好不容易回了幽篁山,她都没喊师父,师父就主动现身了。他露出疑惑且略震惊的表情,上前拉过她的手,查探她身体有无毛病,并询问道:“今日出门遭遇了什么,怎会头发全白。”
辛秀第三次解释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染了个头发。
师父的表情放松下来,辛秀还以为他要像自己亲爹当初那样大发雷霆了,毕竟老人家都不太能接受这种“新潮”,结果他没生气,只是更加疑惑了,问她:“为何好好的,要将头发染成白色?白发人人都觉怪异,你这般出门,难免遇到麻烦。”
辛秀笑着拉过他的头发和自己的头发对比,随口说:“白发哪里不好看,你看,我们现在是师徒同款头发了!”
申屠郁一震,露出动容神色,他想,徒弟怎么如此孝顺,她不知晓自己身为妖族才有一头白发,竟然为了和自己一样,将头发都染白了!
申屠郁:“徒儿不必如此,还是你自己原来模样便好。”
辛秀:懂了,师父也不太能接受其他颜色。
辛秀过了叛逆期很久了,她只是随便玩玩,当然没想以后经常换头发颜色,因此笑吟吟答应下来:“好,听师父的,我不染发了。”
于是今天也是师慈徒孝。
染发剂的效果之强,有点超过辛秀想象,大半个月过去头发还没褪色,但经常能看见她的大家也习惯她这头白发了,并且渐渐品出一点炫酷的滋味。老二这个跟风的好奇跑去染了个紫色头发。
辛秀:等你以后长大,变成大佬之后,想起这一段一定会后悔的。
老二的师父伯鸾师叔更加夸张,他染了一头显眼的红发渐变紫色,带着徒弟二人招摇过市,一起大红大紫。自从他们染了头发,辛秀每次看到他们出现,脑子里都不由自主配上乱世巨星的BGM。
就连遇到采星师兄,她都看见他脑后的一缕闷骚的挑染蓝。
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太平静的事。
有人来挑战申屠郁,要和他比炼器之术。
辛秀回去幽篁山,见到一个精壮老人和一个一看就知道打铁多年的年轻人站在山脚,被看不见的屏障阻隔。两人进不了幽篁山,老人便站在那对着前方喊:“老夫数次来此约战,你都避而不见,枉称炼术第一!”
“我如今又有突破,自信能赢你,申屠君可是不敢应我一战!”
老人家喊得大声,奈何幽篁山静谧,没有人给他半点回应。辛秀停在附近树梢听了一会儿,明白了,这老人家不是蜀陵同门,是外来的修士,也是修习炼器一道的,多年来都被她师父压上一头,心里很不爽。
刚好,他现在有所突破,所以迫不及待过来想和师父比一比,但师父没理他,还不让他进门,所以他现在不肯走,就站在这准备用激将法把人激出来。她要不要告诉这老人家,师父他这个时候可能在炼炉里干活,压根听不到这里的动静呢。
辛秀坐在车上感叹,蜀陵待久了,还以为修仙界真的没有争斗攀比呢。她就说嘛,有人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矛盾。
老人家在那边说了半天,吭哧喘口粗气,忽然语气一转:“既然申屠君不想与老夫比,那好,听说申屠君已经收徒,我今次也带来了徒儿,此子是我涂风氏最年轻的小辈,就让两个小儿比一比!”
听上去,他无论如何也要比一场才肯走了。
突然被cue的辛秀骑着摩托过去,扬声问:“劳驾问一下老前辈,你这徒儿年岁几何?”
师徒两人见她出现都是一愣,辛秀觉得他们应该是被她的白发给镇住了。年轻人看着还挺憨厚,迟疑道:“未满百岁,今年是八十一。”
辛秀一拍掌:“巧了,我今年还未满一十八。”
那老人家不信:“看你一头白发,还未满十八?这如何可能!”
辛秀: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不许人家少年白吗。
好吧,修仙界应该没有像她这种闲着没事干染发玩的,人家的白发要么是天生的厉害,要么是后天的厉害,总之白色头发一般看着就是厉害,像她师父那样。
辛秀:“头发是用一种草汁染的,我确实才十八未到,前辈真要让这位能当我爷爷的师兄和我比?”
老人,涂风氏最厉害的炼者涂风劳,被她挤兑的一阵脸红,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粗声粗气道:“你既然是申屠君的徒弟,自然有不凡之处,你师父不肯比,你比一场有何不可,我们远道而来,你们就是如此待客的?”
这是要她代师受过了,或者也是想用为难她的方式逼她师父出来。
辛秀:“非比不可?”
涂风劳:“非比不可!”
辛秀也不生气,她笑道:“老前辈非要我比也可以,只不过我年纪幼小,如今还没开始学习炼器,你们要和我比炼器我是没办法,除非比其他的。”
涂风劳:“你说要比什么?”
辛秀:“炼器之人一般都有金火灵根,我看这位师兄应该也是,那不如比厨艺。”
她又瞎说一句:“虽说这不是我最擅长的,但毕竟作为主人,也不好太欺客,就定厨艺好了。”
涂风劳看一眼徒弟,又看一眼她,一口答应下来:“那就比,如果你输了,就让我们进幽篁山。”
辛秀:“要是我侥幸赢了,前辈就不要再来打搅我师父了,毕竟我师父很忙的。”
涂风劳被她语气刺激得不轻,硬气道:“我们要是输了,立马就走!”他这小徒弟都八十多岁了,要是赢不了这一个十几岁小儿,他还有什么脸继续待在这!
涂风劳原本想象中的是他们马上找个地方就地生火做菜,然后立马评定,就他们三人在场,他当然是唯一一个评判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竟然将他们带到了一处茅屋前的开阔平地上,然后呼朋引伴,片刻就陆陆续续来了几十人。
迅速被蜀陵弟子们包围的涂风氏师徒二人:“……”
“大姐,我收到你说要聚餐的消息立刻就来了,我师父也说想吃,我就带他一起来了。”老二刚来,才说了一句话,就注意到两个陌生人盯着自己看,奇怪道:“他们是谁?一直盯着我看干嘛?”
“看你头发颜色非主流。”辛秀随便解释两句:“他们是来做客的,嫌弃我们没有待客之道,所以准备个聚餐招待一下。”
那边涂风劳忍不住了,问:“比赛何时开始!”
辛秀:“快了快了,准备食材呢,前辈不饿的话就再等等。”
涂风劳:这和饿不饿有什么关系?
辛秀又抓老二这个壮丁:“去搞个横幅,让老六写上‘蜀陵第一届厨艺大赛’,挂到那边两棵树上。”
老二挠头:“厨艺大赛?”
辛秀:“当然,总不能每次聚餐都让我一个人当厨师,大家会做饭的这次一起来做,每人做几道菜就差不多够吃了。”
☆、第二十六章
涂风劳没有想过, 一场两个小辈之间的简单比赛, 会办得这么兴师动众,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先是一个小女孩在红布上写了“蜀陵第一届厨艺大赛”的字样, 随即还写了一副对联,被另外两个人煞有介事绑在半空, 因为天色渐暗, 周围悬挂起几十盏的灯笼。
场中那几十个人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 说说笑笑过后都忙着准备食材和各种器具,这也便罢了, 还有人摆起好几张大圆桌, 桌椅碗筷一放, 顿时让涂风劳觉得这仿佛是什么准备办酒席的场合。
再看看其中几个的异色头发, 涂风劳心想, 这还得是山鬼办酒席。
辛秀正在那招呼人把灶台摆好,韩房子师伯抱着小九来了。不止韩房子师伯, 还有这场地的主人景成子师叔,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师父除了天工师叔都已经过来, 老四这回学精了,接到消息后悄悄溜过来, 总算没辜负她这段时间的教导。
还有几位住得近或者爱凑热闹的师叔们不断前来, 他们这些长辈们单独坐一桌, 算作是待会儿的评委。同门们难得这样聚在一起,年长的长辈们都很乐呵,如同过年被晚辈安排看春晚, 喝茶吃瓜果加闲聊。
辛秀统计参加比赛的人员,并且鼓动大家重在餐与。
白妃师叔把老七老八推了推,让辛秀把他们两个名字都写上,“我教了他们做饺子,两个人都做得很不错,一定要让大家尝尝。”
好吧,原来白妃师叔是过年会让自家小孩出来炫技的这种家长。
辛秀:“他们两个年纪小,就给他们算个组合吧,两个人一起。”
白妃师叔笑问:“这可是比赛,可以破例吗?”
辛秀:“嗨,咱们自己闹着玩的,哪管那么多条条框框。”
那边涂风劳眼角抽搐,他其实早就想大声把比赛发起人辛秀叫过来质问,但看看那一桌与自己同辈的人,明智闭嘴了。毕竟这是在人家地盘,要是一个两个,他仗着自己年纪比较大也就开口了,但十几个,其中还有已修成人仙的,他不把涂风氏全部喊来也打不赢。
因此他只能带着徒弟干巴巴等在原地……不,他徒弟那个憨子刚才被一些年轻点的同辈弟子拉到一边去说话了,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只听那边一片热火朝天。因为都是他的晚辈扎堆,他也不好过去把徒弟拽回来,于是他现在是一个人站在夜风中老怀气闷。
辛秀抬头,见到涂风劳一脸空巢老人的不高兴,他走过来,小声质问:“我们的约定不是你与我徒儿比赛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辛秀满脸毫不做作的无辜和不解:“不是前辈你说我们蜀陵没有待客之道吗?为了让前辈感受到我们的热情,我特地请来了这么多师兄师姐和师叔师伯们作伴,这样隆重的对待,老前辈莫非还不高兴?”
涂风劳一噎,他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辛秀早已摸清了这老人家是个什么套路,搞技术的一般在非专业领域的嘴炮都不厉害,而且当面掰头最多就是现代小学生的段数。
她喊了一声:“差不多都开始做菜吧,涂风前辈都等不及了。”
大家都看向他们,那边景成子笑眯眯道:“涂风道友饿了吧,放心,很快就可以吃了,来,坐到我们这一桌来。”
大家都发出善意的笑声,场上的空气顿时一片快活。
涂风劳:“我……”我没有!我不饿!你们别瞎说!
辛秀把他推到长辈桌,让他被一群大佬包围,随即自然地上了一个灶台。
场上的气氛随着开火变得更加热烈了,原本在谈着些老年养生修仙话题的长辈们,慢慢都将眼睛看向一排灶台那边。
涂风劳看着自己的徒弟,默默点头,不错,这火候掌握得很好,他是几个徒弟中最擅长炙肉的,然而这份欣慰没能保持多久。
台上十几人,年纪有大有小,他以为那叫辛秀的小姑娘就是年纪最小的了,谁知道还有几个年岁更小的。
老七老八在剁肉馅和做饺子皮,神情认真,脸上手上都沾上了面粉,两个圆滚滚的小孩子长得又好,看着格外可爱,涂风劳家中许久没有新生儿出生了,忍不住露出了和旁边白妃一样的慈祥笑容。
然后他忽然回神,心想,又不是我徒弟,我欣慰个什么,而且这比赛怎么这么多人参加!
老六在煮她的大锅菜,她的大锅菜经过辛秀的修改配方,如今已经很能拿得出手。中国人做菜分为很讲究派和很不讲究派,很不讲究派一般是民间做法,但恰恰就是这一种味道,秋冬之际,将七八种剩菜倒进一锅煮了,边煮边吃,各种味道混杂,不同的菜各有不同的味道,连做菜的人都不能把控。
老五对素菜情有独钟,每天吃点青菜萝卜,辛秀觉得他小小年纪,不该吃素,让他做菜时添点肉,老五就很听话地做了夹肉碎的茄盒辣椒盒,总之,老六是锅子炖一切,老五是素菜裹一切。
老四不太擅长做菜,但也被辛秀逼上了台,只好做最简单的烤地瓜,配上那个刚从工作中逃出来的灰头土脸模样,真像个专业卖烤地瓜的老农。
老三在炖汤,三鲜汤,算是不功不过的一种菜。场下她两个师兄在吹师妹炖汤如何好喝云云,炖汤盖子一掀开简直能发光,引得涂风劳都不由自主多看了老三两眼,心想,做的菜能发光,这是何等厉害的人物,蜀陵真是藏龙卧虎。
此时,涂风劳已经忘记自己其实带着徒弟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比拼厨艺。
老二虽然只有一只手,但动作丝毫不比其他人慢,他在**蛋卷饼,同样是辛秀从前教他的,街头鸡蛋饼的改良版。这饼好就好在能解饿,当初在盆中天,这群小孩个赛个的能吃,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辛秀每天光琢磨着做点什么才能喂饱所有人了。
除了他们几人,还有堇色师姐苗姑师姐等人也参与了大赛。毕竟蜀陵也不是所有弟子都懒得做饭不会做饭的,总有几个沧海遗珠闪闪发光。
苗姑师姐那鲜花糕饼,就很能一打,颜值上已经秒杀了在场所有人,粉嫩如花瓣的颜色,让人看着都不忍心吃。
堇色师姐做了烧糖,辛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食物,只见堇色师姐调出五颜六色的糖汁,素手轻扬,糖丝就一层一层叠在一处,垒成不同的花瓣形状,最后用火烧过,糖汁融化,就奇异地变成了一种透明又流光溢彩的色泽,活脱脱的艺术品。
辛秀带头叫好,场上唯一一个认真比赛的年轻人涂风充也敬佩地直点头。场下涂风劳暗暗拍下大腿,心说,这回丢人了,要输了!
他似乎也忘记了,自己当初要的是徒弟和辛秀比,而不是和其他这么多人比。
还有几位师兄做的也各有特色,而辛秀,她自然还是做最拿手的烤肉。毕竟,她也要尊敬一下自己的对手,对方在烤肉,她就用烤肉打败他。
年纪大并没有用,烤肉是不会因为控火能力到极致就变得好吃的,让烤肉产生质变的诀窍只有调料。而比调料,辛秀自信少有人能比得过自己。
这些调料是她充分利用了蜀陵盛产的辣椒花椒桂皮八角等植物,以及鸡汤熬出的鸡精等等调配而出,最后还有从擅长炼丹的焱砂师伯那里找到的孜然。
烤肉没有孜然,那就等同于没有灵魂。打量着肉差不多了,辛秀撒下孜然。
注入灵魂!
随着孜然黏在微带焦色的肉上,被热油夹火一烤,顿时肉香飘散十里。她这举重若轻,随性洒脱的动作震到了旁边的涂风充,她这烤肉的香味,也震到了底下的涂风劳。
涂风劳颓丧低头,暗暗叹息一声。
输了啊。
想他堂堂涂风氏最厉害的炼者,从当年输给名不见经传的申屠郁,如今多少年过去,还是无法一雪前耻,如今,他的徒儿又输给了申屠郁的徒弟,这莫非就是命定吗?
正丧气着,涂风劳面前推来一盘还滋滋冒油的烤肉串,是辛秀将烤肉分发给他们,还附赠了一个笑脸,“来,各位叔叔伯伯们尝尝这次的烤肉怎么样,我加了新调料的。”
“不错不错,很是不错啊,秀儿师侄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我这几百年,可以说吃过最有味的炙肉,就是这一串了。”
辛秀收下无数好评,也没有搞什么评委打分环节,直接让大家把各自做的菜都端上,一起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涂风充自觉自己已经败了,露出和他师父涂风劳一样的颓丧,只是他毕竟还年轻,还有着日后继续往上冲的劲,并未因为一次失败显得失魂落魄,辛秀就凑上去和他聊了聊,成功忽悠了这位大厨继续烤肉,还将自己的调料分享给他用。
辛秀:好了,有这位师兄帮忙烤肉,我现在只用吃就可以了。
大家在灿烂星河底下热气腾腾地吃了一顿,又到了散席时候。
辛秀站在告辞离开的涂风师徒面前,给神情萧瑟的老人家说了一句话,她说:“人不应当和别人攀比,他只要永远去超越自己,才能达到更高更远的地方。”
这一碗鸡汤撑起了涂风劳前辈弯下的脊背,他仿佛冲破了什么心魔,双眼再次有神了。凝视辛秀良久,他忽然道:“申屠君,后继有人了。”
“若你以后来涂风氏一行,我们定也以大宴相待。”
用社会人处理问题的方式,圆满地把找茬的人安排一顿饭后送走,辛秀又去打包了堇色师姐做的烧糖,她让师姐留了一个,准备带回去给师父尝尝。
“大姐,你这里还烤着鸡翅呢,我要吃!”老二的声音传来。
辛秀:“别动啊,那个蜜汁鸡翅给我师父带的。”还是让涂风充给帮忙烤的呢,他那火候把控是真的很不错,送上门来的厨师不用白不用。
这边以比赛为名聚餐时,申屠郁在炼炉中炼制熊猫灵器,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他的人躯今日回到了幽篁山,把缺少的材料送了回来。
人躯的面容和他不同,还有一头黑发,申屠郁的原身坐在炉中炉前面炼制,人躯就在后面静静整理补充各种材料,两具躯体之间没有交流,配合默契,显得安静有序。
申屠郁就如同一个人玩游戏,同时开了个大号和一个小号。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的作者,脸滚键盘,挣扎着更新了一章
☆、第二十七章
辛秀回去没见到师父出现, 就知道他定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又一心炼制灵器了。搞技术的都一个样,一旦有了灵感想做什么, 就全心全意扎进漩涡里。因此最近这些时日,辛秀感觉看见师父的次数都少了, 只能猜测他又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作品。
辛秀把带来的食物放进厨房里固定的位置,一般她把食物放在这个竹盘上,她师父就知道这是给他带的, 会自己过来吃。
推开隔壁炼房的门,辛秀见到中央那大炉子从炉口发出橘红色的光。师父果然是在炼炉里面认真工作了,她没有进去炼炉里打扰, 转头回楼上去泡澡, 于是就这么错失了和师父小号相见的机会。
辛秀刚回到房间开始泡澡,炼炉里的申屠郁炼制告一段落, 分出一丝心神感应到徒弟回来了。一般来说,她回来得晚,就不会忘记给他带吃的。
虽然炼制暂时告一段落,但申屠郁还不能从炼炉前面离开, 否则面前这材料便浪费了。好在他的人躯也在, 黑发的高挑男子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材料, 飞身出了炼炉,熟门熟路去厨房拿了蜜汁鸡翅和烧糖。
他端着竹盘子边走边吃, 脸上没有表情。这个问题,是申屠郁炼制人躯的时候出现的问题, 也有可能是当初的雷把人躯劈坏了, 他用这具人躯时,不论是什么心情, 人躯都是那副冷冷淡淡万物皆空的神态。
不过,申屠郁觉得,问题不大。他这具人躯多年来都在外界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寻找炼器材料,基本上没有和人有过接触,连话都不用和人说,自然也不用做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一具身体尝到的味道,炼炉前面的申屠郁也就尝到了,他脸上是和往常一样的赞许以及欣慰。食物还是热的,可见徒弟的用心,一定是为了让他这个师父趁热吃急匆匆赶回来的。
多么贴心而孝顺的徒儿啊。
人躯回到炉中炉,端着盘子继续吃,毕竟申屠郁的原身这会儿不太方便,谁吃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人躯吃的话,那竹盘子就不能一起吃掉了,毕竟是个人类,他的身体和牙齿都没有把竹子列为可食用食品。申屠郁是在咬了一口之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人躯在吃,盘子吃不了。
算了。
清晨,申屠郁的人躯静悄悄走出竹楼,走进带着露水的绿色山林,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蜀陵,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与此同时,辛秀还在睡梦中。她照例在床上赖床了半小时,才顶着一头乱发下楼洗漱。
炼炉房间的炉子还是亮的,她抓抓头发心想,师父真不愧是搞修仙的,动不动熬夜。不过修仙之人,熬夜也不该叫熬夜,那叫修炼。
清晨的幽篁山还是很有趣的,尤其是山溪边格外热闹,让辛秀放弃一觉睡到大中午,起得这么早的原因,就在于这条山溪清晨光顾的客人们。
金丝猴小鹿这些毛不太多的且不说,最让她爱不释手的就是一种浑身洁白,身材圆润的小雀。这种小雀叫声是嫩嫩的啾啾啾声,一只手可完全掌握的大小,漆黑的黄豆眼,那种可爱的气质直击人心。
每天清晨,几十只的白色小雀会到这条山溪平缓的小潭处梳理羽毛,辛秀每天在这个时间过来这里,都能看见它们。早了晚了都见不到,而且除了幽篁山,其他地方她也从未见过这种小雀。
一堆白棉花似得小雀们在浅水小潭里打滚洗澡,发出脆嫩的啾鸣声,嫩黄色的小爪子和白到发光的羽毛掀起水珠飞溅。
辛秀早对它们垂涎三尺,专门搞了一袋小米回来,每天早上过来就抓一把小米来这里喂小雀。
看在吃食的份上,这些小雀们愿意让她摸一摸,熟悉起来后,还会主动跳到她手上来啄食,有时辛秀一手停着九、十只的小白雀,都不知道该先摸哪一只。
这么小小的白雀,和其他的带毛动物不一样,它们好像脆弱到稍一用力都会被掐死,所以辛秀只用一根手指蹭蹭它们的脑袋,而这些小可爱们吃了她的小米,还会主动扬起小脑袋蹭她的手指。
在没有熊猫妈妈能吸的日子里,全靠吸这些小白雀续命了。吸过啾啾,辛秀又想念起自己的熊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