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祯直觉发生了什么事, 她觉得皇后殿下神情较往常不一样, 有些奇怪。更让她觉得违和的当然是武皇后手中抱着的那只猫, 离得远了她感觉不清晰,但总觉得那猫好似有几分怪异之感, 可惜了不能近前看看。
武皇后让宫婢们侍在门口, 自己进了殿中, 武祯悄摸摸跟着进去, 谁知却没看见梅贵妃, 而皇后殿下将怀中的猫放在了梅贵妃的床榻上, 自己坐在一旁凝视着猫。
她这姐姐大了她好些岁数,一向最是稳重成熟不过的, 最爱在她面前摆出长姐风范,曾严厉训导她, 也关爱保护她。当了皇后之后她威严与日俱增, 朝堂内外处理的井井有条, 虽只生了个女儿,但很得皇上敬重,好像什么天大的事她都能摆得平。但这会儿,她却对着一只娇俏的白猫儿露出了天塌下的忧虑表情。
武祯觉得姐姐这表情怪稀奇的,蹲在梁上看了好一会儿。
“怎会发生如此惊世骇俗之事,如今虽是暂时瞒了下来,但也不能隐瞒一世。”武皇后揉着额头:“为今之计,只有找两位高僧前来看看了,看是否能助你变回原样。”
白猫喵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武皇后的手。
武祯听出了这话中的不对劲,脑中一下子冒出了个念头。她跳下梁,悄无声息更凑近了些,那边武皇后继续道:“素寒,你现在感觉如何,可还好?”
素寒?梅贵妃梅素寒?武祯爪子一顿,看来猜对了。这梅贵妃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只猫。接二连三的出事,还都是她身边人,武祯若还觉查不出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那也不用当这个猫公了。
思索片刻,武祯忽然光明正大的跳出去,跳到了武皇后和那只白猫面前。
武皇后被她惊了一跳,立刻将白猫抱起,警惕的望着突然出现的狸花猫。没有惊呼没有失态,比一般人镇定多了。
“我可以帮助你们。”武祯猫口吐人言,却是个沉沉的陌生声音,一点不似她平常的声音。
“我可以帮梅贵妃恢复人身。”她说:“不过,我要是帮她恢复了,武皇后要给我一样东西。”
听她说能帮忙,武皇后眼中全是疑虑和思索,但听到她说条件,武皇后反而放松了一些,有所求总归更让人放心。
“你想要什么?”她谨慎的没问其他事,对身份之类的事追根究底在某种时候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作用,她现在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先让梅贵妃摆脱这个猫样。说实话她快受不了了,讨厌猫讨厌了这么多年,突然要她接受,真的很痛苦。
武祯龇牙笑,看上去很不怀好意:“我要藏经宝玺。”
藏经宝玺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巴掌大小的玉色玺,上面刻了一整篇经文,字体细小的肉眼难辨,那般精致的雕工简直非人力所能为,据说此玺还有避诸邪的作用,是被珍藏在内宫的宝物。
虽然东西珍贵,但武皇后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甚至因为东西太珍贵她还更加放心了。丝毫不知道面前这只笑的恐怖的猫是自己那个促狭的倒霉妹子,武皇后心情略紧张的与她周旋着。
武祯坏心眼的故意吊着姐姐玩了好一会儿,这才认真给解决问题。她先仔细观察变成白猫的梅贵妃,然后爪子一挥,白猫就四脚离地飘在了半空中,吓得有点炸毛。武祯忍笑,张大猫嘴一吸——只见白猫在一片扭曲的波动中隐约变成了个人形,然而还没等武皇后露出喜色,那人形又猛地消失了,白猫摔回被子里,摔了个四脚朝天。
不太对劲啊。武祯一爪子托在腮下,摆出像人一样的姿势沉思着。她原以为是什么妖法术法之类,将人变成的猫,现在看来,并非普通的法术所致。
等梅贵妃理好自己滚得乱糟糟的白毛,武祯又来了一次,这回,她观察的更加仔细,清楚的发现梅贵妃周身裹着一团黑影,那东西就像一块人皮将她牢牢束缚成了猫的形状。
理所当然的再次失败了,不过武祯已经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是很厉害,但很麻烦。用有灵性的动物皮毛制成的‘地衣’,要想解开,寻常术法无用,只有一种办法——至亲之人的眼泪,至少四个。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要想从身上脱下来,得找四个梅贵妃血缘亲近的亲人,将他们的眼泪洒在梅贵妃身上,这才行。
巧的是,梅贵妃在这世上的血缘亲人,大概也就剩四个了,一个太子,她的亲生儿子;一个梅四他爹,是贵妃的亲哥哥;一个梅四,还有一个…梅逐雨。
武祯现在要思考的就是,怎么弄哭这几位,当然主要思考的是怎么弄哭小郎君,其他几个都没什么难度,但小郎君,说实话她有点舍不得折腾。
“怎么样,是否有什么麻烦?”武皇后有点沉不住气。
武祯回神,“有点棘手,我明日准备好了再来。”说完,她跳窗跑了,也不管武皇后什么表情。
武祯没急着出宫,先去找太子。太子是梅贵妃的亲子,她也就这一个孩子,平时在武皇后膝下管教,武皇后待他如亲子,梅贵妃却与这个儿子不怎么亲近,或者说除了武皇后,梅贵妃对谁都有种淡淡的矜持,比起儿子,她甚至更喜欢武皇后所生的公主。
太子如今不过九岁的年纪,是个小胖子,还爱哭,拿他的眼泪简直毫无难度,武祯只是趁这小太子独自在内室写功课的时候挠了他一爪子,这小胖子就哭唧唧的给她贡献了许多眼泪。看着软绵绵像个大白面团的太子哭唧唧的抱着被她挠红了的手,委屈的不行,武祯决定下回进宫来给他带点有趣的小玩意补偿一下。
武祯接着出宫去找梅四,梅四在家中画画,脑袋上绑着一根红色的额带,头发有点乱,袖口沾了墨,一副邋里邋遢的颓丧样子,桌旁还放着没有动过已经凉透了的饭食。一心一意扑在画画上的梅四隔了好久才发现自己祯姐来了,他慢了半拍的用笔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将绑着的头发弄得更乱了,才惊讶的说:“祯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他赶紧把自己面前的画遮住了,“我还没画完,不能看!看了就没惊喜了!”
武祯已经看了好一会儿,梅四确实花了心思画的,和时下流行的鬼怪辟邪图不太一样,他的图中鬼怪每一只都很别致独特。
梅四把画收好了,才想起问她来干什么,“祯姐,你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梅四偶尔还是很敏感的,觑着武祯神情,他试探的问。
武祯:“对啊,来,哭给祯姐看看。”
梅四一脸智障:“啊?”
武祯:“哭啊,开始。”
梅四:“等一下,怎么就开始了,我还没准备好!”他都没想起来问自己为什么非得哭不可,听见武祯喊开始就有点慌——可能是从前被她拉着练弓箭落下的毛病,武祯曾经规定他们必须在固定时间内.射出多少箭,规定时间没完成的就翻倍,真是一段痛苦的操练经历。梅四听到她那个熟悉的‘开始’就下意识想找弓箭瞄准,心慌的都冒汗了。
拿到梅四的眼泪,武祯再去找梅四他爹,梅四他爹是国子监祭酒,性格是挺好的,对谁都和善,就是对自家儿子不和善,总想让他好好学习以后子承父业,但梅四不乐意,于是三天两头被他爹收拾。
武祯在一家酒楼找到了梅祭酒,他正和同僚在酒楼喝酒,大倒苦水诉说家中儿子没长进,武祯听了一阵中年已婚郎君的家庭烦恼,手指一动,就有一阵风沙吹进楼里。他们坐的窗边,梅祭酒正说着儿子不孝伤透他的心,忽然被这阵不知哪来的风沙迷了眼,当时眼睛就红了,再揉两把,老泪纵横。
成功拿到梅祭酒的眼泪之后,就剩下梅逐雨的。武祯到处找不到他的踪迹,最后却在自己家附近寻到了他。他牵着马站在一棵树下,就那么静静望着豫国公府的大门。
武祯曾经玩笑般的跟他说,若是想见她可以给她写封信笺,看到信笺就会去与他相见,然而梅逐雨一次都没写过,他一直就这样,不曾主动来打扰她,只是等着她想起他,去找他。
梅逐雨在人家门口附近站了一会儿就准备走。
“来找我。”站在他身后的武祯笑着问。
梅逐雨好几天没见到她,直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轻啊了一声。今日他办完了公事,能早些回家,但不知不觉的就走到这里来了。傻站在这看门和墙,其实本也没想到能恰好遇见她,猝不及防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先前几日的惆怅都好像一下子被扫空了。
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梅逐雨心里想着能做点什么让武祯开心的事,而武祯心里想着,该怎么让他哭。
不然,故技重施?武祯手指稍一动,街上就扬起了一片风沙。今日天气不好,天空阴沉沉的,时不时刮一阵风,街上灰尘又大,武祯这一下让风沙刮得有些大。
“小心风沙迷眼。”梅逐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随即武祯感觉眼前一暗,小郎君伸手小心的拢住了她的眼睛为她遮挡风沙。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武祯眼前恢复明亮的时候, 抬头看向梅逐雨, 他的眼神明亮而沉静——就是没有一点红。
武祯拉住了他一只手, 然后再度勾勾手指扬起一阵风沙。梅逐雨果然用仅剩的那只手给她遮了眼睛,然而这次他依旧是眼睛没红, 倒是耳根底下有点红。
看来这方法没用。武祯思索着该怎么办,她又不能像对梅四那样直接让他哭, 梅四那群小子是习惯了她这样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也不敢问,但梅逐雨…她这小郎君啊, 瞧着就是个认真的性子,要让他哭,总得给个理由先。
还是得找个什么意外才行。
天阴沉了许久,终于下起了雨,开始只是飘飞几片雨丝, 但是几息过后,突然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又急又密的雨滴狠狠砸在地上, 溅起一片水花与水雾。路上行人猝不及防间, 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
武祯和梅逐雨被困在路上,他们本是准备一起随便走走,谁知突然遇上这场雨,只能就近躲在附近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梅逐雨那匹马也被牵到了屋檐下, 在武祯一侧给她挡着飘进檐下的雨。雨下来的太快, 匆匆忙忙间, 两人虽然躲得快,但身上还是打湿了一些。
武祯有点心不在焉,想着怎么让小郎君哭呢,旁边梅逐雨倒是一心一意,看着她脑袋上衣服上都溅了水,犹豫一会儿,还是伸手过去给她擦了擦。拉开外面的袖口,用里面白色中衣给她擦的。武祯被他擦回了神,见他自己衣袍滴水却伸着手给她擦头发上水珠的样子,忽然笑了。
她拉下小郎君的手,“好了,不用。”接着转身在身后这户人家的大门上叩了几下。
门开了,开门的仆人一见她,赶紧敞开了门,“是武二娘子啊,这么大雨,怎么过来了,来来,快请进。”
武祯嗯了一声,“你家郎君和娘子在不在?我们路过这边,来避避雨。”
“在的在的,您二位快请进,我给您把马牵着,来来。”
武祯拉着梅逐雨,被人殷勤的引进了屋里。她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好像这是她家似得,熟门熟路的给梅逐雨介绍院子,“瞧见那几棵牡丹没,叫银红烛照,碗口大的花,一枝能开六朵,是牡丹珍品,可惜现在还未开,得再等上几日。”
“来这边,这个时间,那对懒夫妻肯定在房里躲着。”
突然被她拽进来的梅逐雨有些愣,回过神看了看这宅子,“你认识此间主人?”
武祯道:“是啊,这夫妻两个我都认识。”从前也是跟在她身后玩的,后来这两人结了婚,郎君找了个差事干着,变得忙碌起来,娘子又是个脸皮薄的,不好意思跟着他们一群未婚的家伙钻一处玩,来往也就少了些。
梅逐雨听她随意几句介绍完,不由再次认识到,她那朋友遍长安,熟人广四海的名声,果然不虚。随意找了个屋檐躲雨,都是熟人宅邸。
宅子的主人宋郎君和他夫人傅娘子终于听到声音出来了,见到武祯,那胖乎乎长了张圆白脸的傅娘子露出个欣喜的笑容扑了过来。
“祯姐,好久未见你了!”
宋郎君眼疾手快,一把将夫人拉了回去,低声道:“有点眼力,没瞧见祯姐旁边那位吗。”
傅娘子这才发现梅逐雨,哎呀了一声,捧着脸惊呼道:“莫非这就是祯姐你的未婚夫婿不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宋郎君笑嘻嘻的有点得意,“我可不是第一次见,我见了好几次了。”他在中书省供职,当了个右补阙,虽不常与刑部官员来往,但好歹同朝为官,也是见过的。
武祯见他们两在那嘀嘀咕咕,笑道:“小傅没眼力,我看你这个郎君眼神也好不到哪儿去,瞧见没,我们两个这衣服在滴水呢,你就准备这么瞧着?”
宋郎君一拍脑门,赶紧带他们去换衣服,走到一半,傅娘子过来将武祯拉住了往另一边走,“祯姐,这个傻宋郎忘记你是个女子了,你自己怎么也忘了,还跟着他们走,你跟着我来才对啊!”
梅逐雨默默松了一口气,他看到武祯准备与他一起进房换衣服,心中纠结,都快忍不住开口提醒了,还好总算是有人解救。
武祯跟着傅娘子去换衣服,傅娘子这边只有女子衣裙,她也只能将就着。而傅娘子身材圆润,武祯穿着她的衣服就稍显宽松,好在她略高一些,倒也还能撑得起来。傅娘子与许多年轻娘子一样,爱穿大红大绿花团锦簇的衣裙,武祯挑了件没那么艳的藕荷色齐胸襦,搭了条银红披帛,头发稍稍擦干随手一绾就行了。
傅娘子手里拿着条被她拒绝的石榴红长裙,满脸可惜,见武祯快手快脚的收拾完了准备走,她赶紧说:“祯姐,我这有两个新做的璎珞,你挂一个?还有这裙子,好歹压个香囊香佩啊,这发髻上一点点缀都没有,也太单调了,我最近也新打了点首饰,你瞧瞧嘛~”
武祯瞧她咕咕哝哝很不甘心的围着自己绕来绕去,啧了一声,扭头见她妆台上摆了几枝粉色牡丹,便剪了一枝小的,插在发髻间。
“这样总行了?”
傅娘子捂着胸,被她祯姐这一笑,笑的魂都差点飞了,只知道捧着脸朝她笑,“祯姐真好看~”她们祯姐长得好,果然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武祯偏爱穿利落的圆领袍,因为她举止落落,大家见了她也只赞一声潇洒,但穿回女子衣裙,又有种别样妩媚动人的风姿,特别是这懒懒散散随手促成,再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连傅娘子看着都心动,更不要说某位本就将她放在心间的郎君了。
梅逐雨坐在堂前望着外面的雨幕与昏暗天色,听见由远及近的一道脚步声。他转头,见到武祯从廊下走来。裙幅飞流,披帛如泄,黑发间缀了朵粉花牡丹,整个人轻盈如雾似得从黑暗中走出来。
耳边的雨声好像远去了一瞬,他看到她走过来,神情都有些恍惚。
“郎君。”武祯喊了他一声,见他只盯着自己看,忍着笑又喊了一声,才见他如梦初醒的扭过了头,但很快又转了回来,不过不看她的脸了,只盯着她脚下的鞋子,轻应了一声。
武祯提起他那湿乎乎的衣袍一角,“怎么没换下湿衣?”
话刚问出口,她就想到了,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我忘了,你这么高,比宋郎君高了许多,他的衣服你是穿不了吧?”
梅逐雨将自己湿的衣袍从她手中拉了下来,又往旁边坐了坐,怕自己身上的湿气近了她似得,“我是略高了些,衣服不合适,不管它过一会儿就能干,无妨的。”刚才宋郎君找了好几件衣服,他穿着都矮了一大截,着实不像话,只能作罢。
武祯望着他侧脸,伸出一根手指将他的脸扭了过来,“里面的衣服有没有湿透?”
梅逐雨不太自在动了动脑袋摇头:“没有。”
他还穿着那身湿衣,不过有擦过了,就是头发擦乱了些,胡乱的露出几缕在脸颊旁边。他的头发好像比她的更黑一些,墨浸了似得。
武祯自觉自己是个正派人,做不来那种故意唐突调戏他人的事,可不知怎么的,对着这个含蓄的郎君,总是忍不住想去碰他。
她终究还是放下了手,只坐在梅逐雨身边,与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雨。
“郎君很伤心的时候,有没有哭过?”
梅逐雨不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也回答了,“我记不太清楚,仿佛是有过一次。”
“只有一次?”
“幼时记事之前大约也哭过,但记事之后确实只有一次。”
武祯:看来是有些麻烦。
她心里想着怎么让人哭,眼角余光中,却忽然发现梅逐雨的左手好像在颤抖。他的手修长,很好看,至少比他的容貌要好看。武祯想也没想,拉住了他的手,“怎么颤的这么厉害,觉得冷?”
梅逐雨已经尽量将手藏在袖中,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说了真话,“不冷,是早些年落下的毛病,每次下这样的大雨,这只手就忍不住会抖。”
他爹娘死的那一日,也是这样的雨天,他这整只手都浸泡在爹娘的血中,他还记得这只手不由自主握紧,捏碎了一颗心脏的时候,那种战栗感,灼热的血和冰凉的雨,让他的颤抖无法停止。这几年,其他人都以为他已经放下,只有这在雨天会下意识感到冰凉颤抖的手,告诉他,有些事还没有过去。
梅逐雨深吸一口气,想控制这只手,不想让武祯太过注意自己这个奇怪的毛病,然而他依旧和从前许多次一样,对这只手毫无办法。
武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手里握着的这只手轻轻颤动,那种细微的、克制的动静,让她觉得好像是手里拢着只小雏鸟似得。脆弱,她心里奇怪的出现这两个字。
武祯握紧了梅逐雨的左手,“放心,雨很快就会停了。”
梅逐雨嗯了一声,“雨停了就没事了。”
躲在后面偷看的傅娘子与宋郎君两人,你撞撞我,我撞撞你,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瞧他们祯姐那主动握人家小手的模样,嘻嘻嘻~
宋郎君拉着夫人走到屋后,很有几分感叹,“我那些同僚都觉得祯姐这婚事不好,我原先也有点这感觉,但现在瞧他们坐在一起握着手的样子,我又觉得挺配的。”
傅娘子翻了个白眼,“配不配的,管那些人怎么说呢,祯姐答应了就说明她满意,她满意的就是最配的。”
宋郎君背着手,想到了什么,“我先前看梅大郎君不太好相处的样子,还怕祯姐和他处不来呢。”
傅娘子继续翻他白眼,“你们这些人嘻嘻哈哈的,祯姐都看烦了,找个不爱笑的稳重郎君有什么不好,而且你没看出来啊,梅大郎君喜欢着祯姐呢,刚才看祯姐都看傻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宋郎君:“是吗?我倒没注意。”
傅娘子:“你们这些粗心的郎君,忒不解风情!走,赶紧走,让他们单独多待一会儿。过几天祯姐婚宴上,咱们可得和梅四他们炫耀一下,祯姐可是先带着姐夫来咱们家了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雨虽是慢慢小了, 但一直淅淅沥沥, 没有完全停下,天色倒是越发黑了起来。眼看着快响闭门鼓了, 傅娘子与宋郎君二人热情的留武祯梅逐雨用晚饭,还邀他们住在家中。
“祯姐,都这个时间了,赶回去多麻烦哪, 就让我们两个招待你们好了,我都让厨房准备吃食了, 今日你们淋了雨, 所以准备祛寒的羊肉, 今日早上家仆新买来的嫩鸡子,酥炸可好吃。”傅娘子在吃食上最是用心, 说着说着自己都砸吧嘴,“我还让人蒸了玫花乳酥, 拌了白龙膏。”
宋郎君在后头加上一句:“是啊, 祯姐你放心, 这一顿我们特地嘱咐没放胡椒,绝对没有一点辣味!”
因为这夫妻两人都酷爱辣味菜肴,平日里饭菜都要重口辛辣的, 武祯先前不愿意在这吃, 就是因为担心这个, 她自己是吃不了辣的。可这会儿听到这话, 她忽然心中一动。辣?想到先前梅四崔九几个辣出了眼泪的糗样, 她心里马上就有了计较。
于是她一挥手,“不用,我要带郎君去吃些好吃的。”
傅娘子听她这么说,马上猜测她是想和梅家大郎单独相处,虽然有些可惜,但也不好做那种坏人家好事的事情。不过她心中好奇,还是多问了句:“那祯姐,你准备带他去哪家吃?”
武祯一笑,“你和宋郎君最爱去的那家,蜀地吴娘开的馆子。”
傅娘子:“啊?”祯姐不是最不能吃辣的,怎么要去那家,难道是梅大郎君爱吃?
他们满头雾水,只能看着两人离去。
梅逐雨在外等着,看看天色,见武祯出来,他便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武祯:“不急,我带你去寻个地方吃晚饭。”
梅逐雨迟疑了一下,听武祯说:“不想与我一起吃饭?”他立刻摇头,“愿意的,但天晚了,吃过饭怕闭门鼓响了,不好回去。”
武祯不在意的道:“那就不回去了,你还怕我找不到地方歇息么。”没听梅逐雨回答,她扭头笑道:“放心,我只是想带你去吃点东西,不会乱来。”
听她这好像藏着深意的话,本来并没有多想的梅逐雨忽然有些局促起来。
“我没骑马,那地方还有些远,看来我们只能共乘一骑了。”武祯说罢,也不等梅逐雨反应,自己一踩马镫上了马,朝梅逐雨伸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