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么您尽快来接俞女士回去吧,具体的手续我们这边先给您发一份电子信息…”
他放下电话后,呆坐了一会儿才感觉到脚上冰凉湿透的触感,起身去换了衣服,路过镜子前面,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端详自己,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老头,江仲林心里想,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
他体会到了近乡情怯这个词中的心酸,可还是很快的赶去接人了。
推开服务中心大门之前他还在想,要是俞遥不能接受怎么办?然后又想,不能接受他也没办法,他已经老了,还能怎么办呢。就在那个瞬间,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接受俞遥所有选择和反应的准备。
结果推开门,看到坐在那的俞遥,他就忘记了这些,把她带回家,看她躺在家里的沙发上,他从接到电话后就开始无序的心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俞遥好好活着,没有遭受任何他曾想象过的苦难,这很好。
他放下了一个四十年的沉重心事。
他的‘沉重心事’这会儿在外面玩起了游戏,唰唰的音效传进厨房,很有节奏感,也很热闹。
沉重心事四个字,没了沉重,就剩下心事,仍然牵绊在心头,不让他放下。
江仲林洗了洗手,拿出洋葱切。
俞遥在客厅敏锐的闻到了洋葱味,她跳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厨房门口往内看,picipici了两声,看到江老头循声转头,露出戴着的护目镜。
厉害了,切洋葱会戴护目镜了。俞遥把纸巾悄悄在手里揉成一团,若无其事的回到客厅,一个投球,把那团小纸巾扔进了垃圾桶,正中。
“我还睡楼上?”吃饭的时候俞遥问。
“是啊。”江老师说,仿佛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是不是人老了就会变成顽固老头?”俞遥在桌子底下把拖鞋甩到了江仲林那边。
江老师看了眼摔在自己脚边的拖鞋,新买的毛绒草绿色拖鞋翻了个边,他咽下嘴里的饭,好脾气的回答:“是啊。”
俞遥给对面的油盐不进的老头舀了一大勺的洋葱。
作者有话要说:俞遥:靠,被老头拒绝了!
08
杨筠陪了俞遥几天,就准备回去了。她们夫妻两帮小儿子带着孩子,这几天她们不在,那孩子就交给保姆带着,结果生病了,杨筠和她家老头子都不放心。再加上杨筠自己这几天太过激动,身体也有点不好,她常用的医生又不在这边,所以俞遥直接让她们回去。
杨筠愧疚的拉着俞遥的手,“等孩子病好了,我们再来看你,多陪你一段时间。”
俞遥笑着说:“不需要,您老人家还是赶紧养养身体吧,别奔波劳累了,要是想我,我跟你视频聊天就行了,现在这视频聊天技术,简直就是身临其境,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杨筠奶奶瘪嘴:“你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不得了,都是奶奶了,瘪起嘴还像她幼儿园认识的那个小伙伴一样。有人说女人不管多大在爱人面前都是小孩子,但俞遥觉得,这话用在好朋友身上也是一样,看杨筠现在,活脱脱还是个撒娇少女。
俞遥毫不掩饰的露出嫌弃的神色,嘴里却说:“哪能啊,我都不嫌弃老江,怎么可能嫌弃我家阿筠筠呢!”
杨筠登机前还不舍的望着俞遥,“要是你能去我家做客就好了。”
这是不行的,因为俞遥有半年的观察期,这半年里她并不能出国。
“行,等我能出国了,就去你家看你。”俞遥这么说,杨筠才开心了些,被她家老头子招呼着走的时候,还不舍的一步一回头看她,好像再也见不到了似得。俞遥望着好朋友走远,心想杨筠也许是想到了多年前她消失那天。
她出门去买菜前不久,接到过杨筠的一个电话,两人约好去看新上映一个电影,顺便逛街,和以前很多次一样,但那次她就此失踪。她失踪这四十年,除了江仲林,杨筠也承受了许多痛苦,哪怕没有时时刻刻的念着她,可只要想起她,心里肯定不会好过。
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
“等我去看你!”俞遥忽然大喊。看到那边杨筠老奶奶也蹦起来,朝她用力挥手,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俞遥自穿越后第一次感到庆幸,还好,还好只有四十年,还好江仲林和杨筠都还在,她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他们,要是穿越的时光更久,她都不敢想,到那时候所有认识的人都变成永远怀抱遗憾的一抔黄土,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江仲林将车开离机场。
“去哪?”俞遥怀疑的看着他。他总不会也像杨筠那样带她到处去回顾青春吧?
事实证明江仲林没有那样的情怀,他先去花店买了白菊。俞遥明白了,于是沉默下来。
他去的不是墓园,是海市内的英烈纪念碑。因为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纪念碑附近没有几个人,俞遥站在纪念碑前,江仲林将白菊递给她,说:“岳父没有设墓碑,他的骨灰就葬在这后面。”
俞遥面无表情的看着巨大的纪念碑,迟迟没有把手里的白菊放上去。
“他是在十二年前一起追捕人贩子行动中牺牲的,他的同事将他最后留下的话带给了我。”
“‘我这一生没有做过一件恶事,终生都为了理想和正义奋斗,所有人都说我是一个好警察,可我却不为此感到骄傲,反而十分愧疚,因为为了成为这样一个好警察,我没能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所以这辈子妻离子散,都是报应。我死后,不和妻女合葬,她们可能不愿见我。’这是他留下的话。”江仲林说。
俞遥动了动唇,她想讽刺一句,这个男人还挺有自知之明,但看着冰冷的石碑,却没能说出口。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父亲的关系很好,她在读幼儿园的时候,常常很自豪的告诉所有的小伙伴,爸爸是个大英雄,他虽然不经常在家,偶尔赶不上她的家长会和生日,但她的妈妈说,爸爸像超人一样正在拯救遇到困难的人,所以她原谅了总是很忙很忙的爸爸。
后来,她慢慢长大,知道爸爸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超人,他在外面做的,大多是些不值得夸耀的琐事,东家吵架西家丢了东西,他都要管,当他脱下那身警服,回到家,他仍然不能安心做他们家的支柱,邻里有任何事,他都热心帮忙,把自己的家扔在一边。
俞遥第一次对这个父亲感到不满,是读小学时,她看着父亲去帮一个毫无关系的邻居搬煤气罐,而他们家正好也需要换煤气罐,是她瘦弱的母亲一点点满头大汗扛上楼的。她那时想,爸爸是看不到她们也需要他吗?
这只是件小事,可是小事越积越多,终究爆发了。那一个爆发的点就是母亲的死。
俞遥刚上初中的时候,母亲怀了二胎,父亲很高兴,待在家里的时间多了些。俞遥住校,每周只能回来一次,每回回来她都坐在母亲身边看她的肚子,她很期待母亲肚子里的弟弟出生。
预产期将近那几天,俞遥很担心,但父亲说他会请假几天待在家里专心照顾母亲。可是结果呢?结果周末俞遥放假回家,高兴的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母亲的尸体。
她已经死了一天了。鲜血浸透了她半个身体,长长的红色拖痕从厕所一直到客厅。俞遥几乎能想象得到,她是怎么在厕所里不小心摔倒,忍着疼痛挣扎着爬出来,想到客厅里打电话求救。然而她的身体并不好,或许是摔得太狠,力竭后没能打出去那个求救电话,就在这里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俞遥手臂里的书包和钥匙一起摔在地上,她扑过去,触到了母亲冰冷的尸体,摸到了她毫无动静的大肚子。她疯了一样的喊她,可是她不会给她任何反应了,不会温柔的笑,不会喊她宝贝女儿。她赤红着眼睛在沙发缝隙里找到了母亲的手机,拨打父亲电话。
那边没人接,她哭着打了三次,那边才接通,传出父亲的声音。
“你在哪?”俞遥咬牙切齿的问他。
电话那边的父亲声音疲惫,背景音一片嘈杂。他说:“怎么了?你回家了?我这边有突发事件需要出警,我晚上就回…”
俞遥打断他,几乎是撕裂嗓子的喊出来,“你不是说要在家照顾妈的吗?你不是说你会在家的吗?!”
电话那边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问她:“怎么了,你妈怎么了,她是不是发动了?你先联系你外婆,我马上、我马上就…”
俞遥挂掉了电话。她再也不想听这个男人说任何一句话,这个骗子!这个害死了母亲和弟弟的骗子!
后来,她打了电话给奶奶,大舅舅过来处理尸体。母亲是昏迷后失血过多死的,肚子里的男婴是活生生憋死的。那个男人回来后,跪地大哭,她就那么冷漠的看着他哭,没有喊他一声爸爸。
之后那么多年,她再没喊过他一句爸爸,她开始故意气他,不听他的话,他不喜欢什么她就去做什么,恨不得他死。
现在好了,他真的死了。
俞遥并不想哭,她的情绪很复杂,无法言说。
忽然起了风,将两旁的树吹得沙沙作响。俞遥终究走上前,把那束白菊轻轻放到了碑前,开口说:“你这辈子都忙着到处当英雄,最后也是为了当英雄死的,也算完成人生理想了,求仁得仁,我不评价,希望你最后没有后悔。”
他是个好人,她知道,可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跟他和解,这里她以后也不会再来。
他们各自坚持自己的,都不后悔。
接下来的目的地是墓园,距离纪念碑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车里还有很多白菊,虽然江仲林没说,但俞遥差不多猜到他是带她去看谁的,所以她主动将那些白菊抱在了怀里。
最开始看到的,是江仲林的父母合葬墓。俞遥为他们献了花,喊了爸妈,拜过三拜。江仲林的父母是一对开明的父母,有着高级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特别是江母,对她很好。
还有外婆的墓,外婆是俞遥除了母亲之外最喜欢的长辈,在母亲死后的那段时间,她不想留在家里,就去外婆那里住了半年,如果不是因为舅舅舅妈有意见,她可能会陪外婆久一些。在她上高中时,外婆病死了。
旁边是母亲的墓和…她自己的墓。
江仲林静静看她走过一个个亲人的墓碑,最后将眼神停在她自己的墓碑上。
他说:“岳母和外婆的墓,是老墓园搬迁时岳父移到这里来的,你的墓,是你失踪十年后,岳父给你造的。”
那人给她立墓碑,他却把她的寻人消息挂到四十年后。
“我看着这个墓碑,觉得怪怪的。”俞遥擦了擦眼泪,声音尽可能轻松。
“嗯,今天过来,除了让你看看亲人们,还要把这个墓碑先拆了。”江仲林说。
俞遥随口说:“干脆留着吧,反正以后用得着。”
江仲林看她像在看说话没遮拦的小孩子,神情很严肃,语气还有点责备,“不能胡说。”
俞遥:“…”她想了下要是年轻的江仲林会是什么反应,肯定是皱着眉轻声‘不能这么说。’哪怕生气也是软绵绵的,还一逗就笑,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很好,年纪大了,江仲林确实硬茬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遥遥回来没有先问父母,原因就在这里了。
一梦四十年,知交半零落。
09
俞遥玩了半晚上的游戏,早上起的倒是挺早的。
江仲林正在热豆浆,看她走下楼,惊讶道:“怎么起得这么早,没休息好吗?”
俞遥说了句没事,走到厨房里,帮忙把包子热了,两人吃完早饭,有人给江仲林打了个电话,他就走进了书房里。俞遥在客厅里端着个人终端查事情,旁边还开着和杨筠的视频连接,那边杨筠正在给她展示三岁小孙子肉嘟嘟的可爱脸颊。
俞遥看了几眼,“是挺可爱的。”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随意说了几句,杨筠要出门,俞遥就挂上了视频,起身去倒水喝。路过书房门,俞遥看门没关,就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江仲林打开了光屏在上面写什么,现在的电子设备输入方式多种多样,打字语音输入都很方便快捷,不过江仲林喜欢的是手写输入,这种手写输入和以前那种手写输入又不同,因为这个输入是会保持输入时字体的,完全等于书面书写。
江仲林写得一手好钢笔字,俞遥还记得他当年认认真真给自己写了封情书,上面的字特别好看。那情书被她放在了结婚证和一些证件下面,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察觉到俞遥的视线,江仲林停下笔,“怎么了,有什么事不知道吗?”说完就好像要站起来。俞遥抬手挥了挥,“没事,你继续干活吧。”说完又回到客厅。
客厅里挂着一面钟,不像时下人喜欢的那种全智能电子钟,实时显示时间天气温度湿度等等一大堆信息,那挂的是一面普通的圆形挂钟,秒针正在哒哒哒一步一格的移动。毕竟出生于半个多世纪以前,还是带着从前的习惯,比如习惯用这种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怀旧老人家了。
当圆钟最短的那根指针指到9,俞遥收拾收拾,起身准备出门。书房里江仲林还在埋头书写,俞遥跟他打了个招呼。
“我出去一趟。”
江仲林马上抬头,“怎么了?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俞遥随意说:“没事,你继续做事,我就到小区的蔬果生鲜超市买点菜,今天我做饭。”
一听这话,江仲林立刻站了起来,笔还握在手里。他说:“不用,我马上就去买,你留在家里休息。”
他想了想又说:“上回不是买了游戏你还没通关吗?”
俞遥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看他那藏在眼睛深处的紧张,愣了一愣。“…不是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倒霉,出门买菜又穿越一次。”
江仲林没有说太多,只默默盖上了笔帽,走了出来,一副要和她一起出门的样子。
俞遥看他换鞋,抱着胳膊在旁边说:“我回来这么多天,还没出门买过菜,你总不能以后每天跟我一起出门买东西吧。”
江仲林沉默片刻,心中暗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没有必要,可听到她说要独自出门买菜,还是下意识的心惊肉跳了一下。
“你第一次去,我先陪你熟悉一下,下次我就…不一起去了。”
两人出了门,今天是个大晴天,这个小区里住着的大多是些老人孩子,年轻人比较少。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缝隙,在地上留下一团团光斑。小区内的这条路很清静,俞遥就踩着那些光斑往前走。
她走的慢腾腾的,偶尔往左右看看两边的院子。走了差不多十分钟后,江仲林委婉的说:“这么短的路,我平常也是走习惯的,一般十分钟就能到果蔬生鲜超市门口了。”
俞遥:“…”哦,我照顾老头子特意慢点走,你还嫌我走得太慢了。
她加快步伐,走路带风,果然很快就看到路尽头的那家小区超市。现在差不多每个小区都有专门的生活超市,生活购物比以前快捷方便了很多。俞遥之前查了查附近的各种店和建筑,看过实景图,现在亲眼来看,发现里面的蔬菜瓜果看着又齐全又新鲜——很刺激人的购买欲。
她学着几个聊天的中年妇女推了个小推车,先往肉类区走。江仲林说是来带她熟悉这里的,但俞遥压根就没什么需要他教的,买什么选什么她都做的很自然,哪怕出现了不少她以前没看过的新新种类蔬菜瓜果,她也没很惊奇。
江仲林看她自来熟的跟杀鱼的柜员聊起天,就忽然想起来,年轻时候,他们两个里面俞遥才是那个适应能力更强的,到了个新的地方,他还在记路,她就已经能转遍周围几条街,知道哪里能买吃的喝的用的,连邻居她都能在三天内认个眼熟。
跟她比起来,江仲林就不行了,他从小就这么个性子,埋头做学术可以,像这种很快适应环境和人的生活技巧他几乎没有。只是现在年纪大了,经历多了,看上去就比年轻时候像样些。
他还记得两人结婚前,一起去旅游过一次,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因为两人都没太多时间,所以只是一个国内很出名的古镇。
他那时的学长学姐听说这事,告诉他,这肯定是女朋友对他的考察,目的就是看他适不适合结婚,所以这回的旅游就是那种考察旅游,决定着他以后能不能抱得女友归。把小青年江仲林紧张的要命,深怕自己要是表现不好,回来就得被分手,于是兢兢业业认认真真的查攻略找路线。
可是后来到了地方,他懵逼的发现自己查的资料大多没用,相比他的小心,俞遥就放松多了,同样是第一次去,她就飞快的找到了能直达旅店附近的大巴,在旅店扔下行李后直接带他出门找吃的。江仲林翻出自己做的行程攻略,带她去吃上面某家评价很好的饭店,结果菜又贵又不好吃,显然被坑了。俞遥半点不在意,摸了摸自己才半饱的肚子,拉着他找了家小店就钻了进去,对他说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里面东西绝对好吃,果然很好吃。
之后的行程,几乎都是俞遥在决定,江仲林除了提行李根本半点没费心,到后来,被俞遥带着,他也忘记了出发前的忐忑,玩得很开心。看遍了有名的没有名的各个古迹,还找到了个景色很好但没多少人的地方在那待了一下午看风景。
短短几天的旅行结束后江仲林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自己没及格。结果听到他的说法,俞遥哭笑不得的跟他说:“什么考验,我就是刚好有时间,跟你一起出来玩而已,你想太多了吧。还有,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你就必须负责照顾我?那我还比你大三岁呢小弟弟,这样算我不是该照顾你吗,你灰心丧气什么,等什么时候你比我大三岁了,再来照顾我好了。”
她笑着随口开玩笑。
现在好了,他比她大三十七岁。
江仲林在这住了这么多年,看这个鲜鱼柜台的柜员也看了几年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知道她有个儿子正在读海大。他用敬佩的眼神看了一下妻子,觉得她风采还胜当年。
两人买完菜出去,俞遥指了指另一条路,“这条路能不能回去?”
江仲林点头,“能,但我很少走。”
俞遥拍板:“那我们走这条路。”
来了,住在一个地方必定要认全周围五条街的路,是俞遥的习惯。江仲林推推眼镜,提着一袋子葡萄跟着俞遥往前走。
“我再帮你提点菜吧。”江仲林说。
俞遥意思意思的给了他一条鱼。
“我能提的动,排骨也可以给我提。”江仲林说。
俞遥:“你怎么这么多话?”
江仲林:“……”
“算了算了。”俞遥从袋子里又翻出两只玉米塞到老头子手上,“那你再拿两个玉米好了。”
江仲林看看她手里那一大袋子,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这条路比他们过来的那条路长一半,中途有个育儿园,也就是现在的幼儿园。小区内设立的育儿园,里面的孩子都住在附近,从刚会走到五六岁的孩子都有。这些小孩子在人工草坪上做课间操,一个个跟扎在地里的大白萝卜似得,偶尔有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还会像个球一样滚两圈。
虽然看着可爱,但是当这些小东西哭起来的时候,整个育儿园就会从天堂变成地狱,长翅膀的小天使也会变成叫声恐怖的小怪物。
俞遥在栏杆外看小朋友们抬胳膊踢腿的活动,对旁边的老头子说:“我看以前很多职业都没了,还好育儿园还在,以后我也不用失业了。”
俞遥穿越前是个幼儿园老师。
虽然她读书时候是个叛逆杀马特少女,打过男同学揍过小流氓,每天一副老子谁都不服的模样,但外婆病逝后,她基本上就‘改邪归正’了,还依照外婆的遗愿,好好高考,之后读了个幼教专业,并成功成为一个每天带孩子的幼儿园老师。
大学毕业三年,有一次高中同学聚会,听说她去当了幼儿园老师,一伙同学目瞪口呆如遭雷劈,死活不愿意相信当年的约架少女竟然洗心革面到如此地步。
然而俞遥不仅是个幼儿园老师,还是她们园里最受孩子欢迎的老师,小孩子们都亲切的称她为‘鱼老师’,两个班的孩子经常为了争夺鱼老师而哭的天崩地裂。
俞遥算了算,当年她带过的那些孩子,现在几乎每一个,年纪都大的能当她长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好了,没刀了。
10
俞遥有为期半年的观察期,按照保密条约,这半年内她不能出国,不能进行社会工作,她作为合法公民以及特殊穿越人士,有一年的社会补助,能让她保障生活。这半年,就是给她适应新社会的时间。
所以说,这半年,她都能待在家里学习各种社会常识,并有充足的时间思考自己的未来。据说当初在她之前的四位穿越人士中,第二位那个小女孩没能适应穿越几十年的事实,得了自闭症,在长到十六岁时自杀了,不知道是因为后来的家庭没能把她照顾好,还是其他原因。
俞遥大概是穿越人士中最快适应心态最好的一个。度过最初的混乱后,她调节好了心情,每天在家除了玩游戏,就是观看江仲林给她找的各种‘历史’文献,了解这些年发生的事,还自己找了不少现在育儿园老师需要考取的资格证书资料。除此之外,她会和江仲林一起做饭买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