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你,就算发生任何事情也不会离开我的时候。”姬锦寒道。
曼疏一怔,收敛了笑意。
姬锦寒的手臂缠在她的腰上,他的体温比她高,透过层层衣料,熨帖在她的身上。
忽然间,她有种恐慌的感觉涌上来,忍不住挣动了一下。
姬锦寒稍稍用力,将她困在怀中。
这样的亲密,已经远远超越了限度。
劫妄罗当日对她,不过像猫逗老鼠一样玩弄。而姬锦寒,却让她慌乱。
“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叫你曼疏,不是祁安,你还不明白吗?”
“有什么差别呢?就像你说的,都是‘我’。”
姬锦寒微笑,“你知道,不是的。”

五十五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五ˇ
“梦,你为什么不嫁给我父亲?”少年站在背着光的方向,若隐若现的面目,已经有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坐在树荫下抚琴的女子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若我真的嫁给你父亲?你会欢喜吗?”
少年默然不语,他不会。但是,至少父亲可以给她安定的生活,让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脱出来。
女子抬起头来,纤长的手指停留在乌木的琴上,素白若雪,只轻轻一个眼神,满院的娇艳花朵便瞬间失了颜色。
那双眼睛仿若艳阳下炫目的湖水,少年耳朵不禁一热,微微偏移了目光。
倾国倾城,不过是一个比喻,但是女子的容貌,却不是倾国倾城可以比拟的。
她很美,但是,那种美,不是可以放在眼中被不断挑剔的俗丽。就像夏日里,最高的枝头上那朵盛开的最美丽芬芳的花朵,人们仰头去欣赏,却被那花朵背后的光芒摄去了心魂。那不是可以被直视的美丽。
女子见少年如此,无声的笑了。
琴声幽微,摄人心魄,仿佛有着淡淡的幽香随着琴声静静的浮动。
“你觉得,我和你的母亲,谁比较美丽?”
少年看着垂首抚琴的女子。
浓密乌黑的长发被挽起,露出雪白的颈项,水蓝色的衣服,宽衣长袖,简单到没有任何的缀饰。
他的母亲比女子年轻数岁,但是,女子身上那种带着魔性的魅力,让任何女人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你是最美的女人。”少年坦诚地说。
女子微微一笑,她说:“是的,所以,你的母亲远比我幸福的多。”
少年抿了唇,眼神深暗,意味不明。
“美丽,是一种罪孽。当上天觉得,这个人要被惩罚,它赐予他丑陋的容貌,让他在世间受尽轻侮。但是,当上天认为这个人不可原谅,它就会赐予他无上的美貌——”
劫妄罗看着面前的白纸。
多少年了,他无数次的回想起那个让人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女子。
她的睫毛,嘴唇,头发,手指,她的微笑,她弹琴的样子,所有的细节,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清晰无比的浮现出来。
但是,他却永远没办法画下任何一笔。
劫妄罗轻轻的抚摸过空白的纸张,温柔的一如抚摸过情人的皮肤。
欲望和野心是烙印在男人血液中的东西。让南瀛在自己手中变得强大,是他父亲这一生的执着,为此,他可以负尽天下人。
父亲他是错的吗?
劫妄罗并不这样认为。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可以做的比自己的父亲更好。甚至于,当他露出凶性的时候,即将被吞噬的猎物,都还沉浸在他的微笑之中,完全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
没有谁是错的。
只要是能够得到合适的回报,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所以,父亲可以亲手将热恋的爱侣送进别的男人的怀抱,让她终生承担着祸水的罪名。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父亲他毕竟得到了他想要的机会,只可惜,功败垂成。
他的野心比父亲更大一点,他要的更多。
他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事全部消失,他要让她知道,美丽,并不是罪孽的。
因为被他珍爱,所以,她的美丽,永远都不会是罪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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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秦川府数百里的一个小镇开阳。
镇上最好的客栈前,停下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侍从撩起车帘,一个俊美的男子下了车,回身小心翼翼的抱出一个人。
那人全身被锦被包住,只露出一头长发,看得出是个女子。
女子的脸靠在男子的胸口,只能看到小半边侧脸,但是那白皙如玉的皮肤,已经让人惊艳。
男子的动作极尽温柔,看红了周围多少女子的眼睛。
要了一间上房,男子抱着女子回房,侍从借了厨房熬药。看起来,是那女子的身体病弱。
男子正是姬锦寒。
到了房间,他把曼疏小心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回身小二准备些清淡的食物,好给曼疏垫胃。
小二接了赏钱,欢喜的去了。房中便只剩下两个人。
曼疏睡着。
病体未愈,又车马劳顿,极大的耗损了她的精神,因此,姬锦寒在她日常服用的药物中加了安神的药材,让她可以多睡,避免元气大量流失。
坐在床畔,看着曼疏平静的睡脸,姬锦寒的心,也是平静的。
她不会知道,在她还不可能有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过她了。
彼时,她还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娇嫩柔软的一团,包在金色的襁褓中,也是这样睡着,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仿佛沾惹了露珠的小小花苞。
“泪莹于睫,女孩子若是会哭,懂得哭,就会比较容易幸福。”
那个生了她的女子这样说过。
但是,她到底还是继承了自己母亲的血缘,淡若寒水,炽若野火,倔强的不得了。
曼疏的手随意的放在身边,微微握着拳,纤细的手腕,不盈一握。
姬锦寒轻轻的将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打开,让自己的手指与她的十指交缠,感受那微凉而柔软的触感。
这只手,曾经小的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指头,也曾经悍得抓了他的头发拽着重伤的他拖行。
这是一只不会容情的手,沾染过鲜血,也可以毫不犹疑的给他缝合伤口。
听到她出事的时候,不可讳言的,他并不难过,只是有些许的失望。彼时,她不过是一个已经模糊了的影子,相隔了大段空白的时间,让他以为她终究在那个娇贵华美的房间里,长成一个软弱平庸的闺阁女子。
但是,当他借着陆英的事情上月华门,真正见到了她的时候,那些隐隐的印象就全部碎裂了。
这个少女,有着比月光更冷也更寂寞的眼睛。
那样开满蔷薇醺然欲醉的美丽夏夜,因为她的存在,染上了魔性的美,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的温柔只给予对她温柔的人。
她的锋利和她的柔软并存,她真心享受着反击杀戮的快乐,也真心的善待着善待她的人。
看着她,姬锦寒有时候会忍不住自嘲。
自己这样,好像虎嗅蔷薇。
也许一个失手,他就会毁灭了她,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温柔的珍爱她。
“少主,药煎好了。”岑几乎无声的走进来,轻声说道。
姬锦寒点头,拍拍曼疏的肩膀,将她唤醒。
曼疏张开眼睛。
她其实并未睡熟,只是,她也不能醒来。
姬锦寒手指的温度纠缠着,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她知道。
她想要挣脱他,却又终于没有动作,只是闭目装睡。
——我叫你曼疏,不是祁安,你还不明白吗?
姬锦寒那日的话还停留在耳朵里,让她忐忑。
她并不害怕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祁安,因为,就事实而言,她确实是祁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若不是梦一样的亲身经历,连她也不会相信,她不担心这个。
她所担心的是,姬锦寒丢出的诱饵实在太过吸引人。
起初,他的眼睛让她心惊,他对她下毒,将她牵扯下水,让她愤怒。
但是,渐渐的,她知道,一天在这个身体中,就一天无法逃离这个身体的命运,即使没有姬锦寒,她也无法独善其身。
伤害她的,她不怕。她怕的是,真心的温柔。
曼疏垂下眼睛,就着姬锦寒的手喝下酸苦的汤药。
姬锦寒把空掉的碗交给岑,岑随后退出了房间。
两个人之间安静的没有任何对话。姬锦寒看着曼疏没有表情的低垂的脸,只是微笑。他让曼疏躺下来,重新把她的被子盖好,一下一下的拍抚着她。
曼疏不想要这样的温柔,这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软弱,像个没有防御能力的孩子。但是,姬锦寒手上的温度仿佛可以透过被子传过来。
那样的温暖,让她觉得自己,越发的冰冷。

五十六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六ˇ
一株古柳,一条清溪。
日光粼粼的洒落在水面上,偶尔几朵浪花,是鱼儿顽皮的在水中嬉戏。
曼疏惬意的坐在水边,手里拿着钓竿,暖风拂动,十分宜人。
背后,几个刻意压轻的脚步声响起来,曼疏微微一笑,只做没发觉。
忽地,一双热乎乎的小手蒙住了曼疏的眼睛,一个娇软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叫道:“猜猜我是谁?”
曼疏故意想了很久,犹疑道:“小八?”
“不对!”小小的声音很得意。
“那么七七?”
“也不对!”
“那么小九?”
“不对啦——”小小的声音开始不高兴。
“噢,那么一定是一一了。”曼疏笑道。
“不是不是不是啦~~~”呵呵,要哭了。
曼疏忍不住笑,忽然回身,把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么可爱,当然是十一了!”
胖胖的小手拿下来,果然是邻家最小的孩子十一。
乌黑的大眼睛还带着要流没有流出来的眼泪,水汪汪的,白白胖胖像个人参娃娃。
周围一阵孩子的欢呼嬉闹,都是十一的哥哥姐姐们。
邻家的杏儿姐姐和衍文大哥十分恩爱,一生就生了这一大群,叫曼疏无限敬佩。
最大的一一已经十四五岁,是个亭亭的豆蔻少女,可以帮着娘亲照看弟妹。
大一点的男孩子们都和父亲去学着种田打猎,只剩下这群毛头,被姐姐看顾着,到处玩闹。
七七和小八是一对双生子,生得极为相似,做什么都在一起,现在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的整个挂在曼疏的肩头。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玉雪可爱,已经可以预见出将来一定会让周围的小男生抢破头。
十一赖在曼疏怀里,一颗头乱拱,把娘亲帮她扎起的小辫子拱得快要散成个小鸡窝。曼疏笑不可抑地拍拍她的小屁股。
一一抱着小九,站在一旁看着曼疏被妹妹们缠成一团,抿着嘴笑。
曼疏向她招招手,一一靠过来,小九也不甘示弱的从姐姐的怀里爬到曼疏的怀里,和十一抢起地盘。
曼疏极为喜欢这群孩子。
这些被他们娘亲戏称为一窝小猪的小家伙们,个个都聪明讨喜,让人忍不住疼进心里。
一晃眼,搬到这个恬静的小村庄已经这些年了,亲眼看着十一出生,然后长成一个会笑会叫满地跑的娃娃。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也不过是比一一再大一些罢了。
无端的感叹持续不了几秒钟,十一和小九的小手东抓西抓的,抓到了曼疏的腰侧。曼疏的腰侧最怕痒,身子忍不住颤动,笑出声来。十一和小九一见,越发的不老实起来。小八和七七也伸出小小的魔爪。
一一试图去拯救被“酷刑”折磨的曼疏,却不小心连自己也被妹妹们攻击进去,大大小小的干脆闹成一团。
“小鬼们,我老婆的豆腐可不是你们能乱吃的哦。”很温柔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本来正疯在兴头上的小毛头们听了,却像听了雷公敲鼓一样,瞬间一呼而散,只剩下曼疏头发凌乱,衣衫皱褶的歪在地上。
姬锦寒似笑非笑的看着曼疏,从上到下的,看到衣领被扯松开露出的一小片雪白的肌肤时,眼神蓦地一热。
“所以我才不愿意生什么小鬼出来,就知道占我老婆的便宜。”
曼疏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本来她以为这男人不过是用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伪装了自己的本性,时日久了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他的本性,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是这个德性。
“你到底对这些孩子们作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怕你怕成这个样子。”
姬锦寒一脸无辜,蹲在曼疏面前,“我成天笑得这么风流倜傥,我怎么会知道!”
曼疏忍笑,瞪他一眼。
谁知姬锦寒忽然伸手把曼疏抱起来,曼疏虽然早已习惯这男人出其不意的行径,还是被惊得低呼了一声,连忙揽住他的颈子。
“你做什么!”
姬锦寒笑眯眯,“你猜?”
曼疏若是看不出他那个色狼脑袋打什么下流主意才怪,只是这些年来,她的面子和名声早就被这男人出尽手段给败得一点不剩,也懒得再多做挣扎,反正,她也不是没有“甜头”的。
头靠在姬锦寒的肩膀上,呼吸间都是淡淡的药香。
自从那次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药,而自己也是一样的泡在药罐子里。
或者,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太难得,所以,她才忍不住格外的纵容。
附近经过的村民见了他们,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偷笑,有喜欢玩笑的,干脆的打着响亮的口哨。
姬锦寒脸不红气不喘地四处点头微笑,志得意满的样子。
曼疏把脸埋进姬锦寒的胸口,不是害羞,只是无声地印下一个暖暖的笑容。
姬锦寒似乎能够感觉到,笑意不觉更浓了一些。
抱紧怀中的身子,脚步也更快了一些。
一个用篱笆粗粗围起来的院子,两间朴实的房子,院中一棵高大的蓉树,便是他们的家。
“猫儿——猫儿——猫儿——”树上一直叫着人语的,是被曼疏取名“杭州”的鹦哥,见了主人,便顶着一身漂亮的羽毛跳来跳去。
姬锦寒不理,抱了曼疏径直走进屋里,顺便一脚将大门踢上。
曼疏的外衣被三两下扯落下来,露出水蓝色的抹胸。
姬锦寒眼色炙热,俯下身子,在那片滑腻的肌肤上吻了又吻,轻轻的啃咬。
抹胸被一点一点的拉下来,一双丰盈被姬锦寒爱恋的握在手中。
曼疏抿着唇,丝丝缕缕的呻吟逸出来。
姬锦寒抬起头,飞扬的眼尾染上了殷红,曼疏动情的样子让他再也隐忍不住,急急的掀起曼疏的裙子。
曼疏的身子猛地一弓,手指紧紧地抓住身下的被褥。
姬锦寒抓起曼疏的手缠在自己颈子上,抽身后退,复又猛地挺身,曼疏的指尖瞬间陷进了姬锦寒紧实的背脊。
木板床吱呀作响,纠缠着粗喘和近乎低泣的呻吟。
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衣服下面,拱阿拱的,钻出一只毛茸茸大尾巴的小东西,眼睛骨碌碌的转动,盯着摇个不停的床,好奇的很。
过了好半天,被反反复复“煎”到酥酥软软的曼疏才被放开,能够好好喘口气。
探头出来,本想要喝口水,却忽然发现床下的“观众”,忍不住揪着姬锦寒的头发就是一顿好打,却很失策地擦枪走火,被姬锦寒压了回去,欲哭无泪。
繁星满天。
曼疏披散着长发被姬锦寒抱在怀里,坐在窗边看星星。
曼疏的怀里抱着那只被取名“火焰”的红色小狐狸,一下一下的顺着它柔软的毛皮。
璀璨的银河横过整片夜蓝的天空,曼疏看着隔着银河遥遥相望的那两颗闪亮的星子,忽然微笑了。
“笑什么?”姬锦寒问道。
曼疏笑而不答。
姬锦寒挑起眉毛,脸贴在曼疏的头发上,美丽的眼睛和曼疏怀中的小狐狸一样,舒服的眯起来。
今天是七月初七,在从前的那个世界里,今天,是情人夜呢。
曼疏淡笑着,望着那片亘古闪烁的星河——

五十七 《君既无心 我便休》芙蓉三变 ˇ五十七ˇ
乱哄哄的一阵人声,花园中又剩下一片安静。
不知有多少年头的一棵老树上,传出细碎的笑声。
狄放站在高处的树枝上,身子贴着树干,紧紧搂住怀里的人,被大树浓密的枝叶一遮,下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他们的身形。
月露拍拍狄放揽在腰上的手臂,“好了,躲过去了。”清丽的脸上只有几分兴奋的晕红,不见半分站在高处的恐惧,可见这个把戏,他们常常玩。
狄放也笑,月露不喜欢宫廷酒筵上的奢靡,他则是沉迷于与月露独处的亲昵。
狄放放开手,月露很灵巧的在粗壮的枝干上坐下来。双腿轻轻的前后摇晃,月白的裙角飘动,仿佛盛开在浓翠枝叶间的花朵。
狄放挨着月露的身子也坐下来,伸手环住她,让她可以舒服的靠近自己的怀里。
日近黄昏,天边瑰丽的晚霞变幻莫测,渐渐显出紫蓝色的靡丽。层层殿宇的琉璃顶闪动着眩惑的光彩。
两个人安静的并肩,呼吸间,是树木清新的草木香气。
狄放忽然微笑,“你说,将来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这样顽皮?”
月露睨他一眼,翘起嘴角,“用他们爹娘玩剩下的把戏对付爹娘?不容易呢。”
狄放低笑出声,忍不住在月露的额角印上一吻。
和怀中的女子相似面貌和心性的孩子,一定是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被这样的母子缠得头痛的苦恼丈夫和父亲,想起来,就让人兴奋不已。
————
狄放轻抚着御花园中的那株古树。
粗糙的树皮,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
闭上眼睛,似乎还可以听得见当年树上一双小儿女的轻声笑语。但是睁开眼睛,便只剩下一树苍翠近秋的凄凉。
孤家寡人。所谓天子,不过如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他能立足的,也不过就是这深深的禁宫。
天下百姓,皆是臣民。但是他的血亲,他深爱的女人,却早早的就已经灰飞烟灭。
留给他的,不过是一个名叫万里江山的桎梏,和一个名叫九五至尊的罪名。
他曾经因为这两样东西,不得不将深爱的女人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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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吗?
他憾恨。
他皇室的血缘,和父皇母后深深种在他灵魂中的责任感。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乎要化为现实的幸福一瞬间偏偏碎裂。
若他不是这皇朝的二皇子,若月露不是手握着这皇朝半壁山河的大家族的独女。若他们只是一对平凡的男女,是不是,幸福和平静,便会触手可得。
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
若他是长子,若他是出生就注定要坐上那个王座的人,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是。
即使兜兜转转了一圈,血泪河山变换,他今日终于坐上了这个位置,一切,也早已面目全非。
该怪什么?该怪谁?
还是祖制?是宿命?是他们的懦弱和欲望?还是这皇权的专制和政治的霸道?又或者,是这片大好山河?
他们不过是一颗颗微不足道的棋子,身不由己的站在棋盘上,任苍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们的一生已经被牺牲献祭。
如今,他能做的,不过就是去讨要这献祭过后,应该得到的东西。
“陛下,洪大人的传书到了。”内侍恭谨的呈上书简。
狄放接过来,展开。片刻之后,将书简合上。
内侍早已乖觉地将笔墨呈上。
狄放略略思考了片刻,下笔行书,将随身的金印盖上。
“速速派人传给洪卿,不得延误。”
“是,陛下。”内侍捧着谕旨去了。
狄放淡淡的叹出一口气。
月露,我能做的不过是这些。我与你都不过是凡人,无法改变命运,但至少,我能护得他们周全,让他们可以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
最近,不对,应该说,自从到了这个时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被人喂药,醒了吃,吃了睡,睡醒了再喝药。
曼疏忍不住叹息。
难道自己注定就是一个和各种药物相亲相爱的命了。
说实在的,曼疏现在已经不必再被人喂食喂药了,甚至,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慢慢的恢复练功了。但是,姬锦寒不同意,他好像是宁愿砸了自己的招牌,也要把曼疏当作小孩子一样的喂来喂去,一脸享受到不行的欠扁表情,看得曼疏的手好痒痒。
“你到底想要喂我到什么时候?”曼疏实在是忍不住,“我是中毒,又不是断手,整天被困在床上,没有病也要被闷出病来了。”
她可不想长褥疮,到时候只有再便宜了这家伙。
姬锦寒把空碗和勺子放下来,脸上幽怨得很。
“我就知道,你一旦好起来,就会过河拆桥。没有良心的女人。”
曼疏觉得自己的头又要开始痛了。
这男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一门少主的自觉,不对,他八成连身为男人的自尊都不见的有。怨妇演到入木三分,只差没有跺脚咬手绢了。
可是偏偏这男人的相貌生得太好,做什么怪相都不难看,即使学着女子捧心蹙眉,都还是看来只有惹人怜爱。
真是活生生妖孽!
曼疏没有法子,她完全拿这男人没办法。一整个抓不到弱点,因为他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要是现在和他翻脸,逆着他的性子,他十有八九会在药里面下点无伤大雅的东西,让她再继续躺个十天八天,好让他当作人偶摆弄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