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世界在眼前瞬间颠覆,他一下子从一个掌中珍宝堕落成了族人倾尽心血制作出来的复仇工具,浑浑噩噩,杀戮无休,太痛了,痛到麻木之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活着的。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太好了。
老板说,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是因为天道浩瀚,天道才是真正最公平的,天道之下众生平等,是真正的平等,无论是大妖,还是毛虫,对天道来说都毫无差别。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
你蒙受迫害,你犯了错,你受了苦,你做了好事,你有了爱人,一切都被因果线织成大网缠缚于身,等待审判。
蓝扇从前很怕,他知道蓝翼对他的感觉并不比蓝翼开窍晚,他不傻,可他怕,他也自卑。
然而那一切的负面情绪都被蓝翼强势的击碎了,他们结了命锁,从此生死与共,生则相伴永远,死就一起魂飞魄散,无论如何都不会寂寞。
蓝扇现在觉得,他的运气真的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好到他根本舍不得死,想到未来会有的无限美好,蓝扇就忍不住从心里往脸上涌出笑意。
他不会逃,他能撑过去,真正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他决不允许这幸福就这么短暂的戛然而止,他是逆命之子,他背负噬亲之罪而生,他满身杀孽,可他要活下去,就算卑鄙苟且,他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蓝翼并不知道蓝扇心中所想,但他能感受到蓝扇的心情,那股欣然和坚定中蕴含的满足与踏实让胸中同样满溢。
八百多年,这只小蝴蝶终于是让他给焐热了。
蓝翼心中那股子激动简直无法言说。
其实即使说不出来也看得出来,这个平素看着斯文冷静实质高傲得如在云端的男人如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是微笑的,不管是砍柴摘菜抓鸡杀猪还是做饭打扫,那个合不拢嘴的傻笑就一直没消失过,看得蓝扇都想捂脸,却又忍不住也跟着傻笑。
大劫在即,这两个不靠谱的家伙却好似真的在度蜜月一样,傻白甜到一个不行。
心意相通,双/修起来更加事半功倍,入定的时间也与日俱增。
蓝扇的妖力在日日夜夜的循环交融中变得越发凝视圆融,内府妖丹也莹润有光,状态可谓前所未有的好。
蓝翼也彻底变成了个居家好男人,不仅帮蓝扇调理妖力,变着花样做好吃好喝投喂,粘粘糊糊在拔步床上扯了帘子恩爱无限,更颇有趣味地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出海捞上一网,收拾一顿海鲜大餐什么的给蓝扇打牙祭。
山中岁月不知数,这样幸福到梦幻的时光更是过得飞快。
终于有一天,蓝扇笑着对蓝翼说:“时间到了。”
蓝翼也笑,轻轻在蓝扇唇上一吻,轻如蝶翼,印痕入心,“我等你。”
等你一起生。
或者,等你一起死。
蓝扇揽住蓝翼的脖子,抚摸他的后颈,眼神清澈安定,额头相抵,彼此的呼吸交缠。
蓝翼伸出双手,紧紧将蓝扇搂在怀里。
这一刻仿若即是永恒。
良久,蓝扇双手按住蓝翼的肩头轻推,“走吧,别落下东西,别离的太近,等着我就行。”
蓝翼点头,埋在蓝扇肩颈,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子,飘然浮立于半空。
蓝光一闪,身上衣衫瞬间变换,峨冠博带,长袍广袖,身后巨大的蝶翼虚影轻扇,洒下一片极美的幽蓝光屑。
蓝扇须臾不瞬地看着这个出尘无双的大妖,这是他的,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也是他属于的,多骄傲。
蓝翼广袖一拂,岛上原本不存的那些物件与生灵便被袖里乾坤轻轻卷走。
蓝扇微微一笑,返身走进了已经空无一物的山洞。
蓝翼则飘然而起,离开了老板布下的阵法,远远地退开,隐匿了身形,立在海面上静候。即使已经看不到被老板阵法笼罩的那个孤岛,却依然遥遥地凝视着那个方向。
原本晴空万里静若翡翠的海面上忽然吹起大风,浪涛翻涌,乌云聚拢,天边遥遥传来闷闷的巨响,海鸟四散惊逃,鱼群惊慌下沉,转瞬之间,天地间便一片昏暗。
海水被飓风推动,巨浪如山,乌云低垂,几乎与海浪相接。
黑沉浓云中银蛇电舞,闷雷声近在咫尺。
天劫,终于来了。
蓝翼望着那劫云中不详的暗红色,心中一片沉静。
四九天劫。
以蓝扇的道行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的四九天劫。
果然,这是个必死之局。
天道无情,不看前缘,只看因果。
天道有情,天衍四九,终有一线生机。
蓝翼看不到孤岛上,浓郁的近乎实质的紫蓝色雾气弥漫扩散,覆盖了整座孤岛,狂风席卷,雾气丝毫不散,像是一朵浓艳至极的紫色巨花,重重叠叠的花瓣中央,颜色浓郁的近乎黑色,暗红与淡金的光芒隐隐交错。
浓雾之外危机重重,浓雾之内却响起了孩童清脆无忧的笑声。
“看,我能飞的这么高了,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这么高的树上也有花啊,这花开得还真不错,挺香的呢,看着就好吃,你们要不要也尝尝?”
“再让我玩儿一会儿嘛,我都飞得这么好了,肯定没事的,你可千万别去告诉族老,我把最好那朵摘给你好不好?求你啦......”
“这个蜜好吃,哪来的?回头带我一起去,多弄点儿来大家都尝尝。”
“我今天又学了新招式,等我学好了也教你,大家都变得厉害了,我们就能去更多的地方,天下那么大,肯定有很多好看好吃的花。”
“再加把劲儿,等我修成人身就能吃到更多的东西了,别告诉大人我偷偷去看了人类,不然你也跑不掉,我们可是共犯哦。”
“真的吗?这个是给我做的?这衣裳真好看,谢谢啦,快让小爷亲一口表示感谢,你要是没嫁人多好,将来小爷肯定也要娶一个能做这么好看衣裳给我的丫头,还要会做饭,小爷肯定很快就能修成人身了。到时候我们加把劲儿,大家一起吃香喝辣!”
............
“为什么要捆着我,这是什么地方?族老,族老快点放开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乱跑了!族长,族长你帮我求求情吧,别吓唬我了,这个不好玩儿!”
“不,不要——————————”
“不要,我不要吃!”
“不要,不要死,不要——————————”
“停下,我不要,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啊————”
“好疼,我好疼,放开我,求求你们了,我以后听话,什么都听,我会乖乖的,放开我,求求你们了,好疼啊,好疼......”
“复仇,要复仇......我的命是族人给的......要为族人复仇......疼.......复仇......火......好烫好疼......”
“复仇,要复仇,伤我族人者死,虐杀我族人者族灭,复仇......”
我已经帮你们报仇啦。
伤害过你们的那些全都被我杀掉,死的很惨很惨啦,真的,我都做到了。
气势万钧的劫雷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比一道更狠地劈落。
浓郁的雾气顽强地被劈散又聚拢,雾气越来越淡,不祥的暗红色和微弱的淡金色交缠相争,像是两条互相撕咬的巨蛇。
劫雷煌煌,孤岛上碎石迸裂,海面卷起千堆浪。
执着的雾气渐渐淡了,一只巨大的蝴蝶影影绰绰地露出身形,一双蝶翼铺开,盖住了大半个孤岛。
黑色的羽翼被劫雷劈的残落破碎,那两只眼睛一般的蓝色斑痕却完好无损,正放着莹莹的幽光,护着垂翼的巨大蝴蝶。
腥甜的味道散出,越来越重,重的近乎腥臭。
巨大垂死的蝴蝶身下,紫蓝色浓稠的血液汩汩流出,汇成一条颜色诡异的小河,河水上再度浮出雾气,比之最初更加浓郁数倍的雾气。
劫雷毫不容情,劈的天摇地动。
那雾气却越聚越浓,居然凝成浓浆,一张张面目各异表情狰狞的面孔从雾气中凸出,被那些紫色的浓浆束缚,疯狂地挣扎,每一张面孔都张大了嘴,无声地嘶吼。
尘归尘,土归土。
我已经报了你们的仇,也报了你们的恩。
你们该自由了,我也该自由了。
大家,都该自由了。
从一开始,蓝扇就没有想用任何外力来对抗劫雷,他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妖力和这么多年下来积累的那一点点功德——与他做下的杀孽相比,那功德真的只有一点点。
然而,足够了。
蓝扇无需功德来替他抗住雷劫,他甘心情愿地行善,任劳任怨地给老板干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把那些被他束缚的灵魂。
劫雷淬炼过的淡金色巨蛇颜色越发刺目,那暗红色的不详之光似有畏惧,不敢再纠缠,返身缠住了已经无力挣扎的巨大蝴蝶,孽果报应,本来应该是极痛的,千刀万剐,烈火焚身,这些小爷早尝过了,痛着吧,小爷扛得住!
呛咳出一口血,现出原形的蓝扇只能在心中得意大笑。
他已经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但他能感觉到,那条功德金光凝成的小蛇正顺着他的心意在雾气浓浆中游走,所到之处,那股腥臭黏腻由纯粹的怨气和戾气凝出的浓浆渐渐雾化散开。那些挣扎到绝望的面孔趁势破雾而出,化作无数虚影,密密麻麻地浮在半空。
蓝扇已经再无余力,侧脸伏在尘土里,张大眼睛,对着那些虚影。
尽管看不到,蓝扇的脑海中也绝对不会忘记——每一张他记得的面孔都曾经是他的族人,自愿或不自愿地献祭了生命,蓝扇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珍爱过他,还是从头到尾只有利用,或者还有恨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被算作是他们的族人,还是只是个被制造出来的工具。
那些他不记得的,都是死在他幻力之下的,肉身死后,魂魄也无法逃离幻力的牢笼。
蓝扇看不到,也不记得,有没有伤及过无辜呢?大概有吧。
就算肯定有也没什么关系,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他正在接受报应。
蓝扇甚至还有心思想象,这么多年,这么多魂魄都被他拘束着不得脱身,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掐上一架呢,还是早就已经同仇敌忾或者把过去完全遗忘了呢。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金色游蛇越来越小。
雾气散去,在功德金光被消磨殆尽之时,刚好全部的魂魄都被释放了出来。
该是最后一道劫雷了吧,别说,他还正经挺厉害呢。
蓝扇心里依旧自恋地笑,转动起那颗已经布满深深裂痕的妖丹,最后的妖力冲出,残破的蝶翼艰难地振起,巨大的蝴蝶缓慢地腾空,鲜血淋漓,倾落如雨。
啊啊啊啊啊——————————————
展开的蝶翼遮蔽了劫云,将那些懵懂脆弱的魂魄牢牢护住,用真身硬抗了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劫雷。
劫火雷霆直落,山崩海啸。
残碎巨蝶轰然落地!
被护住的那些魂魄化作轻盈气泡从巨蝶身下浮出,色彩各异,荧光闪烁,美丽的仿若幻梦。
气泡们盘旋漂浮,伴着拂过的清风徐徐上升,飘远,再也不见。
丝丝缕缕的雨滴悄然落下。
雨水是透明的淡淡金色,甘甜清冽,温柔地落在垂死的巨蝶身上,仿若温暖的爱抚,就像是最初哄他入睡时的拍哄,伴他进入安稳甜美的梦境。
雨滴落在巨蝶的头上,顺着巨大的眼睛滑落,似一滴晶莹的泪水。
劫雷已过,劫云散去,海面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蓝翼疯狂地冲回了孤岛,满目疮痍,在乱石中小心翼翼地捧起全身焦黑、双翼全碎的蓝扇,灵药灵酒灵丹各种疗伤法术和法宝不要钱地汪蓝扇身上用.
胸口的命锁图腾时冷时热,蓝扇有多痛,蓝翼就有多痛,不过不要紧,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蓝翼的准备十分充足,豁出去搜括的好东西很快把重伤濒死只剩一口气的蓝扇拉回了三四成。
像块水豆腐一样被蓝翼珍而重之地托抱在怀中,蓝扇艰难地喘息,略微恢复了听觉,人形是别想了,还能说话就不错了。
蓝翼已经把能用的都用了,还在锲而不舍地给蓝扇输送妖力。
感觉到破碎的妖丹和断裂的经络都暖融融的,疼痛变得缓和,蓝扇想笑,可惜顶着蝴蝶的脑袋实在没法笑,要是能笑,那得有多丑。蝴蝶翅膀再好看,那也是个虫脑袋——恢复了一丝精神就能逗逼,这说不定也是种才能。
“天黑了,还是还亮着?”
“已经是午夜了,我等了你好久。”蓝翼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他已经泪流满面。
蓝扇弱弱地呵呵了两声,“别想骗我,你肯定哭了吧,别忍着,我喜欢你为我哭。”
蓝翼再也忍不住,克制地把脸轻轻贴在蓝扇头上,湿冷的泪水混合着丝丝落落的雨水,一直滋润到蓝扇的心底。
这么平静,这么安心,再也不用背负那么沉重的东西。
蓝翼的泪水在蓝扇的心里落成一片清澈的小湖,清凉静谧。
“我看不到啦,你帮我看看,我记得,今天应该是十五,月亮肯定圆的很好看。”
蓝翼听话地抬头,云开雾散,一轮高月当空,清辉满溢,果然圆的很好看。
轻轻在蓝扇的虫脑袋上落下一吻,蓝翼泪中带笑,“月亮圆的真的好看,和我们一样,都圆满漂亮。”
蓝扇嗯了一声,幸福地脱力,全身放松,沉入了深深的黑暗中。
那黑暗并不可怕,因为总有人会在清晨用食物的香气把他唤醒,然后一起相守,吵吵闹闹嘻嘻笑笑地走过后面的时光......
第37章 三十七
天劫过了,蓝扇活下来了,两个狗男男又可以黏黏糊糊地闪瞎人眼了,前景很美好,眼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
蓝扇是逆命之子,说通俗点儿就是违/禁武/器,也就是因为制作过程太残酷,杀伤力太强大,所以上了天道的黑名单。
逆命之子其实并不无敌,威力强弱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材料本身。
蓝扇那一族本身就有幻术的天分,究其根本,隐匿或者拟态也都算是幻术的一种。把全族,尤其是当初为制造蓝扇提供精血的那些族人的心血妖丹乃至魂魄全部都豁出去赌上,最终他们也的确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牺牲够大,材料够好,蓝扇有次和蓝翼自嘲,与其说自己是只蝴蝶,不如说自己是颗变异的猪笼草。
蓝扇的看家本领就两个,幻境,吞噬。
幻境引诱困住猎物,只要有一瞬间被迷惑,那就没跑了,直接成为蓝扇的养料。
神智不清,只盲目听从脑中声音的蓝扇不记得自己到底吞噬了多少个多少族的猎物,反正能成为养分的部分是一点儿都没浪费,这才是他不过千把年的岁数,道行就能和石娘娘那种大僵尸有一拼的真相,某种程度上来说,蓝扇的存在比蝉妖还要“违法”。
本来这次天劫蓝扇要是和其他人一个套路去扛,甭管是用妖力用法宝或者用功德,那都是妥妥的一个被劫雷轰成渣的下场。
偏偏蓝扇没有,他反其道而行。
蓝扇这种吞噬的体质他自己也不能控制,纯属本能,但清醒之后,他能控制自己不去消化那些被困在他妖丹中的魂魄。
这种近乎领域的幻境吞噬与其说是本能,倒不如说是诅咒来得更贴切,蓝扇早就想要和过去做个了断,把那些从他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后还幸存着的魂魄都释放,让他们自由,也让自己解脱。
可他做不到,就像人类只能整容,但不能给自己改造成鸟类或者鱼类,沐浴在老板无所不能的光环之下,蓝扇能做到的也只是控制住吞噬的本能,把幻境细化,与吞噬分割,磨练成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力。
蓝扇做的很努力,可是本能就是本能,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尤其吞噬这种本能还不能疏只能堵,所以别看蓝扇整天大吃特吃,还无肉不欢的一副饭桶样,可怜见的他其实一直是在“吃素”的,让一直肉食动物吃素为生,吃的多点儿实在不算啥。
也正因如此,这八百多年过去,除了积累的功德和当了那么一会子明星收到的“类信仰”之外,蓝扇的修为几乎毫无寸进。
想要脱胎换骨,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天劫是他的生死关,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蓝扇根本就是在玩命,利用天劫将自己重伤,妖丹碎裂,蝶翼残碎,诅咒般的禁锢在他濒死之时最弱的那一刻,利用功德之力,终于将那些幸存下来的魂魄从妖丹中释放了出来。
蓝扇实在是在作死。
他的妖力根基一下去了大半,别说劫雷,普通的大妖一下子也能戳死他了。
然而因果是个奇妙的东西。
被蓝扇豁出命去释放的那些魂魄因能重入轮回反而又成就了他的功德,也正是这些微薄的功德化作丝丝灵雨反哺与他,最后护住了他的一线生机。
做个好人难,做个好妖更不容易,人善还被马骑呢,蓝扇是真的没想到这本来是为了斩断前缘的善念最终救了他的小命。
“看样子,我以后得好好做个善良的妖啊......”蓝扇的声音嘶哑的已经不成样子了,吐出的基本就是气音,听得蓝翼心里发酸。
“你还是先把自己恢复成个人样再说吧。”蓝翼的语气恶狠狠,动作和表情却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简直就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
不过蓝扇如今也是真的很惨。
蝶翼全碎,妖丹也就剩个渣,修为大退,惨的一比那啥。
一只破破烂烂的巨大蝴蝶横在那儿,连个标本都够不上,至少标本还是囫囵个儿的呢。
脆弱成这样根本就无法挪动。
岛上被劫雷轰的和月球表面似的,之前的山洞早就变成了大坑,蓝翼只好一边照顾着蓝扇,一边当起鲁滨逊,想尽办法把这个破烂孤岛弄得舒服一点儿,让蓝扇少受点儿苦。
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大妖的好处就显出来了。
蓝翼硬是施法,就地取材弄了一间有巨大穹顶的体育馆那么宽敞的大房子出来。
活得久,囤货多,蓝翼大手笔地把巨大房间里全部铺上了奢华的丝毯——全部都是流光锦——珠姐和阮娘出品,必属极品,进可攻退可守,还可治愈,清心凝气,无论是疗伤还是修行都能事半功倍。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把易碎品蓝扇给挪进来。
无力恢复人形,巨大的残破的蝶身挪动起来简直不能更麻烦。
终于安顿好蓝扇,蓝翼一头汗地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调养了。蓝扇这次元气大伤,修为又倒退了那么多,损失惨重,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诅咒已破,从此以后再不必被那个吞噬的本能控制。
挺过了天劫,这笔帐就算是了了,那些能力从此就真正是属于蓝扇自己可以掌控的本事了。
脱胎换骨,赎尽孽因,斩断前缘,就算是修为尽毁也值得啊,何况老天爷对他不错,这不还给他留了点嘛。
蓝扇笑嘻嘻地安慰蓝翼那副苦瓜脸。
瞅见那个虫脑袋,听见那个虫脑袋发出的嘶哑的声音,蓝翼更心塞了。
掏尽家底,这会儿真是不计成本地给蓝扇进补。
好东西大把大把地往蓝扇身上用,蓝翼半点儿不心疼,只恨自己不如梁楠精明,好东西到了用的时候才知道少,千金难买早知道。
用了足足三年的时间,蓝扇的蝶翼才算长好。
重新长好的蝶翼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原来黑底蓝斑的神秘花样变成了通体夜蓝,那双眼睛一样的斑仍在,颜色却变成了一种通透的海水一样的蓝,很快,两人就发现这种蓝居然还会随着蓝扇的心情而变色——心情愉悦的时候就像风平浪静的海水,碧蓝如翠;郁闷的时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灰蓝暗沉。
蓝扇最近被伺候的跟老佛爷没差,实在没有什么好生气的由头,所以俩人也没见识到那是什么颜色,不过见不到最好,蓝翼半点儿不想见识这个,倒是蓝扇还挺好奇。
渡完天劫,自家翅膀从神秘邪气流变成了优雅小清新风格,还自带心情指向标,蓝扇觉得挺有趣,看那双“眼睛”的颜色就知道他最近心情有多好,重获新生嘛。
调养了许久,终于能恢复人型。
蓝扇揽镜自照,发现不光是原型,连人型都不一样了,五官倒是没变,肤色从阳光古铜一下变成斯文白皙,加上蓝扇那双黑白分明水润圆亮的大眼睛,阳光酷哥立刻变成了萌系美少年,蓝扇囧,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型。
“你说,我还能再黑回去吧,这么白惨惨看着好不顺眼。”蓝扇期待地看着蓝翼。
蓝翼揽住蓝扇瘦了好几圈的腰,把人抱起来按回床上,摸摸这小鬼瘦到骨头都支棱出来的身体,深吸了口气,憋出一个微笑,“那个回头再说,你先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我好去做。”
非把这小鬼给养回白白胖胖的样子不可。蓝翼心中发狠。
蓝扇果然立刻抛弃了之前的问题,对他来说,如今是真正的可以享受美食了,当然是吃最重要。
蓝翼已经彻底把自己磨练成了个全能主夫,家里家外一把手,孤岛上被他重新弄成了个世外桃源的样儿,当初那些鸡鸭鹅猪的后代们都长得肥嫩满山撒欢儿了,郁郁葱葱的果树也是果实累累缀满枝头,就连菜园和鱼塘也被蓝翼重新侍弄好,食材都新鲜活跳,就等着蓝扇点菜。
丰盛的晚餐把蓝扇喂得饱饱的,一小壶灵酒下肚,蓝翼帮着蓝扇梳理灵气化为妖力一点点儿修复他的内府妖丹和经络。
双/修完就着姿势耳鬓厮磨的时候,蓝扇手脚不老实地东摸西摸,忽然发现两人胸口的命锁图腾颜色居然也变了,朱红色中淡金闪烁,看着顿时漂亮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