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
对他没有一点儿意思?
沈醉沉默。
她不是。
看起来是苏阑霸道,但没有她的隐性妥协,也不可能一路处于下风。
“能不能,给我时间考虑?”
“如果你考虑的时间里我有说服你的机会,那当然没有问题。”
“…”
沈醉和苏阑无声对视,深深望着对方的眼睛,只可惜,他们都不再是孩子,早已经学会把窗户关上,不让灵魂着凉。

意兴阑珊

“我想我会后悔的,但是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偌大的车库里光线昏暗,没有人声,沈醉的声音变得分外清晰。
苏阑沉默的与沈醉对视了片刻,看着沈醉混合着不知所措和坚定的认真神情。忽然松开了沈醉的手,伏在方向盘上闷笑。
不是珍稀动物可以形容,在他平常接触的圈子里,沈醉这样的女人已经是几乎绝种的稀世珍品了。
沈醉已经没有了生气的力气,只剩下无奈。在这些人的眼睛里,估计她就是只被剥了皮毛的兔子,秤斤论两的过程都不需要就被看的一清二楚。而她却永远摸不清楚这些人嘴里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又该怎么听。
算了,沈醉苦笑了一下,玩不起她总躲得起,全当学了一个乖好了。
苏阑笑够了,打开中控锁,起身下车。
沈醉不期望这男人会和宋墨一样走什么绅士路线,也不想再被困在车子里,动作敏捷的跟着下了车子。
苏阑笑看沈醉快速的像跳出陷阱一样的动作,又想笑了。
车灯一闪,锁上了车子,走过来拥住沈醉的肩膀。
苏阑和沈醉都是身材高挑的人,偶尔的几次接触,两个人都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沈醉觉得危险,身体的吸引力总是更容易冲昏人的头脑。但是苏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正相反,沈醉身体所带来的舒适触感让他颇有几分食髓知味甚至于得寸进尺意思。
“苏先生——”沈醉抗拒,如果没有失忆,她刚刚是说了对不起的。这男人是准备把她的话当做耳边风吗。
“我们没有真的那么不熟悉,对吧?”苏阑揽在沈醉的肩头手臂微微用力,镇压下某人螳臂当车的挣扎,脚下不停,把人往电梯带去。
沈醉咬住下唇,处处受制的感觉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她是要面子的。
她当然可以把这男人的爪子打开,然后疾言厉色,但是,这个地方她连路在哪里都分不清楚,唯一可能的出口就是这男人身前的电梯,不进去也得进去。如果为了争一时的意气,最后变成一只无头苍蝇让人平白当笑话看,那也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索性大方的走了进去,看着苏阑按下楼层键。
长长的一串按键看的出他们所在的是一幢相当高的建筑,苏少会出没的地方,不用想也知道非富即贵。
“我已经不想再期待什么惊喜了,麻烦你直接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好吗?”沈醉闪出苏阑的手,斜靠着电梯的墙壁,四面光洁的镜子从各个角度映出两个人神色迥异的表情。
被拒绝的苏阑反而神色轻松,“这里是我暂住的地方。”
意料之中,沈醉觉得额头开始抽痛。
“所以你这是打算把我拖去分尸?”
苏阑笑一下,“故事不要写太多,脑子会坏的。”
沈醉瞪他。
这男人会知道她的工作她一点也不奇怪,但是不奇怪和不反感是两回事。那种好像捂得严严实实却被告知已经被拍了裸照观赏的感觉,真是ooxx的让人想骂脏话。
“这里的顶层有不错的咖啡,当然你想到我房间里去喝我也很欢迎。毕竟上次你也在自己的房间款待了我。”
苏阑语气轻松惬意得让沈醉想掐死他。
实质上很清白的一件事情,听起来却怎么都和清白挨不上边,尤其在这种一面倒的情况下,更是变成了某种隐性的把柄,让沈醉后悔不迭。
脸上努力的保持着淡定的面瘫状态,心里幻想着满清十大酷刑轮番上阵。
连电梯门打开了都不知道。
门口的迎宾小姐甜笑着鞠躬,说“欢迎光临”。
苏阑心情很好的握住沈醉的手腕,把还在晃神的人拉出来。
“作为拒绝我的补偿,陪我喝杯咖啡总不算过分吧。”
沈醉深度怀疑这男人需要“补偿”,也只能身不由己的跟着走。
这种到处都写满“贵”字的咖啡店,对气氛的追求胜过品尝咖啡的意义。而沈醉对咖啡的品位至今仍然停留在三合一包装上。任何不含添加剂成分的咖啡,不管号称有多么优良的品质,喝到沈醉的嘴里都只是折磨味蕾。
对咖啡没有任何期待,沈醉对身下的沙发倒很有好感,柔软的皮子,深深下陷的包容感,让沈醉在面对苏阑的时候心里踏实了一点。
除非这男人失去兴趣,不然不管她怎么说,说出天花来,恐怕都没办法让苏阑把她的话听进去。
沈醉是知道的,但是她完全不敢自恋到以为苏阑对自己一见钟情不能自已。
她是写故事的,太阳底下的新鲜事一只手数得完。联系上下文,她和他的孽缘,追根究底不过四个字——适逢其会。
是,谁和谁的相遇不是适逢其会,但是,他们这种状况,明显就是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苏阑可能在其中得到乐趣,沈醉看不出自己会有任何好处可言。
一场从开始就能看到结局的戏码,如果没有更加有力的诱惑,有谁会笨到免费出演。
苏阑拿出烟盒,示意沈醉,“介意吗?”
沈醉抿抿嘴唇,忽然笑了,“介意给我一支吗?”
苏阑挑眉,抽出一只递给沈醉,帮她点燃。
沈醉习惯深夜工作,偶尔精神不济的时候也会来一支烟提神,倒不是烟枪。不过她曾经用这招吓跑过一个相亲男,不知道对于苏阑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苏阑的脸掩藏在淡淡的烟雾后面,沈醉看不出那个不动声色的表情后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服务生送上了咖啡,沈醉顺势把烟熄灭。苏阑的烟和他的人一样呛,灌了一口咖啡进去,号称天然的咖啡豆磨出来的咖啡天然的苦涩,总之就是一个折磨。沈醉决定不再勉强自己,放下咖啡,转而专心的喝起了免费的柠檬水。
没有人说话。
会在喝咖啡之前抽味道那么浓重的烟,可见苏阑对品尝咖啡也不是很有兴趣。难道他的目的就是把她抓过来用眼光凌迟一遍?
沈醉捧着个巨大的玻璃杯灌水,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慢慢的把一支烟抽完,苏阑拿出了手机,“你的号码。”
沈醉抬头,过于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不爽,但是宋墨已经知道的号码,她也没必要不说,于是干脆的报上。
苏阑回拨,听见越剧的声音响起来,满意的收起手机。
沈醉顺势把手机拿出来输入苏阑的名字,一面腹诽,他是皇帝老爷,她怎么敢欺君。明明宋墨就知道的东西,偏偏要再问一次,没事找事吗。
“如你所想。”苏阑开口,“我不会放弃你。你当然可以一直不接受我,我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可以被拒绝几次。”
沈醉无言以对。敏感的从苏阑的话里听出了点深层次的意思,这男人不会打算把前因后果都在她身上做一次了结吧。
“我是无辜的。两国交战尚不斩来使,你不会那么昏庸吧。”沈醉也不客气。
苏阑笑笑,“看不出你是个没有自信的人。”
“和我的自信没有关系,你动机不纯粹的太明显了,陛下。”
苏阑也不在乎沈醉明显讽刺的用词。
“动机和结果往往是两码事。或者你是在期待一场童话一样的爱情故事,我也可以满足你。”
“多谢,童话才是最残酷的故事。用幸福快乐的石膏把一切定格在结局的一瞬间,黑白分明的没有余地,除了主角以外,所有人都是炮灰。你当然可以满足任何一个童话故事的情节,但是,我可不敢期待自己在那个故事里面究竟会充当什么样的角色。”
苏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和他的皮相一样,对沈醉来说充满了诱惑。但是,美丽外表下往往包裹剧毒的野外求生准则太过深入人心,让沈醉难免会意兴阑珊。如果到了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验证,那才真的是浪费时间。不如让这个男人定格在某一个暧昧的瞬间,那么日后回忆起来,就算后悔也是种不错的滋味。

13

冷场…
一逞口舌之快之后,空气顿时凝固。
沈醉意气的劲头一过,就回过味来,自己的话说的太没轻没重了。
本来,苏阑就算有些霸道的不近人意,就算他对她的意思不那么纯粹。但是,她又何尝无辜的那么彻底。
如果她没有在婚宴上出风头,苏阑不会看到她,如果她没有半推半就,苏阑再霸道也不一定有用。再说,就算苏阑的心思不纯粹,但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贺音都罗敷有夫了,苏少难道就不能琵琶别抱。
自己这么一来,到显得做作。不知道该说是妄自菲薄固步自封呢,还是自持身价故作姿态了。
沈醉在心里面壁,想想,一个从犯说主犯图谋不轨,好像,有那么点儿卑鄙。
哎,更何况这么直截了当的驳了苏阑的面子,以他们两个半生不熟的关系看,真的是太没分寸。
对面长久的沉默。
低着头猛灌水,眼睛盯住桌巾上的流苏,沈醉的手心开始冒汗。
出乎意料的,苏阑笑了。
低沉的笑声里似乎还带了些不应该在苏少身上出现的自嘲。
沈醉愕然抬眼,就那么一眼,沈醉的心砰的一跳。
苏阑的眼睛,黑的就像没化开的墨,浓稠厚重,带着一点点若隐若现的寂寥,既没有怒气,也没有惯见的锐利。
目光落在沈醉的身上,顿时让沈醉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而她的眼睛里也只剩下他。
这个念头一出现,沈醉就打了个冷战,背后一大片的鸡皮疙瘩此起彼伏。
“你是你,贺音是贺音。”苏阑笑完了,平淡的开口。
沈醉以为自己已经很犀利,没想到苏阑更上层楼,一开口就直指问题的核心。
“话虽然这么说,我和贺音却从来没有过确切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我单方面的自我认定。而贺音大概从来没有认同过。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那么你可以放心,整件事情里,损失的只有我。”
苏阑的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全然的放松。
这样柔软的自嘲,沈醉没有料到。明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但是听了这种话,沈醉一时还真觉得不是滋味。
叹了口气,沈醉索性也不硬撑了。
“对不起。”她道歉,“其实你没错,是我的问题。对我来说,你太有魅力了点,我怕自己会太喜欢你。”
苏阑看着沈醉垂头丧气的说话,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
“这么说,你一直拒绝我,是因为我脸上刻了始乱终弃四个字?”
沈醉囧,这男人也有幽默感…这男人确实有幽默感,沈醉想起那个石破天惊的“菊花道”,默默石化了一秒。
“不是,是我自卑而已。”
“自卑到接二连三的拒绝我?”
沈醉噎住,这男人分明拿话挤兑她。
苏阑笑了,收手,没打算真的让沈醉炸毛。
“我是认真的,认真的觉得你适合我。之前是我太急躁了,慢慢来好吗,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看看我是不是适合你。如果你真正觉得我们不合适,那个时候拒绝我,我不会再纠缠的。”
苏阑的语气出奇的和缓耐心。
沈醉的心慢慢的沉稳下来,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适合阿,不是喜欢。
成年人果然已经不再把感情放在首位来考虑了,摇摇头,沈醉终也难免自嘲。罐头里面住久了,她的心智果然没办法像外面的人一样成长,总是还存留着天真的地方。
这样也好…吧。
沈醉不确定,真的要放弃,其实心里知道,一定会后悔的。但是要接受,她的确还欠缺勇气。
所以,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局面了吧。苏阑已经仁至义尽,几乎不像是他会有的耐性和谦和了。她呢,也别端着拿着的了。见好就收吧。
理智,难免失落,对自己诚实,也未必就会受伤,不如豁出去,赌上一次。
沈醉抬头,终于再度露出了单边的梨窝,并且,不是商业用笑容。
苏阑看着沈醉圆亮的眼睛里面凝聚出的光彩,不知怎么就联想起初生小猫那种混合着天生的野性和虚张声势的眼神来。忽然很想越过过分宽大的桌面,去揉揉沈醉的头。
走出那栋华厦,阳光正好,沈醉眯起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
嘴里咖啡和烟的苦涩被柠檬水的味道中和,变成一种非常奇妙的滋味,酸涩却清甜。
苏阑去取车子,让她等在这里,本可以一起去,但是苏阑似乎刻意留给她片刻独处的时光。
不管是不是种误会,这样不可思议的体贴都让沈醉觉得新鲜,并且放松。
高楼林立,天高云动。
这世界和一刻以前毫无不同,但是,因为做了某个微妙的决定,这世界看起来竟然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沈醉忍不住想,风不动,动的是心,所谓唯心主义,或者也是有它的道理在的。
苏阑把车子开出来,却没在门口看到沈醉,想了想,拿出手机,调出沈醉的号码。
拨通之后,彩铃的音乐声响起,是一首非常老的英文歌。
苏阑忽然失笑,想起沈醉那越剧的来电铃声。只觉得自己是遇到了一个从旧时的花园洋房里走出来的女子。与这斑斓的现世有着暧昧的隔阂。
歌词刚唱了一句,苏阑就看到了沈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切断电话。
沈醉就站在门口,只是隐在了门前高大树木的阴影里,第一眼不容易被看到。
听到铃声,沈醉拿出了电话。看到上面显示的来电者,她愣了一下,本能的抬头寻找。
苏阑的车子很容易被找到,阳光明晃晃的打在车窗上,沈醉只能模糊的看到车里的人影。本想收起电话走过去,却发现苏阑似乎没有切断电话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她按下了接通键。
苏阑的呼吸声透过手机震动了耳膜。
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挂断。
静静的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虚无的电波中传递来回,沈醉低下头,笑了。
这实在有点蠢,不像是两个成年人会做的事情,更不像是苏阑会做的事情。难得他做了,不问原因,沈醉忽然觉得,这男人有那么点可爱的味道。
听到了沈醉马上被压抑住的短促笑声,苏阑微微柔软了唇角。
“过来。”他说,切断电话。
沈醉听着利落的断线声和之后的忙音,摇摇头,好像叫小狗。还是走过去,牙齿咬住下唇里侧的嫩肉,忍住莫名涌上来的笑意。
同样的车子,同样的人,气氛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沈醉告知了自己住的酒店,苏阑径直驱车前往。
车子里的音响自动播放着沈醉先前调出的电台频道,不知名的歌手,沙哑磁性的歌声,暧昧的发音唱着模糊不清的词句,伴随着缠绵的靡靡之音。
这实在是…不太好的基调。
沈醉忍不住职业病发作。
在那样一场谈话过后,这样的音乐背景为免太暧昧了点,她觉得自己的脸上,温度在一点一点的升高。
尽量保持着淡定的神情,沈醉貌似自然的伸手去调频道。
被苏阑握住手腕,虽然只一瞬间就松开,沈醉却不敢再妄动。
“不是很好吗,别换了。”苏阑甚至没有回头看她,只专心的看着前方的路况。
沈醉立刻端坐,感觉被握过的手腕一点点地烫起来。
心防有没有打开,是不一样的。
那个夜晚猛烈到流泪的深吻所带来的震撼尚不及此刻轻微的一次接触。
沈醉忍不住害怕,只有这样浅薄的几次见面,这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已经如此巨大。失去平常心,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头靠在车窗上,抵住玻璃的地方随着颠簸摩擦,慢慢发红发烫。
红灯,苏阑侧身看沈醉,终于伸手,揉了揉沈醉绑起头发后露出的颈子。
沈醉没有抬头,觉得自己好像被安抚的小猫之类的动物,啼笑皆非。
好吧,她不害怕,她喜欢他。
没有什么十八相送的戏码,苏阑目送沈醉走进酒店。
高挑纤细的背影,走路的时候颇有些行云流水的味道,干净安稳又不乏婉约。
走到门口,沈醉回头,看到苏阑还在,微笑,轻轻点头,然后转过身走进旋转门。
苏阑也回身上车,利落的发动车子。
明明比贺音年长,明明在人前进退得宜,大方得体,沈醉的身上却难得的保存着完整的纯真。有别于年轻女孩的天真,混合着沈醉本身的恬淡,那种纯真变成一种独有的味道。像老弄堂子里吃到的一碗龟苓膏,淋上蜜糖,晶莹沉翠,清凉甘美,且裨益无穷。
用一场追逐的胜利来弥补上一场失败带来的自尊裂缝吗?
苏阑一眼就能看出沈醉之所以那么辛苦抗拒自己的症结何在。
没有那个必要,他的自尊不取决于这种细微的地方所带来的成就感。只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总该学会把可能想要得到的人抓得牢靠一点。
沈醉吁出一口气,有些虚软的往酒店大厅里走。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需要好好的清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一位柜台小姐见到她迎上来,礼貌的询问她是否是沈醉小姐。
沈醉有些惊讶,点头。
柜台小姐笑容甜美的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交给她,眼神里面不乏羡慕的光彩。
沈醉不明所以,柜台小姐笑而不语的离开,她只得抱着那个大盒子回到房间。
辛苦的把绑得精致美丽却有些坑人的缎带打开,沈醉愣住了。
盒子里面温柔的躺着一团雪白可爱的花球,正是宋墨送给她,却被她慌乱之中遗忘的那只。
捂住脸,沈醉扑到在床上,闷闷的哀号。
谁能告诉她,这算不算是出行不利的一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Scissorhands

吃过晚饭,例行公事的打电话向家里报平安。
话筒的那头一片热闹滚滚,听起来除了她,家里的人难得的聚齐了。开了一桌麻将,正打得欢。接电话的是她家至高无上的太后大人,非常敷衍的确定完她还活着以后就把话筒硬塞给了她家可怜的侄子,然后自己冲去抢占位置了。
“嗨姑姑,是我。”沈际的声音有点喘,沈醉几乎可以想象他被为老不太尊的祖母大人一把扯过来充数的画面。
“怎么样,还是老规矩?”沈醉幸灾乐祸兼同情。老规矩——赢了是她娘亲的,输了算沈际的。沈氏家规,要孝敬长辈,辈分大的好处通常也只有这个时候得以体现。
沈际苦笑,“不止,贺音也在桌上。”
听见侄媳妇的名字,沈醉没来由的心虚了一下,眼睛瞟了一眼桌子上供着的一团花球,咳嗽了一声,然后回神。
新科媳妇当然不会大杀四方,老娘赢了钱也是揣进自己腰包,可怜的孩子,今天注定血本无归。
“嫂子呢,没上场?”沈醉想象着三娘教子的场面。
“没。”沈际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压低了声音,“贺音一来,妈就立刻让位去做宵夜了。”
沈醉听了绷不住,姑侄两个人隔着电话一起偷笑。
沈醉娘亲打牌技术登峰造极的差,嫂子倒是个中好手,只是每次都要故意输给娘亲大人以尽孝心。总算来了个儿媳妇可以接手,嫂子不赶紧“让贤”才怪。
“玩的还好吗?那边天气怎么样?”反正只要掏钱就好,沈际干脆和沈醉闲聊。
“嗯,还不错,都是晴天,温度很宜人。”沈醉坐在窗前,把窗子打开吹风,半湿的头发垂在身后,也不会觉得冷。
“别光顾着吃吃喝喝,有艳遇的话要把握,不然回来有的是相亲饭等着你吃。”沈际调侃的意味很浓厚,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完全不相信沈醉和艳遇会有什么关系。
这种玩笑话沈际常说,偏偏今天戳中了沈醉最心虚的点。
沈醉和沈际年龄很近,感情非常好,与其说是姑侄,不如说是姐弟。两个人之间一向没有什么秘密。
要是真的遇到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沈醉大概会无所谓的告诉沈际,反正她心里有底,沈际不会没有分寸的多嘴。但是这一次,沈醉没办法对沈际自然的说出口。
沈际和贺音大学里相识到相恋,中间的起承转合她大概齐都是知道的,甚至在背后出谋划策推波助澜了几次。却从来也没有从沈际的口中听到过苏阑的名字,甚至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存在。
她不知道是贺音隐瞒的太好,还是沈际也没有完全向她坦诚其中的波折。直觉上,这个话题,或许不应该被开启。
沈醉笑了笑,忽然问道:“周围差不多的人都替我操过心了,就你好象从来也不替我着这个急,半个男人也没给我介绍过,怎么,打算我一旦嫁不出去,要养我的老了?”
沈际笑了,“当初我还说过要娶你呢,娶不了你,养你的老也不错啊。”
沈醉也笑,“对阿,我的初吻都给了你,要对我负责阿亲爱的孩子。”
“那年我几岁啊,早过了法定追诉期了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