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贻笑大方,我可真真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这云吞精细鲜巧,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只是,饿的时候吃它,未免牛嚼牡丹花,太可惜了。”夭红这话说得倒是实心实意,偏好美食的人自然口舌伶俐,只是嘴巴馋毕竟顶不了肚子饿啊。
司空图接话道:“说的正是,徐离公子的品位自然是好的,只是可惜遇到了我们这等俗人。”
徐离敛摇头笑叹,“王爷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
一直笑而不语的白碧宇把最后一只云吞咽下去,终于开口:“靳庄离都城虽然不是很远,但是风土民情已大为不同,左右不急着赶路,不如就在此地盘桓几日,如何?”
听到有的玩,不用终日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夭红自然是双手赞成,司空图和徐离敛看着忽然变得很有精神的家伙,齐齐笑了出来。

三十九呢><

弱不禁风是个什么意思,前一辈子没机会明白,这一回到是感受得很清楚。
若是说上一次因为旅途劳累而生病,那是情有可原,就算是身体强健的女子也未必受得住那种长途跋涉和内外交忧。可是这一回,夭红就有点小郁闷了,本以为调理锻炼了这好多日子,就算比不得上辈子,也应该很健康了。谁知道仍然是风一吹就倒,不过是刚睡醒的时候不小心吹了些风,马上就着凉了,害得她不得不在客栈的房间里睡了一整个下午,连晚饭都被睡掉。
正在窗前发呆,门被轻敲了两下,白碧宇手捧一个托盘缓步走进来。
“还趴在窗口,小心又着凉。”
夭红耸耸肩,看白碧宇把托盘上的清粥小菜和一碗热腾腾的姜汤摆到桌子上。
“先喝碗姜汤祛祛寒,再喝粥吧,粥是师兄特意吩咐厨房熬的,味道很好。”放了一根勺子到姜汤里,端给夭红。
夭红接过来,辛辣的姜味冲得她直皱眉头,但还是认命的一口一口喝下去。
白碧宇含笑的看她皱着眉头把姜汤喝完,拿过空碗,再把粥递过去。
入口即化的白米粥,浓郁的米香中含着一点难以言喻的甜,合着酸辣口的小菜,很是开胃。夭红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好像每一次我生病,都是你在伺候呢。”胃里有了暖烘烘的饱足感,夭红好心情的开起了白碧宇的玩笑。
白碧宇眼色一暗,旋即又笑道:“那是在下的荣幸,但是,这种机会还是少些的好。”
夭红捉到白碧宇眼神细小的变化,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自嘲道:“那可得问问我这不中用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白碧宇莞尔。
“对了,不如我跟你学武吧,上次和原木头学了两招,自我感觉还算有天分,你看怎么样?”
白碧宇轻笑着摇摇头,“小擒拿是不打紧,若是从头学武的话,恐怕就已经来不及了。若是为了强身的话,修行内功反而会有更好的效果。”
“内功?真的假的?”夭红惊奇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还真的可以和传说中的神奇武功挂上边,“就是那种可以用掌力烧开水,烤烧鸡的内力吗?”
白碧宇被夭红没头没脑的比方问的哑口无言,末了无力的笑了出来,终于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夭红散在身后的长发。
送走了白碧宇,打了个呵欠。
饱暖思淫欲,吃饱了,就想睡了,真是堕落啊。
整个人刚往铺了厚厚被褥的床上一倒,就听见窗子一响,跳进一个人来。
夭红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什么呀,原来是司空图这个不按理出牌的家伙。
呼——————
长出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压压惊。
“你个臭家伙,有门不走走窗户,是想把我吓出个好歹还是怎么着?”
司空图也不做声,只往她面前一坐,绷着一张脸,表情臭的不得了。
“怎么了?”夭红挑眉。
司空图抿着唇不肯开口。
夭红眼珠转转,心里暗笑,“该不会是…吃醋了?”
司空图白了她一眼,一脸你明知故问的样子。
“我说这位大哥,你这是和我生的什么气啊?我可是又病又累的睡了一个下午,白先生体贴送吃的来,我可没有理由拒绝吧。”
“他会体贴,我就不会吗?”
“你手脚不如人家快,总不是我的错吧。”
司空图哼了一声,干脆的赌气转过身去。
夭红咬着唇憋笑,伸出一只手指戳戳司空图的脊背。
没反应。
再戳一下。
还是不动。
夭红眼睛眨眨,收回手,径自开始脱起外衣,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
司空图正自耍着脾气,忽然听得身后一阵窸窸簌簌的声音,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响,脸一下子红的像起沙的西瓜瓤。
“喂,你在干什么!”粗声粗气的问,实际上心都快跳出来了。
夭红暗笑,做恍然大悟状:“啊,原来你不是木头人啊。我还在想是哪里来的木偶,怎么这么像某个傻瓜呢。”
“…”司空图彻底无语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的笑声终于压抑不住,夭红笑得捶床。
“转过来吧,我才没有那么大方让你占了便宜去呢。”夭红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司空图这才知道又被夭红耍了一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从来都是他耍弄别人,哪有别人作弄他的份,遇到这鬼灵精,可真算是遇上了克星。
苦笑着摇摇头认输了,再也不记得气呼呼的翻窗进来究竟为的是哪桩。
转过身来,果然见夭红衣衫齐整的坐在床头巧笑倩兮。身边一件外衣,想是方才防着风吹披上的,倒是刚好派上了“用场”。
一阵晚风,半敞的窗子吱呀一声。
摇晃的烛影下,司空图月白色的缎子衣袍映着光华,衬得人越发的风流俊秀,恰如谪仙入世。
只有一双过分幽深明亮的眼睛透露出天人不会有的热烈情感。
缓步走到夭红面前,慢慢的跪坐下来,把头轻轻靠在夭红的膝盖上。
“夭夭。”
“嗯?”
“你变得小小的好不好?”
“为什么?”
“让我放进怀里,到处带着走。”然后谁也不给看。
夭红笑了,露出贝壳般闪着珍珠光泽的牙齿。
伸手拔掉司空图束发的簪子,让一头流泉似的长发倾泻而下,蜿蜒缠绕在两个人身上。
以手为梳,温柔的顺着司空图的头发。
一下,又一下。恰好的力道,让司空图舒服的几乎睡着。
侧脸压在夭红的腿上,稍稍走形的脸颊,在烛火之下,憨美殷红,就像个孩子。
如果很多年以后,涉过时间的河流,
乌黑的头发变成白雪的颜色。
美丽的容颜衰老暗淡。
一切的红尘琐碎都化作浮世烟尘。
如果那个时候,你还能像这样安安静静,坦然的像孩子一样睡在我的膝头,让我梳你的头发。
到那个时候,我就对你说:
好————

四十哦

早上起来,头痛的症状减轻了许多。
昨夜到了最后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想来是司空把自己摆正睡好的吧。这家伙有时候还是靠得住的,夭红在心里暗暗点点头,一面用袖子遮着脸打着呵欠往楼下走。
其他三人早早已经起床,此时早已经叫了满满一桌子吃食,只等她一个人了。
夭红道了一声早,笑眯眯的坐下来,“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哦。”
徐离敛见夭红恢复了精神,心下松了一口气,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递过来,笑道:“今天看起来好多了,既然不肯吃药,多吃一点总是要的。”
夭红接过来,道了声谢,“说的是,生病嘛就是要靠吃,吃得好了,自然就有精神,做什么要吃那些苦头。”
白碧宇道:“良药苦口,真是病重,还是要吃,好在小毛病,以食为补也是好办法。”
夭红连连点头大表赞同,开玩笑,这时候又没有胶囊和糖衣,那么苦的东西,躲得一回是一回。
司空图撇撇嘴,“就是惯的你,下回就直接打晕了往你嘴里灌,看你喝不喝!”
夭红白了他一眼,伸筷子夹了一只包子用力塞进他嘴里。
“吃你的东西吧,那么多话!”
司空图也不躲,就势吞下包子,几口就咽了下去。看得其余几人叹为观止,不由叹道,果然不能尽信传言啊。谁能想到传说中俊美风雅的兰陵王,其本相是这个样子的。
嗯。夭红摇摇头,司空见惯,司空见惯哦。
埋头开始吃自己的。
倒是那师兄弟二人还有些发愣,想来要不了多久也就习惯了。
吃罢了早饭,一行人晃晃悠悠的到街上散步。
早上的阳光很柔,相对的,天气也有些寒凉。白碧宇细心的取了件袍子给夭红披上,看得司空图皱起眉头,徐离敛眼神闪动,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夭红也不去理那几个人心里波澜高低的,只管道了谢,乐呵呵的沿街四处张望。
还不到时候,街上出摊子的小贩并不多,但是也已经颇有几分热闹了。
左一家右一家的,吆喝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大多是一些卖早点吃食的小贩。支着简单的摊子,架一口大锅,一边买一边做,热气腾腾,有滋有味的。
夭红摸摸肚子,有点遗憾自己刚刚吃的太饱了。
不过遇到实在想要尝尝的,也有办法,卖上一份,四个人吃,司空图自然是来者不拒,徐离敛和白碧宇看起来居然也是很兴味的样子。
几个人一路说笑,被夭红牵着在街上晃来晃去,十足惬意。
靳庄不大不小,却颇有名气,原因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寺庙,据说已经有百年以上的年岁,十分灵验,香火很旺盛。久在寺庙周围居住的百姓,日日听着暮鼓晨钟,梵音吟唱,潜移默化间都有了几分平和,民风淳朴。民居也都多多少少的带上了一些佛教的色彩,青砖碧瓦,梁檐间大都雕画着莲花或者祥云。
几个人一路向那间有名的檀越寺行去。
道路渐渐宽阔,商贩之音渐消,两侧的高大树木,日久年深,已经枝叶交错不分彼此,虽然已经入秋,依然遮天蔽日。
走了一段,寺庙已经近在眼前。
白色的围墙透着青灰,略略斑驳,本应是辉煌灿烂的琉璃瓦褪去了耀眼的颜色,在阳光下显出圆润晶莹的光华。
两扇朱漆大门大开着,上香的信徒络绎不绝。
檀木的匾额,檀越寺三个字平淡冲和。
进得寺里,蓦然生出一种肃穆。
朴拙的大雄宝殿,年迈的僧人低眉垂首,敲着木鱼,吟唱着渡世的经文。
香火缭绕中,佛陀慈悲的凝视着座下的红尘众生。
庄严美丽的佛像全部由紫檀雕刻而成,虽然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却只有更加的沉郁安然。
匍匐而拜,那一瞬,心中非常的安宁。
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形好,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夭红敛了眉目,虔诚的仰视着。
我佛慈悲,渡一切苦厄。
请保佑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这一世,平安康泰,长命百岁。
“看你那么诚心,求了什么?”司空图巴在一旁追问。
“说了就不灵验了,不和你说。”夭红微微一笑。
司空图挑眉,把头撇向一旁,做作的哼了一声。
旁边三个人都笑出来。
信步而行,近午的阳光透过树木繁茂的枝叶筛落一地光斑。
曲曲折折的小路蜿蜒回转,沉浸在怡人的景致中,回过神来方才发现,竟然不知不觉的同其他人走散了。
四处看看,花木葳蕤,却没有人声。
要是这时候有手机就好了,夭红在心里叹息。
索性顺着小路继续走下去,几个转折,夭红蓦地愣住了。
无数的花朵盛放着,雪白中透着娇艳的红,深翠的叶子舒展着,衬的花朵越发的娇艳不可方物。
这是…
“朝开暮落花。”沉静的声音忽然而至。
定睛望过去,原来是树下的一个僧人。
“嗯,很少见到生得这么好的木芙蓉呢。”夭红道,施了一礼,“在下一时迷路,打搅了师父的清静。”
僧人一笑,“来者来,去者去,这世上哪个不是路人,谈什么打搅,施主言重了。”
夭红听了,也是一笑,“大师说的是。”
人生就像这花,你开你的,我开我的,我不去管你,你也别来管我。
微风袭来,细小的一声脆响,一朵艳丽的花从枝头坠下,正落在那僧人掌心。
夭红见了,略略惊异。
“大师倒是惜花人。”
僧人诵了一声佛号,道:“花到荼靡时候化作香魂一缕,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若是能重上枝头,岂非更妙。”
夭红瞠目,瞪住那僧人,“你——”
僧人一笑,将那落花递过来。
夭红愣愣的接过那花。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施主,花期苦短,切莫浪费了大好机缘。”
逆着光,夭红始终看不清僧人的面容,却莫名的渐渐觉得安定下来。
“敢问大师的法号…”
“失者喜,得者喜,无缘喜,有缘亦喜,贫僧阿喜。”
温和沉静的声音仿佛温和的水流,暖的夭红昏沉欲眠。
“夭夭,夭夭————”
夭红猛地回过神来,见司空图,徐离敛和白碧宇一个也没少的围在身旁,关心的看着自己。
“好好的,怎么发起呆来了。”司空图问道。
夭红有些茫然,莫非自己真是作了一场白日梦?
“哎?”细心的白碧宇惊异的低唤了一声,其余两人看过去,也诧异不止。
“这可是——木槿?”徐离敛不确定的问道。
夭红低头一看,手心里赫然一朵艳丽的鲜花,仿佛刚从枝头落下。
“这是哪里来的啊,没看见这附近有生这花儿的啊。”
夭红张口欲言,又全无头绪。
正自疑惑,忽然一声清脆悠长的金玉之音破空而来,正是寺中的磬音。
夭红一怔,好像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将那花儿轻笼在掌心。

我回来啦的41章~~~~~

你可曾清楚地听到过,花朵绽开的声音,啪的一声,就像打开了某种禁锢,解放了那被深深隐藏着的热情和美丽。
从离开檀越寺的那天起,所有人都发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静静的在夭红的身上展开。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所有人。
依然是那个夭红,猫儿一样恣肆,孩子一样的天真,阿芙蓉一样的妖艳,却有了另一种让人忽然安心下来的感觉在里面。这种感觉,如果硬是要说的话,也许,是踏实。
马车里面,徐离和碧宇安静的下棋,夭红侧着身子半倚半靠在窗边,吹进帘栊的风扬起乌黑细软的头发,拂在她身后司空的脸颊上。
那真的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容颜,充其量,也只是清丽纯净。当她是渚莲的面容的时候,只是让人觉得温婉舒服。可是,当这张面容的主人变成夭红的时候,却奇迹般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忍不住就是想要一直看一直看,会露出酒窝的白皙皮肤,被阳光镀上金色的长长眼睫,光艳流转能把人吸进去的双眼,还有不说话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抿起来的柔软的嘴唇。看着看着,心里就有了莫名其妙的酸酸的感觉,像一个孩子,经过长久的等待和忍耐,终于等到了他一直渴望着的宝贝,捧在面前,却不知如何珍惜是好的那种心情。司空图握紧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很轻但是很牢地抓住了夭红的衣袂。
被惊动的夭红回过头,疑惑的看看司空图。
司空图只是低下头去,把那片衣袂揉在手心里。
夭红顿了下,温柔宠溺的,微微翘了嘴角,慢慢伸出手去,用自己纤细微凉的指头取代了衣袂的位置。
司空图低垂的眼睛里瞬时涌上一层喜悦的光芒,终于侧过头去,用牙齿咬住忍不下的笑。
夭红转过脸去,继续看她的风景,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眉宇间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两个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个看棋,一个看风景。只是长衣袖的下面,掩着两只交缠着的手,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正在安静对弈的两人,仿佛毫无所觉,白碧宇温文犀利,徐离敛沉稳霸气,棋盘之上,黑白交战正是凶险。一时之间,车中竟然无声。
恰逢行入一处林谷,官道两侧尽是密密挨挨的高大树木,或有杂生的灌木,开着各色花朵,掉落的花瓣铺了一地,车轮滚过,溅起几点香尘,转瞬又被湮没。
越走,就越是寒凉。
体虚怕冷的夭红受不了入夜后的冷意,早早的就睡下了。只剩下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对月把酒。
一把壶,三个杯。
一样的酒水,不一样的滋味。
一时无语。
纵然是文韬武略,天纵英才,怕也是从来没有被教导过,在面对复数的“情敌”时,该如何是好。
所以,本来应该是写意风流的场面,就变得尴尬起来。
谁也不比谁心机少的男人们,没有人肯先开口,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比的,就是个耐力。
忽的,司空图笑了出来。
“虽无佳人在伴,也是一片大好月色,我们这么愣着,也太暴殄天物了。”
徐离敛和白碧宇也笑出来。
“王爷说的是,能同名满都城的兰陵王一起饮酒,这机会可遇不可得,怎么能浪费。”
“我说徐离大公子,好不容易出了都城,你就不要再来这套了,拍我这个草包王爷的马屁,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司空图嗤之以鼻,执壶斟酒,十足的纨绔相引得师兄弟二人大声朗笑。
“王爷不必过谦,能在藏龙卧虎的都城之中博得盛名,徒有其表的人,怕是做不到的。”白碧宇笑着举杯。
“盛名?赖得一副好皮相,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绣花枕头一只罢了。”司空图挥挥手,大方的自嘲。
对面两人相视一笑,一同摇头。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位玉面王爷根本就和夭红是同一个调调嘛。
“说起来,王爷和夭红,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吧。“徐离敛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还真是想看看她年幼的时候呢。”脑子里忍不住将夭红缩的幼小,娇美的容貌,狡黠的大眼,那定然是个让人爱不释手的玉雪娃娃。
小时候的夭红吗?
那是自己也无缘得见的面貌啊。
而自己熟知的那个幼年的温柔安静的女孩子,却已经永远的放弃了他们,不可能再看见了。
飞扬上挑的凤眸微微黯然,比月色更加皎洁的面容上浮现出似怀念又似遗憾的复杂表情,只听得他含混不清的低喃:“…的小时候吗,我也很想…再看看…”
按司空图的个性,明明应该是很得意地炫耀才对阿,徐离敛疑惑的看看伤感的司空图,又看看可能比较了解状况的师弟,同样疑惑的白碧宇只能无辜的摇摇头。
对着莫名其妙灌起酒来的男人,两个更加莫名其妙的男人只能相顾无言。
月色光华。
已然遥远的都城里,临着窗子,渚华静静的负手而立。
隔了这些时日,红儿他们几个早已不知去到了几重山水之外。偌大的一个相府,一院墙的人,只不过走了一个红儿丫头,又走了一个傻瓜司空,倒好像忽然空了一大半,每日里只剩下咿咿呀呀叫得欢快的小封翼,还能让人见了心生欢喜。
正自喟叹,一阵风吹进来,扬起了渚华的长衣下摆,伸手去压,触手冰凉,却是抓到了平日系在腰间压袍子的玉,晶莹剔透的一块好玉,月光下越发皎洁,仿佛美人冰雪般的皮肤。那玉下的穗子已经陈旧,但是仍能看出极为精巧细致,水青色的线绳,被耐心的盘绕成结,做成祈祷平安康泰的样式,为佩戴的人求一世安生。
手指轻轻的顺着穗尾,隐忍不住,眼中的玉蒙上一层盈盈的水光。闭上眼,仿佛还可以看见那月下灯前,做着女红的小小娇儿。纤纤弱弱的,却一脸认真,细白的小牙咬着嘴唇,用力的咬出深深的印子,心疼的喊一声,抬起头来,就是一个让人百般怜惜的笑容,娇柔害羞的,像月下初开的一朵小小的荷花。
水滴掉落在玉石上,砸出了小小的声音,划过空寂的室内,落在心底。
将怀念那么深的埋在心底,从不敢翻出来轻见。
就怕,会终于忍不住,开始怨恨。
怨恨的问出那一句——
你怎么忍心——
“大人。”贴身侍从轻声叩门,唤道:“明日还要早朝,大人请早些休息吧。”
渚华应一声,收拾了情绪。侍从进屋时,脸上已然是一池静水。
就着准备好的水整理梳洗,宽了衣走向床边,蓦地看到了床头那硕大艳红的家伙。脑子里不自觉地浮出一张熟悉又新鲜的面孔。
清秀的眉眼,偏偏做着嚣张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得意地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怎么样?很帅吧。这叫做中国结,国宝哦,又大又气派,挂在我哥哥床头,最合适了,我果然是个天才啊!”语罢仰天长笑,转瞬就岔了气,招了好一顿咳嗽。
想起来,依然觉得好笑,忍不住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