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距离会场不算远。
没一会儿,保姆车缓缓地停在了会场外。
外面,长枪短炮严阵以待。
陶夭深呼吸了一下,正要下车,车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金佑安朝她伸出手心,笑道:“慢一点。”他不知何时从另一边下去了,此刻这微微躬身的模样十足绅士。
陶夭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中,抿着唇,侧身下车。
旗袍配高跟鞋,仪态很重要。而她甚少穿这样细高跟的鞋子,心里也的确担心一不留神出丑。
两个人站到了红毯上,跟剧组其他两人一起,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面带微笑地往前走。
“中间那个女孩是?”
“这是华夏来的剧组?”
“快拍!”
“罗伯特导演的《求生》,有印象吗?”
“那个华夏新人女演员?”
“哦,人家前几天刚拿了华夏金凤奖影后和最佳新人。”
“她身上那件衣服美得像艺术品!”
“拍吧!”
一路走过红毯,许多讨论声入耳,有一半陶夭基本上能听懂,余光瞅见不少人在拍照,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由于国情等各方面影响,国内剧组在走出国门之后经常遭受冷待,相关消息屡见不鲜。
他们这情形,算不错了。
几个人在签名版前短暂逗留,入场后,陶夭觉得自己后背微微有些湿,手心也是,大冬天出了细汗。
她松开挽着金佑安手臂的那只手,落座后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心,听见边上金佑安说:“也给我一张。”
陶夭递了张纸巾给他。
金佑安拿纸巾沾了沾额头,抹去细汗。
两个人已经搭档拍过戏,这般近在咫尺的距离也不是第一次,可,他就是没忍住紧张了。
额头手心都是汗。
整整十年。
今天是一月二十八日,距离他第一次遇上这人的那个冬夜,过去了整整十个年头。
他记得那一年,冬天很长,一月二十八日已经在年后,玉川却下着雪,那一年雪下了很久,最长的一次,一连半个月太阳公公都没露出一个笑脸,也是在那个冬天之后,他人生发生改变。
时间久远,可总有些事,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
比如她。
比如程牧。
比如赵威。
比如徐东。
他生命里四个贵人,他们在同一年出现,眼下一个死去,另外三个却无一例外,对他全无印象。
十年呢,是很久,所以没人记得他。
耳边主持人声音激越,金佑安却只觉得恍惚,慢慢地,他捏紧了手中那张擦了汗的纸巾,纸巾最后在他手心里变成了小小硬硬的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递过去。
莫来错失最佳导演。
之后,陶夭错失最佳女主角。
这情况一众人有心理准备,却难免觉得丧气,直到颁奖典礼结束,四个人都没多说什么话。
凤奕几人等在外面,已经得知结果,看见四人并未再多问什么,而是轻松地笑着说:“一整天下来饿坏了,刚刚订好了餐。”
“走吧。”陶夭打起精神说。
凤奕又看向莫来。
莫来是经过起起伏伏的人,虽说错失最佳导演,却也很快地调整好了情绪。笑着说:“得了,走吧。”
餐厅距离会场不远,一众人步行过去用餐。
用餐的时候,金佑安坐在陶夭左手侧,陶夭偶尔用余光撇过去,感觉他有点心事重重。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似乎从离开香江机场,这人便一直是这样一副样子。
胡思乱想着,陶夭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
事实上,她都没注意自己都吃了什么。
人是情绪的动物,也特别容易受到边上人情绪的影响,变得失落或者恍惚,她觉得自己这一晚就是如此。
因为距离近,而金佑安身上的情绪太明显。
十点一刻,一众人出了餐厅,走路回去。
夜晚的栏川其实有点冷,海风吹上岸,让迷糊的人都生出几分清醒,清醒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一众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
陶夭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肩头突然一暖。
金佑安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笑着说:“夜里冷,别感冒了。”
这一幕落到边上凤奕和靳雯眼中,两人均是叹了一声,默契地走到了前面去,和他们拉开一点距离。
靳雯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奕抬眸,声音淡淡的:“重要吗?这个。”
靳雯:“……好吧。”
的确不重要。
这世上多得是痴男怨女。
他们两人也见的多了,难得默契地给金佑安和陶夭一点说话的空间,不过是心里存留的那一丝怜惜作祟。
少年无疾而终的暗恋,美好又惆怅。
陶夭和金佑安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们甚至完全不知道。
等发现端倪,临近十一点。
街道上,凤奕脸色紧绷地盯着眼前的保镖,不可思议地问:“什么叫你们也没注意?”
“好像是金佑安说没吃好,让欧阳小姐请他吃两串烤鱿鱼,两个人去路边摊了。”
“然后呢?”
“围着的人很多。”
“那也不会凭空消失了!”凤奕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另一个保镖迟疑着道:“可能年轻人贪玩。”
“你放屁!”凤奕没忍住爆了粗口。
金佑安和陶夭在外面都是偏文静的性子,尤其眼下在异国他乡,那两人去哪了,会和众人连个招呼也不打,电话还没人接。
“喂!”边上靳雯的声音突然将凤奕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拨通电话,靳雯也着实松了一口气,定定神开口问:“你们人在哪呢?”
那头没人说话,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靳雯愣了愣:“金佑安?”
“是我。”
靳雯松口气,又问:“你和陶夭去哪了?”
“玩个游戏吧。”男生突然说。
靳雯又是一愣,语调微微变了:“你说什么?”话落,她下意识拿下电话,开了免提。
男生笑着说:“让程董过来,他知道我们在哪。”
“程董哪有那个闲心……”
“会有的。”金佑安笑意消失,缓缓地开口说,“问问他还记不记得那个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什么?”凤奕拧着眉问。
“嘟——嘟——”
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忙音。
“挂断了?”靳雯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突然扭头朝凤奕,“他这怎么回事儿?什么蛋糕?”
凤奕拧紧了眉头,冷声道:“再打!”
开什么玩笑,大半夜的,程牧怎么过来?
“哦。”靳雯应一声,连忙又将电话拨了过去。
这一次,两个电话都关机了。
她抬头看看凤奕,又看看边上的莫来、覃旭和其他人,一时间竟觉得有点茫然。
这人什么意思?
绑架吗?
刚刚那头没有陶夭的声音,只有一个解释,她昏迷了。
清醒状态下,她不可能和金佑安消失这么久。
这一切让靳雯有些懵。
事实上,不止她懵,周围一众人都觉得云里雾绕,偏偏,这迷茫之下又隐隐地产生了紧张。
足有好一会,没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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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点半审核下班,可以睡前再刷一刷。
/(ㄒoㄒ)/~

312:看来是想做一个了断了【三更】

夜渐深。
街道上逗留的行人仍然很多。
这几乎是一个狂欢夜。
一众人静静地站在夹杂着咸潮气息的微风里,只觉得头疼。凤奕按着眉心,恍惚间甚至听到了某种轰隆隆的声音。
“要不,还是通知一下程董吧?”良久,覃旭犹豫着说。
凤奕抬眸看过去:“兵分几路,再找找。”
怎么给程牧说?
就算说了,那人也不可能连夜过来,香江飞往R国迦市最晚的航班在八点,早过了。
先找找……
他定定神,开始给几人分派区域。
有些东西骗不了人,他相信金佑安对陶夭的感情在,那么,退一万步讲,事情都不算很糟。
于是,一众人散开去找人。
栏川镇并不大,可在人生地不熟交流还有点困难的情况下,夜里找人简直难如登天。
十五分钟过去。
半小时过去。
一个多小时过去。
等一众人最终原地点汇合的时候,十二点已过,一无所获。
冷汗渐渐地爬到了每个人的鬓角上,风一吹丝丝凉意沁人心脾,凤奕站在众人之间默了好一会,开口道:“我联系一下程董。”
他转身去打电话。
两国之间有一小时时差,程牧那边临近十二点,不过因为在公司年会上被敬酒颇多而他几乎来者不拒,这一晚,他有些醉意,睡得很沉。
电话响了好一会,他拧着眉接通,懒懒唤:“谁?”
那头一句话让他陡然清醒许多。程牧突然坐起身,硬邦邦地问:“你说什么?谁不见了?”
“陶夭和剧组的金佑安,一起失踪了。”凤奕采取了保守的说法。
程牧不耐烦地:“说清楚点。”
凤奕将手机换了个手拿着,语调罕见地低沉:“晚饭后,我们一起回酒店的途中,他们俩去吃路边摊,之后就失踪了。”话说到这,凤奕想起了先前金佑安的话,语调迟疑,“两人失踪后金佑安打来过一个电话,说是让您亲自来找他们,还提到一个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凤奕不明白这事牵扯上什么蛋糕,只能如实复述了一遍。
程牧的声音却微微变了:“送到海棠园的蛋糕?”
“是。”
程牧许久没说话。
“程董?”
“我知道了。”程牧又静了许久,吩咐说,“你们先等在原地,我打个电话,稍后再联系你。”
“行。”凤奕应声,再未多言。
——
迦市,某高档住宅区。
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啪。”
男人按亮了床头灯,从床头柜里摸索出手机,眨着惺忪的睡眼,看清了手机屏幕上跃动的来电。
来电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大晚上的!
男人蹙眉接通电话,问:“你好,哪位?”
“盛厅长吗?”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问候完,他用不太标准的R国话说道,“我是程牧。”
男人足足愣了好一会,语调迟疑:“程队长?”
程牧淡笑:“已经退伍了。”
“哦。”男人起身下床,渐渐地将他的声音和记忆里高大冷峻的身影对上号,他到了窗边,开窗让冷风灌进来一些,声音温和而低沉,“以为这一生不可能再有您的消息了。”
“有事情要烦劳您帮助,半夜打扰,实在非常抱歉。”
“不打紧,请说。”
电话里,程牧简单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男人专注听完,点点头道:“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人去找。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和您联系。”
“有劳了。”程牧又一次致谢,挂了电话。
睡意全无,醉意全无。
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很快又起身,给凤奕拨了电话过去。
“好的,我知道了。”凤奕挂断电话,稍觉安心。
“程董怎么说?”靳雯第一时间问。
“说是联系了迦市公安厅长,对方稍后会联系我们,帮着找人。”凤奕说话的语调里带着一丝意外。
程家在香江算一流豪门,倒是不曾想,几分钟的功夫,竟然能联系上这边公安厅的人。
凤奕正想着,手里电话响起。
——
此时,海棠园。
程牧穿衣出了主卧,一边往书房走,一边给徐东打电话。
徐东在凌晨两点赶到海棠园,同来的还有葛明清,葛明清带着金佑安的所有履历资料。
书房桌上,烟灰缸里摁灭了六七根烟头。
程牧将手里的资料一页页翻过去,并未发现丝毫不对。
金佑安是孤儿,背景不能再简单,他的所有记录在案的经历基本上都是成名以后了。
他拿出打火机,又点燃一根烟。
看上去还算沉着冷静。
也是,这么晚了着急无用,不如多做准备。
徐东收回思绪,开口道:“已经订了明早第一趟过去的班机。”这是一句类似宽慰的话。
“那男生喜欢她。”程牧突然说。
有些事做不得假,比如眼神。
《青春》拍摄的过程中他去过几次,金佑安对陶夭有意的事,他看在眼里,不以为然。
心里蓦地有些烦躁。
金佑安提到蛋糕的事,徐东便顾不得那么多,第一时间联系了夏蔚蓝,电话里对峙一通后,夏蔚蓝说了她所知道的实情。本来,她雇凶杀人就是因为被程氏集团突然发生的炸弹事件给影响。
炸弹事件出现后没了后续,她心下一狠自己动手,事后大包大揽,是预备将此事交给上天。
一切顺其自然。
只不曾想,对方会在这么久之后,卷土重来。
修长的手指按在桌子,程牧突然抬眸问:“你觉得他所谓何意?”
徐东斟酌许久:“一命换一命?”
“可他当时突然收手。”
说不过去。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这人若是有意报复,下手的机会多得是,为何会这么久都毫无动静?
况且,秋丽一伙人的人际关系早已排查完。
程牧将手里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又一次,拿起了金佑安的资料看,不得不说,这人证件照上的脸都精致无比。
葛明清在边上站了许久,听了个云里雾里,却也基本上明白程牧在脑海里搜寻自己对这人的印象。他想了想,试探地开口说:“程董,我觉得这些资料也许当不得真。”
“你说。”程牧抬眸扫去。
葛明清润润嗓子:“多罗国十个艺人八个整形,就算没有大整,开开眼角打打美白针这些也无法避免。时间一久,人的长相早变了。金佑安那张脸,至少鼻子是动过的。”
程牧捏着纸张页脚的手指一抖,将几页履历拍到了桌上。
金佑安的照片一下子跃入徐东视线。
徐东盯着他的照片许久,突然出声问:“二少,我想起一个人。”
“?”程牧抬眸看去。
徐东想了想,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问:“你觉得他像小安吗?玉川那会,赵威那个小跟班。”
“碰瓷的那个?”不知怎的,程牧突然想了起来。
当年他和徐东到玉川,认识赵威有一段时间后,赵威在路上见义勇为,带回来一个满身是伤的男孩。
说来也巧,那男孩他们都认识,一直跟着九爷混,九爷那边最后因拐卖儿童进了局子,一众手下躲躲藏藏,鸟兽散了。
这孩子当时小,一直在玉川街头混,偶尔碰瓷赚钱。
赵威那人性子里有一股敦厚劲,将他带到了酒吧里,这以后,这孩子算是跟他们混了一段时间。后来他们一起离开玉川,赵威也提过一两次,说是找亲戚将这孩子收养了,算是改变了他的命运。
某种意义上来说,赵威对他有大恩。
程牧和徐东对视一眼,均沉默,在心里思索着金佑安可能是小安的这种可能性。
毕竟,赵威是他们亲自了结。
从他受雇于秋丽走入歧途开始,结局早已注定。
贩毒、绑架、轮奸、残杀,当他犯下这一项一项罪行之时,敦厚踏实的赵威也早已随之而去,他罪无可赦。
这件事,他们当然也是问心无愧的。
可那孩子呢?
他可能对事情了解多少?
他怎么看?
“如果他是那孩子的话,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对陶夭不利。”徐东收回思绪,斟酌着说。
程牧没说话。
徐东又道:“蛋糕也罢,炸弹也好。说到底都并未对我们造成实质性伤害,这孩子也许自己比较纠结。”
“看来是想做一个了断了。”程牧声音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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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弃了写到一万字。
突然想起一个笑话。
业内曾有编辑说,时速低于一千的网文作者,终会慢慢地退出网文界。
真理啊。
感觉自己也混不下去要被淘汰了,哭唧唧。
怎么办啊?
懵逼的阿锦盯着电脑发呆。

313:姐姐还记得玉川的冬天吗?【一更】

陶夭觉得有点想吐。
头晕。
胸闷气短。
她在这种接近窒息的难耐感觉中突然醒来,翻个身就往床边爬,张开嘴呼吸的那一刻,彻底清醒。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扒着床沿的那只手,缓慢地抬起眼眸。
几米之外,金佑安坐在椅子上。
思绪慢慢倒带,昨晚两人最后在一起的画面纷乱涌现,她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这人弄昏迷了她。
“姐姐你醒啦?”金佑安比她先开口。
陶夭看着他,沉默着。
任谁突然被一个相熟的人夜里弄昏迷再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这熟人还一如既往微笑问候的时候,都没办法保持淡定。
气氛顿时僵持起来。
金佑安略微想了一下,突然起身,朝她走来。
陶夭连忙翻身坐起,冷声道:“你别过来。”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金佑安停在原地,淡淡笑着,十足耐心。
陶夭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衣服,旗袍还完好地穿在身上,松一口气的同时,她蹙眉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也不想知道。我们现在是在游艇上吧?掉头,我要回去。”
“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做?”
“……神经病。”陶夭这声嘀咕没逃过男生的耳朵。
金佑安看着她脸上恼怒而警惕的神情,突然顺势盘坐在地毯上,自嘲般笑着说:“我以为你至少会好奇。”
好奇个鬼!
陶夭现在满心郁闷,脑海里只有回去这一个念头。
总归对被迷晕这件事极为愤怒。
他们现在在哪?
其他人都怎么样了?
估计都疯了一样地在找她。
思绪翻飞,她却听见金佑安突然说:“一年多前,就在这地方,我哥哥死了,因为程哥和东哥。”
“?”陶夭拧眉看着他。
金佑安勉强一笑:“现在好奇了吗?”
“程哥和东哥?”陶夭定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金佑安抿唇,用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眸和她对视,陶夭在他目光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顿觉恍惚。良久,她重新看过去,慢慢说:“你们有旧?公司的假炸弹是怎么回事?”
“是我。”
陶夭抿紧了唇。
那一天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公司出现假炸弹那一天她认识金佑安,知道了要和他合作拍戏的事情,全楼恐慌时自己下楼,还收获了来自他友好的关切和问候。
这人,变态吗?
她以往觉得他有多乖巧温暖,这一刻,便觉得他有多变态。
陶夭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顿时蜷起,抵着床,她将身子慢慢往后挪动,下意识露出防备的目光。
这目光刺得金佑安心中一痛,默了一下,他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失落和自嘲说:“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陶夭不相信。
故弄玄虚的炸弹,里表不一的男生,长达半年的相处,以及,突如其来的绑架,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心里慢慢地涌起了一股子寒意,觉得看不透他,也觉得他不正常,很危险。
气氛诡异地又沉默了几秒。
金佑安看着她的脸,突然又问:“姐姐还记得玉川的冬天吗?”
陶夭声音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玉川的冬天很冷。”金佑安声音淡淡的,有些恍惚,似乎可以穿透时光,“尤其是十年前那个冬天,特别冷。雪很大,而且一连下了很多天。我本来不想出门做生意的,结果等来一顿揍还是乖乖出去。现在想起来,我挺庆幸九爷不讲情面的。要不然我不可能遇上小姐姐,她当时穿一件橘黄色的小棉衣,戴着一顶毛线帽,被爸爸牵着手出现在我眼前,很可爱,也很乖。”
陶夭:“……”
她起先不明白金佑安在说什么,最后却被他意有所指的话勾起了零星回忆,盯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男生眉眼看了许久,她抬手拨了拨头发,迟疑地问:“你是……小安?”
“姐姐叫我小安就好了。”金佑安声音轻轻的。
这句话如此熟悉,陶夭抿紧唇看他,目光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最终,抿着唇说:“是小安啊。”
她记得那个男孩。
毕竟,那算是一个小伙伴。
因为那一年后来爸爸生病离世,她对那一年前后的时候都印象深刻,也包括他。
那个小男生瘦瘦的,看上去营养不良。
他虽然穿的破破烂烂,看上去却很乖,两个人虽然没有接触特别长的时间,却也有过几件至今难忘的事。
比如,他偷偷将自己一只手从衣服下伸出来,像玩笑一样,给她展示自己怎么装小残废。又比如,不在那个地方以后,他有一次在巷子口叫住她,塞给她一个塑料的小发卡。
他这张脸如今完美精致,依稀间,有几分当年的影子。
不过,变化仍是翻天覆地。
不知为何,对上他饱含忧伤的清澈双眸,陶夭心里涌起一股子愧疚,她声音很轻地说:“你变化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