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都办好了?你老婆没找你闹?”
“我估摸着少不了要跑法院了,你以为每个人都像嫂子那么干脆利落?哎,今后都不能叫嫂子了,前妻前妻…我前妻那人吧特别事儿,要钱就算了,还非得要儿子的抚养权,你说这可能吗?她没工作,又没一技之长,孩子跟着她喝西北风去啊?”
好熟悉的说辞,穆皖南发现好像就是不久以前他也刚刚跟俞乐言这么说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听在耳中是这么令人不舒服,刺耳非常。
他喝光杯子里的酒,拍拍梁沉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今儿我先走了,你们几个慢慢玩儿。”
“这就走啊?”说起离婚这烦心的事儿梁沉也觉得败了兴致,“得,哥哥你要走咱们就都散了吧,过几天再聚。走走走,我送你们出去。”
包房外舞曲震天,玻璃铺就的走廊和楼梯倒影出五光十色的色块。穆皖南多喝了几杯,走到楼梯转角的时候下面刚好上来几个人,打了个照面,他看得不是太清楚,对方却叫出他的名字,“穆皖南。”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来的人竟然就是刚才谈话中提起的何维林。

赢家

何维林高大魁梧,穿一身白色的运动短打,头发只有贴着头皮的短短一层,几乎与光头无异。
旁边的人管他叫何公子,但他与穆皖南梁沉他们的感觉都不同,没有富家公子的清贵,倒有种江湖草莽气。
穆皖南没应,只是转身定定看着他。
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真巧啊,没想到在这儿会遇见你。怎么,这么早就走啊?赶回去给老婆大人报道,还是去陪小情儿?”
穆皖南眼中渐渐窜起火来,手在身侧握成拳头,“你来这儿干什么?”
何维林哈的一笑,“这么大个夜店开着门不就是让人来消遣?难道你穆大少能来,我不能来?”
梁沉见势头不对,赶紧从中打圆场,“哎哎,不是这个意思啊!大家都是朋友,北京城这么大,出来玩儿能遇见那都是缘分。今天谁都别见外,喝酒跳舞都算我的,啊?”
何维林不买账,“别介,各归各的啊!小爷我又不是出不起价钱,您这儿有什么好东西可别都只顾留着给发小,当年康欣也是从您这带出去的人,可没见有什么好结果,还不如跟了我呢!”
穆皖南的熊熊怒火已经爆燃,大步趋身上前却被梁沉拦住,听他压低了声音劝道:“别冲动,为了这种人不值当。”
何维林一脸得逞的笑意,戏谑地看着他们。
穆皖南握紧的手背上青筋凸出,急促的呼吸几乎让他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水。
他终究是暂时放松下来,转身刚打算离开,就听到身后何维林拔高了声调道:“听说你最近离婚了啊?看来门当户对也不一定长久啊,承认吧穆皖南,你是留不住女人的,她们最后一个两个的都会离开你,走得远远儿的…”
他话没说完,腮边已经挨了一记重拳。穆皖南动作之敏捷,周围的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挥拳过来的,本能地都往旁边一让,何维林已经被打倒在地上,嘴边见了血。
他也不甘示弱地还手,边打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呵,穆皖南…你也就这么点儿本事,老婆还被人浇汽油…可惜啊,没点着火,要是点着了…你说多精彩,烧起来,轰…哈哈哈!”
穆皖南抿紧唇,单膝压住他的身体,手上已经下了死力,何维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是你?是你…派人去泼的汽油?”这一刻他根本不在意什么打草惊蛇了,有的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冲天怒意,“你该庆幸那天的火没点着,不然我一定让你陪葬!”
他打得指骨都发麻,何维林倒在地上一脸血,听到他的话却还在拼命地笑着,整张脸都是扭曲的。
两边的人都扑上来拉开两人,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乐言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赶到警局办好所有手续出来,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梁沉有点不好意思,“本来不该这么晚了还打扰嫂子你,可我也不知道该打给谁,一翻开南哥的手机,第一个看到你名字我就拨了。你是律师,什么程序都懂也好办点儿。南哥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看好他,当时那情形您是没瞧见,我们几个人拉都拉不开啊…”
“废话什么呢?”穆皖南刚好出来了,沉声打断道,“手续办好了没有,办好了就走!”
他也没多看俞乐言一眼,径自走到她停在外面的车子面前。
他也受了点儿伤,姿态有点别扭。梁沉摇了摇头道:“本来以他的能耐对付何维林那孙子都用不着费这许多力气,可他上回为了救嫂子你从楼梯上结结实实摔了那么一下,肩膀又脱臼了,这带着伤呢就施展不开了。”
乐言惊讶道:“他救我?”
“是啊,就你在法院门口被人泼汽油那回,他还让我打听犯事儿的人来着…你不知道?”他也有点莫名,毕竟不在现场,也不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乐言懵了一下,原来那天护着她滚下楼梯的人果然是他吗?
两人沉默了一路,车子停在她和何薰共住的公寓楼下,穆皖南才开口道:“你带我到这儿来干什么?”
乐言自顾自解开安全带,“你想自己这个样子被思思看到吗?”
他脸上的伤虽然不重,但还是有很明显的血口子和青紫,衣衫凌乱,酒气熏天,哪里有半分平时的斯文?
他将脸扭朝一边,“我不用你假好心。”
乐言没理他,下车后才说:“我也不想费这份心,但我更不想大半夜的跑到警局去领人。这旁边就有一个五星酒店,你现在可以过去办理入住,我停在这里只是为了方便停车。”
穆皖南也从车上下来,“不用了,你不是住这里么?我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
他刚刚摸了一下裤袋,手机还在,钱包却没了,可能在打斗的时候掉出来,也不知被什么人捡了去。
今晚他是没有办法住酒店的,他也不想惊动秘书,今天发生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乐言是被他气得够呛,但没有办法。梁沉叮嘱她要好好看着他,他好像喝了不少酒,谁知道血液里高浓度的酒精会不会半夜里又催生出难以抑制的冲动跑去和人拼个你死我活?
穆皖南站在公寓里微微抬眼,“你就住这儿?”
“这是何薰的房子,我住阁楼。”如果不是何薰今天刚好去出差了,即使两方将就她也不可能让穆皖南到这儿来,以何薰的脾气根本不会让他进门。
他没再说话,一转眼进了浴室,啪的锁上门,很快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乐言坐在沙发上按了按眉心,虽然跑这一趟实际没花多大力气,但她觉得很累。
她在厨房烧水煮了碗面放在桌上,然后上楼去给阁楼里她睡的床换上了干净的新床单。
她下楼的时候,穆皖南已经洗完澡,正坐在桌边吃面。
他没有换洗的衣服,身上仍旧穿着揉得皱巴巴的衬衫,袖子卷到肘关节,隐约还能看到不知是谁溅上去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他皱着眉头大口吃面,连面汤都喝光。乐言从冰箱里翻出冰袋来,用崭新的毛巾包裹好。
穆皖南不知几时已经上楼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再说过一句话,他却懂得她的安排,难得有这般默契。
她带着家用的迷你药箱和冰块上楼,他半倚在床上假寐,手边是一本从她书桌上拿下来的《公司法实务与办案指引》。
他应该不会那么快睡着,大概是不愿面对面应付她。
乐言不动声色把冷冰冰的冰包贴在他脸上的瘀伤处,他果然醒了,目光灼灼地瞪着他。
“这样冷敷会舒服点,明天回去换热毛巾或者热鸡蛋热敷,很快就消肿。”她看了看他鼻梁和眉尾的血口子,“伤口要上点药,不然会感染。”
他却没有一点要配合的意思,就躺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也停下动作,的确,她好像没有对他这样周到的必要。
桌上有镜子,不如就让他自己上药好了。
她放下药箱,刚要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攥住,“不是要擦药么,上哪儿去?”
“伤在脸上,我想你对着镜子自己来也没什么问题。”
他的手攥紧了些,“我偏要你来。”
她挣不脱他,心里那些无名的火气却又不断冲撞着想往外跑,终于妥协一般说:“好,我来,你先放手。”
她用棉球蘸了碘伏擦在他的伤处,轻柔细致,他不由闭上眼睛。
谁知下一秒火辣的酒精就狠狠蛰了他一下,他痛得几乎跳起来,怒目道:“你不能轻一点儿吗?”
“你和人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轻一点,不管不顾就弄成这样!你这还只是皮外伤,被你揍的那个人还不知怎么疼法呢?”
他冷笑,“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就帮他说话?那根本是个人渣!”
乐言也笑得冷矜,“帮理不帮亲。不就是跟康欣有关的人吗?今儿这事儿之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了。”
什么事能让他丧失理智至此?恐怕也只有与康欣有关这一桩了。
穆皖南一下子就攥住她的胳膊把她压到身下,呼吸中残余的酒气扫在她脸上,“你现在倒丝毫不忌讳在我跟前儿提起她了?连何维林你都知道…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她被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里却是不甘示弱的光芒,“还能有什么?也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的那些,何公子看上了穆皖南的女人,争风吃醋,强取豪夺,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直到她去世…很是闹了些风波出来。”
她真的不再忌惮把这些话说出来。
以前康欣活着的时候,康欣去世后所有人都瞒着她的时候,她觉得对穆皖南过去的一段情只要装聋作哑就能好好跟他厮守一辈子。
后来她明白是她太天真了,康欣离世的方式和时间也太决绝。
当她想要去了解、去还原事实的时候,才发觉原来有这么多人、这么多说法可以佐证,比她原本想要知道的还多得多。
穆皖南虚无地笑笑,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就这样?自以为是地以为掌控了一切,然后提出离婚,这种感觉对你来说是不是很好?你终于也主动了一回,看起来像个赢家,但还是改变不了我不爱你这个事实。”

 

第21章 同病相怜

俞乐言庆幸自己心口的震颤他感觉不到,否则他一定会笑话她——时至今日,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一个他们彼此都早已心知肚明的事实,她居然还是会有些难过。
她被他压住,说话都有些吃力,却逼迫自己不要别开视线,“你说得没错,所以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不打算再改变了。”
都已经离婚了,她还要怎样表明自己的决心?
穆皖南也愣了一下,他以为她至少会流露出一点哀戚的神色,甚至会哭,像过去那样用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控诉他…可惜并没有。
她这是什么意思?不爱他了,超然世外说放下就放下了?
他不信,栖身更紧地贴住她,她吃痛地躬起脊背轻呼了一声。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视线下移,望着她衣襟的位置,话锋一转道:“你胸房上长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医生怎么说?”
乐言一愣,“你怎么会…”
“是啊,我知道了。你真以为跟女儿有什么秘密能瞒天过海?”他目光再次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胸口,“良性还是恶性的,医生怎么说?”
她看着他,试图从他紧蹙的眉头和脸上细微的表情里看出一丝异样的波动。
可她忘了她其实是不太懂他的,同情或厌憎,雀跃或遗憾,她看不出来。
她忽然笑了笑,索性直接问:“你希望是什么呢?如果是恶性的,对你来说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解脱?”
她不惮以最恶劣的想法去揣测他,他没答话,也没有想象中那样怒意暴涨,只是摁住她的一只手猛地松开了,转而覆在了她的胸前,声音悠然冷淡,“既然你不肯好好说,那我只能自己来检查看看。”
乐言只觉得胸口一凉,衬衫的领口已被他扯得大开,前扣式的内衣也在他手中很熟稔地被分解,原本受到束缚的骄矜的两团落入他的掌控。
很巧,他首先握住的正是生有肿瘤的那一侧。
粗粝抚娑柔软,强硬收拢温煦,最熟悉的触感和力道,一个蓦然紧绷起身体,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地感知到边缘那个细微的突起。
他粗鲁直接的动作不自觉地僵了一下,然后轻缓下来,趁她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紧张和痛感中回过神来,像是要再确认一遍似的,沿着那个饱满的弧度外沿再度摁了摁。
她终于用力地挣扎,膝盖顶到他的要害,痛得他弯腰放开了她。
她连忙拢好衣襟,慌乱地退后,然后站起来,几乎是有些轻蔑地说:“你今天是喝了酒还是磕了药?如果这么兴奋无从发泄,你可以去找康宁,而不是在这里伺机占前妻的便宜!”
穆皖南大概是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有吭声,她转身就要出去。
引狼入室,如果何薰在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她,她今晚就不该让他到这儿来。
“你的肿瘤,如果可以手术,最好近期向律所请个假,休假去做。”他坐在那里,没有回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沉声说着,“向你泼汽油那件事,还没有过去,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毕竟谁都知道那次袭击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他这样郑重其事的警告就显得有些蹊跷。
手术的事,不大不小,却完全是她自个儿的事儿,他就不用费心了吧!
穆皖南睡在阁楼,乐言住何薰的房间,辗转一夜,两人都没怎么睡着。
早晨穆皖南从阁楼下来,就看到餐桌上的早餐,白粥和两个小菜,煎蛋是他喜欢的单面熟。
他独自坐下吃饭,乐言像是已经吃过了,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上班。
“我请司机老刘帮你带了干净的衣服过来,车就停在旁边酒店的停车场,你吃完换好衣服就走吧!何薰今天出差回来,让他看到你在这里不方便。”
他没说话,两个人仿佛都习惯了这样的沉默,昨晚的尴尬也就不必再提。
她把干净衣物放在显眼位置,看了看他又说:“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暑假快到了,思思想上舞蹈和绘画的兴趣班,每周一到两次,能不能由我来接送她上课,然后再送她回家?”
穆皖南手中舀粥的勺子顿了顿,“思思跟你说的?”
“嗯,之前她上绘画班也一直是我陪她去的。每节课后都会有展示环节,小朋友会把当天画的画讲解给家长听,有父母陪同和认可,对培养孩子的自信心有好处。”
“那是以前,现在你不是要上班么,哪来时间接送?”
“她的绘画课在周末,舞蹈课可以报下午四点半开始,六点钟结束的课程,我五点钟下班,来得及去接她。”
高田律所可以弹性安排工作时间,只要保证每天工作八小时,八点九点十点到办公室都随你挑选,相应的,下班时间也随之调整。
没想到穆皖南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不用了,我没打算让她报名参加暑期的兴趣班。”
乐言怔愕,“为什么?暑假这么长,她自己有兴趣学一点东西有什么不好呢?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兴趣班里有其他小朋友,她也会开心一点。”
穆皖南头都没抬,“反正我有其他的安排,肯定也只对她有好处。你要明白,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疼爱思思,他也是我的女儿。”
乐言恼了,“既然这样,那你不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安排。思思也希望我多陪陪她,暑假这么长,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为她再调整工作时间…”
“我打算送她出国。”他终于抬眼打断她,“加拿大,美国或者英国,针对小小孩的纯英文夏令营。独立组团,不需要家长陪同,可以学英文、开拓眼界,也有很多同龄孩子作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穆皖南是个乌龟王八蛋!
俞乐言坐在吧台前,每喝一口酒就在心中狠骂一句,不知不觉中面前已经放了一小排空酒杯,穆皖南也被她在心里骂了百八十遍。
这不是她的风格,就像一个人跑到酒吧里来借酒浇愁也不是她的风格一样,要不是穆皖南突然说要把思思送去参加夏令营,她不会忽然之间失落到无所适从。
他还问她觉得怎么样?她万事与他商量,过去是,如今也是,处处尊重他作为孩子父亲的权威,认为这才是夫妻间真正的平等。
可是他呢?他何时体会过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境,总是自己做好了决定才告诉她,仿佛对她只有通知的义务。
夏令营并非不好,很多其他人家的小孩也许想去还不具备相应的素质能力和经济基础,而思思是很听话自律、并且跟爸爸一样拥有一定语言天赋的孩子,她去夏令营可以有不错的体验和收获。
可她毕竟还是孩子,不到五周岁,离开父母身边这么长时间,到相距好几个时区的国家去,总是让人忐忑担忧的。
而且这样她们母女就见不到面了,她规划好的要陪思思跳舞画画、下课后去吃新发现的美味甜品、游乐场里玩旋转木马和滑梯,或许还可以再跟她一起去玩一次汤姆熊…
她甚至已经拟好邮件要调整新的在岗工作时间,只差发给池睿之后由他批复、确认。
现在都没有了,憧憬化为泡影,只因为穆皖南要送思思去参加英语夏令营。
她甚至恐慌地揣测,他会不会就此将思思永久地送往国外,让她们今后团聚都成为奢侈。
他说过的不是吗?他有得是方法,可以轻而易举地就让她看不到孩子。
她仰高下巴喝完杯子里的酒,高声喊道:“再来一杯!”
怎么搞的,这酒吧没有嗨爆的舞曲,就连酒精也是被稀释过的么?怎么喝了半天都感觉不到飘飘然的醺然醉意,说好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呢?
“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就算喝闷酒也不是这样的喝法。”
乐言闻言转过头看向身边座位上的人,时尚的年轻女郎,紫色无袖长t,束高的马尾,五官很有点眼熟,可她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给她一杯金菲斯,我请。”女郎朝酒保要求,见乐言一直看着她,回头朝她笑笑,“鸡尾酒稍微好一些,你不是打算在这儿打发一晚上么?你刚才那样喝,很快就醉的不省人事了,醒来除了头疼,该难受的事儿照样难受,多没意思。”
听她说话越发觉得熟悉,乐言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好像…认识你。”
酒吧灯光昏暗,听她这么说,女郎也不由多看她几眼,然后有些迟疑道:“乐言…俞乐言,是你吗?”
乐言这时也认出她来了,“程雯雯?”
万里他乡遇故知,三生有幸。乐言也没想到会在诺大的北京城遇见昔日小城高中的同窗。
“真的是你?”程雯雯惊喜,“当年我是听说你也考到北京来了,一直没联系,没想到居然现在会遇到你。”
她们高中同级不同班,但其实彼此都是认识的,又都考了北京的大学,也想过要联系,可那时的通讯便捷远不及现在,一日一日蹉跎,也就断了音讯。
难得重逢,两人倒是很聊得来。程雯雯海量,比她喝酒喝得还凶,苦笑道:“不喝怎么办?找不到一个麻痹自己的方法,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总想着那人怎么还不回来,他今天又跟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乐言心头酸涩,不聊不知道,原来程雯雯也跟她一样,正跟丈夫办理离婚手续。

第22章 喝醉的女人

她安慰道:“你这样太伤身体了,如果错在他身上,你何必这样惩罚自己?”
“乐言,你不知道…”她痛苦地摇头,“我也不想惩罚自己,可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发泄。之前我情绪失控还打了儿子,他就说离了婚要把儿子带走…孩子是我的命,我对那个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他把孩子也抢走,我觉得我连活着的意义都没有了。”
“你千万别这么想,既然这么想要孩子跟你一起生活,那就更要振作起来。”
这世间并没有无意义的事。其他亲眷的牵挂,她本人的愿景和价值都是有意义的。
她试着帮她想办法:“你现在有收入来源吗?离婚的事,家里人知不知道,有没有委托律师?”
程雯雯摇头道:“不瞒你说,当初我们是奉子成婚,我连大学都没念完就退学嫁给他。其实我真是没什么上进心,这辈子所有的努力大概在人生的前十八年都用完了,考了个不错的大学,以为后半生相夫教子,吃喝玩乐,很快也就过去了…谁知道人心会变呐,还是我那时太天真了。”
乐言沉默。
她又喝了一杯酒,拉住乐言的手,“对了,说到律师,你现在不就是吗?不如你帮帮我啊?乐言,你帮帮我…我想要孩子的抚养权,但我不知道该怎么争取,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