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一哂,“现在还说那些干什么,妈妈都不在了。”
逝者已矣,生活仍要继续,甚至还有新的生命将要降临,她不想在怨怼中过日子,妈妈也不会希望她这样。
柳博延不知几时从楼上下来,这家白鹭分号没有电梯,他腿脚不方便,从楼上下来已是很吃力,也不上前,只斜倚在扶手楼梯边默默看着他们。
陶然回身看了一眼,对姜禹道,“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小燕。”
姜禹拉住她,把一本小册子塞到她手里,“这个你有兴趣就去看看,每周两堂课,专为准妈妈和准爸爸设置的,有胎教也有孕妇瑜伽,主要是帮助准妈妈孕期保健和放松身心的。我已经报了名,你愿意去的话,我会陪你。”
陶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东西,没有回答就转身快步走到柳博延身边去扶住他,他又眸色如霜地看了姜禹两眼才跟陶然上楼去。
姜禹心中酸涩,拼命压抑住想要上前将她从另一个男人身边拉入自己怀中的冲动,只得自我安慰——最起码谈起宝宝,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地说出不要他的气话,塞给她的课程手册,她也没有立马不屑地撕碎丢弃。
她心里不是完全没有他的,否则她也不会对这个孩子珍之重之。
陶然打听到这个胎教班十分有名气,课程设置科学合理,不仅对肚子里的宝宝有好处,对孩子父母双方也有启发。
她跟姜禹已经走到这一步,还能有什么启发吗?
她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怀孕是个漫长而寂寞的过程,她辞了工作,没有既定的任务和目标,电脑手机等有辐射的东西都尽量不去碰,睡的晚一点或者在外面吃饭柳博延都要教育她一通,每天除了看看书和出门散步,就只有吃和睡了。
身边没有孕妇,她想着即使有同时怀孕的准妈妈聊聊天也好,上课什么的倒是其次。
浅黄色的色调和可爱的logo占掉新派大厦里的一整层,陶然在路上堵车迟到了一会儿,到那儿的时候刚准备开课。一扇门把教学区和外面的接待区隔成两个区域,有点像医院的诊区和候诊室。
陶然走到那扇门的门口时,一眼看到了坐在教室门外等待的姜禹。
她并没有告诉他今天会来,甚至她觉得自己传递给他的信息更多的是她可能压根就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可他却按时来这里等,不管他工作有多忙碌辛苦,他还是想办法抽出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给她,给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她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等了多久,还会等多久。是不是她不出现,他也打算这样一直等下去?
教学的环境很宽松,教室门仍旧开着,来上课的准妈妈和准爸爸们听到开课的音乐铃声陆陆续续走进去,没有单独前来的,几乎全是成双成对的夫妻。有的妈妈肚子已经隆起很大了,有的还跟她一样,几乎看不大出来,但无一例外都有丈夫在身旁小心呵护着。
姜禹形单影只,显得跟这里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他一直是硬朗英挺的形象,跟现时的温暖柔软融合还需要一个过程。他也在学,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些和睦恩爱的夫妻,想象自己和陶然也像他们一样并肩走在一起,他撑着她的腰,孕妇后期似乎都是腰部以下承力辛苦;陶然肚子是不是也会变得这么大,腿脚是不是也会浮肿…
他没有不耐,手边有一本类似教科书的育婴杂志,他也翻看得津津有味,直到教室里的导师出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才最后一次抬腕看表。
陶然机敏地贴在墙边,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或者就这样推门进去,跟他手牵手走进教室,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她闭眼稳住气息,再看向里面的时候,发现姜禹已经不在位置上了。导师邀请他直接进入教室坐下,她恰好看到他的侧脸,带着一点孩子气的腼腆。
也许常见准妈妈一个人挺着肚子来参加课程的,男人们总是很忙,有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和理由不来,反正孩子没有孕育在他们体内。只有准爸爸独自等候,大概实在少见,连导师都被感动了,甚至请在座的各位先给他一点掌声。
陶然红了眼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不敢推门进去。他能感动和说服陌生人就总是能说服她,她怕自己心软妥协。
课时结束之后,姜禹给她发短信:今天上第一课,你没来,我更像一个旁听生。课程很有意思,受益匪浅。晚上我值班,想你。
陶然的眼泪涌出来,她知道他情深意重,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把深情放在她身上。
她曾在梦里都哭着跟他讲,姜禹,我们这样是不对的,你跟苏苡之间出了问题就又来找我,这样是不对的,你对我不公平。他面目模糊,不辩解也不否认,只是拉着她的手不肯放,然后她就从梦中哭醒。
她更愿意是他在曙色微明时将她唤醒,抹掉她的眼泪,亲口告诉她,他爱她,只爱她。
他没有说过这样想你爱你的情话,第一次,或许是为了孩子,或许是为了别的…她不知道,亦无法抉择。
柳博延也看出陶然心里有几分松动,他从来不会逼迫她做选择,以前言语机锋还占几分便宜,现在因她怀着孩子,怕说多了她又敏感伤心,只是点到为止。
他看着她手里翻来覆去的那本册子,“听说他每节课都在那里等,如果你要去的话,我让老陈送你,结束了再接你回来。”
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知情。陶然轻轻摇头,“大哥,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什么?去参加这个胎教亲子班,还是重新接受姓姜的?”他不需要她的答案,倦了似的站起来,“你怎么做决定我都没意见,但你不需要以孩子为唯一的出发点。以柳家如今的条件,就算他生下来也不会受半点委屈,不是只有姜禹一个人可以学着作人家父亲。”
这已经算是他最直接的表白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有丝轻颤,怕她听出来,落荒似的逃。
也许是徒劳,但他终于决意在她面前为自己争取些什么。这几年克服万难重新站起来,成为足够优秀和强大的男人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他知道姜禹在那个亲子班等她,每节课都等,她只缺最后那一分决心就会推门进去,原本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如今眼看着又只隔着一扇门扉的距离。不像他,十几年一点一滴累积起来发酵的感情,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仍旧隔着万水千山,她对他大概始终不是男女之情。
这世间许多事,是否早已注定了结局?
第68章 错失
这天早晨醒来,窗外天高云淡,仿佛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是陶然就是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同,来自于她身体深处的异样。
床单上有浅浅的血迹,她愣在那里,一时间完全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了。
潘小姐正好上楼来叫她下去吃早饭,看到这副情形也是一怔。
“出血了?”
陶然无助地点头。
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孕期出血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要出门去公司的柳博延退回来,取消了当天的所有行程,让司机备车送陶然去医院。
“没事的,你不要多想。”他在车子后排握住她的手,指尖一片冰凉,好像怎么捂也捂不热。
她脸色也很糟糕,一直到躺在医院的检查床上,都还没有缓过来。
医生检查之后褪下口罩说道:“很遗憾啊柳小姐,胚胎在宫腔里停止生长了。流血是自然流产的征兆。”
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清楚,可是连起来听陶然却好像完全听不懂,“…停止生长,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胎儿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像一颗种子,经过40周左右发芽长成,在初期因为各种因素导致发芽的过程出了问题,就会停止继续生长了。这是生命自然选择的结果,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有很多,尤其现代人压力大、环境恶化,很多女性怀孕的时候都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要太难过,你还年轻,好好保养身体,孩子还会再有的。”
医生后来说了些什么,陶然都没听进去了。她只知道孩子保不住,没有一点侥幸,那个小生命要从她身体里离开了。
原来有许多事,根本轮不到他们人为地来做什么选择,自然的力量神秘而不可违抗。
她忘了哭,也许在看到床单上那一抹红色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所有的情绪刹那间都随着那颗小小的种子分崩离析。药物剥离他们最后一点未成形的母子情分,还好,没有让她受太多苦,不用那些冰冷的器械再闯入她的身体里去。
没有流太多的血,可一切知觉似乎都从身体里流淌出去,她疲惫得像一个空壳,脸色苍白得吓人,在床上昏睡过去,不知今夕何夕。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柳博延坐在她的床边,一动不动,仿佛一眨眼都怕她会消失。
“你醒了?”他嗓音低哑,“厨房熬了燕窝粥和鸡粥,看你要吃甜的还是咸的。”
“都可以。”她撑坐起来对他笑笑,“反正现在吃什么都不会像之前那样吐了。”
“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责任,不准胡思乱想,知道吗?”
陶然看向窗外的暮色,“我知道,大哥,你们不要担心我。上天已经帮我做了选择,也许这是解脱也不一定。”
柳博延扶住她的肩膀,“哭一场会舒服一点。”
她红着眼眶看他,只是轻轻说,“我好累。”累得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之前那些又逐渐蓬勃起来的勇气和欢喜,最终不能成型。
他把她揽进怀里,他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她就在他怀里,像薄纸扎的人儿,又轻又软,他以前总觉得会抱不动她,现在看看,她简直一点分量都没有。
她的眼泪终于流出来,打湿了他衬衫的前襟,她咬着唇喃喃地说着,“我只哭这一回,就这一回了…”
她还是舍不得,尽管还没有真正诞生到这世上,但不能否认那个小生命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他在她的身体里,陪她一起吃饭、散步、听音乐,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能感觉到他踢腿打拳拿大顶…那是她的孩子,在她真实爱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孕育的结晶。她不知说过多少赌气的话,但从没有一刻是动过真正的念头要把他舍弃。
生命也许是有灵性的,或许他们大人之间的争执,那些怄气的言辞和举动都伤了孩子的心,才让他不想来到这个世上。
她自责又心痛,遗憾之所以是遗憾,是因为假设条件的未知性。如果当初没有跟姜禹的这一场分分合合,没有这些虚虚实实怄气的话,宝宝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或许也不尽然,或许他就是不愿意到来,或许她和姜禹,就是没有缘分。
陶然由柳博延抱着哭过一场,几乎声嘶力竭,倾尽所有。他像是一块浮木,任由她揽住、抱紧,阖上长睫不说话,轻轻拍着她的背。
这时候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到底年轻,身体底子好,陶然恢复的很快。倾泻完胸腔里所有郁积的负面情绪,她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血色,凹下去的眼窝和双颊也逐渐恢复了饱满。
很意外的,袁和打电话来约她见面喝茶,自从姜柳两家退婚之后她就没再见过姜禹的家人,如今流产不过前后不到一周的时间,消息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知道袁和为什么会突然找她。
她可以不去的,不过就着这个机会,把一切都讲清楚也好。
袁和见了她还是很和气,把手边一个挺大的袋子推到她这边来,“都是给你和孩子买的东西,是我们一点心意。哎,才多久不见啊,怎么反而瘦了这么多?我听大禹说你妊娠反应很重?是这样子的,我当年怀大禹那会儿也是这样,过了这头几个月就会好的。”
陶然听她说起孩子,奇迹般的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也许是麻木了,伤口撕开,也不见血流出来,不见疼痛。
“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她顶多觉得有点讽刺,孩子还在的时候,跟姜禹的家人无声的僵持着,似乎是今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可现在孩子刚刚没了,又再碰面。
“陶然啊,之前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姜家对不起你和柳家,大禹那孩子脾气太拗太浑了,让你受委屈。但他现在知道错了,真心地想挽回你和孩子,你有没有可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没有可能。”陶然几乎没有考虑就出口,“太晚了。”
袁和怕她有误会,“噢,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不是单冲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我只是觉得大禹这孩子最近也真的变了,他是希望能跟你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的。之前他提过几次要再跟你结婚的事,我们都不谅解,他跟他爸吵了好几次,这回他刚去了北京回来,说服了他外公,让我们全家人都相信他是有诚意的,今后会好好待你和孩子。你能不能也再信他一次,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陶然缓缓摇头,“没有孩子了,我也不用再为他考虑什么。”
袁和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伯母,我五天前刚刚流产,是真的。姜禹,还有你们,不需要再觉得愧疚和有负担什么的,他也不需要再向我求婚来弥补以前的误会。可能是注定的吧,我跟他没有缘分。”
袁和也十分震惊,“怎么会流产呢…”
陶然笑了笑,“伯母,姜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要说的话我会当面跟他说清楚。”
第69章 尾声
陶然在那个柔黄可爱的logo下看到姜禹,没想到他还在坚持上胎教亲子课。
诺大的教室,他每次都坐那个位置,其他学员和导师似乎也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特殊的存在,像是在等待,等待的人却从未出现。
都说总是选择同一个位置的人执着而又缺乏安全感,曾经骄傲硬朗如姜禹,在如今这段感情里是不是也正茫然不知处?
陶然倚在门外墙边看他,她没有进去与他一同上过一堂课,看得最多的是他认真的侧脸还有周遭其他准爸妈分享经验感受时的喜悦表情。
导师大概是在教父母怎么安抚胎儿,成双成对的父亲母亲们都摸着在妈妈肚子里蜷成一团的小不点,隔着肚皮打招呼,姜禹也只是看着,眼里有少见的羡慕和落寞。
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搭在腹部,这才想起来,他还一次都没有摸过她的肚子,没有跟宝宝说过你好。她不显怀,看起来一直跟没怀孕的时候差不多,自己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现在想来,是不是那时孩子就比正常情况发育得要慢,因为感受到的爱不够,他们彼此的牵挂太少。
宝宝已经不在了,小腹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姜禹偶然抬眼的瞬间注意到了门边熟悉的身影,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定睛再看,确认是陶然无疑,竟欣喜地一下子站起来,顾不得所有诧异的眼光直直推门跑出去。
“陶然…我还以为到课时结束也不会见到你了。”
“我不是来上课的。”不带感*彩的回应,怎么听来都像是在泼冷水,“我想跟你谈谈。”
两人感情到这一步,不知经历多少你来我往的回合,她甫一开口,他已经预感到谈的将是不愉快的事。
他甚至想阻止她开口,逃避没有用,但有时候人就是会有侥幸的心理。
“出了什么事吗?你脸色不太好。”任谁都看得出她瘦了,一个人承载着两个生命,怎么反而会消瘦?
陶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腹部,“姜禹,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以为她说的是上课的事,“没关系,你不喜欢来听课,我来也是一样的。”
“没这个必要了,没有孩子,还上什么胎教的课呢?”
姜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攥住她的肩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孩子了?”
他是真的焦急,失了分寸,手掌的力道捏得她肩膀生疼。他好像只在非常在意的人和事面前会有类似的表现,就像上回他们在医院楼梯间吵架,他听到她说苏苡失踪是她的责任时,几乎捏碎她的腕骨,痛心疾首,表情像要吃人。
她心里也火/辣辣的一片煎熬,强压下去的疼痛这一刻又翻涌下来,提醒她五天前的鲜血是失去了什么。
她说了不会再哭,也就真的没再流眼泪出来,只是眼睛又涩又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把孩子打掉了。”
姜禹听到她的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摇头,“不可能的,我不信,你撒谎。”
“是真的,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姜禹的眼睛像要滴出血来,一把就拉开她身上宽松的外套,死死盯着她平坦的腹部。他犹不相信,仍指望她是负气才说了这番话让他心疼,考验他,也许只是一个脑筋急转弯之类的测试题,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然而她就站在面前,坦然地就像一个陌生人,分手之后难得离的这样近,她也不躲,由着他看,就只为让他死心。不远处的教室里传来笑声,导师向来幽默,不知又说了什么温馨搞笑的段子引得大伙发笑,可这一刻却像无情的嘲讽哄笑,足以让一个失望痛心到极点的人摇摇欲坠。
他终于颓然地松开手,呼吸都乱了节拍,背上一身冷汗,“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孩子打掉?”
“我从来都没承诺过要把孩子生下来,之前只不过是没有拿定主意。”一个谎言要有九个谎言去圆,但只要第一句话说出了口,后面都不难。
姜禹喉头像哽了硬块,“我想知道理由。”
“姜禹,”陶然抬眼看他,“你是不是说服了你家里人,打算再跟我结一次婚?”
姜禹眸色骤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我妈告诉你的?她去找过你?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陶然摇头,“她什么都没说,不关她的事。在她找我之前,我就把孩子打掉了。可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兴奋,也不觉得遗憾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那一场婚礼吧?你补给我一个婚礼,我就应该感激涕零,带着孩子回到你的身边过日子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反正你是这样做了。或许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也是为了宝宝好,可你从来没问过我够不够信心继续跟你走下去,也没想过我们是不是真的合适。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他不作答,她就继续,“你工作太忙,顾不了家里,也兼顾不了我的情绪,我有时很敏感,需要人哄,宝宝也是…其实我一直在迁就你,所以很累,我不想永远这么累的过一辈子。”
“你不用说了,我不信,一个字也不信。”他们有过快乐的时光,在他们的小窝里专心致至熬一锅靓汤,他买甜品给她,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去,那些相视而笑的默契,相拥而眠的温暖不可能是假的。如果不是突发的意外,他们都想过就这样过一辈子。
他是做错事,可孩子是无辜的,她也不能就此否定过去的一切。
“要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姜禹,可能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以前是我们太强求了。”不怪她迷信,孩子的事真的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颗稻草。
就这样了吧,注定的,她和姜禹相识一场,也算爱过,走不到最后,也是注定的。
“陶然,你是不是觉得孩子是我想要重新开始的唯一理由?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就算现在孩子没有了,我也不打算放弃!”
“你要怎么才能明白?”陶然几欲崩溃,“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知道你够执着够深情,最初喜欢你也是因为看到你可以等苏苡整整四年!可你再好也不是我的,我们不合适,不合适!一开始就是强求,勉强不会有幸福的,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还不懂吗?”
她转身就走,姜禹把她拉回来,看到她拼命压抑着眼里盈满的眼泪,就像被针戳到一样痛。
活着就是强求,没人能够幸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面前不会笑,连哭都要苦苦压抑?
柳博延看到陶然跌跌撞撞地跑回来,把自己锁在屋里,料想她是去跟姜禹摊牌。不知他们是怎么说的,陶然看起来那么脆弱伤感,但一昼夜过去,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模样。
他把一份文件放到她跟前,“看看这个,没有异议的话就在右下角签名,即时生效。”
“是什么?”
“我代表光谷传媒签发给你的工作offer,你总不能一直这么赋闲在家。”她如果愿意,就算养她一辈子也无所谓,但他明白她现在需要一点寄托,先前是有记者工作,辞工之后有孩子,现在孩子没有了,他只有用这种方式再重新给她安全感。
陶然拿起来逐行逐字地看完,笑道,“条件太优渥了。”
“不是白给,光谷的工资没那么好拿。”
陶然歪了歪头,“有没有办公室?”
“都腾出来了,在我办公室旁边。”
“坐在40楼的都是管理层,我这样算是平步青云?”
“你反正早无所谓别人说你是光谷的太子女,现在不如坐实这称谓,爸爸也不会有意见。”他顿了顿,“如果你不喜欢作管理,还有前线记者的职位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