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憔悴得吓人,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下巴冒出胡茬,眼里布满血丝,身上有烟味缭绕,他很少抽这么多烟的。
“你醒了就好,苏伯伯他们都很担心你。”
“大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姜禹在她床畔坐下,连苦笑都挤不出来,垂下眼眸道,“是真的,婚礼取消了,我不能跟柳陶然结婚。”
柳陶然,是他未婚妻的名字吧?好听又有意境,苏苡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窈窕身影,想象不到他怎么舍得说放手就放手的?
或许也是舍不得的吧?为伊消得人憔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现在这番光景并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归来,而是因为情债根本无法一笔勾销。
第62章 他要负责
苏苡斟酌再三才开口,“大禹,如果是因为我回来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姜禹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这几年…你怎么样?”
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敢问这个问题,其实如果她过得很好,根本就不应该躺在这里。
有果就有因,当初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加上柳陶然的出位报道,阴差阳错才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苏苡很难跟人解释这些年她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往好了说,显然没有人信,往差了说,只会加重他们的负罪感,雪上加霜。
她笑笑,“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说到将来,姜禹才最感茫然,他已经亲手打碎了看得见的将来,生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苏苡问他是不是因为她的归来才让他决定跟柳陶然分手,他心里很肯定地回答说不是,但又不能说与她完全无关,毕竟他也是刚刚才知道,当初柳陶然做实习记者时的报道曝光了苏苡重要证人的身份,才让她被段轻鸿带走,一禁锢就是三年有余。
“我能为你做什么?”他迫切地想要了解,世易时移,他还能补偿她什么。
“你过得开心就好。”苏苡忽然泪盈于睫,“我知道这几年你为我付出很多,够了姜禹,你不欠我什么,是我对不起你。”
姜禹知道她的意思,手在身侧握紧成拳,“你才是受害者,是段轻鸿那混蛋强迫你的。”
苏苡摇头,她与那个人早就认识,纠缠远比其他人知道的要复杂许多。
从涅浦顿号驶离港口开始,人生也像偏离航道,开头也许有强迫,两人也许有心结,可后来历经种种的相处却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大禹,我们还是朋友吧?”
我们回不去了,就像半生缘里的曼桢跟世钧说的经典台词,有些俗气,可又明显不同。
他们没有蹉跎半生,还好,只隔着三年,也不是寂寞惯了的人,身边又各自有真正属意的男人和女人,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一起长大,走过青春,青梅竹马的情分让他们更像朋友和家人。
苏苡觉得踏实放松,她终于回到熟悉的环境,身边每一个人都可以信任。
她身体还没复原,支撑清醒的能量有限,想要了解的事只能开门见山地问,“大禹,我听说前几天段家老二段长瑄被砍伤,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段轻鸿他人在哪里?”
姜禹神色一凛,“你要找他?”
“我跟他搭同一班飞机回国,出事时开的那辆车也是他的。很多事,不是说断就能断。”
姜禹抿紧唇沉默半晌,“他欠你的,我们会向他追讨,这个社会还*律的。”
当年悬案未决,苏苡急得半仰起身子,“…那场火,不是他放的,是段长瑄派来的人。”
姜禹赶紧上前扶她,苏苡拉住他的胳膊,“能不能帮帮我?”
“你先躺下。”
她目光澄澈,却又盛满关切,让姜禹想起另一个女人看着他的时候。
现实总是荒谬,他想。在这场足以改变他们人生的大事记中,他与苏苡全都爱上本应站在对立面的人。
“段长瑄出事的时候,他跟熊定坤都在现场,不过砍人的不是他们,他们也没有受伤。”
苏苡稍稍松了一口气,“那他现在人在哪里?”
“出事之后到警局协助调查,时间一到就放他走了。不过昨天你醒过来,我又把他请回去问话,这会儿应该还在。不是段长瑄的案子,仅仅是因为他绑架你三年这回事。”
“事情并不完全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苏苡眉头深锁,又有疑问浮上来,“我一直挺奇怪的,为什么现在你们依然认定是绑架?我打过电话回来抱平安,还有后来请段轻鸿的妹妹也联系过我家里,你们没有怀疑过段长瑄有问题吗?他才是头一号危险的人物,当初段轻鸿逼迫我离开江临,其实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在兰卡威附近海域,我们差点在艇上被他炸死。”
姜禹也感到惊讶,“你打过电话回来,什么时候的事?至少我这边从来没听到过这样的说法,苏伯伯他们好像也不知道。你确定电话真的接通了吗?是谁接听的知道吗?”
苏荨的名字刚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吞回去,苏苡有种不可思议的揣测隐约要冒头,也被她按捺下去。
她头疼欲裂,实在不愿事情真如她所想的那样,紧要关头的预警和线索都是由她的孪生姐妹藏匿起来。
姜禹见她脸色不好,安抚她,“先不要多想,把身体养好要紧。就像你说的,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是安全的。”
苏苡抬起头来,“大禹,我失踪的这几年,不是一句半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但是能不能请你们先放了段轻鸿,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现在我这个样子,他也没法带我到哪里去,不会有事的。”
姜禹有他的职业操守和底线,“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绑架你,强迫你,就要承担刑责。”
“可是如果没有受害者,这样的责任就不成立,不是吗?”
她知道这样的反驳很伤人,姜禹是想为她讨回公道,可她跟段轻鸿经历了那么多,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让她如何还以受害人的身份自居?
姜禹沉默良久,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没有承诺,就开门走出去。
“大禹。”苏苡又叫住他,“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姜禹的背影只是微微一僵,显得十分平静,“我知道。”
苏家伯父伯母爱女心切,指望他们能够破镜重圆才故意瞒着他,他完全能够理解。但事实上作为警方来说,消失三年的重要证人、受害人突然出现,又怎么可能连她真正的身体情况都不向医生问清楚。
那时苏苡还没醒,他就料到他们早已不是当初的彼此,看到她醒来后对腹中胎儿的小心呵护,他也明白对那个禁锢她的男人,她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不是晴天霹雳,也不是事不关己,他只是平静地接受事实,像每一个懂得尊重和体谅的好友或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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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这是苏苡的病房号。”金迟把写在纸片上的数字递给段轻鸿,“不过护士说她刚出重症病房,现在是午休时间正在午睡,不让探视。”
段轻鸿听到重症病房四个字狠狠拧了下眉。他看了看不远处仍在向这方打量的小护士,朝金迟笑了笑,“光问个病房号码用得着你的个人魅力吗?你有没有告诉人家咱们到这儿来的目的?”
金迟有些不好意思,“这倒没有,要是直接说要转院,我怕护士连探视都不让了。你不是应该先见到苏小姐再说么?”
“现在不是也不让探视么,有什么区别?”段轻鸿把纸片揉成团扔给他,“去门口太白楼订三十份捞饭,今天这里值班的医生护士人手一份,我请客。”
他手指轻叩护士台的桌面,露出迷人笑意,“你好,我想请问,62号床的病人苏苡,是哪位医生主诊?我是她男朋友。”
年轻的姑娘总以为笑容好看姿态强势的男人一定不可能是坏人,段轻鸿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到主诊医生的名字,在办公区外拦下对方,“李医生是吧?我是苏苡的家属,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为她转院的事。”
医生疏离而客气,“现在是午休时间,有什么事请等我吃完午饭回来再说。”
段轻鸿笑笑,身旁已经有手脚麻利的下属捧上餐盒,“午饭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不会你耽误太久的,或者您不想谈,直接在这张转院申请上签名也可以。”
他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医生这才发觉有些不对,这张面孔似乎在哪里见过,电视?或者杂志?属下前呼后拥,训练有素,令勤勤恳恳加班加点的同事捧着餐盒面面相觑。
气氛紧绷而诡异,不太对劲。
“转院的事,病人的父母今早已经跟我谈过,要转院到帝都没问题,但病人情况刚刚稳定,没有必要这么着急。”
果然不出所料,苏齐业夫妇手脚够快,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藏回自己家里去,以为这样他就鞭长莫及?
段轻鸿笑笑,“我想李医生你弄错了,我说的不是转到帝都,而是江临本地,段氏隆廷的私家医院。”
他的东西当然归他自己保管。
其实旁边就是苏苡所住的病房,他从房门上方玻璃里往内张望,恰好能看到床上沉睡入眠的身影,头上包裹着纱布,比机场分别的时候还瘦了一些。
这女人,他不过是晚来了两天,就把自己弄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丸子:段总,你这是让人家领便当的节奏呀o(╯□╰)o
段段:哼,谁让他们想帮忙偷渡我的女人!
明天有事出门,可能没法更新哈,休整一天#^_^#
第63章 杀手锏
苏苡睡得不错,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一睁眼吃了一惊,惺忪全都烟消云散。
段轻鸿的面孔在眼前放大,手指摁在她唇上,轻怜蜜意的哄,“嘘,别大惊小怪,有朋友来看你,小心吓到人家。”
人家?这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她越过他的身影,果然看到他身后陌生纤细的身影。虽然此前没见过这女孩,但苏苡凭直觉已经猜到这是姜禹的未婚妻柳陶然。
她瞪了段轻鸿一眼,呼吸拂过他掌心,是久违的湿润和酥/痒,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
他脸上带着笑,却遮掩不住病态的酡红。苏苡出于医生的职业敏感和照顾他伤病的经验,已经看出他在发烧。
既疑惑又揪心,然而更多的是委屈愤懑。飞机上一通冷战,机场大厅面前他就毫不犹豫扔下她,号称给予自由,实际上两人几乎双生共命,他不知去向肆意妄为,她又怎么可能感觉到自由舒坦?
她不出这桩意外,他说不定都不会出现。这会儿嬉皮笑脸的样子,一副看好戏开场的模样,都不知他来这儿是关心她呢还是关心他最宝贝的座驾。
她掀开被子下床,第一次见柳陶然,好姑娘特意来探望她,不好在人家面前跟他吵,恩恩怨怨回头再说。
这时姜禹也赶到,后面跟着偶然遇上的苏荨。
这下好了,人全聚齐,像是三堂会审。
最委屈是居中的柳陶然,解除婚约就像解除情分,姜禹恨不能直接将她拎到门外,“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苏苡不赞同他这样恶劣的态度,何况陶然说今天来探病,纯属心中愧疚难当,要当面同她说声抱歉。
苏苡惊讶,“柳小姐,你以为当初是因为你的报道才让我被这男人掳走?”
她手指向一旁的段轻鸿,他正坐在旁边沙发上笑眯眯不说话,由得两个小女人自行解决恩怨。
苏苡恨不能一拳打掉他脸上可恶的笑,姜禹这时才发觉段轻鸿也在,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更简单,郁积的痛与恨化作拳头挥向对方。
段轻鸿不还手,拳脚不长眼,很快挂了彩,强撑着一身狼狈,却不以为意。他到这里来,就想到会遇见苏苡的家人和姜禹,仔细想想,不管是什么因素造成的,苏苡失踪这些年的确让他们担惊受怕,那种感觉他这几天体会很深,所以就算他们对他不客气,也是他应得的,是他欠小苡和苏家的。
挨完这场揍,该还的还清,姜禹对苏苡来说就全然成为一页翻过去的日历。
爱情世界里三个人太挤,一定要有一个人先出局。
缠斗中病房里的铁质屏风突然压下来,苏苡和柳陶然分别拉开他与姜禹,危难来临之际一切全凭本能。
惊魂未定,不光是他,姜禹也愣在那里,除了推倒屏风帮倒忙的苏荨像个傻瓜一样讷讷自语,其他两对有情人眼里刹那都只看到彼此,几乎溺毙在这沉默的情义之中。
患难见真情,段轻鸿心里甜到不行,终于确定苏苡对他的感情全不掺假,连下意识都只选择他。
这时候出个杀手锏挫挫姜禹锐气,远比拳头打在身上要疼的多。于是他一边揽住身旁的苏苡,一边道,“姜队,是不是很不甘心?那也没办法,我早就告诉过你,小苡是我的女人,原本就该是我的。我再告诉你一件更不甘心的事:当初柳大记者的报道出炉之前我就知道谁是苏苡,是什么身份。至于为什么恰好选在报道之后才动手…你就当我送了份大礼给你们。毕竟缘分的事,谁都说不准。”
他跟苏苡的渊源,远比他们知道的都要早,甚至连苏苡都一定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有他记得,只有他明白,青梅竹马的感情不算什么——如果你试着将一个人摆在心里整整十年。
柳陶然微微轻颤,“你是说…”
“没错,我要做什么,要带谁走,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何况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事啊,兢兢业业做好自己手头的工作,抢新闻,做头条,不是应该的么?错只错在你爱上一个心里没有你容身之地的男人,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喜欢你,也不在乎你的感受,才会说分手就分手,连婚礼都一并取消…咝~你掐我干什么?”
段轻鸿腰上被苏苡狠狠拧了一把,却还是毫不在意地死死黏住她。
苏苡嫌他出口伤人,都不忍心细看那两人的表情,“…大禹,柳小姐,也许你们是有些误会,当初的事的确跟那则报道无关,在此之前他就认得我。”
得她亲口补充确认,事实如山,压得姜禹和陶然脸色灰败。
事到如今,哪有什么胜负呢?感情本就不分胜负,没有对错。
“还看什么?负心汉去追痴情女了,你是不是也该帮我看看伤呀?”姜禹和柳陶然一走,段轻鸿就掰过苏苡的视线,让她看他脸上的伤,“你看他这刚打的,你的姜队真不留情面,好疼呢!…哎哟哟,轻点轻点…疼啊!”
苏苡把指尖狠狠戳他脸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真解气,刚才就想这么做了!
这副样子,真是好气又好笑。
段轻鸿最怕她一副无欲无求的冰美人面孔,只要她表情生动起来,就心痒痒想一亲芳泽。
他跟她的女人亲热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苏荨杵在旁边实在倒足胃口。
段轻鸿眯起眼看她,“姜禹都离开了,你怎么还不走?”
这话让苏苡苏荨两个人都是一震。
孪生姐妹花,二十年来都不断被人错认,这一刻却真正表情各异。
“怎么,我说错了?”段轻鸿索性今天将杀手锏出个完整版,“你不是因为喜欢姜禹才巴不得小苡彻底消失?小苡当年打回电话报平安,是你接的吧?没有告诉父母和警方,一定也是不想出动任何力量去营救她,最好自生自灭,永远回不来才好。我妹妹婉若后来也是联系到你,照样被你将消息压下去,那时你什么心情,一定很焦虑吧?抢夺你人生资源的妹妹居然还活得好好的,居然又要回来了。”
苏荨脸色发青,“你…你胡说什么?我从来没接到过什么电话!”
段轻鸿低笑,“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过去的事再深究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是可怜你,姜禹就算不跟小苡在一起,也没选择你,作为女人还真是失败啊!”
苏荨气得发抖,“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这世上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的事其实真不多,要查什么都能查出来。至于资格…”他揽紧身边的苏苡,笑道,“迟早是一家人,怎么会没有资格呢?”
越说越远了,苏苡手肘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下。
两人打情骂俏似的互动简直像钢针一样戳得苏荨眼窝子疼,她闭了闭眼,眼泪顺势而下,声音戚戚哀哀,“…小苡,我从没想过要让你回不来。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那时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以为只是恶作剧…”
苏苡抿紧唇不吭声,段轻鸿冷笑连连,“那么特殊的情况下,谁会跟你有这样的恶作剧?”
苏荨声泪俱下,迟迟等不到妹妹说句一笔勾销往事随风的话。
其实苏苡比谁都更不希望事情真如段轻鸿所说的这样,一母同胞的姐妹手足,今后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该怎么面对?
可她也明白,就算当初是出于恐惧,那后来婉若跟她联系,又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姐,你先回去吧!没事的,别让爸妈担心。”不管怎样,这都不能告诉父母,他们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想。
病房只剩下段轻鸿和苏苡两个人,他更肆无忌惮耍无赖。
苏苡找护士要来药棉纱布给他处理伤口,他手不闲着,从果篮里翻出一个苹果,在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就咔嚓咔嚓啃起来,牵动了脸上的新伤,疼得五官都皱到一起,“哎,这谁送的水果,真酸!”
“自己乱动还怪到水果头上,你真是个极品!”
段轻鸿凑过去,“嘿嘿,你终于肯承认自己找了个极品好男人吧!”
苏苡冷下脸,“别装傻,一回到国内就变假洋鬼子,你会不知道极品是什么意思?消失这么多天,不出现就罢了,一出现就惊天动地的。你是心疼你的车才跑来的吧?撞坏了对不起,维修费多少钱我赔给你,我回家了,有钱了,再不用看你脸色了。”
“真是冤枉了,从来都是我看你脸色,什么时候给过你脸色看?”
苏苡推他,“离我远点,全身不知带了多少病毒,别传染给我了。”
段轻鸿撇嘴,“我再说一遍,得病的是段长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都发烧了,谁知道是不是病发了!”
段轻鸿制住她的手,把她往病床一压,颇有些咬牙切齿,“你就是欠收拾!”
第64章 她归他所有
苏苡昂起下巴,“收拾吧,最好连着肚子里这个一块儿收拾,省得我操心。”
段轻鸿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温软无比,整个人恨不能化作一团空气,只要笼住她就好,绝对绝对不敢压到她。
他低头看她的小腹,声音都放轻,“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再折腾你?”
“他?哪个他,我怎么不认识?”她有样学样,装傻谁不会。
他可不愿再得罪她,让她坐靠在床头,为她调节好病床的高度,自己在床畔椅子上正襟危坐,只拉住她一只手,“之前是我不好,你生我的气不要紧,但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和孩子。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出事我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以为我是故意撞车,引人注意?”
段轻鸿顿了顿,“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确是这么想没错。当时车后跟着我的人,我以为你是为了摆脱他们,想法子让警方赶到现场…”
他没说完,苏苡就把手抽回来,翻身给他一个背影,声音闷闷道,“你走吧,话不投机半句多。”
无赖倾身过去把她勾回来,手掌从腰间爬到微微隆起的地方,不无委屈,“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这么干的,我相信你做得出来…好好好,是我不对,宝宝你看你妈妈又不听我解释…”
苏苡气不过,翻过来瞪他,“原来那天后面跟的是你的人,不是说放我自由,爱去哪儿去哪儿么,干嘛还叫人跟着我?”
“我放心不下你和宝宝。你看叫人跟着都还出了意外。”
“要是没人跟我能出意外吗?”
真是说不清的因果。
总归是他不对,以为考虑周到,结果也有弄巧成拙的一天。
“那么当时你在跟谁打电话?我查了交警那边的事故记录,显示出事的时候你在用手机通话。”
苏苡脸色微红,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不应该,“…当时事情紧急,婉若的妈妈失联好几天,说是跟段长瑄有关。我拿的是婉若的手机,看到熊定坤来电,就想一定是有消息。我得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才能决定接下来要不要赶过去。”
“不管是什么状况,你都不应该到段长瑄那里去!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现在什么情况,脏病一身,走近几步都惹人嫌。”
苏苡嫌弃的眼神又落在他身上,“五十步就不要笑百步了!”
“我都说了我是清清白白的,发烧是因为昨晚在警局吹了整晚风扇,姜禹难得抓住机会整我,当然不会手下留情。我这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还不都是为了你。”
“敢情他还冤枉你了?你敢说我不是被你骗上船的,你敢说你没强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