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发电机?噢,还有隔壁的小布朗,他好像有直升机飞行执照,家里还真有直升飞机,要是真的有事,也许能把我们一起带出去。”
贺维庭板起面孔,“不许你跟那个绿眼睛的家伙来往,也不许去他们家串门!”
才刚来几天,她居然连人家有飞行执照都摸的一清二楚了!
乔叶故意偏着头问:“咦,你怎么知道他是绿眼睛?噢…是Fisher太太告诉你的吧?不过我看他们一家子都挺热情的呀,布朗太太还特地给我们送了好吃的派和曲奇。”
“还问为什么?你没见小布朗看到你的时候那垂涎三尺的模样吗?简直就像整个冬天都没沾到荤腥的土狼看见了一头麋鹿!”
说得简直就像他亲眼看到了似的,这回轮到乔叶大笑,“人家金发碧眼,好歹也是玉树临风的青年才俊,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没吃饱的土狼?”
他没好气,“眼睛绿油油的还放着光,可不就是像饿狼么?”
乔叶忍着笑,“这周围邻居本来就不多,还隔着不短的距离,难得有亲切友善的可以来往,不要那么小气嘛!”
“我小气?”他坐起来要跟她理论,两个人在门口闲聊的时候被他听到,那个小布朗每一个音节都恨不能跟她*,谄媚得可以滴油了,连Fisher太太都惊呼那绿眼睛的小子一定是爱上了乔叶。
他撑着额头觉得苦恼,没想到就算避世隐居都还有吃不完的醋。
乔叶抚着他眉间的褶皱,“逗你玩儿的,怎么还真的急了?小布朗总共就来过两回,一次跟妈妈,一次跟妹妹,我们都没单独聊过几句,而且他有很重的法语口音,我可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绿色的眼睛,就像你说的,像狼似的,晚上猛地一瞥还不得吓一跳?”
贺维庭端坐着,脸上已经绷不住有隐隐笑意。
她接下去,“我啊,其实是很传统的,就喜欢中国男人这样的黑头发,黑眼睛,还有这样的手…”她捧起他的手,从指节上一段段吻过去,轻柔湿润的触感,像雏鸟的羽毛一般从他皮肤上滑过,“修长、干净又很有力…哪像他们,毛茸茸的。”
笑容又回到他脸上,另一只手摸索到她的唇,拇指揉了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不然最开始我是怎么征服你的,你不就喜欢听我的甜言蜜语?”
他手指的力道大了些,声音沙沙的,“嗯,值得好好奖励。”
他用唇代替了指腹,轻柔地碾磨,咬着她灵巧的唇瓣,渐渐深入,舌尖缠上她的,忘我又无声的起舞。
乔叶稍稍退开一些,捧起他的脸,“所以你要答应我,快点好起来,我也想让你看到我。”
他微微侧头吻上她的手腕,“医院方面已经通知说有合适的捐赠者,癌症末期的患者,我很感激。”
她在他身边躺下来,笑了笑,“其实我也想过的,如果一直没有合适的捐赠者,而我又恰好得了我妈那病,等我不在了,也许可以把角膜捐给你。”
“你休想!”他侧身压住她,“我不会让你走在我前面,一定有办法的。”
把角膜给他,爱人的生命在自己身上得到延续,听起来很美好感人,可他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
他身体这样差,都撑过这么多年,乔叶在他眼里一直是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甚至对他而言,她就是希望本身。
他从没想过这种希望会突然在眼前消失。
那他怎么办,没有希望支撑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继续这段人生?
他联系了妇科肿瘤的权威专家,已经预约了看诊的时间,但乔叶坚持等他的手术结束再说。
“我的治疗方案不会是打针吃药那么简单,而且不管我最终怎么选,听完专家的意见其实就意味着要有一个绝对的答案,那样压力会很大。如果你陪着我,也许会好很多,可是你的眼睛也马上要做手术了,我们不如等手术结束再一起应付另外这件事。”
贺维庭没有多想,“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急在这一时,等我能重新能看见的时候,我陪你一起去看诊。什么都不要多想,知道吗?”
“嗯。”
其实手术挺顺利的,乔叶原本以为会很难熬,但等待的那点时间其实很快就过去了。她相信他能挺过去,因为他是贺维庭,当他真的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无往不利。
她坐在他的病床前,盯着输液管子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下落,好像永远也滴不完似的。他还需要休息,医生表示手术非常成功,康复情况也很乐观,他很快就能重新视物了。
窗户开的太大,她起身去把它关小,只留一条小小的缝隙,然后坐在窗下的小圆桌边,又一次查看自己的邮箱。
无国界医生的派遣任务,她可以选择的,去或是不去,只是她还没有勇气告诉贺维庭。
就像她无比地盼着他能早点重见光明,可也明白,等他醒过来,就到了他们要做决定的时候。
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身体不再完整,很早就将面临荷尔蒙的问题;
或者,只做定期的检查和观察,赌一把,也许到四五十岁的年纪也不会发病,只是一旦患病,短则数月,长则两到三年,就要跟他永诀。
惟有永恒的一条——他们仍然彼此相爱。
乔叶无法选择,她不断地来回浏览邮箱里的来信,盯着无国界医生组织那个红色的logo看。
或许她该跟贺维庭谈谈她新的想法?毕竟有限的生命,还可以用于很多有意义的事。
可是看看床上眼前蒙着纱布的男人,她又自嘲地摇摇头,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明天就能结局了吧,还有小包子神马的~╭(╯3╰)╮

第64章 谜底

只是乔叶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叶朝晖。
贺维庭想吃新鲜的柳橙,她开车去超市买,回来在病房门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里的熟悉身影,竟然是叶朝晖。
她吃了一惊,完全想不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跟贺维庭到加拿大来就只告诉了沈念眉和苏苡,她朋友不多,值得信任交心的也唯有这两个人。
难道念眉也来了,那为什么不见来找她?
乔叶屏住呼吸站在门外,叶朝晖还是那样冷静自持,只是看上去憔悴了一些,眉宇间好像有些化不开的愁绪,那是从来没在他身上看到过的东西。
短短几个月,他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又跟贺维庭有什么话题可聊?
隔着一扇门,她一点都听不清楚,但看贺维庭的样子,虽然抿紧了唇一脸严肃认真,但姿态是很放松的,显然不是受人胁迫和为难。
她没有推门进去,一直在门外等到叶朝晖谈完了出来,在他乘电梯准备下楼的时候伸手拦住电梯门。
叶朝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扬起眉毛道:“我以为你会去比较远的超市。”
原来贺维庭早知他要来,故意支开她。
电梯门合起来,乔叶站在他身旁,“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的来意刚才已经跟贺维庭说的很清楚了,你不如直接问他。”
“我会问,但你从来不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我只想知道,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我们能许你什么好处?”
叶朝晖笑得有几分苦涩,“看来你们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他这样一说,眉眼间那种怅惘无奈的东西好像更深了,乔叶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心不由蓦的一沉,“发生什么事了吗?念眉呢,她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对你的生活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他盯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门,中间的一道门缝恰好将两个人隔开,像是分隔在两个单独的世界,“我爸中风,这回很严重,现在全靠药品和仪器吊着,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念眉…”
他提到她的名字,电梯门打开的声响掩盖住他微妙的异样。乔叶追上他的脚步,“喂,话还没有说完。”
叶朝晖回过头,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定定看她,“看来你是没有可能叫我一声哥哥了。其实我以前一直都很排斥有你这样一个妹妹,乔凤颜的女儿,还跟她一样也姓乔…”他似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才明白,我们是真的没有作兄妹的缘分,可怎么办呢,眼下我倒反而希望你是我妹妹,就像寻常人家的一样。”
难以想象叶朝晖会说这样一番话,乔叶拧眉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却笑笑,不肯再多说,“你只需要记住,我今天到这里来,是因为念眉。你们情同姐妹,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乔叶的心跳加速,几乎要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你把念眉怎么了?”
“你不要那么紧张,她很好。”不好的其实是他,所以他的笑容里始终有些自嘲,“看到你这么在意她这个朋友,我就知道今天没有来错。总之一切都会好起来,你先上去吧,跟贺维庭聊聊,别让他等太久。”
乔叶站在那里,脖子上的长围巾不知什么时候散开来,叶朝晖帮她搭上肩头随意地打了个结,“乘电梯的时候要系好围巾,否则很危险。”
他那么自然,正如他说的,就像寻常人家的哥哥会为妹妹做的事一样,然后转身就走了,背影逆着光,线条空前的柔和。
她看不懂他,倒是有些担心念眉,可是电话打过去却转到了语音信箱,于是只好打到剧团去,接电话的人说她今天有演出,最近也没什么异样,乔叶才放下心来。
她回到病房,贺维庭在与人通话,听到她的脚步声才笑吟吟道:“我挂了啊,乔叶回来了。”
“谁的电话?”
贺维庭似乎心情很好,“是段轻鸿。”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平日不太可能主动往来的人都纷纷与他联系?
“他怎么会打来?”
“他在蒙特利尔,离得那么近大概想起我来了,就打个电话问问我眼睛好了没有。好歹也是合作伙伴,还是应该有点人情味儿,偶尔联系下感情。”他朝她伸手,将她拉进怀里,笑问:“还说到一件趣事,你知不知道他跟苏苡的第一个孩子怎么来的?居然是他偷偷换掉了人家药瓶里的药,苏苡气得好长时间没理他。”
乔叶只大概听苏苡提过,芋头那孩子的降生是个意外,同时也是他们夫妇俩感情的转机,但这样的细节她还真的不知道。
“你们…怎么会说起这个?”交浅言深,难道这是男人的友谊?
他但笑不语,只从身后抱住她道:“柳橙买到了吗?”
她剥了橙子喂他,他显得心情很好,她猜应该是跟叶朝晖的到访有关,可是他们两人说了什么,他竟没有一点要告诉她的意思。
乔叶实在沉不住气,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嗯?”贺维庭稍稍敛起笑容,“怎么这么问?”
乔叶不好说她也遇上了叶朝晖,因为听他的意思,今天跟贺维庭所说的一切最好是等他亲口与她说。
“噢,没有,只是难得见你心情这么好,所以我想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
“我的视力在恢复,很快就能看到你了,难道不值得高兴?”
乔叶知道他在敷衍她,也不戳破,心里酝酿着该不该把派遣任务的事跟他说,却冷不防他忽然道:“凯特的预约你暂时不用去了,等他出差回来再说。”
乔叶一愣,“不是说Dr.Walter要来,正好一起会诊比较好吗?”
凯特是Dr.Walter的得意门生,专攻妇科肿瘤方向,能预约到她看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Dr.Walter因为乔凤颜的病跟乔叶他们也算有渊源,恰巧从美国到加拿大来公干,贺维庭不知怎么说服他和凯特一起为她来看诊并寻找合适的解决方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机会错过是不会再有了。
贺维庭却很坚定,“我说不用去就不用去了,她刚好要跟Dr.Walter一起到东部去公干,等他们回来再说。”
乔叶搞不懂他的用意,又觉得他好像话只说了一半,心不由提起来,“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或者…”
“你不要乱想。”贺维庭适时打住她的话头,“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急在这一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先做个基本的身体检查,余下的等我眼睛完全康复之后再做。”
到那时候,他想了解清楚的事实应该都差不多有反馈的消息了。
乔叶没有异议,她的身体状况如何确实也影响到她下一步的决定。也许是出于贺维庭的特别要求,医生在为她做妇科检查的时候非常仔细,但也一直眉头紧锁。
“Miss乔,你上回经期是哪天?”医生在办公室前坐下来,问了她几个详细的问题。她看到他在卵巢检查那一栏打了问号。
她放在膝上的手不由握紧,一一回答之后才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噢,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怀疑你右侧卵巢有囊肿,具体的情况还要再做次超声波的检查才能确定。”
乔叶如坠冰窟,就算她有准备可能要与这家族遗传的疾病抗争,也没想到死神的邀请会来得如此之快。
医生又再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再听进去,她自己也是医生,有很多东西她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不知是怎么走出诊室的,也不知要往哪里去,浑浑噩噩的,还是走到了贺维庭病房的门外。
他很快就要出院了,他的眼睛已经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人的轮廓,再过一段日子,就能恢复大半的视力。也许还是要戴眼镜,但他分明戴上眼镜也十分斯文好看。只是抗排异的药,怕是要吃上一辈子了,他向来不是一个配合用药的好病人,假如她不在身边,他能不能记得按时吃药?
她推门进去,他还在睡,耳朵里还插着耳机。他最近非常放松,经常听着音乐或广播就睡过去,睡颜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此刻与他离得这样近,却已经想的那样远,她就知道她没有这样的好运,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不能奢望太多。
她为他收好耳机和ipod,握住他的手,垂眸贪看他的模样,忘了坐下竟然就一直在那儿站着,直到双腿都麻木了才缓缓松开手。
眼睛干涩发红,脸上却是干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她终于也学会了像一个少年那样去爱,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克制。
她走到医院外面,天空依旧萧瑟,霓虹华灯都被冰雪裹住,雪还没有融掉,春天还没有来。她站在一棵树下,终于失声痛哭,眼泪像关不住的闸门,引得路上的人频频侧目,许多人都关切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只是摇头,他们帮不了她,谁都帮不了她,或许这就是命运。
********
四个月后。
多雨且从不断流的马拉河从东非草原横亘而过,马赛人的牧铃唤醒这片土地上沉睡的一切。
乔叶起得很早,出门碰上苏苡,“早。”
苏苡讶然,“你还真是精神饱满,都不见你睡懒觉!我要是你,先睡它个三天三夜再说。”
乔叶笑,“你是这酒店的老板娘,你要是真想睡懒觉,没人敢叫你起来。”
“哎,劳碌命,还不是跟你一样。”
“嗯,习惯了。”
她之前在前线的治疗中心工作,每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起,等所有住院治疗的病人都睡下了才睡,每天接待当地的病患和政府临时送来的病人,并且几乎每天都面临传染病人死亡的病例,最少的时候也有一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这种生理上和情感上都超负荷运转的工作竟然也坦然地坚持了两个多月。
然后她结束派遣任务,到隆廷在东非的第一家酒店,他们的后勤部门里需要一位专业的医生,苏苡第一个就想到了她。
她的工作内容不多,也不复杂,因为曾在无国界医生组织工作的经历,让当地的马赛人对她也非常友善。
闲暇的时候,她也打开邮箱,以贺维庭命名的那个文件夹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封措辞激烈的邮件之外,再也没有新的邮件。
“你有什么打算?”苏苡不知怎么找到她坐在这里,出现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两杯咖啡。
她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体现在没有任何问题了,为什么不直接回去找他?”苏苡很清楚她的状况,前不久MSF的任务结束时乔叶刚做过详细的身体检查,曾经困扰过她的那些问题,不管是疟疾还是卵巢疾病,都已不复存在。
她和乔叶都是医生,生理性的卵巢囊肿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会自行消失,当时乔叶没有做超声波和进一步检查就直接到非洲来了,其实是虚惊一场。
何况…
“我想他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吧?我们本来就不该相遇的,那样糟糕的开始,糟糕的过程,然后是这样糟糕的结局…还好,他眼睛复明了,总算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苏苡看着她,“你还介意你的身世?”
乔叶摇摇头,“开始是有点难以接受,现在已经想通了。”
派遣任务快结束的时候,她收到一封来自苏城的信件,是沈念眉寄来的,竟然是一份DNA检验结果。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乔凤颜和叶炳的女儿,她与念眉一样,都是由乔凤颜抱养的孤儿。不同的是念眉六岁才遇上乔凤颜,而她是在襁褓之中就被抱养的。
乔凤颜确实与叶炳有过一个女儿,出生不足月便夭折了,于是她抱养了被生生父母遗弃的乔叶,当作自己的孩子向叶炳邀功。
自此,从小到大的许许多多疑问和不甘都似乎有了答案。
其实乔凤颜从亲生女儿死去的那一刻起就疯了,叶炳当然不可能让一个疯子带着一个野种进叶家的门,所以他才那么抗拒,对所谓的女儿不冷不热。
叶朝晖那天去医院跟贺维庭说的,也就是这样一个事实。
乔叶捧着那样一份报告,坐在非洲的旷野上,不知该悲哀,还是欣喜。不过她没有哭,这辈子最后一点眼泪仿佛已经在加拿大决定再次离开贺维庭的时候流尽了。
她还是不后悔,甚至感到庆幸有这份工作,让她不用面对外来的情绪和意见,独自就把这份意外慢慢消化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咦,没写完,那明天继续吧,总归写完为止╭(′▽`)╯

第65章 生生世世

苏苡知道她已不需要安慰,如果她想倾诉,她自然会说,但现在她只剩平静。
她拍了拍乔叶的手背,“加油吧,下午大概会有贵宾入住,使馆那边特意交代要有医生备勤,只好辛苦你了。”
“什么人这么大面子?”她不怕辛苦,只是不管什么人物,身体不好又何必到这里来?风景虽美,医药始终是稀缺资源,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拿生命开玩笑?
苏苡耸了耸肩膀,“也许就是贪看这里的迷人景色,或者跟你一样,对这片大陆有某种情怀。”
非洲大陆是人类的起源地,如今却成了人类的伤疤,总要有大爱来治愈它、保护它。
乔叶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肯尼亚的阿拉比卡咖啡豆配上威士忌,构成爱尔兰咖啡独有的醇厚酒香。她的工作不允许饮酒,也早已过了用酒精麻痹伤痛的年纪,这样恰到好处的一点酒香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也让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相隔万里之外的那个人,以前他的身体能够饮酒的时候他最爱的就是纯麦威士忌。
邮箱里空空如也,不知他最近怎么样了。
下午听到天空有轰鸣声,乔叶辨出那是螺旋桨的声音,有直升飞机在靠近。
她赶紧收拾好医药箱往酒店方向赶。隆廷建造这个酒店所占的土地其实是属于当地马赛人的,离村落很近,村民有时有急病来不及到政府医院或者治疗中心去的时候,乔叶和苏苡也会向他们施以援手。她答应了苏苡在贵宾到达的时候在场,中午却因为帮助村子里一位产妇分娩而耽搁了。
她赶到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在空地着陆了,风很大,吹得人都有些站不稳,乔叶只好抬手挡了一下,也看不清苏苡他们在那里,只能迎着风勉强往直升机靠近。
舱门打开,她有种奇妙的预感,不敢再往前走,定定站在原地。
贺维庭从机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不远处那个身影,好像又瘦了些,一阵风都能把她刮走的模样,却的的确确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他心里有气,却又舍不得不去看她,而当乔叶也看到他的时候也是完完全全的惊愕,他的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
防风的墨镜很好地掩盖住他的情绪,看起来依旧是冷酷淡然的,只是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也能直直朝她走过来,乔叶就明白,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走到她跟前,步伐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就在乔叶以为他会略过她直接走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众目睽睽之下就拉着往酒店里去。
“你放开我…大家都在看,贺维庭,你先放手…”
他走的很快,步幅很大,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他了。他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去到一个不熟悉的空间,那真真是举步维艰,更不要说拖着另外一个人大步流星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