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留意到她取了药,还督促她服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也算一种关心?
他微微偏头看着她颈部的皮肤,“这又是怎么回事,是我弄的?”
乐言抬手摸了摸脖子,回家卸下了丝巾,红疹自然就挡不住了。因为疹子很痒,她忍不住挠得狠了些,有的地方渗出血迹,的确像是被抓破的。
“这是过敏,昨天沾到了那些水彩颜料,所以起了疹子。医生给我开的药就是针对这个的,很快就会好。”
穆皖南蹙了蹙眉,“那药性会不会有冲突,你问过医生吗?”
乐言一时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
“据说事后避孕药副作用比较大,你有没有问医生能不能跟其他药物一起吃?”
事后避孕药?乐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原来他跟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回事。
他看到她变了脸色,深吸口气平静地说:“昨天是我的错,没有做措施。但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刚刚签了离婚协议,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意外对谁都不好。”
以往他一直很自律,也很谨慎,措施一向是他来做,她以为那就是体贴。
可如今听他讲话,每一个字都懂,可连贯起来就像刺骨的寒风刮得她浑身由内而外的发冷。
大概是因为她脸色实在难看,穆皖南都怕她会随时晕倒在地。不管怎么说,她的不舒服还是与他有关,他记得她在他手心里涂颜料印在画纸上,早晨起来的时候沙发旁边的地毯也换掉了,昨晚肯定是遍地狼藉。
他盯着她脖子上的红疹,“现在还疼不疼?”
他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她的皮肤,她就警醒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样的敏捷,仿佛他手指上淬了毒。
其实他到底在意什么呢?是怕她疼怕她难受,还是指责她带着这种可疑的伤痕到处跑?
穆皖南僵了一下,收回徒劳的动作,声音带了点冷冷的讽刺,“你今天去找何薰,就是为了向她抱怨这样的事?我倒还不知道,原来她是你安插在公司里的眼线?”
乐言狠狠一震,知道他听见她们今天中午说的话了。“你别误会,那只是开玩笑时说的话,何薰的能力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误会她没有关系,要是影响到何薰的前途甚至害她丢了工作那她就罪过大了。
煮甜汤就是为了跟他解释这些?穆皖南看着她,自己的妻子看起来温良恭顺,他却觉得那都只是表象。她有隐藏起来的利爪,她在两个人的关系里不够坦诚,刚好他也一样。
“那就好,我以为你已经不记得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了。”
“你放心,我还没跟她说我们离婚的事。”
这不仅仅是为了他和公司的正面形象,更是为了思思。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他们说好了不会将离婚的事公诸于众,包括家里人,孩子、长辈们,都要给他们一个准备和缓冲的过程。
…
乐言还是去药房买了药,明明是他不管不顾地对她做了过分的事,苦果却要由她来承担。
这样肆意伤害她,在他们的婚姻里不是第一次,但她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她本就体质偏寒,以前每次例假都痛得死去活来,生完思思以后情况改善了一点,可是吃了事后药那种疼痛又缠上来了,而且血量很大,才一天她就有些受不了,唇色都发白。
高寂云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还没好?要不要再休半天假?”
周围几位女同事的目光又暧昧起来。乐言连忙站起来摇摇头,“不用了,大概吃坏东西了,肚子不太舒服,只是小事。”
她是还在试用期的新人,也的确不好这样接二连三的请假。
“噢,本来还打算中午叫上大伙儿一起吃中饭当是欢迎你的,看来也只能改期了。”
“不用这么客气的。”
“没事儿,这是欢迎新人的传统,我请客你怕什么。我本来是想难得那小子今天也要进办公室的,正好可以让你们熟悉熟悉,可惜了。”
乐言有点反应不及,“嗯?”
“你的带教律师池睿啊,他出完差该回来了,忘了?”高寂云边笑边抬手看了看表,“这小子,这个点儿了还不见影子,真不像话!”
这么快?她昨天听高寂云的意思以为至少要明天才能见到人,没想到今天就回来了。带教律师就相当于入行的老师,是要叫师父的人,她现在这个状态见老师可不行,而且她本来也是打算今天还要再去一趟医院的。
不能请假,就只能牺牲午餐的时间去了。
她乘电梯下楼,一时没注意直接坐到了地下车库层,只好走出来,到外面去拦车。
她今天非常失策地穿了一套浅色的套装,时时都在担忧后面会不会被血污弄脏。走在车库里没人的地方,恰好看到一辆跑车停在旁边,车窗的位置刚好可以借作镜子看一看,于是她在车窗前费劲地扭身。
车里的人好笑地盯了她半天了,等她露出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终于忍不住降下车窗问道:“这位大婶儿,你到底在看什么?”
乐言没想到车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年轻的男人,吓了一跳,继而脸颊涨红,“啊…对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对不起。”
一紧张觉得小腹更疼了,她痛苦地咬紧牙赶紧往外走。
“身材还挺正的,怎么穿这么老气的套装?”车里的人嗤笑了一声,忽然恶作剧般想,她不会是借他的车窗看有没有侧漏吧?
遇到带血的女人最晦气,他试着启动车子想挪个位子,仪表盘上显示轮胎故障的灯居然亮了,他气得怪叫一声,狠狠一拳捶在方向盘上。
乐言赶到医院,还是黄医生接诊,给她重新配了药,语重心长道:“事后药对身体伤害很大的,你们虽然还年轻,也要注意啊!”
她连勉强微笑的力气都没有,看了看诊室周围,问道:“您的新助手…今天不上班?”
“你说康医生啊,她今天值下午的班,晚点才到。”
不在也好,她想,至少不用再被对方看见这副狼狈羸弱的样子。
乐言刚拿好药就接到电话,公司的座机号码,她以为是高寂云,没想到接起来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声音,火气大的不得了,“俞乐言是吧?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我的律师助理么,怎么我人都站在这儿了还不见你半个影子?”
居然是池睿打来的?乐言打起精神道:“那个,你好…对不起,我现在在医院,马上就回来。”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你给我赶紧回来!你知不知道午休时间已经过了?你现在是在无故旷工!还有,谁让你动我的案卷了,你给我立马回来收拾好!”
他声音太大,乐言把电话从右耳换到左耳都仍觉得嗡嗡的。她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大的火,案卷是高寂云给她的,她看完之后也整整齐齐整理好了。
不管怎么说,看来未来这位“师父”不是一位好相与的人物。
池睿挂断电话后乐不可支,坐在桌上问旁边的前台小姐和人事专员道:“怎么样,够威风吧?”
两个年轻女孩哧哧地笑,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豪门阔太太啊?一点儿也不像,唯唯诺诺的没意思。老高安排她进来的?不会吧,不是他的style啊!还不如你们两个尖果儿漂亮呢!”
女人最喜欢从异性口中听到夸奖自己比同类漂亮,顿时有些飘飘然,“池律师,你不等她回来吗?”
“不等了,我还去修车呢!”他从桌上溜下来,拍了拍手边的案卷,“她回来了让她别动我桌上东西,把案卷拿她自个儿桌上去全部重新整理和补充录入系统。她要不乐意跑老高那儿撒娇诉苦,就说是我说的,不干趁早给她安排别人儿,我还不高兴伺候呢!”
说起来就火大,他向来都是单打独斗惯了,非给他安排个菜鸟不说,还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女人。出差回来听到同事们议论她,好奇地拿过履历表看了看,居然就是在停车场遇见的那位。
第一次见面他的车就坏了,这还得了,一看就是八字不合,简直不能更倒霉!
净身出户?
乐言没能见到池睿本人,他的下马威倒是领教到了,她又是当天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
回家之后想起来吃药,才发觉医生开的三种药里有一种怎么也找不到,可能是一时粗心落在诊室里了,她也没太在意。
穆皖南最近几天都回来的很早,大概是没能陪孩子过生日始终觉得有所亏欠,所以想要补偿。仔细想一想,从思思出生那年开始每次生日前后都是这样的,她居然那么迟钝,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
以前思思小的时候,只要穆皖南在家里,她还是很喜欢缠着爸爸,偶尔可以玩骑大马、抛高高这样的游戏。大一点懂事之后碍于他的严肃,孩子自然而然还是更喜欢给了更多陪伴的温柔的妈妈,晚饭后也不去缠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的爸爸了,拿了本故事书让乐言讲故事。
乐言尽管身体不舒服,但对孩子永远是最有耐性的。思思也很贴心,看到她腹部贴着暖宝宝知道她疼,就把小手也贴在她肚皮上。
故事讲到一半门铃响了,这个时间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到访,乐言站起来去开门,却怎么也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人会是那位康医生。
“啊,还好,是这个地址没错。你好,穆太太,还记得我吗?”
她好像很喜欢穿红,上回见她是穿一条收腰包臀的红色连衣裙,今天是罩了一件红色的风衣,倒是跟照片里白栀子般的形象不太一样。
见乐言愣在那里,她晃了晃手中的药袋说:“今天您到医院去了吧?落下了这个,黄医生让我送过来,我也是根据病历记录里的地址找来的,还真怕弄错了。”
她神态坦然,仿佛在说你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乐言进退维谷,的确,这样子不请人家进门实在太失礼了,可是要是穆皖南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怎么想都是十足可怖,她只在照片中见过真容的人,本已去世多年的人,眼下正生灵活现地站在自己家的大门口。
“谁来了?”不由她多想,穆皖南已经听到门铃从楼上下来了。
思思也跑过来,“妈妈,是谁呀?”
她有些无力地侧过身子,有些事迟早是要发生的,顺其自然就好,她是阻止不了的。
康医生走进来,笑眯眯地跟思思招手打过招呼,一仰起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男人。她朝她微笑,熟稔得好像许久不见的故人知己。
果然,穆皖南脸上的惊愕是想掩饰都掩饰不了的,他的脚步像粘在原地一般动弹不了,手里拿着的烟盒却落在了地上。
乐言几乎从来没见过冷静自持的他这个样子。
他终于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每一步都走得很慢,手搭在楼梯扶手上,仿佛松手就无法撑住自己身体的重量。
他在家中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中走到那个女人面前,声音沙哑却轻缓地说:“康欣…是不是你,你回来了?”
一旁的乐言搂紧怀中的思思,身体仍像受不了寒冷般倏倏发抖。
红衣女郎莞尔一笑,“我不叫康欣,我叫康宁。你认识我姐姐?”
“姐姐?”
“是啊,我有个孪生姐姐就叫康欣,应该就是你认识的那一个,要不然你怎么会把我们认错呢?”
穆皖南没再说话,俞乐言抬起头来,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和柔软,像一张绵密的网。
对方已经亲口否认了是康欣,可他仍旧这样看着她。
如果说爱情也有形态,就该是这样子了。她爱他十年,结婚五年,孩子四岁,爱过的日子不知千千万,一直就想要他的爱情,他却从来不肯给她,因为他早已给了别人,哪怕只是那个人的影子也没有关系。
人不能起死回生,但也许爱情可以。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乐言都不太记得了。康宁并没有待太长时间,临走的时候她笑了笑,说道:“世界还真是小,拿到这个地址的时候我就觉得熟悉,在我读大学的这么几年,这个地址一直是我的紧急联系地址。”
乐言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尽了。原来不是巧合,她和她比谁都清楚,从医院里的偶遇开始,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是康宁有意而为之。
然而穆皖南只拿过车钥匙,对康宁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爸爸…”思思有些怯怯地叫住他,大概是出于本能吧,连她都知道只要走出这道门,爸爸可能就不再是属于她的了。
穆皖南还是走了,而且一整晚都没有回来。俞乐言安顿好思思睡下,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直等,她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但以为他至少还是会回来的,那至少他们还可以谈一谈。
最终她还是失望了,而且她也明白,在这桩婚姻里,她装傻装的太久,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
何薰打开门,看着俞乐言手中的行囊张大嘴,“不会吧,你就这么点儿行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离婚就离婚吧,但也不至于让你净身出户吧?姓穆的是不是太过分啦?”
乐言放下东西,“还有两个行李箱,但我在你这里只是暂住,也没有必要全部搬过来啊!等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会一起挪过去的。”
“还找什么呀,我这个阁楼还挺宽敞的,也不压抑,你就先住着呗!你啊,脱离社会太久了,不知世道艰难。现在合适的房子哪儿那么容易找啊,你说找个便宜点性价比高的,中介能把你忽悠到燕郊去,上班儿来回得五小时,你受得了吗?”
乐言低头笑笑,“那也得租啊,租个近点儿的呗,就跟你这里差不多的,租金贵点也不要紧。就像你说的,穆家不会让我净身出户啊,多少还会付点赡养费的。何况今后我有工作了,还能拿薪水。”
何薰嗤笑一声,“你那点起薪也不知够不够吃饭的,赡养费倒还有点指望。不过我这儿也不寒碜啊,也不收你房租,你干嘛非得再找房子啊?”
低着头收拾东西的俞乐言动作停了一下,“我想把思思接过来跟着我,那至少得有个独立的住处,小一点也没关系。”
何薰吃惊道:“你要把思思带出来?穆皖南能同意吗?”
乐言苦涩地摇摇头,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就为这个,他们今早还吵了一架,因为他们原先的离婚协议上是约定抚养权归穆皖南,她可以时不时去看望孩子,接送孩子上学放学,跟孩子独处,可以说条款还算是宽松友好的。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主张要孩子的抚养权,甚至连新的离婚协议都拟定好了。
穆皖南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接过那份新的协议扫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只说了两个字,“休想。”
她深深呼吸,试着同他晓之以理,“你平时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孩子,倒不如交给我。我保证会像以前在家里那样给她最好的照顾…”
他不等她说完就抬起头来,目光跟接下来说出口的话一样毫不留情,“你要搞清楚,首先这里已经不再是你俞乐言的家了;其次,思思过去之所以能得到最好的一切,并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妈妈,而是因为她有优渥的家庭背景和物质条件,这都是由我来提供的。她姓穆,是穆家的子孙,所以她哪里都不会去,只会留在这里。”
她挺直了脊背,“孩子少不了妈妈的照顾,这也是不能替代的。”
“那不如你先问问你自己,走出这道门,你有没有能力照顾她?你有住处吗,有工作吗,能不能养活自己?我是不可能让我的女儿去跟着你节衣缩食挨苦日子的,哪怕你是她妈妈。”
乐言道:“我已经在律所找到一份工作,也会物色合适的房子搬,我有能力养活自己,也不会让思思受苦。”
穆皖南看着她,“俞乐言,我们之前明明已经达成了共识,你为什么突然非要孩子不可?”
她喉头如同哽了硬块,“因为康宁…你也许很快就不会是一个人了,如果这家里将来的女主人会是她,我不愿意让孩子留在这里。”
刀叉扔在盘子里发出好大的声响,穆皖南站起来,怒气几乎掀翻整个餐桌。“俞乐言,你够了没有?没完没了地吃一个已经去世的人的醋,不觉得过分吗?婚是你要离的,孩子你也想带走,世上没有那么如意的事儿!别再惹我生气了,否则别说是孩子,离婚你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你想要监护权,行啊,我们法庭上见!”
何薰听完直咋舌,“这么狠,的确是穆总的风格啊!那你打算怎么办,真跟他上法院打官司去?那样对孩子不好,而且…你也打不赢啊!”
别怪她心直口快,她说的都是事实。穆皖南的私人律师团队她当然也有所了解,那都是业内极为有名的大状,能力和人脉都不是一般律师可以企及。乐言一个27岁高龄才入行的菜鸟能拼的过人家一个手指吗?
“所以我才要特别努力啊,工作、住处…总要先安顿下来,要让他知道我是可以独立照顾思思的。”
何薰嘟囔,“他相信有什么用,得人家法官相信啊!”
“孩子那么小,法官应该会偏向于妈妈的,而且之前又一直是我陪她的时间比较多。”乐言一说起孩子眼眶就红了,才不过离开一天而已,她就已经牵挂的不得了,要是长时间的分离,不是相当于用刀尖从她心头割肉吗?
“我说什么也要争取。”她抹了抹眼角继续道,“高寂云师兄不是很厉害么,说不定他能帮我呢?”
何薰一撇嘴,“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离婚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是到了最后才知道,还说是好朋友呢?你要是早点说,起码还有个人可以商量商量,现在来争取,你以为容易嘛?”
是啊,不容易,婚里婚外,压根就没有一件容易的事儿。
俞乐言在何薰的住处暂时住了下来。70几平方的普通公寓,因为是顶楼,自带个挺宽绰的阁楼,可用面积一下大了一倍,地理位置也不错,搁在眼下的房市里已经是工薪族望尘莫及天价。
好在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何薰就开淘宝店和炒股赚了点钱,鬼使神差地就付了首付买了套房。她不是北京人,趁着房价低的时候这就算把根先扎下了,不得不说是极有先见之明的。
阁楼里还有一点点灰尘的味道,乐言躺在像榻榻米似的床铺上,羡慕好友的独立机敏,早早就为自己人生做好规划,而她在同样的年岁里却把全部的精力都拿来爱一个人。
今天她爱的那个人亲口告诉她,她为之奉献多年的家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内啥,你们肯定要开始骂男主了,不过他身体出轨肯定就不要他了,所以他不是住在女配那儿哈,他只是想静静,别问静静是谁昂~
巧合
早高峰路况很堵,俞乐言本身开车也开得很慢,好不容易赶在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GPS上的地点,却没有看到理应等在那里的池睿。
她拿出手机来,拨了他的号码,那头传来一个惺忪的声音,“喂?”
竟然还在睡?她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无奈地说:“池律师,我是俞乐言,我现在已经在你家楼下,你能赶快下来吗?”
“…现在几点?”
“八点一刻。”
他只含糊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也没说大概要等多久。
住宅区外邻着马路,高峰时段没法停车,她只好把车开出去,到不远处绕个圈儿再回来,这对她不娴熟的车技是个极大的考验。
她咬着牙绕到第五圈的时候终于看到门口出现了形似她等的身影。
她还没见过池睿,只知道是个年轻男人,但直觉告诉她不远处站在路边穿着昂贵西服悠闲啃面包的人就是他。
池睿打开门坐进副驾驶,很不客气地说:“你迟到了。”
乐言有些莫名,提醒他说:“可是…我二十分钟前久到了,是池律师你…”
“看来你还真是不明白啊!”他打断她,“接我当然以我的时间为准,你打电话说到了,我下来没能立马坐上车当然是你迟到,这是其一。其二,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带教律师,按规矩你该叫我声师父。师父不管说什么都不要顶嘴,只要听进去、思考、消化就行了,明白吗?”
她觉得他简直是无理取闹。晚她两届毕业,顶着这样年轻的一张脸,要不是穿着挺拓的西服完全就像一个桀骜不驯的学生,明明是自己晚了还偏要搬出规矩来压人。
“怎么,觉得我是无理取闹?”他像是看出她的心思,却颇有些得意似的说,“那也没办法,要是做不下去,你随时可以走。”
不等她回答,他又抱怨道:“你这车是哪儿挖出来的古董,你开得这么慢是怕它半途散架吗?”
“这是我朋友的车,买的时候就是二手的,所以比较老了,我以前也不经常开车,不够熟练。”车是向何薰借的,平时也很少开,她那大咧咧的性子更别提什么保养维护,车子是看起来很旧。
池睿嗤笑,还真是出门有司机保姆前呼后拥的阔太太出门体验生活了?
“那抱歉了,你得赶紧适应一下,今后经常都得来接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