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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眉心口发酸,“我在门口碰见安子他们了,演出的事…”
“噢,对对,这个要跟你们商量,演什么你们来订,好好排,这最后一场怎么也得留个好的纪念。把我也算上,我跟你们一块儿登台。”
“海叔,你?”
“怎么,小囡现在涨本事了就瞧不起我们这些老朽了?当年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学吹笛了,当年跟旦角祭酒同过台…”
念眉笑起来,“瞧不起谁也不敢瞧不起海叔,您能捧场我们求之不得。”
她知道海叔有支珍藏的竹笛,未见得多么名贵,却用锦盒装好一直小心锁在正中抽屉里,不时拿出来擦拭、摩挲。
前几天夜里听到有笛声,婉转低回,如泣如诉,应该就是海叔本人。大隐隐于市,那么多年过去,大师的技艺也未见生疏。
那支竹笛是当初他邀南苑昆剧团留在枫塘的时候,乔凤颜送给他的一点心意。
念眉觉得心口的酸意直往眼眶里冲。
王海轻叹了口气,“念眉啊,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压力大,也受了很多委屈。我在枫塘桥这头住了大半辈子,比谁都更舍不得离开这里,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活这一辈子不就为了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我没什么家人了,靠的也就自己前头的一点积蓄和这笔补偿的款子。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剧院我是不打算继续经营了,也该退休在家好好休息休息。
“原本我挺担心你和剧团没地方可去,听安子说你们也找了不少地方希望重新找个安身之所。这不,兰生戏院那边有了消息,他们里头就有个越剧团,旁边是戏曲学院的旧址,划拉了一部分给他们,还有空余,可以接收你们过去,日常的演出安排也好商量,抽空你去看看,我觉得挺好的。
“之前凤颜走的时候,人心思动,追悼会上的事儿…唉,你也别怪大家伙儿,他们也都不容易。我刚问过了,原先有主意想走的人这回都愿意留下。北辰文化挺大方的,口碑也好,兰生戏院比咱们这儿要大得多,将来观众也肯定要多得多了…”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乔凤颜把这群孩子教得很好,但以前客观条件使然,让他们上台演得那么寒碜…以后再也不会了。
“海叔,您别这么说。”念眉声音哽咽。
这样令人意外的好消息,谁想竟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式的伤怀。
王海又转身走回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念眉,“这是叶朝晖让我转交给你的,你拿着。我像看女儿一样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脾性。这钱你或许不愿意要,但你还年轻,不管以后怎么样,有点积蓄防身总是必要的,将来还要嫁人呢!以前我觉得叶朝晖跟他爸一样不是个东西,现在看来,这年轻人就是性子倔,跟你一样,但他其实对你还有几分真心。”
如果一定要给感情深浅一个量化的指标,也只有金钱了。信封里是薄薄一张三十万支票,他对她的确比对其他人要大方许多。
念眉唇角动了动,却笑不出来。
有自称网页设计工作室的工程师上门来,戴厚厚镜片的小伙子,略显腼腆,拿出手提电脑向她展示昆剧团网站的设计成果。
念眉有些惊诧,“我已经跟你们经理说过要终止了。”
穆晋北借的钱她已经还回去,连余款都没得付了,这原先最后一搏中的重要一环,她已经叫停。
小伙子的眼神有些无辜,“我没收到过要终止的命令啊,今天也是我们经理叫我来的。沈小姐,你先看看效果再说吧,有什么要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方案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效果比她看过的酷炫了不止一点点。
难怪王海都被打动,以为他们时来运转。
念眉脚步有些沉重地回到住处,在房间里把穆晋北放进她包里的合同拿出来,在灯下看了又看,不知怎么的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盹了一会儿,忽然听到隔壁像是有人嘤嘤地哭。她条件反射般地惊醒,想到晓音,连忙打开门跑过去。
发出哭声的人不止晓音一个。推开门念眉才发觉原来晓音的妈妈来了,母女俩哭成一团。
程妈妈绝望地仰头嚎哭,“…我把你养这么大,出这种事…你让我怎么活啊!”
念眉涌上不祥预感,缩在墙边的晓音已经抹着泪指向她,怨愤道:“你答应过我不告诉我妈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怎么能这样!”
程妈妈气得跳起来去打她,哭道:“你还说你还说!死不知错,关念眉什么事?你还想瞒着我…这么大的事啊,你还想瞒着我!”
晓音大概真的被打疼了,眼泪又一*涌出来,“妈…”
念眉已经大致了解是怎么回事,拉开程妈妈,却不知该怎么劝慰,“阿姨,您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的了哇!”她边哭边揪住晓音,“你爸爸死的早,我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啊?叫你不要贪玩,早早就要回来…三个男人,你…”
她悲伤到极处,喘不上气,整个人都要厥过去一般。念眉扶住她,晓音也扑过来,哭喊着,“妈…你怎么了妈?”
程妈妈急促地呼吸,虚软地交代,“报警…报警!”从小养大的宝贝一样的女儿,不能就这样让人白白欺负。
晓音终于崩溃,涕泪直流,“没有…妈,没有那回事,是我编来骗师姐的…有人愿意收购剧团,师姐卖了它我们每个人都有钱,就可以帮你买房子了…”
片段一样零碎的解释,念眉是早就知道的,除了尝到流进唇角的咸涩,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什么。
程妈妈后来也终于听懂了,又是一番打和掐,最后骂骂咧咧地还是抱住女儿,又哭又笑。
真是一场闹剧。
念眉在枫塘桥边转了一会儿,到河边的夜宵摊子上坐下来,静静望着黑黝黝的水面上倒影的零星灯火。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她也没理。
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爷叔,走过来笑着跟她说话,“是念眉吧?好久没来了,来吃馄饨?”
念眉朝他笑了笑,“刘叔,今天想吃甜的,酒酿圆子有吗?”
“有啊,我给你煮一碗,多放点酒酿。”刘叔从摊头台面下拖出自家装酒酿的小坛,“你以前挨了乔老师的训不开心就爱来我这儿吃酒酿圆子。现在长大了,嘴不馋了,倒是见你师妹经常来。对了,你老师身体怎么样?”
念眉回答:“刚刚去世。”
刘叔摇摇头,叹了口气,又问旁边那位,“先生,吃点啥?”
叶朝晖看念眉一眼,“跟她一样,再加一份馄饨。”
“好咧,馄饨要汤还是要干拌?”
他又看她,她却目不斜视。
“干拌吧。”
三只碗端上来,粗糙的白瓷,宽口尖底,差不多大小。叶朝晖已在茶杯中用热水涮干净勺子,递了一只给念眉。
“谢谢。”她接过去,舀起醇热的汤汁,一口口吹凉了才小口吞进去。
干拌的馄饨里有香浓的花生酱汁和老板独家秘制的酱料,味道很好很特别,但叶朝晖却吃不了辣,只尝了一个就放下筷子,喝一口酒酿又觉得烫口,干脆推开碗筷,看着念眉吃。
说起来,他以前也吃过这家的馄饨。那时念眉有晚场演出,散场后他去找她,订好的晚茶酒楼她不去,只叫年纪小的师弟跑腿去桥头买宵夜回来分给大家,其中就有馄饨留给他,两人捧碗坐在后台侧门的台阶上,吃得一脸满足。
馄饨的味道一样,他以为就是不辣的,原来却是她知他不能吃辣,细心交代过。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她并肩坐在他身边的那种眼神,星星一样明亮有神,明明是最简单的食物,却像尝到世上最美的珍馐佳肴。
她其实真的很容易满足,可多久了,他在她脸上看不到一点笑容。
第38章 打扰了
秋风听马嘶,落日山横翠。害相思无夜,无明相继。泪添九曲黄河溢。恨压山峰华岳低。长吁气,车儿投东马儿向西。端的是教人立化做了望夫石。
——《西厢记-长亭》
“念眉,是不是有什么事?”
他知道她很少独自跑出来吃宵夜,尤其最近以她的心境大概不会想跟他这样平静坐在一起。
念眉终于抬起头,“叶律师这么关注我们南苑昆剧团,发生些什么事,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何必还要问我?”
叶朝晖不疾不徐地说,“那支票收到了没有?我让王海转交给你。”
“收到了,三十万,比其他人能拿到的高限还要多。我想知道这样格外大方,是穆晋北还是你本人的主意?”
他稍稍变了脸色,“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如果是穆晋北的钱,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如果是你特地付我的分手费,我就只好收下,并且谢谢你的大方。”
他掩下眸,脸上竟有些无可奈何的疲倦,“你何必把自己说得这样不堪?”
“我没有。”她不擅于与人争高下,事实上这的确是叶朝晖的举动给她的真实感觉。
“二北知道你不会要这笔钱,所以钱是我给的没错,但不是什么分手费,我从来没说过要分手。”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你可以将这笔钱当作是你代乔凤颜经营剧团这么多年应得的补偿,也可以是与过去生活割裂的代价。念眉,你值得更好的生活,除了南苑昆剧团之外,你还可以有很多其他的选择。”
念眉深吸了口气,举目环顾四周,笑了笑说:“你也看到了,我就在这座枫塘桥边长大,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无比熟悉,甚至舍不得一个小吃摊。离开这里我该到哪里去,又能到哪里去?”
“跟我回海城。”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今晚到这里来,似乎就为等一个机会将这句话说出口。
如果放在几个月之前,听到他这样胜似承诺的一句话,她说不定真的愿意放下一切跟他走。可是事过境迁,现在这话听来却像一句莫大的讽刺。
“你既然知道我签了合同,就该知道剧团只是转让,不是解散。南苑昆剧团换一个空间或者模式发展,并不代表着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你是全权代表穆晋北的律师,你应该也很清楚他并没有说过要我走这样的话。”
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沉肃,“我没想到你跟他会走的这么近。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他不适合你。穆家家世煊赫,四世同堂,他做不了自己的主。”
她依旧笑着,“说起来,我还没恭喜你已经是一家之主。”
叶氏在海城的家族关系并不复杂,叶炳因为身体原因早早放权给长子叶朝晖,公司有职业经理人打理,蒸蒸日上,他只管宏观统筹。
乔凤颜去世之前,虽然与叶炳也几乎没有多少来往,但毕竟也算是一点牵挂,她走了之后,叶炳一夕之间好像又老了许多,干脆什么事都不管了,整个家从里到外都由叶朝晖说了算。
虽然不是父母双亡,但他已经连人生大事都已可以不受长辈限制,这在他们那样的圈子里的确是很难得。
他亦诚恳,“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
她摇头,“你还不明白吗?我不会走的,你和我也没办法再重新开始。”
一加一不再等于二,你和我不等于我们。
他的手在桌面上握紧,“是因为穆晋北吗?”
她笑了,“你知道吗?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做每一个选择,难道都只能是因为他们当中的哪一个?
慢慢敛去笑容,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我跟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不是乐见其成的吗?那晚你们在一块儿吃饭,你是故意拿错他的手机,对不对?”
叶朝晖怔住,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
她已经站起来,拿出零钞压在桌上,“这顿算我请,你的好意我消受不起。既然南苑昆剧团卖给了北辰,今后既不姓乔也不姓沈,我恳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再用手段为难里面其他的人。程晓音只是个小女孩,就算做错事也该给她机会慢慢改,你那样的做法会逼她到绝境的。”
他唇角有冷硬的弧度,“如果她是真的被施暴那也许会,但你也知道事实不是那样。”
她不想和他吵,其实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其他人的感受并不在他考量做事方法的范围之内。
他只求一个预期的结果,而事实上他也往往能如愿以偿。最后就是除了感情这件事以外,因为感情不是你惋惜不舍的华裳,千疮百孔之后只要你愿意都可以缝补之后重新上身,当作新衫或者干脆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往来时的路走,叶朝晖在身后叫住她,“二北明天就离开苏城回北京,不要再去找他。”
念眉没回头,只是笑了笑。他可以为了复仇把她推向另一个男人身边,转眼又来提醒她不可以靠得太近,未免太过理想化,一点不像那个理智细心的叶律师。
不过要不是他这一说,她都不知道穆晋北明天就要走。
她总是连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对他说,这次总不该再错过了。为剧团重新找到栖身之地,完美的网站设计方案,开出优渥条件说服其他成员留下,包括夏安父亲住在医院据说已经等到合适的肾源,应该都是穆晋北的手笔。
但那三十万支票和晓音妈妈找上门来的事,却肯定不是他做的。
是的,多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她已经能够清楚分辨他和叶朝晖的不同。
她回家拿起那份合同,在灯下又好好看过一遍,并没有销毁,而是重新放回包包里。
早晨她找上门去,站在穆晋北这行宫门口按门铃总让她感到莫名的紧张,上回淋了雨意识不清是这样,今天神智清醒、抱着犹如战士赴死一样的决心却还是这样。
“来了,稍等稍等!”
清脆甜美的声音伴随嗒嗒的拖鞋声由远及近,念眉愣了一下,门已经开了。
身材高挑火辣的年轻女孩只穿了一件粉色浴袍,头上包着干发的毛巾堵在门口,大眼睛眨了眨,“请问你找谁?”
念眉觉得好像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轰然下坠的声响,但脑子转得很快,“我…我来收物业费。”
那女孩的眼睛是潮湿而又软媚的,像某种小动物,上下打量了念眉一番,笑了一声,“今早已经有人来收过了,只是没有你漂亮而已。还有收电费水费煤气费的,每天都来好几趟,你们这些人编瞎话怎么也没点新意?”
念眉不知说什么才好,穆晋北年轻壮硕,当然会有需求,或许她就是来得不巧,赶上人家不方便的时候了。
“晶晶,是谁来了?”
穆晋北终于闻声走出来,看到念眉也是一怔,还来不及开口,刚刚还神气活现的这位“晶晶”一扭身就扑他怀里去了,脸埋在他胸口哭嚎,“你个没良心的,我才几天没来你就勾搭了其他女人。这是谁呀,还号称自己是收物业费的…我看根本就是你的莺莺燕燕,你给我说清楚她是谁,呜呜呜…”
她一边呜呜咽咽地撒娇,一边用手指着念眉,再站近一些,恐怕指尖都要戳到脸上来了。
念眉十分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抬眼看看穆晋北,他也一副傻眼的表情,一直用手推那女孩子的肩膀,“喂喂喂,别闹了啊!”
“晶晶”不依不饶地缠住他,埋头在他胸前也不看念眉,后来干脆拦腰将人抱住,亲密如连体婴。穆晋北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撒手啊你,再胡闹我立马把你护照从窗户扔出去!”
念眉无语,“要不我先回去吧,改天再说。”
“你给我站着,哪儿都不许去!”大概是急的,穆晋北脸上竟有可疑的红晕,用手去掰胸口的小脸,“…臭丫头!”
哭闹终于止住了,渐渐变成不可抑制的笑声泄露出来,女孩子笑弯了腰,露出一张笑得娇俏红润的脸。
念眉莫名,“你们…”
穆晋北作势要踢那姑娘一脚,她才笑叫着跳起来,一把抱住念眉的手把她往里拖,“哎呀,玩笑也开够了,快点进来,不然我二哥真要生气了啊!哈哈哈…”
她叫他二哥?
念眉还有点反应不及,狐疑地看他一眼,穆晋北叹口气,“她是我妹妹。”
“是亲妹妹,同个爹娘生的,如假包换,不是情哥哥情妹妹那种哦!”
穆晋北一把扯住她马尾,“你还说!”
“哎哟哎哟,漂亮姐姐你快救救我!我叫穆津京,津京唐的那俩字儿,哎哟…”小姑娘笑着,被他提溜着满屋子打转。
竟然是亲兄妹?念眉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叫的名字是津京不是晶晶,赶紧把她从穆晋北手里解救下来。
“原来你还有妹妹,没听你提过。”
他哼了一声,“一年上头在国外撒野,人都见不着,有没有不都一样?”
穆津京比他下巴还昂得高,“哼,你比我好哪儿去,五十步笑百步的。沈姐姐咱们别理他,你陪我去逛街,刷爆他的卡!”
念眉诧异道:“你认识我?”她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穆津京居然知道她姓甚名谁?
第39章 难念的经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牡丹亭-寻梦》
“当然认识了,二哥手机上有你照片,还有好多要发给你的短信,没好意思发都存在草稿箱里…唔唔…”
话没说完,她的嘴已经被穆晋北的大手封住了。
他把她推进房间里去,她不忘趁机大喊,“…沈姐姐,二哥的照片是偷拍哒!”
砰!房门被他反锁,世界终于清静了。
念眉坐在沙发上,穆晋北跟她一样脸色绯红,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你喝点儿什么,果汁好不好?”
他已自动自发从冰箱里拿一罐果汁递给她。
他自己坐在她身边喝一杯温热的咖啡,泡沫丰富,看起来像加了三颗糖那样甜。
见她看过来,他解释:“津京煮的,她常年待在欧洲,这几年什么别的没学到,就是吃喝玩乐她精通,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
念眉摇头,她从小跟老师长大,养成的习惯都是喝茶,喝不惯这个,只问:“你不是睡眠不好么,怎么还喝咖啡?”
“就是晚上睡不好,白天才要靠这个提神。这种卡布奇诺都是奶泡,小儿科,最厉害的时候我一天要喝四杯美式。”
念眉微微拧眉,“这样怎么行呢,不是恶性循环吗?”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有浅浅的弧度,“是不行。我倒是发现了更好的法子,可惜又不是天天能见着你,想听你唱一段儿也听不着,只能这样硬撑了。”
念眉脸上刚刚消退的红霞又重新浮现,“那你现在睡不睡?”
穆晋北笑,“我刚起。津京那小祖宗在这儿我怎么睡啊?”
“她刚才说什么照片?”
他又轻咳一声,“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就咱俩那天在西餐厅吃饭的时候,我拍夜景不小心把你给拍进去了。这丫头今天早晨刚到的,第一件事儿就翻我手机,跟小时候一样调皮!”
“那…短信又是怎么回事?”
“…”
穆晋北难得词穷接不上话,只好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一大早跑来了,有什么事儿么?”
念眉拿出带来的那份合同交给他,“我考虑清楚了,你既然愿意跟我签这份合同,我就应该相信你有能力把剧团做好。你说的对,我从小到大学的就是昆曲,没有什么商业头脑,也没学过专业的管理知识,与其看着剧团这样一天天衰落下去,不如把它交给更有能力能把它做好的人。我只管把戏唱好就行,这样对我、对剧团、对其他人都比较公平。”
他显得很平静,“怎么突然想通了?”
念眉说:“是因为你,兰生剧院才肯接收我们对吗?还有那个网站设计,也是因为你才能继续完成,并且比我之前看到的样板好的多得多,不是吗?”
穆晋北看着她,“你为什么觉得是我做的?”
叶朝晖最近也在找她,也为她做了些事,他知道。她为什么不认为那是叶朝晖做的?
念眉苦涩地笑了笑,“剧团的困境…不会有其他人愿意帮我。”
尤其是叶朝晖,在他眼里,南苑昆剧团跟乔凤颜息息相关,是理应割舍的过去,他巴不得它破败关张,在历史洪流中永久地消失,又怎么会伸手帮她?
穆晋北不语,却抿唇笑得停不下来。念眉嗔怪,“你笑什么?”
“我笑啊,傻妞也还是会有变聪明的时候。”其实他是高兴,这回她才算是真的想通了。
她敛了神色,“之前你肯借我六十万,我以为一切问题都能解决了。可我跑了那么多地方,费了那么多唇舌心血,连个愿意接收我们的剧院都找不到,今后演出的舞台都成问题,我才明白钱不是万能的。”
还有资源、人脉、社会地位,以及许多其他她不懂得,也无从凭空想象的手段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