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却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傻瓜!
她许怡江原来早就知道事情真相。
他们之间最好的纽带是星辰和大海,最大的障碍也一直是他们, 成为一道几乎跨不过去的坎,所以两人的感情才举步维艰。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告诉他罢了,宁可眼睁睁看着孩子叫他二叔。
他自视聪明, 却被她愚弄了这么多次!
现在告诉他真相,指望他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欣喜若狂吗?
可他为什么感觉首先涌上来的是愤恨和遗憾呢?
“…对不起。”
或许是此时任何解释都显得太苍白,怡江说到最后也只有这一句,最能表达她想说的话。
丛嘉佑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开上车,像流星一样打了个旋离去。

酒吧里人声鼎沸,音乐喧嚣。
容昭听完丛嘉佑说的话,差点笑死,拍着他肩膀说:“这是好事儿啊,你苦恼什么呀?一夜之间老婆孩子都齐了,还跑这儿来借酒浇愁!”
“喜当爹,算什么好事!”
“喜当爹的是你大哥好吗?他不明不白顶着孩子他爸的衔儿,挡了多少桃花啊,到头来才发现孩子不是自己的,老婆也不在了,要比惨你可比不过他。”
丛嘉佑哼了一声:“他早就知道孩子不是他的,每一步都是算计,你以为他会吃亏吗?”
“那你就想想许怡江吧,她吃了那么多苦,没过什么好日子吧?她为什么骗你,要不是有苦衷,早点告诉你对她又没什么坏处。”
丛嘉佑沉默,他也知道怡江经历过什么,这么多年最不容易的人就是他。
他不是怪她,但想想蹉跎的这几年,总是意难平。
“再要不就看孩子的面上吧,他们一直是站你这边支持你的,知道你就是爸爸该有多开心。”容昭缓了口气,回忆起什么似的笑,“当年我还说不想结婚呢,可是看着母子依偎在一起,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都不想迈出那道门。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坚持有多可笑,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你气归气,可把握好度,别到时像我一样再要追可就难了。万一她再走了…”
丛嘉佑心头一惊:“她会走吗?”
“why not?”容昭嗤笑,“到哪儿不是过啊,干嘛非跟你们丛家人绑在一块儿?现在话也说清楚了,要是你们哥俩都不接受这个事实,她干脆自己带着孩子过,只要丛嘉茂同意就行,毕竟孩子名义上还是他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丛嘉佑一口喝掉面前的酒,砰的把杯子往桌上一摆:“走了,改天再约。”
容昭慢慢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但笑不语。
再约也该请他喝喜酒了。
丛嘉佑回到家,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房子还是那个房子,可一切仿佛又都不一样了。
几个孩子仍然在院子里跟小熊玩闹。小熊已经完全长成大狗了,看到他依旧特别热情,不管多远都飞奔过来,使劲在他脚下翻滚、磨蹭,直到前段时间他发现自己裤脚沾上了不明物质…
怡江笑说,小熊是个大姑娘了,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于是果断给她穿上了生理裤。
所以他裤脚上那些是狗的XX吗?他气得够呛,再也不肯让小熊靠近了,可是又不忍心抬脚踹它,这狗现在站起来有半人高,都能把他给扑倒了。
比如今天,他不过一晚上没回来,小熊思念的热情就促使它飞奔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扑倒在地,对着他脸就是一顿舔。
星辰、大海和小美都跑过来,小美感慨:“哇,小熊果然最喜欢二叔呀!”
“对呀!”大海帮腔道,“跟我们一样,我们也最喜欢二叔了。”
容昭说的对,再有什么不甘,面对孩子们这份真心也都平息了。
他是有遗憾,但孩子们就没有吗?怡江没有吗?
甚至丛嘉茂,已经去世的萧雅,又哪一个没有遗憾?
过去的遗憾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或许就是这些遗憾才让他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不真正体会到是不会懂的。
他坐在草地上撑起身,捏了捏星辰和大海的脸蛋:“你们妈妈呢,没跟你们一起玩?”
“她出去了呀!”
丛嘉佑一颗心往下坠了又坠:“去哪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孩子们摇头:“今天早上就出去了,说下午梁叔叔会来接我们去魏多多家烤肉,小美还没去过呢!”
“梁伍来了?”
“对呀!”小美脆生生地回答,抬手往屋里一指,“爸爸在里面,跟星辰和大海的爸爸说话。”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真相,他真的再也无法忍受再有人把他大哥当作孩子们的爸爸了。
星辰和大海看他脸色不大对,就问:“二叔,你怎么了?你昨天跑哪去了?”
“昨天发生了点大人的事,我…出去换换心情。”
“大人的事是什么事?”
他没回答,眉眼却软下来:“我问你们,假如我做你们的爸爸,你们觉得怎么样?”
星辰和大海对视一眼:“可以吗?你可以当我们的爸爸吗?”
“妈妈同意吗?爸爸…现在的爸爸,他同意吗?”
“嗯,假如都同意。”
两个孩子又对视了一眼,突然欢呼大叫扑到他身上:“太好了太好了,昨天妈妈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还不敢相信!噢耶,是真的,二叔真的可以做爸爸了!”
再次仰面倒在草地上,丛嘉佑看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心头最后一点阴霾似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伍从客厅走到院子里来,看到父子三人闹成一团的情形,怅然若失。
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在了,这样的幸福大概也将从此与他无缘。
他朝小美招了招手:“过来,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
小美还有点转不过弯来:“爸爸,丛二叔说要当大海他们的爸爸了,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呀?那怡江姨姨是不是就不能当我的妈妈了?”
童言无忌,听在丛嘉佑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道:“不管谁是星辰和大海的爸爸,怡江都不可能做其他人的妈妈了。”
小美也大方,牵住梁伍的手:“好吧,那我们还是继续找我自己的妈妈,好不好?”
梁伍点头,把她抱起来,又招呼另外两个孩子:“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临走又多看丛嘉佑一眼:“你要是欺负怡江的话,我照样会把她带走的,这回绝对让你找不到。”
从他的眼神,丛嘉佑就知道这出偷梁换柱的戏码,他不是早就知情,就是早已猜到了。
行吧,就算他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他也已经是拥有全世界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丛嘉茂在屋子里等他,身边放着行李,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
丛嘉佑蹙眉:“你要去哪儿?”
“美国,我身上还有教职,下学期要开一门课。我知道你也有意向往大学方向转,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
“不需要。”他一口回绝,“我想要的东西,自己会争取。”
丛嘉茂笑笑:“我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我记得小时候,你想要什么,都会直接开口向我要。”
“都已经为人父母了,今非昔比。”
他笑意更深:“那就好,怡江和星辰大海交给你,我也可以放心。”
“你不用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他们本来也不属于你!”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你知道我差点失去他们吗?”
“我猜到真相的那个时点不适宜告诉你,何况我也有私心。”
丛嘉佑脸色微微一变:“什么私心?”
“你知道萧雅为什么不让怡江真正怀上我的孩子吗?因为她知道我会对怡江有兴趣,她太了解我了。”
见弟弟仍旧茫然,他继续解释:“两性方面我有些特殊的爱好,遇上合适的人,会有特别的感觉。我知道有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一种病态,就算你这么想我也不会怪你,但我首先忠于的是我自己,有的事我自己无法控制。”
丛嘉佑慢慢回过味儿来:“你是…那种…”
“不用觉得难以启齿,畅销小说里不也常提及——《五十度灰》,我是里面的克里斯蒂安。”
丛嘉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所以你说怡江是…”
“没错,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是,因为她幼年就在情感方面受过伤害,潜意识里会有这样的倾向,一般人可能感觉不到,包括她自己,完全可以享受正常人的情和爱。我对她有欲望,本来是不打算放弃的,就算将错就错也没关系。我也很喜欢星辰和大海他们,把他们当做我自己的孩子也没问题。可我发觉你们是真的相爱,君子不夺人所好,不管是这座院子,还是怡江这个人,我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
“难道不是因为遇到了苏喜乐吗?她应该也是你喜欢的那种类型吧?”
有些事作为一个独立事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串起来想就很清楚了。
丛嘉茂笑看他:“你终于开窍了。”
“她算是怡江的妹妹。”
“我知道,所以你们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丛嘉佑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你真的对怡江没有别的想法了?”
“你对你们俩的感情这么没自信吗?”他摊手,“别的不说,我认为怡江心里彻头彻尾只有你一个,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跟一心只爱其他男人的女人在一起。”
丛嘉佑肩膀垮下来:“其实我一直亏欠她。”
这回得知真相后的反应,不知是不是又无形中伤害到她了。
丛嘉茂站起来,拍拍他肩膀:“那就去找她,她其实一直在等你。”
不管是多年前,还是多年以后,于千万人之中,于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她始终在等的,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丛嘉佑推开湖边新居的门,怡江正把洗好的窗帘晾在院子里的晾衣架上,迎风鼓成满满的帆,一片一片印着鎏金暗花的白。
她头发又辫成了利落的发辫,像他们初次相遇时那样。
他绕过衣架走到她身后,无声地抱住了她的腰。
感谢他们这几个月来的肌肤相亲,朝夕相对,她身体一凛,却很快认出是他,没有狠狠给她一拳。
“对不起,现在才来。”他抱着她,窝在她肩上,声音瓮瓮的,“我多怕你走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怡江的手搭在他手背上:“星辰大海都在家里,我走哪儿去?”
“带着他俩,就可以走得义无反顾了吗?”
“也不是啊,有这么漂亮的房子,为什么还要去过漂泊不定的人生?”
他终于好好看她一眼,似有不满,但最终决定不跟她计较:“哼,幸亏我有远见,拿这么漂亮的房子和院子圈住你们。”
她笑笑:“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那是想通了?”
“有什么想不通的,我又没有损失。”
顶多,就是错失了跟她和另一个孩子的四年,今后还会有五个四年,十个四年,可以弥补。
他们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两个宝贝,永远都不会分开。
“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怡江感慨万千,声音也哽咽,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把她转过来揽在怀里,手指轻轻揉按她的嘴唇:“与其说对不起,不如说另一句我更想听的给我听。”
她脸色绯红,泪盈于睫,垫脚在他唇上吻了又吻,无声也胜有声。
害羞啊…没关系,那就他来说给她听好了。
“许怡江,我喜欢你,爱你,想让你成为我太太,不管你骗我也好,笑我也好,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她又哭又笑,两个人拥抱着,在他们的新居,踏着将要开始新生活的鼓点,孩子一般欢喜。

当千禧一代都开始活跃于社交媒体时,著名记者柴言言发过一篇报道,描绘一对中国建筑师夫妇如何用现代主义的色彩和线条向自然致意。
他们似乎很喜欢湖泊,在北美的五大湖区、德国的施塔恩贝格湖、中国的洞庭、阿尔卑斯山麓的冰湖边都留下过美轮美奂的建筑。
这些建筑都曾是他们的家,但后来也都成为过别人的家,有权威建筑期刊称他们的家“在落雪时应当是最美的”。
做主体设计的丈夫说,那是因为他跟太太定情时正好下了一场大雪,直到如今他仿佛都还能想起当时抬头望向苍穹时,雪花纷纷扬扬从无边无际的黑色天幕落下,像似水流年滔滔滴流。
怡江看到这句话时,一阵恶寒,质问丛嘉佑:“这真是你说的吗?”
“瞎扯淡嘛,不然怎么显示我这个现代主义设计师和大学教授的逼格?”他躺在自家休闲椅上,“不过后面一句话是真的啊,我太太真的给了我很多灵感,她其实也是一位天才设计师。”
他没有夸大,他爱的人没有在日常柴米油盐中磨去灵性,不仅在建筑设计上给予灵感和帮助,在味蕾方面也收服了不知多少左邻右舍的太太小姐们。
她做的苹果派、坚果挞永远是最美味的,具有中国风味的饺子,甚至素食都备受青睐。
她不仅无偿教授这些跟她一样热爱美食和生活的同好,还在网上拥有自己的粉丝和拥趸,出过书,上过电视节目,做过直播,在国内还投资了几个网红小店。
他们家的龙凤胎也大了,乖巧懂事,因从小跟父母走过世界各地,能用各种语言交到朋友,眼界也十分开阔。得空时跟妈妈一起坐在教室后排听爸爸讲课,一脸崇拜和欣赏的样子。
夫妇俩没有再要孩子,据说想多留一点空间给彼此,弥补一些年轻时的遗憾。
人海茫茫,他们已找到共济的小舟。
星辰大海,山河万朵,也都已在他们眼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亲们一路支持,二狗和怡江的故事在这里就告一段落了。他们的故事其实不算很复杂,中间该甜的也甜过,所以网络不打算再写他们的番外了,周末开始直接更梁伍和辛欣的番外~这个文实体书应该会在今年推出,编辑让加一到两万的独家番外,真是让好久没写过这么长番的我瑟瑟发抖~到时估计会写个比较独立的小故事,比如丛二是个会变狗的男子哈哈哈!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本章留言满十字的都发红包哈,不限量!
丛二狗的blog:依依不舍地挥挥爪子,今后一定还会再见的!请我的粉丝们收藏一下这个作者的专栏,以及新文《贫穷男,富贵女》,听说春节以后开!

 

 

 

66.番外—像这般深爱(1)
到底在哪里?
辛欣刚把桌上的文件和旁边摞在一起的箱子粗粗翻了一遍, 就手心出汗, 也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这个房间是这家仓库改建的酒吧内部唯一一间办公室, 平时只有那个叫梁伍的酒吧老板和他的亲信会进出,应该不会错。
因为最近都在这个酒吧演出, 梁伍她远远看到过一次,生得高大魁梧, 一身江湖气。然而事实证明,即便是这样外观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人, 也不会把有用的东西随手丢在桌面上。
她看了看桌面下方左右各一带锁的抽屉, 从桌上找了一根曲别针,一端掰直,捅进其中一个锁眼。
没等她手腕用劲,已经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
她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飞快地将别针抽出随手扔到桌上,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假发, 快步走到门边,轻巧从门边闪了出去。
临走时她的手在门的锁头一抹,先前她做过手脚导致这扇门无法真正锁牢的那点痕迹也被抹去。
门重新被锁得好好的, 她表演时扮小丑的道具服还在身上, 脸上带着小丑装和大红鼻子,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假发,乍一看难辨雌雄。
门外是梁伍带着几个属下从走廊那头走过来, 冤家路窄, 他们撞个正着。
她装作疑惑, 边走边东张西望,路过梁伍一行人身边时还抱歉地笑了笑。
旁边一个“飞机头”还是叫住她:“站住,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这来的?”
辛欣道:“对不起,我找厕所,不知怎么就转到这儿来了。”
一听声音是个女人,几个人都愣了愣,继而都露出点轻佻的样子打量她,只有为首的梁伍仍一脸冷淡,目光锐利,山一样挡住她面前的光。
她被他看得陡然紧张起来,手攥紧自己粗大的裤管,解释道:“外面洗手间没有看到女厕所,我以为会在里面…”
这个酒吧男女厕是分开的,女厕在上面一层,如果第一次来的确有可能找不到。
“飞机头”嬉皮笑脸道:“哟,这么可怜,男厕也可以用啊,哥哥可以给你把尿。”
旁边几人都哄笑。
辛欣的心脏砰砰跳得飞快,她并非不怕,来时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三教九流的人复杂得很。别说是言语调戏,就算是真的有人占她便宜,也未必躲得开。
但她也打听过,梁伍不为难女人,她只能指望眼前这个大佬讲点江湖道义。
“你在这儿演出?”他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嗯。”她这身小丑装扮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
梁伍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理她,继续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身边的人也就只好跟上,没人再理会她了。
辛欣觉得汗水几乎要把她脸上油彩化的小丑妆都给冲花了。
这时才后怕,她怎么要从这样一个可怕的人手里偷东西?
这次没成,下回不知道他会不会提高防范,更加无法得手?

辛欣回到学校,同宿舍的室友们都已经睡了。
她手机没电关机了,晚间宿舍楼统一断电,她充电也没法充,只得把上铺管晓虹拍醒:“晓虹,借你手机用一下。”
管晓虹迷迷瞪瞪摸到手机递给她,突然一下子惊醒:“你回来啦?”
辛欣食指在唇上压了压,又指指门外:“出去说。”
初秋已经有了寒意,管晓虹披件外套站在门外瑟瑟发抖,小声问她:“怎么样啊,东西找到没?”
辛欣摇头,眼睛盯着她的手机屏幕:“我得在群里说一声,可能得换人去了。”
“为什么啊?”
“他们可能认得我的脸了。”
“你不是化着小丑妆吗?”
辛欣不知怎么的想到梁伍的眼神,顿了一下:“反正,可能就是被记下了。”
“那怎么办啊!”管晓虹急得要哭,“抽签抽到你的时候,我还庆幸,觉得你是最有本事把东西偷出来的人了,现在可怎么办!”
群里的人也都差不多,这么晚了,从被窝里发来一段段压抑着焦躁的语音,有些甚至夹杂着哭声,也都在问该怎么办。
她们都欠了小额贷款的钱,借钱的过程中被迫拿身份证拍了裸、照作为借条,被对方握在手里,称为“裸条”。高利贷滚雪球般的数字越来越大,几经辗转,有十几个人实在还不上钱来,债务被卖给了一家催债公司,背后实际持有者开了一家酒吧,“裸条”就在他手里。
这十几个人都是附近三所大学的女大学生,因为太害怕催债的人持“裸条”上门摧毁她们现在的生活,建了一个群商讨该怎么应对。
辛欣和管晓虹都是其中一员。
有人打听到酒吧的老板叫梁伍,“裸条”如今应该都在他手上。
十几个走投无路的年轻女孩第一次面对面聚在一起,商量派一个人想办法去把东西从他那里偷出来。
听说这个梁伍底层出身,摆过地摊,做过拳手,发迹后根基在泰国,开酒吧,放高利贷,夜店里的姑娘都要经他过手才能真的下海。
这样一个男人,白纸一样的女学生要从他那里偷东西出来,要用什么办法,不言而喻。
公平起见,大家最后决定抽签。
管晓虹哭到没勇气伸手,让辛欣帮她抽一张。
辛欣看着那唯一打了红勾的纸条,揉成一团放进口袋:“放心,你没抽到,是我抽到了,我去。”
梁伍的酒吧开张不久,每晚都有各种表演吸引不同喜好的观众。辛欣花了几天工夫混进去表演魔术,因为小丑造型滑稽轻松,还挺受欢迎。
然后她开始不动声色向DJ和服务生打听梁伍的习惯,摸清他进出办公室的规律,伺机下手。
当年她学习魔术,就知道由于手法的特殊性,可以用于偷窃和赌博出千,却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用上的一天。
东西一定就在他抽屉里,但如果她不能偷出来,就意味着要有其他人用身体去他那里交换。
交换也未必能如愿。
辛欣决定再试一次。
这回是推销啤酒,长筒靴加背心热裤,在酒吧里来回穿梭也不引人瞩目,最后看准梁伍不在的当口,又悄悄潜进了他的办公室。
这回她终于用曲别针撬开了带锁的抽屉,左边那个全是盒装的雪茄,还有…成堆的避孕套。她拿起一个看了看才明白那是什么,脸又红又烫,再打开旁边更大的那个抽屉,终于看到一个个牛皮纸袋,打开来,果然是打印出来的“裸条”,每袋还都附有一只U盘,肯定是电子存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