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眉本来每天早晨都要推陆潜到花园去呼吸新鲜空气,哪怕下雨也要陪他在屋檐下面坐一会儿。
今天她要先开车去接爸妈,人家赵医生下夜班还要帮她忙,不好让人多等,早早地就要赶到医院去,因此陪陆潜去花园就只能委托给护工。
陆潜看她急着出门,问:“你要去哪里?”
“啊,有点事儿要办。”
“什么事儿?”
舒眉不愿跟他多说,搪塞过去:“我自己的私事,跟你没关系的,下午就回来了。这段时间可能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儿先交代护工,不急就等我回来再说。”
时令已完全进入夏季。她利落的短发刚做过精致的修剪,穿了件白色无袖衬衫,下面是不对称裙摆的黑色雪纺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光洁的腿和脚踝。
他最近刚学到一个词,叫又美又飒,大概就是她这样?
为什么之前都没怎么见她穿过裙装?
陆潜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她离开时关上的那扇门。
…
医院看病一日游,舒眉充分见识到,赵沛航不仅一双桃花眼特别会放电,嘴也特别甜。
“……哎哟主任,太感谢了!您是这方面的权威,全国第一人,这片子您看着没问题,那就没问题。”
“都说护士长特别忙,李老师您怎么反而越来越年轻了?……对对对,这位是我好朋友的爸爸,劳烦您带他到功能室。”
就连中午吃饭也没闲着,对着电话道:“论工作效率谁比得上美女你们化验室啊?对了,我今天送来的那几个检样要是有结果了你先帮我看看,我这边看下午三点才能拿呢!……行,回头请你吃饭啊!”
挂了电话,见舒眉一脸叹为观止的表情看着他,笑道:“怎么了,是不是被我万人迷的风采给迷倒了?”
“没,我在想万人迷为什么还没对象。”
“你怎么知道我没对象?”
“什么对象,暗恋对象?”
他又笑:“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舒眉嘁了一声,给他斟茶:“今天真的谢谢你,这顿饭我请。”
他手指在桌面轻叩:“医院好歹是我的地盘,吃顿饭还要你来请那多没面子。单我都埋了,不用跟我争,我有别的事儿麻烦你。”
“什么事儿,你说。”
“我有个朋友快过生日了,去参加party总要带瓶酒吧。你是开酒庄的,肯定有不少宝贝,又识货,能不能帮我挑一挑?”
舒眉哦了一声:“朋友还是女朋友啊,这里头学问可大了。”
“啧,好朋友,男的,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麻烦你啊!”
“不麻烦,就是给不同人有不同的挑法。我们酒庄的葡萄前年才开始有收成,今年下厂,明年大概才出自己酿的第一批酒,现在只代理一些国外产区的品牌。你有空到酒庄来一趟吧,正好这次我从法国也带了点好货回来,你可以尝尝,挑你喜欢的带走。”
“那就多谢了,我一定去。”他回头四顾,“咦,你爸妈他们呢?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刚才看到个卖拐杖的店,我妈想给他买一个,大概带他去那儿逛了。”
“你跟你爸爸……关系不好?”
舒眉一哂:“连你都看出来了?”
“当医生时间一久,看的人情世故多了,眼睛就毒。你叫你妈妈叫的很亲热,叫你爸就只是他啊他的。你妈带他出去闲逛也只是不想让你在餐桌上尴尬吧?”
她瞥他一眼:“你都可以写侦探小说了。”
“我是喜欢看侦探小说。”他笑笑,“不过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带他看病?”
“为了不让我妈难过。我爸混蛋,但我妈选择原谅,我太强硬就等于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上。而且,他毕竟是我爸,不是么?”
妈妈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没想到在外人面前,也成了她说服自己的理由。
“那陆潜呢?”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不肯离婚,你打算怎么办?”他眼睛里难得带了几分认真的探究,“上法院打离婚官司,还是也选择原谅?”
虽然男女之间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那么简单,但她会怎么选择,他还是非常好奇。
舒眉神情古怪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赵沛航有点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沾了饭粒?”
“我听说华人大多不分攻和受。”
“???”
“你跟陆潜谁攻谁受?”
“……”
“还是赵医生你可以自攻自受?”
“喂,差不多得了啊!”赵沛航一副受不了的表情,“我以前就最讨厌被当做跟陆潜是CP,他那臭脾气,只有你受得了他,我不过是关心……”
关心后面的“你”字在舒眉好奇的目光逼视下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走吧,我送送你们,也要回去补觉了。”他站起来伸展了一下长胳膊长腿,“等余下的报告出来了,我再联系你。”
…
舒眉送爸妈回去之后,回到康复中心已经太阳都落山了。
陆潜坐在病房里等她,还是那个位置,还是那个姿势,就像从她离开到现在都没动过一样。
她瞥他一眼:“你干嘛呢,吃饭了没?”
“没有。”
“为什么不吃?”
“我在等你回来。”他顿了一下,“去花园。”
舒眉猛的转过身:“去花园是早上的安排,现在天都黑了,还去?”
他不接话,固执地坐在那里与她对峙。
医院奔波一天,出了一身的汗,舒眉觉得自己像一块正在发酵的米糕,迫切地想要洗澡换身衣服,不然就要馊了。
她顾不上陆潜孩子似的执拗脾气,脱下凉鞋扔得远远的,光着脚就进了浴室。
“要去你自己去,我得先洗澡。”
有钱真好。今天她去医院,还听到有中风过的病人咨询医生复健事宜,说去专业的康复中心太贵,能不能自己在家复健。
而陆潜住康复中心最好的套房,配营养餐,有独立的浴室,24小时不间断供应热水。
有钱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她脑海里还在想医院里的事,飞快地抹了一身泡沫又飞快冲掉,顺手去抓干净的衣服,才发现刚才根本忘了拿进来。
惨了,这就是一个人住惯了惹的祸!她在家洗完澡可以随时走出去穿衣服,现在陆潜在……她怎么出去?
浸满了汗水的脏衣服湿哒哒伏在地上,肯定不可能再穿了,她只得扯了条浴巾挡在胸口,叩了叩门:“喂,陆潜,你在外面吗?”
没声音,莫非出去了?
舒眉侥幸地打开门,才推开一条缝,陆潜的轮椅就堵上来:“什么事?”
她吓一跳,条件反射又把门给关了,却还是只得跟他商量:“我……忘了拿干净衣服进来,能不能帮我递一下?”
他没吭声,他现在大概语言功能还没有恢复得很好,总是惜字如金,但不说话的时候,她反而能更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情绪。
还在因为今天没陪他去花园散步而生气。
陆潜的轮椅是电动的,往来时能听到轮子在地板上滑过的声响。
他很快回来,从门缝里把衣服递给她。
她有点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快就从她乱七八糟的箱子里找到了可供换洗的衣服。
香槟色的真丝短睡裙,舒服但太性感,她只有一个人窝在家里的时候才会穿这个,压根儿就没有带到这儿来啊!
“这衣服你从哪儿拿的?”
“家里。”他毫不含糊地回答,“天热了,我让姚叔回去拿,你同学帮你收拾的。”
顾想想一向细心周到会照顾人,平时也住酒庄的员工宿舍,有她房子的备份钥匙。
给她带了这么性感妩媚的衣服,是想着促成她跟陆潜发生点什么吧?
可惜呀,她现在跟刚结婚那会儿的想法完全不一样了。
她还是换好了衣服走出去,裙摆太短太滑,她不得不往下拉着点儿,一手还得拢住上身轻薄的罩衣。
陆潜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腿,喉结动了动。
舒眉这才发现,她床边多了一个衣柜,原本乱糟糟堆在她箱子里的那些衣服都好端端挂在了风格简约的木质衣柜里。
陆潜也不是故意拿这套丝滑性感的睡裙给她。
他现在身体不灵便,不必太费力就能从衣架上扯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她知道过不了两天,她睡的床迟早也要被换掉。
至于嘛?做康复治疗住一段而已,又不是来过日子的,他竟然认真到这个份儿上。
她回过头看他:“不是要去花园散步吗?我陪你去。”
第10章
陆潜喜欢看她穿那套香槟色的丝质短睡裙,可是要出门,她还是换了T恤牛仔裤。
他突然不是那么执着地想要去花园散步了。
舒眉推着他,边走边讲条件:“散完步就回去好好吃饭。”
“嗯。”
“不能因为去不了花园就闹脾气。”
“嗯。”
“以后别什么事儿都傻等着我回来,总要有人换手做,不然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
“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嗯。”
她把轮椅停在他最喜欢的水榭旁边,绕到他跟前:“你没什么别的想说,只会说嗯吗?”
他终于抬头看她:“你很累吗?”
她其实是想听到他保证今后就算她不在,也会按时吃饭、休息和做康复治疗,而不是事事等着她回来。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预见到她会很忙,酒庄的事、父母的事,她精力有限,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兼顾。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她还怔了一下。
“照顾我,是不是很累,所以想要离婚?”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好奇,为什么她一直打算跟他离婚?
舒眉照理是要生气的,但今天大概真的累了,她出奇地平静。
“不是,我要离婚,跟这个没关系。”
“那你今天去了哪里?”
喂,你这思维是不是有点太跳脱了?
经过上一回弄伤了他的手之后,她已经重新做了一遍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他是病人,很多事情他不记得原委是硬件问题,跟没事儿找茬是不一样的。
现在怎么还真像找茬?
“我说了是我自己的事……”
“什么事?”他不折不挠。
舒眉仰头深吸口气,忍着火说:“看病,带我爸妈去医院看病,满意了吗?”
他这才蹙眉:“什么病,有检查报告吗?”
他的口吻,像个医生。
舒眉的火气被摁灭,打开手机里的app给他看:“喏,都在这里。”
他的眼睛始终适应不了手机屏幕的强光,但还是捕捉到一点有效信息:“高血压?中风过吗?”
舒眉点头。
“抱歉,我这样没法仔细看,如果你有打印好的报告……”
“不用了,陆潜,我已经找了专家,没问题的,又不是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
“我知道。”他拉住她的手,“我只是想帮忙。”
他最近拉她的手说话都成习惯了吧?
舒眉有些羞恼地抽回手:“你要真想帮忙,现在就回去吧,我已经快被蚊子咬死了!”
是她大意了,忘了自己是多么招蚊虫的体质。
回去时在走廊遇到熟人,是上次画画的那对小姐弟,这回两个孩子没有乱跑,小手被妈妈牢牢牵在手里。
“陆医生。”对方很客气地打招呼,“出去散步回来?”
棉质的白色衬衫,深色暗条纹阔腿裤……轻熟日系风格的年轻妈妈,让舒眉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曾经的某个人。
陆潜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对方又说:“上回你提到画画的用品……”
舒眉手臂上的一块蚊子包已经被她挠得又红又肿,一心只想着赶紧回去涂花露水,没有听他们聊下去的兴致。
“那个,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陆潜看向她,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孩子眼尖:“姐姐是被蚊子咬了吗?我看到她胳膊上红了好大一块!”
陆潜坐在轮椅上,默默地看着舒眉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
真是好痒,又痒又痛!
舒眉完全没料到这地方的蚊子这么毒,莫非医疗机构附近出没的蚊子都有抗药性?
腿上手上都被咬了好几个包,肿都肿了,花露水喷上去也不是那么抵事儿。
还有颈后的一个,她不大摸得准,只能先把花露水抹在指尖上再够着去擦,正别别扭扭的时候,陆潜推门进来了。
她没打算理他,他却拉开她的手:“我来吧。”
他手里拿着个小瓶,拧开来涂了一点在她颈后被咬的那一块上,凉凉的,痒痛的感觉竟然一下就淡了很多。
“你这什么东西,哪来的?”
“无比滴,已经被叮了就只有这个才管用,带孩子的妈妈都随身带着。南南和北北的妈妈给的。”
“南……”
“那对姐弟。”
舒眉哦了一声,忍不住说:“你还真是受轻熟女的欢迎。”
品味一如既往的稳定。
陆潜停下在她后劲轻轻揉搓的手指:“你好像不喜欢我跟他们的妈妈说话?”
“哪有!我这才第一次见人家,谈得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是吗?”陆潜的手指带着微凉,又轻轻画圈,“我以为你是吃醋。”
舒眉大怒:“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吃醋!”
他的气息突然靠近,呼吸的温度落在她颈后,然后是温软的像羽毛一样的触感贴上来:“可我喜欢你为我吃醋。”
他吐字含糊,她这才反应过来贴着她的是他的嘴唇。
瞬间仿佛真有电流从身体里穿过,她整个人一凛,瞪大了眼睛回身看着陆潜:“你想起什么了?”
他摇头:“没有。”
他其实也有一双桃花眼,没有赵沛航那样长而翘,眼尾那一点扇影恰到好处,以前是深邃内敛的样子,醒来之后反而更简单了。
过去,她多少受到这双眼睛蛊惑。
“南南北北的妈妈是美术老师,打算送我一些画画的材料。”陆潜解释,“不过刚才我已经拒绝她了,我说我太太会帮我买。”
“你想画画?”
“嗯。”他目光看向窗外,“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做,康复师说,画画有好处。”
对他的协调性和手部的精细动作恢复有益。
其实刚才为她涂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没办法做的很到位。
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是情生意动,也是一种掩饰。
舒眉想到他那天在活动室画的那幅夕阳。
他小时候学过画,但已经很久没有提过画笔了,家里也早看不出一点痕迹。
他以前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每天有做不完的手术,看不完的病人……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无所事事,很孤独,她知道的。
她没接他的话,从自己随身的包里翻出一沓病历和检查报告递给他。
“这是我爸爸今天检查的结果,还有一部分没出来,麻烦你先帮我看看,给点建议。你是自己人,至少肯定跟我说实话。”
陆潜喜欢她这句“自己人”,手里拿着那一沓病历材料,竟然有种珍而重之的感觉。
“好,给我点时间,我看看。”
“你说的画画的材料……”她清了清嗓子,“需要什么,我去帮你买。”
他笑笑:“其实我也不确定,你随便买一点,用不了的大不了……”
“大不了送给人家美术老师是吧?”舒眉撇了撇嘴,接话道,“你还不如就直接请她帮你挑呢!”
还说不是吃醋,她自己听着都觉得像是吃醋!
“你的饭怎么还没送来?我去营养科催一催。”
她快步又出去了,陆潜才扬起唇。
他其实只是想说,大不了放在这里的活动室给所有人用而已。
…
姚炳志把打印的资料整理好带到康复中心去,陆潜正借用康复医师办公室的电脑。
他不能长时间盯着电脑显示器,操作大多是他的康复师帮他完成。
老姚走进去,很客气地跟康复师打过招呼,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要的东西我复印好啦,你看看对不对。”
“辛苦了姚叔。”陆潜翻了翻手里的东西,“还有电脑,你帮我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
老姚把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从肩上的电脑包里拿出来给他:“这是最新款的,卖电脑的人说适合你这个年纪用。”
“又是复印最新的学术杂志,又是上网关注学术前沿动态,看样子你这是打算重操旧业啊?”康复师探头看了看,忍不住提醒,“有想法是好事,不过你现在长时间对着有蓝光的屏幕会头晕难受,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勉强。”
“嗯,我知道。你放心,医生的职业不适合我,我没打算这么快回去。”
这话听得姚炳志都一愣。
什么意思,十几岁时候就确立要当医生的志向现在反而不适合他了?
他没打算再当医生?
陆潜抱着资料和电脑回到自己的房间,又请老姚把手边抽屉里的那一沓病历给他。
姚炳志这才发现那是林超群的病历报告。
舒眉前两天好像是提过带她父亲去医院看病的事。
陆潜委托他到图书馆去复印的几本最新的学术期刊上的文章,看那标题似乎就跟她父亲的病有关。
大约是从没见过他对林家的人这样上心,老姚有些好奇:“这……是舒眉爸爸的病历吧?”
“嗯。”陆潜一门心思都在那些最新的学术文章上,打开电脑想查询,却发现新电脑用的并不顺手。
“我以前没有用惯了的电脑吗?”他现在本就有很多东西都要重新适应,如果有从前用惯的东西,说不定可以轻松些。
“啊,以前的啊……有的。可是都坏了,修不好了。”
陆潜捕捉到他表情里的尴尬,声音沉了下去:“怎么坏的?”
“……”
“姚叔,我问你怎么坏的?”
“车祸。你出事的时候,身边就带着电脑。”
猛烈的撞击之后,不要说一部小小的电脑,就连钢筋铁骨的整部车子都被撞得七零八落,只剩废铁。
当然也不止是电脑,他还随身带着有效证件,有大额存款的银行卡,轻便的行李包里装着换洗的衣服……开着自己的车。
几乎所有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当时都在他身上,包括身边那个曾经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
因此在机场高速出事之后才第一时间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也无怪乎大家都一致认定,他是毅然决然地要跟真爱离开这里了。
可现在,他自己反而什么都想不起来,仔细一想,就头疼欲裂。
“我到底为什么出车祸……”他撑住额头,把头疼捱过去,“姚叔,我到底为什么出车祸,你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第11章
赵沛航到康复中心的病房门口时,看到的就是陆潜捏着眉心空对着电脑坐在那里的样子。
他在楼下遇到姚炳志,认得那是服务陆家多年的老忠臣,只不过对方似乎有烦心的事,连连叹气摇头,没注意到他就匆匆走了。
不知是不是陆潜又给老人家出难题。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他走进去,随便瞥了一眼,就看到陆潜桌上放的病历资料和那些复印好的学术文章。
那病历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林舒眉爸爸的。
陆潜回头:“你来干什么?”
“我?我来找舒眉,她今天不在吗?”
陆潜很不喜欢他这么舒眉舒眉的叫,蹙紧眉头道:“她回酒庄去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赵沛航拿出一个文件袋,笑了笑:“跟你一样,我也关心她父亲的病情。之前有几份检查报告还没出来,我今天给她送过来。”
“不用麻烦,她手机上有电子报告,我会帮她看。”
这差不多就是赶他走的意思了。
赵沛航却反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翻了翻他放在桌上的那些学术文章:“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学,要做一件事就努力做到最好。”
“你想说什么?”
“你还打算做医生吗?”
现代医学的发展日新月异,他断层三年,为了准确地给出建议,认真翻阅这几年相关的学术论著,生怕错过什么新的治疗手段和药物。
这样的谨慎、机敏和好学,仍旧是一个好医生的思维。
可陆潜不置可否:“我只是想让她安心。”
他可以只做她一个人的医生。
赵沛航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笑:“我有时候怀疑,你是真的记忆断片了,还是……只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