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你们采访林总就行,我在旁边。”
有陆潜在旁边看着,无异于又多了一个镜头对着她。
舒眉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的,这会儿又紧张起来。
酒窖纵深,橡木桶的香气,世界各地酒庄的收藏……说起葡萄酒,她还是如数家珍的,说完再回顾那些煽情的问题,她就有些气短,不自觉地往出口走。
陆潜点了点头。
她从酒窖出来,陆潜已经不见人了。
她又带人去酒厂和葡萄园,看到架子上的藤枝已经有了点新绿的颜色。
这个冬天不是那么冷,不知不觉的,连春天逼近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走到他们住的房子楼下时,身后突然有电视台的女记者发出惊呼:“啊,老鼠!”
舒眉低头看看:“不是老鼠,那是刺猬。”
“好可怕啊,像老鼠……还这么大!它怎么不走?”
“它动作比较慢,这会儿来找吃的,可能要墨迹一会儿。”
这只不知是刺球还是球球,或者是它们那一家子里的谁,大概是冬眠醒了,出来找吃的。
上回陆潜喂的果子,大概帮它们平安度过了整个冬天。
食髓知味,穷亲戚又上门打秋风来了。
舒眉仰头在楼下叫陆潜。
他两手空悬在胸口跑出来,就像洗完手准备推门进手术室的外科医生一样。
身上还穿着围裙。
“你的刺球来了。”她用脚尖一指。
陆潜笑:“你等一下。”
他折回屋子里,很快又回来,拿着一小筐草莓。
“给它两个。”
舒眉指了指自己:“我喂啊?”
他点头。
“别给多了,万一它习惯了不劳而获,将来动不动到葡萄园里和山上去偷果子吃,都不肯好好吃虫子和老鼠了。”
其实舒眉也是今天才知道刺猬吃什么,她以为它们本来就偷吃水果为生的。
原来还冤枉它们了,人家有“大自然园丁”的美称。
舒眉没怎么亲近过小动物,捏着个草莓半天给不出去。
陆潜握住她的手,帮她轻轻抛出去,趁机把刺猬给引开一点,好让怕它的女记者能走过去。
丢了两个,刺猬终于小跑着走开了。
舒眉松了口气,低头看手里剩下的草莓。
“哪来的草莓?”
“附近的果农自己种的牛奶草莓,个头不大,挺甜的,你尝一个。”
他拈起一个喂到她嘴边:“张嘴。”
她头往后仰也躲不开,只好张嘴吃下去。
一下子塞得满满的,她都说不了话。
“我买这草莓来做草莓挞的,你进来看看。”
他拉着她进门,一旁的摄像机无声运转,把年轻夫妻的互动原原本本全都拍了进去。
舒眉鼓着腮帮子,冲镜头摇手:“这段不要播啊,千万不要播!”
房子里满屋异香。烤箱里烘烤着加了新鲜草莓的水果挞,厨房的中岛上还有陆潜料理到一半的烤春鸡。
舒眉这才发觉还有一组人马在这里,跟拍陆潜做菜。
“一举两得嘛!”苏正宇解释道,“我们的美食节目,也很需要陆医生这样的民间高手啊!”
胡椒,柠檬,月桂,迷迭香,舒眉都不知道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香料。
还有一瓶长相思白葡萄酒。
陆潜重新洗手回来,把香料都混合在一起,往鸡身上涂抹。
来回涂了几遍,还在鸡腿和鸡翅的地方划口子让调料入味,轻轻揉捏,才用保鲜膜封起来端进冰箱里去。
然后变戏法似的从冰箱里又拿出一份一模一样已经腌制透顶的春鸡来。
林舒眉:“???”
“烤春鸡进烤箱之前就要先腌制十二小时以上才会彻底入味,肯定不可能现场做,为了节目效果,刚才只拍了个过程,真要进烤箱的那份陆医生昨晚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节目组的老师给她现场解释,什么叫摆拍。
不过就算是摆拍,也十分有模有样。
腌制了十二小时的春鸡已经连颜色都发生了变化,陆潜又用刀把土豆和胡萝卜解成小块,拌上柠檬汁和另外几个她叫不上名儿来的香料,一起塞进鸡的胸腔里。
陶瓷的烤盘方方正正,他在里层抹上橄榄油,又倒入少量的葡萄酒,空气里的味道立刻变得透明起来。
陆潜说:“这是干白型的葡萄酒,酿制的葡萄品种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长相思,口味清淡,有明显的花香和果香,很适合在做菜的时候加入一点提味。”
虽然不是刻意对着镜头说的,但对于陆潜这种平时在众人面前一棍子敲不出个响的人而言,一口气说这么多已经非常难得了。
舒眉能感觉到他是为了突出那瓶葡萄酒。
摄像师的镜头一直多方位地在拍他手上的动作。
剩下的蔬菜都成了烤盘里的点缀,再撒上一层粗粝的海盐和胡椒,陆潜就用铝箔封好烤盘,放进烤箱里。
小烤箱里的挞皮也已经烤好了,端出来的时候,有一种金黄鲜亮的颜色笼罩着。
陆潜把调制好的奶油馅料一圈圈挤入挞皮中央,再一块块放上洗净切块的牛奶草莓。
水果的酸甜味道掺杂在类似焦糖的香味里,连舒眉也忍不住好奇地探头张望。
艳红多汁的草莓堆躺在棉花似的白色馅料里,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尝尝看。”陆潜递过来给她,似乎早就笃定,这第一口的滋味一定要给她。
他记得的,她爱吃甜食,虽然从没听她自己说过。
舒眉猛的咽了咽口水。
所有的目光,包括镜头,一下子全部转向她。
勉为其难的,小小尝了一口。
好吃。
虽然不愿承认,但陆潜这手艺真没的说。
他要是开个蛋糕店的话……她会光顾的。
陆潜露出笑意,其实不用问她评价,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味道如何。
只要她觉得好吃就行。
烤春鸡一个小时后才出炉,所有人都已经饥肠辘辘了,但第一口还是喂给了摄像机。
舒眉在法国吃过这道菜。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一道又一道端上来的菜式前后吃了两三个小时,味道根本都没记住,只隐约有那么一点印象,但记忆中的香气远不及这万分之一。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毕竟这是在家里,能有这样水准的美食,怎么都甩外面那些又贵又装的妖艳贱货好几条街。
“配什么酒?”陆潜问她。
“呃……”舒眉略迟疑了一下,“我这里有一瓶加利福尼亚的霞多丽,有一点酸度,酒精度中等,配水果挞和烤春鸡应该都刚好。”
苏正宇示意她展示一下。
陆潜在她对面坐下,烤春鸡、水果挞、黑胡椒土豆泥、凯撒沙拉……两个人不知怎么的就开始享用晚餐了。
舒眉看了看周围还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不用担心,我给他们也准备了吃的。”陆潜把切好的鸡肉放进她盘子里,“你加油吃完,他们才好收工休息。”
好吧,她都不知道采访里还有这样的环节。
“菜的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咸?”
“挺好的。”
“香料都吃得惯吗?有不喜欢的我下次可以调整。”
“胡椒可以再多一点。”
“嗯,好。这个酒很香啊,有点颠覆我对白葡萄酒的认知。”
舒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不能喝酒!”
陆潜笑:“可是这烤鸡里也放了酒的。”
“那不一样!反正你不能喝,尝一口就行了……放着放着!”
怎么看都是属于年轻夫妇的温馨日常场景。
终于拍完了。
送走电视台的一干人等,舒眉甩开脚底的高跟鞋,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
陆潜又不知去了哪儿。
他是跟苏正宇一早商量好要这么做节目的吗?
叙述性的采访只是一部分,剩下的环节都在突出酒庄的环境、珍藏的酒品,还有他的美食。
她看到客厅靠沙发边的一组书架上,原先的医学药理书籍都被换成了食谱和营养学。
还有艺术史和画集。
他现在真的是随心所欲在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舒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刚才的霞多丽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杯佐餐,一点都不过瘾。
心情好的时候,她也会纵容自己稍微多喝两杯。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酒是个好东西。
喝完再上楼洗澡,顺便的,她觉得应该向陆潜道个谢。
今天着实辛苦他了,为了配她那些好酒,从主食到甜点他都自己准备,即使舒眉自己不善厨艺,也知道那并不容易。
长得好看的年轻男人,有一双外科医生修长灵巧的手,公然系着围裙做菜配酒……镜头下的效果应该会很好吧?
怎么结束了也不见他邀功?简直不像他的风格。
舒眉喝完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上楼。
陆潜住的房间亮着灯,她走过去,抬起手刚要像往常那样敲门,就看到陆潜晕倒在一堆画布和画架的后面。
“陆潜!”


第23章 莫斯卡托
陆潜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医院里,满眼素净的白色,外面走廊上永远是来去匆匆的哒哒脚步声。
但这又并不是他以前工作过的那家三甲公立医院。
“醒了?”
赵沛航穿着白大褂,站在他病床床尾,低头查看他的病程记录。
“这是哪里?”
“隆廷医院,私立的高端医院,以前的老主任退休后在这儿发挥余热,把我也叫来兼兼职。”
“……舒眉呢?”
“你怎么都不关心下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你们夫妻俩可真行,一个接一个轮番晕倒。”
陆潜咬牙撑着身体坐起来:“我问你舒眉呢?”
“她烦了,终于决定扔下你不管,走了。”
陆潜整个人明显的一僵。
赵沛航哈哈一笑:“噢,原来你怕这个。”
陆潜作势下床:“我自己去找她。”
“你要不在乎她再为你掉眼泪的话,就尽管去吧。”
他的动作又顿住:“她哭了?”
“难不成你真以为她是钢打铁铸的,从来就没有脆弱和撑不下去的时候?”
当然不是。
他知道这几年她一个人……不,应该说是跟他结婚时起,就过得相当不容易。
“这次没什么,你只是有点疲劳,脑损伤的病人醒来后会有头痛头晕甚至晕倒都常见。”赵沛航说,“你上次出车祸差点没命的时候,我看到过,她一个人躲起来悄悄哭。”
一边低声骂陆潜你个混蛋,一边抹着泪啜泣,到后来,含含混混地骂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
陆潜握紧了手,不难想象那样的画面。
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
其他人或许是不知道,舒眉本人……就更不可能跟他提起了。
“你好好休息,别再给她添麻烦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她身体也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好。”
陆潜看向他:“她人呢?”
说曹操,曹操到。
舒眉其实只是去车库挪一下车,上来就看到赵沛航在病房里,跟陆潜齐齐看向她。
不要怪她想歪,为了不过度麻烦赵沛航,昨天陆潜晕倒后她直接来了私立医院。单娴就在这家医院兼职,上回向她推荐说不错,她就上了心。
单娴昨儿半夜还特意跑过来陪他们一起办妥了住院的手续。
可就算这样,赵沛航都还是硬要来探病呢,哥儿俩感情真的不错……
“赵医生,真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你。”
“能者多劳嘛,人病倒了也不第一时间找我。”
“上回我爸爸的事,已经太麻烦你了。”
“举手之劳,说什么谢不谢的。”赵沛航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陆潜,交代道,“你好好看着他,有什么事就找我。”
“嗯。”
病房的门重新关上。
陆潜撑坐起来:“我……”
“你躺好!”舒眉按住他肩头将他压回床上,警告道,“陆潜,你要是再晕倒,我真的不会再管你了。”
陆潜听她这么说,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拉住她的手:“你不会。”
吃定她了是吧?
她把手挣脱出来:“别以为我真拿你没辙啊!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指望谁对你的下半辈子负责呢?”
“我不是不爱惜……”
“那你是怪我喽?我就不应该接受什么鬼的电视台采访,让你受累做菜,忙这忙那……”
厨房油烟又重,那份递进烤箱的春鸡是之前就腌制好的,那证明他至少前一晚就已经在忙活做准备了。
“对不起。眉眉,是我的错。”
咦,这么乖?
舒眉垂眸,看自己的手仍旧被他抓住,抵在唇边轻吻。
她甩开他,充满怀疑地问:“赵沛航是不是又跟你说什么有的没的了?”
“他应该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是她做贼心虚。
其实曾经有很多事,别人都不知道的,只有她自个儿知道。
可她总是疑心,有的秘密可能已经不是秘密。

医生很快来查房,骨科的老主任也在,见了陆潜都是嘘寒问暖和无伤大雅的调侃,像长辈对晚辈那样。
退休后被私立医院重金聘请的这些老专家,都曾是他的领导和老师。
几位主任会诊后说:“没什么大碍,就是不能太疲劳。他这样的病人我见得多了,最忌讳一个‘急’字,小林你们也要多劝劝,不能太疲劳,复健也要坚持做。晚上睡眠怎么样,有失眠之类的问题吗?”
林舒眉哑然,这她可答不上来,他们俩又不睡一个房间。
陆潜看她一眼:“唔,我家地板有点硬,最近天气开始转暖,没垫那么厚就有点睡不好。”
骨科主任大惊失色:“地板硬?你怎么能睡地上呢,吸收了寒气也对身体不好啊!”
看不出啊,您身为西医专家,居然也是养生教。
舒眉正腹诽,已经被点名:“小林啊,这样可不行,你得让他到床上睡,睡眠质量好才有助于脑部和身体组织的恢复啊!”
“噢,我知道了,回去就安排。”
陆潜抿着嘴笑。
主任又居高临下问他:“真的不想回我这儿来当医生了吗?”
“我现在身体这样子,怕拖大家后腿。”
“扯淡,你要真还想干这行,半身不遂也恨不得赶回来上班,你这就是不想干了啊!”主任叹口气,“不过也好,这行当太辛苦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多陪陪家里人。”
“我会的,主任。”陆潜看向林舒眉,“还有,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家?最近电视台会有一个我们家酒庄的专访,我得回去守着看首播。”
“啊,是吗?哪个频道,我也去看看。”
以主任的大嘴巴,不出一天,整个医院圈子的人就都知道有这么个专访了。

留院观察了两天,陆潜就获准回家。
舒眉要到政府机关办事,由老姚开车来接他。
一回家他就发现了些不一样。
“亲家母来了。”老姚解释道,“听说你前两天又晕倒进了医院,他们就挺放心不下的,一定要过来看看。”
“舒眉的妈妈来了?那她爸呢?”
“一块儿来的,来了又听说你是要下厨做家务太辛苦才晕倒的,就不肯走了,要留下来帮帮你们。”
“……”
“我看二老挺勤快的,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很干净,饭菜也做得香。你这两天在医院吃的粥都是林妈妈熬的,加了他们家乡带来的药材。”
陆潜蹙眉:“他们是舒眉的爸妈,就是我的爸妈,过来住也是客人,怎么能让他们干活?”
“这……”
“舒眉怎么说?”
“她让他们回去,还是住原来她自己买的那个公寓房,说你跟她都没有跟父母同住的想法,怕住一起会有矛盾。”
陆潜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说:“姚叔,我记得酒庄以前也有做家务的阿姨?”
“有啊,张阿姨嘛,做了好多年,还挺能干的。后来你出了事躺在医院,舒眉一个人住,又常在外跑,不想再用人就让她回去了。”
“嗯,你帮忙联系看看,她还愿不愿意来帮忙。要是不行的话,就让家政公司尽快找个能干的钟点工来,总之家里的家务不能让二老干。”
何况他下厨做那些美食,也不仅仅是因为没人做饭啊……
徐庆珠看他回来了,拉住他问长问短,又舀一碗刚炖好的土鸡汤给他。
“这汤里放了新鲜天麻片,治疗头晕可好啦!哎,好端端的,怎么会又晕倒的呢?现在觉得怎么样?”
“没事,医生说只是有点疲劳,要注意休息和睡眠质量。”
他又在丈母娘面前特意强调了一下“睡眠质量”的问题。
林超群插话了:“舒眉这孩子,等她回来,我要好好说说她。怎么能让你一个病人下厨做事情呢?”
陆潜知道他也就嘴上说说而已,没那胆子真去教育女儿。
“爸爸,没关系的,不是舒眉的错,是我自己闲着没事,总要找点事情做。”
“那就画画啊!我看到你画的那些画了,真不错,小时候学过吗?”
“嗯,学过一点。”
“真好,我们舒眉小时候没什么条件学这些……”徐庆珠有些赧然地笑了笑,“所以我们只能教育她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她成绩可好啦!”
陆潜笑:“我知道。”
不然也不可能考上A大最好的院系。
她现在对待事业的态度和劲头,也能看出是把优秀培养成习惯的人。
女孩儿的争强好胜,在他眼里也从不是缺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汤真好喝。”他喝了一大口,抬起头道,“还有吗?”
“有,有!我煮了一锅呢,沥出汤料来,每人都够一大碗。”
“那给舒眉留一碗吧。”他想起上回她在酒窖晕眩的那次,忍不住蹙眉道,“妈妈,她以前身体是不是一直挺好的?”
直到他出事。
徐庆珠叹口气:“是不错,她从小就皮实,野孩子似的在牧场里长大,我们都没怎么为她身体操心过。你出事的时候,别看她不吭声啊,压力应该是挺大的,也很累。我们在跟前,她什么都不说,后来我们回去了,才听说她有过不舒服,也很快就过去了。再后来,你情况稳定了,她忙着去法国进修,大概又累着了……”
做妈妈的到底是心疼女儿,说着说着就眼圈发红。
林超群在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对不起。”陆潜沉声道,“是我没照顾好她,反而让她为我担心受累。”
“哎,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们现在还年轻,将来的路还长着呢,只要彼此好好珍惜就行了。”
“嗯,你们放心,我不会再辜负她了。”


第24章 黑皮诺
舒眉感到头疼万分——
她爸妈真就打算住下不走了。
他们跟所有中国式父母一样,终于到了认为她跟陆潜靠自己过不好日子的阶段,理由是他们俩身体都不好,照料日常生活都费劲。
舒眉苦口婆心地解释了一堆那天晕真的只是因为酒窖太闷,又有二氧化硫;陆潜作为脑损伤病人,会有头晕头痛也很正常……总之,最后结论就是他们俩身体都好得很,没有问题!
“身体没问题那怎么还没怀孕要孩子呢?”
“妈,这是两码事!”
“怎么是两码事儿呢?”这下轮到徐庆珠苦口婆心,“舒眉啊,你跟陆潜就没想过要生个孩子吗?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都还年轻,要兼顾事业,是可以不急。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又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他人醒了,你们是不是应该抓抓紧啊?”
所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住到一起是督促他们生孩子来了。
“我不会带小孩。”舒眉硬声道,“我也不喜欢孩子。”
“没关系,我们可以帮你带啊!趁现在我身体还好,能帮得上忙,再过几年,都像你爸爸这样病个两回,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还得你照顾我们。上有老,下有老的,多难熬。”
不能做这样的设想,这么一想就觉得没完了。
争论无果,舒眉只能随他们高兴,要住就住吧,过不了几天可能受不了陆潜的冷脸和阴阳怪气就自动想走了。
他强大的赶客能力不接受质疑。
他跟亲妈都相处不好,就不要提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了。
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生活空间怎么分配?
这家里就二楼有两个大房间,爸妈来了,必须得腾出一间来,那陆潜住哪儿?
要么就只有地下室。但地下室太潮湿阴冷,这乍暖还寒的时节,让老人住或者让陆潜这半个病号去住显然都不合适。
她去住就更不合适了,凭什么呀?!
陆潜比她反应快,在她还咬着指甲想辙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住的那一间收拾出来了,对林家夫妇说:“爸妈你们就先住这里,家具都是现成的,还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老姚说,他会帮你们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