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猛点头。
母子俩一起去了医院,找钟靖斐他们住的病房。
《东归》这电影光筹备就四年多,集合了太多大牌,关注度本来就很高,现在片场出了事媒体当然不能放过,记者都追到医院里来了。程贵一氧化碳中毒比较深,医院为了让他免收打扰,一律不允许探视。钟靖斐倒是醒了,虽然卧床看着有点萎靡,表情已经是眉飞色舞的。
倒没什么记者去烦他,在他病房里跟他说话的人就只有妙贤。
三梦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看,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她不想跟他吵架,尤其当着孩子跟外人的面。
“妈妈,爸爸在里面吗?”如意个子太小,看不到门上的玻璃,但他隐约听到了妙贤的声音,于是趴在门缝边往里看。
“嗯,在里面。不过受伤的叔叔在休息,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吧。”
如意才不管那么多呢,赖在门边不走,趁老妈不注意,一下就把门的把手拧开了,从门缝探了个小脑袋悄悄往里看。
里面的谈话戛然而止。钟靖斐招招手,说:“小家伙,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来,到叔叔这儿来。”
因为爸爸也在,如意不怕生,哒哒就跑过去了。
妙贤略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三梦。她没办法,也只好跟进去。


第22章
钟靖斐在当顾问的这两个月里见过如意几次, 开始以为是寺里的小沙弥, 还纳闷他们居然接收这么小的孩子。后来见他穿着跆拳道道服练习,还有模有样的, 忍不住好奇问了一下, 他说长大后要像妈妈一样做警察抓坏人,他才反应过来, 这是三梦和陈一的孩子。
这么可爱鬼马的小朋友, 跟陈一那张面瘫脸一点都不像。
“不是跟你说,暂时不要过来吗?”妙贤说。
三梦挠了挠头。
“哎,有什么关系嘛。这回多亏了有三梦, 不然我说不定已经翘辫子了,人家救命恩人来看看我你还不乐意?”
吃醋啊?
妙贤不吭声了, 三梦这才问他:“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 就让多休息呗。我自己也是学医的,什么套路我还能不知道?”
“好好的怎么会起火呢,不是都快拍完了吗?”
想想真是意难平, 本来是桩美谈,剧组都快收工了,居然还起火。
“就是因为快拍完了才这样,乐极生悲啊。”钟靖斐说, “程导是个戏痴,对每个细节都抠的很细,我把现在影视剧里那些跟传统医学有关的梗吐槽了个遍,他觉得挺可乐的, 就投缘了。在光照寺的外景快拍好了,他有朋友送了些酒来,就拉我陪他一起喝,边喝他还一边剪片子。凌晨快四点了我熬不住就眯着了,他还在喝呢,又是烟又是酒的,估计最后喝醉了烟头掉地上把什么东西给点着了吧。我醒过来想拉他出去,怎么也拉不动,后来也有点意识不清,然后你就来了。”
说完他觉得挺对不起妙贤的,人家的祖宗基业,差点让他们引的一把火就给烧干净了。
“对不住啊老同学。”他说,“这回给你们添的麻烦太大了,等我出院,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一定告诉我。”
妙贤说:“你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如意正摆弄钟靖斐手上挂着的吊瓶,问他:“叔叔,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呀?等你好了,到我外婆家来喝鸡汤吧,我外婆煮的鸡汤可好喝了。”
“真的?”
“真的呀,我外婆说生病的人就要喝鸡汤,喝了病就好了。”
“那我一定去尝尝。”他笑着看妙贤和三梦说,“你们这儿子是个暖男啊,这么小就知道病人要喝鸡汤。”
妙贤神情肃穆,笑也不笑的,三梦也不知该怎么搭话。这时候梁晶晶和她老板来了,一进来就嚷嚷:“怎么回事啊,还惊动记者了?”
她老板一看妙贤和三梦都在,连忙道歉,并且承诺这次意外造成的损失一定照价赔偿。
类似的话,今天妙贤已经听不同的人跟他讲过太多遍了,一直都比较淡然地应对,显得包容又慈悲。
只在三梦面前,他失态了,而且感觉他并不是因为事故本身在生气。
梁晶晶把三梦拉到一边,悄悄说:“你家圣僧没为难你吧?”
三梦摇摇头。怎么才叫为难呢?如果把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也算,那她跟陈一从认识那天就开始彼此为难了。
“真是倒霉,都快拍完了还遇上这样的事。”梁晶晶用鼻孔蔑视还躺在病床上的钟靖斐道,“我看就是这家伙招来的霉运,走到哪儿都没好事儿,跟名侦探柯南似的。”
“你不知道么,他上学的时候就有个绰号叫哈雷彗星,就是扫把星。”
“你不早说!拍戏可看风水了,你早说我就不请他当顾问了。”
“程导不是挺喜欢他的么,证明他的本职工作干的还可以啊。”三梦拍了拍她肩膀,“别太主观了。”
“你们夫妻俩脾气还真好。”梁晶晶看到妙贤仍旧对他和颜悦色的,忍不住嘟囔。要是她家的院子借给人家拍戏被烧了,她非把罪魁祸首挠瞎不可!
起火的原因消防还没给最后的说话,现在就归罪到谁身上去也不合适,毕竟人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三梦拿出口袋里嗡嗡震动个不停的手机,看了一眼说:“我有任务,不能陪你们聊了。程导那边要是允许探视了,你帮我问候他一声。”
“嗯,你小心点儿啊,等会儿要不要我去接你回家?”
“不用了,你顾着这边的事儿吧。完了帮我把如意送回家去啊,走了。”
如意还在跟钟靖斐玩儿,他好像挺喜欢这个叔叔的,看得出钟靖斐也很喜欢小孩,两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妙贤只有在面对如意的时候,眼睛里的温柔是一成不变的。
不管是本来这个他,还是分裂出来那个他。
孩子有他们看着,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执行完任务,还是回队里的宿舍住两天吧。
钟靖斐看到她手里晃着车钥匙走了,忍不住问妙贤:“你们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
“我看她情绪有点低落啊,应该只有因为你的事儿她才会这样吧?”
妙贤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钟靖斐颇有几分得意,“当年她在学校狂追你的时候,我可是她的队友啊!你还记不记得你生日那回,她在女生宿舍楼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亮灯秀向你表白,要不是我在适当的时间把你拉到窗口去,你怎么能看到呢?她不容易啊,能发动整个女生宿舍楼来帮忙,你以为真是因为她人缘好,人家肯帮她啊?”
妙贤眼里写满疑惑: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了,那是她在你面前的说辞。她人缘是不错,最多也就管两层楼吧,其他都是靠她帮人家打水换来的。一间宿舍四个人,她帮每个人都从开水房拎一瓶水来。一般女生人家最多一次拎两三瓶,她能拎四瓶,有时候拎六瓶,一点儿都不含糊。后来她朋友看不过去,好像就那个姓梁的小姑娘吧,才帮她一起去打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妙贤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心脏竟然砰砰加速急跳起来。
他以为三梦追求他只是看中他的好皮相,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却不成想背后有这样的诚心。
“我那时就想,说不定真是因为你家里世代修佛,每天自己还打坐念经,才修来三梦那么好的姑娘这样对你死心塌地。我总跟你开玩笑说当年国乐团的那场演出如果是我上场,她看上的就是我了,其实就是因为太羡慕你小子了。现在还加上如意,这样的福分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妙贤寂寂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太苛刻了?”
他知道的,他身边所有人,是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双亲,妹妹,同学,朋友…都觉得他对三梦不够好,是近乎苛刻的那种不好。
钟靖斐说:“如果你说的是借外景地和今天冲进火场把我们救出来的事儿,那我觉得是。”
他跟陈一也算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了吧,虽然很多年没见,他对他的了解还是有的。
妙贤苦笑,笑他的坦率,也笑自己的无奈。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现在是既做不到无忧,也做不到无怖。
“你害怕过吗?”他问钟靖斐。
“怕的多了去了,就今天看到起火我都怕的要命啊。也就你家三梦天不怕地不怕。”
“嗯,她是一直很勇敢。”所以更加衬得他患得患失。
钟靖斐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陈一,你有什么事,不如说出来吧,搞不好我还能帮上点忙,总比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强。”
压抑得太久,就好比死死捂住破溃的伤口,迟早有一天要化脓的。

三梦被支队长老秦剐了一顿,因为执行任务的时候抢了人家刑警的功劳。
老秦痛心疾首:“我这马上走人了,你说你要再这么不懂事儿,今后谁来看着你?”
她不吭声,实际上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但还是有点蔫头耷脑的,提不起精神。
老秦火大,命令她留下来加操。
不光自己的训练量要加,给警学员上的课也要加量。到她这儿主要是射击训练,手、枪还好说,□□狙击训练在训练场一趴好几个小时,还要再加量,有人就受不了了,觉得她是公报私仇,表示不服。
老秦一听更火大了,亲自到靶场嚷嚷:“谁要不服直接来找我,别跟你们教官扯!”
他又不是不知道是谁,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还敢这么嚣张。他一排挨个儿过去踢踢脚后跟纠正他们卧姿,一边还在骂骂咧咧,其中一个就站起来了:“报告队长,我…”
他话没说完,三梦已经一步上去,哗啦一下卸了他的枪,抬脚就把他踹地上了。
“告诉你们枪口不能对人!”她挡在老秦身前,咬牙看着地上一脸懵的菜鸟,真恨不得上去再补一脚。
老秦却卡住她胳膊:“你别乱动,你手受伤了。”
用力过猛,□□的枪管部分把她的手心给拉开了个大口子,血流如注。
妈的,难怪她疼得想骂粗口呢!
作者有话要说:妙贤2.0:听说你们很想我?
妙贤1.0:我戏份好少…(委屈对手指)
明天早八点正常更新~


第23章
陈家人收到的消息有点含糊,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队上只说三梦训练的时候出事了,把大家都吓出一身冷汗。
妙贤因为罗汉堂重建的事刚开完会回来, 一听三梦出事, 瞬间脸色发白,全身虚汗淋漓。
老赵看他像要站不住似的, 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院家,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他摇摇头,旋即又点头。医院是要去的,三梦这会儿还在医院里。
怎么会受伤的呢?她一向都很谨慎, 也不是处突小组的前锋箭头,像上回超市那样的情形其实是很少有的, 为什么会受伤呢?
伤在哪里, 伤得重不重?
他在医院楼下碰到正过烟瘾的老秦。老秦见他来了,把烟头踩灭,说:“妙贤法师, 我对不住你啊,三梦那丫头受伤全怨我。”
妙贤连客套都省了:“她人呢,伤得重不重?”
“见了血,不过伤的不算太严重…哎, 你别急啊,她还在缝针!”
妙贤疾步往急诊外科走,因为他这一身僧人打扮太惹眼,没有人不看的。
老秦追上来:“在最里面那间诊室。”
“她到底怎么收的伤?”妙贤边走边问。
老秦简单把原委一说, 然后道:“她脾气急,然后最近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太稳定。”
不是太躁,就是分心。作为狙击手,一点点情绪上的波动都是事关人命的,他做支队长这些年不是白做的,很敏感就能察觉得到。
妙贤脚步一顿。
三梦老远就听到自家队长的咋呼劲儿由远及近,还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忽然意识到可能是妙贤来了,再低头一看衣服和诊疗床上沾到的血,连忙背过身去大喊:“啊,别进来别进来!”
缝针的医生被她给带偏了,恼怒道:“瞎叫什么呢你,缝坏了重来!”
她悄声给医生赔不是,妙贤和老秦已经进来了。
三梦说什么也不肯转身,妙贤只好绕到她面前:“到底怎么回事,你伤哪里了?”
手心的伤口刚缝合好,像条狰狞嚣张的蜈蚣。
医生把沾满血迹的纱布扔掉,一边给她缠伤口,一边说:“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呼小叫的。她就伤了手心这一个地方,已经缝好了,伤口不感染就等着愈合,没什么大事儿。”
妙贤没吭声。
三梦用没受伤那只手抚着额头,就算不看他,就算他这回没有头疼,没有头晕,什么症状都没有,她也能感觉到他的人格又切换到那个霸道乖张的妖僧妙贤了。
果然,他下一秒就拉起她的手:“疼吗?”
不疼才怪!三梦碍着那么多人在场不好发作,只得朝老秦使眼色求助。
可怜平时在实战和训练场都跟她默契感十足的人这时候完全get不到她的点,看她眼睛像抽筋似的眨巴半天,一拍脑袋:“噢,三梦还要打吊瓶抗感染吧?不如我们其他人先出去,给他们聊给他们聊!”
今天也是太惊险太意外了,人家夫妻俩说说悄悄话也是人之常情嘛!
三梦真想海扁他一顿。
诊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一瞬间安静得仿佛点滴落下的声响都能听见。
妙贤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吧,为什么会受伤?”
“不关你的事。”三梦别开脸不看他,上回两个人纠缠时那种决绝的姿态,还历历在目。
“听老秦说,你训练的时候分心?”
“没有,你别听风就是雨。”
“是因为罗汉堂起火的事?”
“不是。”
“‘他’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都说不是了,你别乱猜行不行?”
本来的妙贤怪的是眼前这个“他”自己啊!
妙贤又不说话了,眼睛里却酝酿着惊涛骇浪。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她压低了声音问。
她以为上回那样,他们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他暂时不会跑出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又破功。
她知道不能怪他,见了血就切换到分裂人格,他自己也没法控制。
“我不该出来吗?”他反问,“‘他’害得你受伤,难道非要等你真的出事不可挽回?那时我也出不来了,你明知道的,你才是我出现的关键。”
“不是。”她斩钉截铁,“分裂的关键是你的心魔,跟我没有关系。”
他不否认,背靠在椅子上:“是啊,我早就说过了,我渡众生,你来渡我。”
“我没那么伟大。”三梦冷淡地说,“我只会杀人,现在我唯一能帮陈一做的事,就是帮他‘杀死’你。”
“是吗?”他笑笑,“谁杀死谁,还不一定吧?”
三梦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人格的野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消失,他其实也想要将主人格从这身体里挤走,从而成为唯一。
她当然不能让他得逞,可也没有什么办法。医生也说了,不管两种人格是消亡还是融合,都急不来的。妙贤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她就更不能失去耐心。
最要命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她还不能刺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只能顺毛捋,否则再生出其他新的人格就糟了。
她受了伤,老秦给她放假。对狙击手来说,手受伤是大事,如果伤到肌腱,将来扣动扳机都成问题。
休假就不用住宿舍了,三梦还不乐意。老秦说:“你这有家有口的,家里房子还那么大,就别占用队里的资源了,赶紧把宿舍空出来给年轻同志们住。”
三梦心想那也得你有年轻同志才行啊,眼下不是缺人嘛,宿舍都还住不满啊。
可等她回到自己住的那一间,发现她所有个人用品全都被清空了,没了。隔壁战友说:“你家里派人来把东西都搬走了啊,你不是要搬回家住了吗?家里始终舒服些,好好养伤啊。”
这个妖僧!
她没辙,只好搬回家住。一进院门就看到老妈孙有凤提着大包小包的从老赵车上下来。
“妈,你怎么来了?”
“哎呀,梦啊你回来了?陈一说你受伤了,需要人照顾,特地派赵师傅开车去接我过来的。你伤哪儿了,啊?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没事儿,就划破了一点,出了点血,过几天就好了。”三梦抽回伤手,低头看她手里拎着的,“这么多,都是什么东西啊?”
“你爸给你新鲜杀的两只鸡,还有些竹荪、银耳之类的,都是挺好的山货,老主顾送的,炖汤给你大补,养伤最好了。”
哑妹听到动静跑出来帮忙,孙有凤跟她一起把东西拎进门。
三梦问老赵:“妙贤呢,怎么没看到他?”
“院家今天去跟施工方碰面了,罗汉堂要大修,老院家的意思是顺带把其他地方翻修一下,这回工程量还挺大的。”
“施工方定了?”
“嗯。消防那边的报告出了吗,起火的原因有没有确定?”
“这个不太清楚,没听院家提过。”
三梦点点头。她总觉得这回起火有点不寻常,希望只是她多心。
晚上孙有凤跟哑妹两个人,张罗了一桌子好菜,有荤有素的。三梦咋舌:“就算犒劳我这个伤病患,也用不着这么多菜吧?这是有客人要来吗?”
如意不得吃鸡腿,为了不让他口水流的到处都是,外婆给了他个鸡翅膀,正啃得满嘴流油:“妈妈你真聪明,钟叔叔要来我们家吃饭呀。”
哈,钟靖斐?他这么快就可以出院,开始吃香喝辣了?
饭菜都上桌后,钟靖斐如约而至,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妙贤。
“都坐下吃饭。”圆觉大师发话,又问钟靖斐,“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这么快出院要不要紧?”
“不要紧的,已经没事了。程导演今天也好很多,明天就乘飞机回去休养了,请我代他谢谢各位,尤其是三梦,救了我们的命。”
三梦习惯性地挥挥手:“哎,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
咝,伤口一动还真疼,她这别不是残废了吧?
钟靖斐看出来了:“手疼?有没有伤到肌腱?等你伤口长好了,我可以给你扎几针,保证你跟以前一样活动自如。”
她两眼放光:“真的?”
坐在两人中间的妙贤发话了:“你的针留着扎自己吧,今天我去跟施工方谈重建罗汉堂的计划,你知道要多少钱吗?”
“…”
一提这茬钟靖斐就不敢吭声了,端起汤碗:“啊,这汤真好喝。”
三梦在桌子底下踩了妙贤一脚,低声道:“你干什么呀,这是你请回来的客人。”
“我可没请他,是他厚着脸皮非要来的。”
咦,这是怎么了?之前在素食餐厅偶遇那一回,觉得他们俩还挺好的呀,钟靖斐不知有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反正当时跟他这个分裂出的人格还相处挺愉快的,怎么这回感觉就被嫌弃了?


第24章
吃饱喝足, 钟靖斐临走的时候, 三梦送他到门口:“你刚出院,自己一个人回去行不行啊?”
“我那只是小事儿, 你好好养你的伤才是真的。”他说, “等你伤好了,记得来找我扎针啊, 带上妙贤一起来。”
她心一沉:“为什么要带他?”
“别担心, 陈一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他把声音压低,“相信我,针灸对他这样的病症会有一定好处, 可以起到辅助治疗的作用。”
“他告诉你了?”三梦惊讶道,“你是说…”
“嗯, 是原本那个陈一跟我说的。今天坐在餐桌上吃饭的那个他, 是另外一个人格吧?”
噢,难怪表现得不待见他了,谁会待见一个打算合谋“杀死”自己的人呢?
三梦沉默。钟靖斐说:“三梦, 你不相信我其实都没关系,你一定要相信陈一。他跟你一样的,很迫切地想要治好自己的病,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下去。他那天救火的时候对你发脾气是不想让你冒那么大的险去救人, 如果知道对你发脾气会害你分心受伤,他一定很难过。”

送走了钟靖斐,三梦回到楼上房间,如意正练笛子, 看到她就停下来,走过来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手:“很疼吗?”
她抬起手给他看了看:“不疼,过几天就好了。”
“那我给你吹个曲子吧,新学的,你听了说不定就不疼了。”
“好啊,那你可要吹好一点,别漏风,也别破音啊。”
如意就开始吹,很欢快的曲子,小鸟和小溪的可爱热闹,像这孩子扑进她怀里时的感觉。
他最近吹笛进步很多,妙贤没少指点他。
她又回忆起上回在屋顶,妙贤为她吹《画心》时的情形。
哎,那个是他,这个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