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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穆峥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脚下像被钉住了,动都动不得。她看着冯晓晓抱着他,一声声四哥喊得揪心挠肺,却感受不到悲喜,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若隐若现:冯晓晓在这里,那么阿东呢?她的弟弟梁文东又在哪里?
可冯晓晓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见到她,更是哭得声嘶力竭,问什么都不肯说。
穆峥只得拉开她:“你先回去,有什么等她冷静一点再说。”
现在轮到她成为不速之客。
冯晓晓回来了,阿东肯定也回来了,只是他不肯露面,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
她走在昏暗的楼道里,每一步踏上楼梯都觉得心在往下沉,沉到她走不动,刚好到她住的公寓门口。
门口坐了个人,一梯两户的狭小格局,邻里两家破旧斑驳的防盗铁门是紧紧挨在一起的,他就缩在最靠里面的墙角,不至挡住其他人上下楼。上次坐在这里的人是和美,不想给她添麻烦才在这儿等她,那今天这个人是谁?
公共区域的声控灯永远有几个不亮,只能借着其他楼层漏下的灯光看清那是个男人。熟悉的身形让梁知璇的心跳狂乱起来,熟悉的称呼到了嘴边也喊不出口,卡在喉咙里一样,只听得到她自己咻咻的呼吸声。
她走近一些,那人似乎累极睡着了,这会儿才醒过来,仰起头在黑暗中低声叫道:“姐?姐…是不是你?”
她站着没动,他撑着地站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回似乎看清楚了,哑声又叫了一句:“姐,我回来了。”
楼下的声控灯亮了,梁知璇这才把他的轮廓给看清,还有他眼睛里闪动的泪光,手垂在身侧一直微微发抖。
确实是梁文东没错,黑了瘦了,跟以前的模样不太一样了,所以这一定不是她的幻觉,也不是做梦,弟弟是真的回来了。
她看着他有点踟蹰地走到跟前,以为自己会抬手狠狠给他一巴掌,可实际她却先哭了。
梁文东也不是像过去那样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头无所适从,而是张开双臂抱住她,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对不起,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姐弟俩相拥而泣,她仍忍不住骂他:“…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骂声堵在他胸口,闷闷的。她被他紧紧抱着,他风尘仆仆的,身上混合了汗水、灰尘等各种复杂的味道,却意外地令她感到熟悉。他少年时知道街口有混混调戏她,不怕死地去跟人理论拼命,刚打完架回来满脸满身的伤,坐在她身边还让她别害怕的时候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
这是她的弟弟,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
梁文东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梁知璇在帮他收拾行李。
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磨破边儿的牛仔裤都是他在家的时候就穿过带去的,脚上的鞋子更是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有点窘迫地接过来:“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知璇坐在沙发上,敛起神色问他:“你身上几乎没有钱了,你怎么回来的?”
他连钱包都没有,就身上穿的裤子口袋里塞了点钱,都是卷了边的零钱毛票,又脏又湿,一看就是被人很谨慎地一直捏握在手心里。
梁文东低着头叠衣服:“我扒火车回来的。我身上的钱不够买直达南城的火车票,只能到一个地方换一趟车,很慢的那种,不怎么查票。”
“扒火车?”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现在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不怕被抓住,不怕出了意外死在荒郊野外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苦涩地笑了笑说:“这不算什么,从我上了第一趟火车知道自己真的要回来了,反而睡了这一年多来最踏实的觉。”
他一文不名,穷困潦倒,落魄到不怕别人来偷来抢,跟鸡鸭蔬菜以及各种货物挤在一起也无所谓,就因为马上可以回家了。
梁知璇有再多怒其不争的情绪这时候也发泄不了。眼前的梁文东明显瘦了,以前阳光白皙的大男孩形象在风吹日晒里仿佛被磨砺成另外一个人,脸部轮廓分明,肤色黝黑,跟着穆峥养尊处优、出行动辄就是头等舱的人连扒火车也不觉得苦了。看来他应该是吃了更多更大的苦,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捱了不少才坚持到今天回来。
她问:“那你这一年去哪儿了?冯晓晓不是你的真爱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梁文东垂眸不敢看她:“去过的地方很多,基本是一路往北走,最远已经到了内蒙,后来又去了西安。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可我下不了那个决心,直到…直到我看到爸爸的那条新闻。”
热搜新闻里的人物都打上了马赛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父亲和姐姐。
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看到新闻后抱着手机就蹲在街边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梁知璇扭头看向电视机柜上摆着的父母遗像,眼泪涌出来:“我以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原来你还记得你有爸妈,有家人。”
“姐,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用手蒙住半边脸,“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他年少轻狂,任性,总以为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用于冒险,却从未想过当生活不够厚待自己的时候拿什么来应对。事实上,这些年生活从来就没厚待过他们一家人。
“那你以后还会走吗?爸妈都不在了,现在家里就剩你和我,我能自食其力,你其实是没有什么牵挂的。所以如果你还要走,最好提前给我交个底。”
“不,我不会再走了。”他有些急切地拉住她,“姐,我也能自食其力,以后我养你。”
她笑笑,心软又心酸:“你养我?不是养你的冯晓晓吗?”
他脸上有种平静的倔强:“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
这倒稀奇。虽然在看到冯晓晓投入穆峥怀抱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两人的感情可能已经分崩离析,但也仅仅以为是冯晓晓单方面的原因——新鲜劲儿过去了、捱不了苦,或者想家了,毕竟她还有个妈妈可以毫无压力地供她锦衣玉食。可她没想到会在梁文东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决绝和平静。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睛看她:“上回我不声不响地走了,穆峥他…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穆峥的为人他很了解,跟姐姐过去那段前情他也几乎全都知道了,更加清楚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花了些工夫打听才找到这里来,回到原来的家发现他们已经搬走的时候就想到姐姐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果然,梁知璇说:“为难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去找他拼命?”
他抿紧了唇,半晌才说:“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即使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他感到失望,但如今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竟还是会觉得欣慰。
她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太多情绪:“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给他炒了个饭,放了三个鸡蛋,炒好端出来,就见梁文东拿着父亲的遗照抹眼泪。
她叫他过来吃东西:“爸爸已经走了,你别哭得他不安心。眼泪先留着,改天咱们去墓园看看他和妈妈。”
第59章 萧瑟
另一边,穆峥也静静地看着桌子对面的冯晓晓把一份牛排切得七零八碎,再用叉子一块块蘸着酱汁喂进嘴里。
冯亚茹给她杯子里添了点果汁,怜爱地说:“你慢点儿,女孩子这么吃东西仪态都没了。不够再点,没人跟你抢。”
她抬起头来,笑嘻嘻地看着穆峥道:“我做梦都想吃这家牛扒馆,太好吃了!就是超贵的,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我知道了…还是四哥对我最好!”
穆峥神色不变:“你喜欢就好。”
冯晓晓继续低头吃东西,他转而看向一旁一直面带笑容的冯亚茹:“现在晓晓回来了,冯姨也应该安心了。”
“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不懂事跑出去,天南海北地玩了一圈回来,最担心的反而是我们这些守在家里的人。我做什么都是为她着想,不过她现在回来了,咱们都可以轻松一点儿了。
他们各自都话中有话,彼此都听得明明白白。
穆峥盘子里的鹅肝几乎没怎么动,咖啡倒是已经续过一回。他端起杯子就口,等着冯亚茹的下文。
果然,不一会儿她就说:“最近北京天气好,秋高气爽的,连雾霾都不见了。既然晓晓没事,不如挑个日子把你俩的事儿先订下来,其他的今后再慢慢商量。”
他放下杯子:“你是说订婚?”
冯亚茹点头。
冯晓晓看看穆峥又看看她,有点窘迫地拉了拉她:“妈,这么急干什么…”
冯亚茹在桌下紧紧按住了她的手。
穆峥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好啊,我没问题。不过晓晓这回在外面好像吃了不少苦,人也累了,我看还是先让她休息一小段时间调整一下,反正只是一个仪式,只要人在心在,什么时候办都是一样的。”
这话算是打脸,但冯亚茹了解穆峥的个性,他这么说已经很客气了,毕竟是她们理亏在先。
她点了点头。
穆峥又道:“我还有条件。订婚仪式不回北京,就在南城办,冯姨你和我爸爸作为家长,都必须出席。”
冯亚茹一凛:“这怎么行呢,家里其他人都在北京…”
“就是因为他们都在北京,我才不愿意回去大操大办,兴师动众。老太太刚走,热孝都没过去,咱们做小辈的就要办红喜事了,还是尽量低调比较好,也免得人家说闲话。”
说闲话三个字也戳中了冯晓晓的痛处,她忽然觉得食不下咽,把叉子往盘里咣当一扔发脾气:“我就说太快了,你们还非得现在讨论这些!”
穆峥像没听见,只一味的盯着冯亚茹。
她逐渐收起脸上的笑:“好吧,订婚可以不在北京,但你爸爸的身体你也知道…”
“不适合长途奔波劳顿,我知道。那不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们直接到他那儿去办。”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妈妈去世早,婚姻是人生大事,我不想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双亲一个都不在身边。我相信晓晓也是一样,对吗?”
冯晓晓不了解其中关节,觉得无所谓:“是啊,妈,这是喜事儿啊,您当然应该让叔叔来了,说不定他一高兴,病也好了呢!”
冯亚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好,那我让医生最近注意一点,尽快接他回南城来。”
穆峥眉目都舒展开来,把醒好的红酒给她们再斟上:“尝尝这个酒,味道不错。”
吃完饭,他派人送她们回去,亲自送上车,待关上车门,车灯转瞬就在视野里消失不见,才沉下脸,招手叫小曾过来,边走边说:“知会小五老头子要回来了,跟人事部打招呼让他们把他以前的秘书童令声调到我办公室来。还有江、陈、徐、王那几个股东,稳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结婚的消息也放出去,叫公关去撰文,怎么写他们心里应该有数。”
小曾一一记下了,只有最后一条有点犹豫:“结婚的消息…真的这么早透露出去吗?那就不管是谁,都能知道了。”
穆峥停下脚步看他:“你想说什么?”
小曾低头不敢说话。
他自嘲地笑笑:“我是为什么结这个婚,你们这些天天跟着我的人难道会不知道吗?”
冯亚茹步步为营,与他这场股权大战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冯晓晓突然回来了,就像突然多出的一枚砝码,放在天平的哪一边,哪一边就更有胜算。但她身份又十分特殊,正如冯亚茹所说,无论做什么她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在谋划,因此人回来了她反而不着急争抢打拼了,端看他的态度——假如他不计前嫌仍然履行婚约,那她甚至都没有必要继续跟他斗下去。
其实她想到的,他又怎么会想不到?早前冯晓晓刚失踪那会儿他就找过替身陪他演戏,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演给她和父亲以及公司股东们看。可惜别人都信了唯独她不信,因为她太清楚他跟梁知璇之间的纠葛了,瞒着的不过是父亲那个糊涂虫。他晾她也不敢告诉父亲他最看重的人其实是邱月琴的女儿,否则还说不准父亲会更乐见其成哪一边呢!
公司他亲生妈妈也有份,他说什么也不会拱手让给冯亚茹,只是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他跟冯晓晓的婚约没办法作假。
消息放出去就所有人都会知晓,包括梁知璇。
一想到那个女人抱着猫咪眼睛水汪汪的样子,他心里就莫名地拉扯着疼。他与她还有约定,好不容易,他们又有了新的约定和静谧温情的回忆,看起来似乎又无法实现了。
…
梁知璇跟梁文东一起到墓园看望父母亲。
对于梁文东来说,他只是离开家几百个日夜,就像所有外出寻找未来的年轻人一样,怎么都想不到会有生死永隔。原本鲜活的人再见面时骤然就只剩冰冷的石碑和照片,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梁知璇说:“爸爸生前一直问我妈妈到哪儿去了,我把他们安放在一起,今后就不怕再分开了。”
梁文东放下手里的黄白花束,吸了吸鼻子:“爸走之前…没说什么吗?”
她摇摇头:“他眼前的事情都记不起来,远的记忆又只停留在我们还在上学的时候。好在他也不记得你离家出走这回事,不至于走都走得不安心。”
“爸…”梁文东站在墓前,无声低泣。
梁知璇站在他身旁抿紧唇默默地看着,其实他今天所经历的,她早就已经先经历过一遍了。
秋风萧瑟,落叶在北风中打转,马上又是一个冬天。
梁知璇拉起他:“走吧,你不是还要上班?”
梁文东抹掉眼泪:“嗯,就是那个汽修店,老板听说我要给父母扫墓,让我明天再开始上班。”
她点点头。生活的磨砺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不仅是掌心长出厚厚的茧,态度也变得积极进取,至少没有眼高手低的毛病了,什么工作都愿意做。
以前一家人都担心他长不大,现在见他这个样子,父母也终于能感到一点安慰了。
两人一起往墓园外面走,似乎都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梁知璇说:“冯晓晓有没有再找过你?”
他摇头:“她就要跟穆峥订婚了,应该不会再找我了。这一年多我们漂在外面,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跟我在一起让她把这一辈子的苦都受完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何况你们还没有夫妻的情分。”
他苦笑一下:“我之前都是心甘情愿的,即使躲躲藏藏,做再苦再累的活,从来没怪过她,只怪自己没用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可她嗑药越来越厉害,整天昏昏沉沉的,也不肯结婚好好过日子。我知道她后悔了,放弃在穆峥身边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我一个穷小子跑出来,新鲜感一过就什么都不剩了,再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我看到新闻知道爸爸出事就想赶回来,跟她商量,她竟然…竟然说…”
他说不下去了,仰头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其实我知道我们早就应该分开了,只不过直到这时候才真的下定决心。我是真的爱过她,但她大概从来没爱过我。”
“所以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不肯跟我走,我知道她要回穆峥那里去,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订婚。”他转过来看她,目光里有些担忧,“姐,别光说我,你呢?你难道就一点都不介意?”
他跟在穆峥身边那么久,对他、对冯晓晓,甚至对冯亚茹都很有几分了解。穆峥绝不是心胸宽广到可以接受冯晓晓这样胡闹之后又重回怀抱的那种男人,这么快履行婚约,只可能是因为利益相关。
梁知璇笑笑:“我有什么立场介意?我跟他…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了这么久,也该回到各自的轨道上了。
从墓园出来,要等公交车回市区。梁文东见她嘴唇都干涸得起皮,四下看了看道:“姐,你渴了吧?我去那边便利店买瓶水,你就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好,快去快回,公交应该快来了。”
梁文东跑向街对面的便利店,梁知璇裹紧了风衣站在公交车站,然而公交没来,穆峥的银色宝马却滑到她跟前停了下来。
第60章 不会改变
车子在前面路口转过一个弯停在路边,司机下车不知去了哪里,只有梁知璇跟穆峥两个人坐在后排。
窗外的街道两旁植满高大的法国梧桐,深秋叶子落了满地,金灿灿的颜色很熟悉,她记得当年她家附近也有这样一条马路。后来她每次从穆峥那里回来都是疲倦而又绝望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落叶上总能听到嚓嚓的碎裂声,有时她都不由怀疑那到底是枯叶还是她心底的裂纹在扩大。
原来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她不想看到他跟弟弟正面冲突才跟他上车,见他一直不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穆峥递给她一个信封:“你爸爸出事的工地是我公司名下的项目,这笔钱当作是补偿。”
梁知璇接过来,抽出信封里的支票看了看那个金额,讽刺地笑了笑:“我爸爸活着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他的命居然值这么多钱。”
穆峥没说话。
她把支票装回去还给他:“我用不着这笔钱,你拿回去吧。反正再多的钱,也不可能让他复生了。”
“你还是认定是我害死你爸妈?”
“这种感觉很不好对吗?”她看着他,“那么你呢,你是不是仍然认定我是害死你妈妈的罪魁祸首之一?”
穆峥又沉默。她释然一笑:“无所谓,反正你已经认定了这么多年。还有事吗?没事我想先走。”
“就这么着急走?怕你弟弟等不及?”他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你等他回来等了这么久,现在让他多等一会儿难道不是应该的?”
“跟他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都要结婚了,再这样来找我不合适。”
他似乎笑了笑:“你果然知道了。怎么,你吃醋?”
她很坦然地摇头:“冯晓晓本来就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是一直就在等这一天?我为什么要吃醋?”
“撒谎。”
她知道他不信,她说吃醋他必定误解,她说不吃醋他觉得她口是心非,欲盖弥彰。
“随你怎么想吧!如果你只是想来问这个,答案已经给你了,能让我走了吗?”
他看她一眼:“晓晓回来了,你是怕我找梁文东的麻烦吧?”
她眼前浮现出他们一起到陆安县去的那一趟,扑空没找到人时他震怒的表情,手在膝盖上收紧:“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刚刚找到一份工作,也不过是在汽修店打工。你想让他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如果你是怕订婚有什么变数,我可以尽快辞职,带他一起离开南城。”
穆峥冷着一张脸:“我有说过让你走吗?今儿我就是来告诉你,不管我跟冯晓晓订不订婚,都不影响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一切都可以跟以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愣了一下,起初以为自己误解了他的话,可是看到他的眼神才明白什么都没有误解,于是看怪物一样看他:“穆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要结婚了…你让我做你的情/妇,当名副其实的小三?”
他不答,只是又重复一次:“我说了,跟以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说没有改变就没有改变吗?你到底懂不懂结婚是怎么回事?婚姻的第一要义是忠诚,是责任!你要在婚姻之外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他不再看她,淡然道:“我只知道婚姻是契约,契约精神是遵守约定。为利益也好,为感情也罢,我跟冯晓晓怎么约定是我们的事,我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所以我还应该感激你是吗?”她看着他轮廓深邃眉目舒朗地端坐着,身上穿考究挺拓的白色衬衫配深灰暗金条纹的领带,衣冠楚楚却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于是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说这样的话像什么?”
他蹙起眉头,她勾了勾唇:“像禽兽。”
说完她就摸到车门把手打算开门下车,一点都不想跟他再继续谈下去。
她觉得荒谬极了,想哭又想笑,不明白怎么就跟他谈到了这一步。他们不是分开了吗?不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不应再有任何瓜葛了吗?怎么他现在又堂而皇之地来对她说这样一番不着四六的话呢?
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穆峥从身后一把按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去,语气莫测:“你现在是跟我闹脾气?你什么时候还在意起名分了?我跟冯晓晓的事儿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现在才来闹不嫌太矫情了吗?”
梁知璇被他摁在椅背上动弹不了,身体都在发抖,知道跟他怎么说都说不通,有种无力感蔓延到四肢百骸,眼泪也顺着眼尾滑下去:“穆峥…我不想跟你闹,我只求你不要毁了我这五年,又毁我一辈子。你要的东西我给不了,同样我要的你也给不了我。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