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意外
战斗正如风无痕所想那样呈一边倒的趋势,只有方勇(就是阿才,他自己把名字给改了,以下就叫他方勇,不再一一赘述)满眼放光的看着七条人影在场中纵横无敌的样子。青木会里是有不少高手,但一来义父郎哥并不允许他们随意出手,二来他们哪比得上宫中这批什么都要讲究潇洒的侍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血腥气这么少的打斗,因此不免牵动了他心中的英雄情结。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大内高手都是下手阴狠的角色,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血迹,但所有倒下的人最多只有两三口气。
“打得好,那个该死的,应该再踩他一脚!还有那个,砍死他,谁要他平时老是欺负老子!”方勇看得兴起,不由大叫起来,还在那里指手画脚的,仿佛这些高手都是自己的手下。小方子看着主子投过来的不满目光,缩缩头颈,作出一幅万般无奈的样子。冥绝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仿佛一颗钉子似的一动不动,对于这个新主人,除了服从,他还有一些其他的复杂情绪掺杂在其中。
就在打斗结束前的一刹那,刚才还倒地不起的飞虎趁人不备,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抖手朝风无痕射了过来。徐春书等人脸色大变,要是让他伤了风无痕,那么他们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可是,虽然飞虎重伤之下没什么气力,但那暗器不知是什么所制,速度奇快无比,转眼的功夫就到了风无痕的胸前。徐春书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把冥绝留在风无痕身旁,那个人向来是以暗杀为冠,论保护可是比其他人差远了。
风无痕心中涌起一阵荒谬的感觉,没想到自己就要这样死了,才迈出第一步,什么事都没做的情况下就要死了。他真有大笑一阵的冲动,看来老天真是不开眼啊!
但这次他们错了,就在暗器离风无痕的胸口还有一尺之遥的时候,冥绝的左手突然毫无征兆地伸了过来,屈指在来势凌厉的暗器上轻轻一弹。暗器的势头顿时一凝,然而,承受了冥绝三分指力的它并没有停下,反而一分为二,呈旋转的方向再度向风无痕攻去。徐春书等人都愣住了,一个地痞混混之流怎么会有这样精巧的暗器?
“哈哈哈,你们就等着死吧!”飞虎疯狂的笑声在这块空荡荡的地方徘徊,“老子当年在一个垂死的人身上搜到了这‘飞燕袭’,今天就在你们身上试验它的威力吧,哈哈哈!”
那飞燕袭果然不是普通货色,分裂开来的它们短短时间内又撞击了几下,顿时场中只看见十几道小而迅疾的黑影到处窜动。抱着风无痕第四次躲过了那暗器,冥绝的眼中射出无比冷厉的寒芒,他真的发怒了。伸手把风无痕交给其他人,他简短地交待了一句“保护主人”,身形就奇快无比地掠了出去。
徐春书顿感不妙,这个冥绝做事向来没有分寸,“飞燕袭”这种暗器传说是天下第一名匠南宫凛所制,号称妙用无穷,每一枚都有着不同的攻击方式,可解致命危机,一年也难得出现一回,硬碰硬的话,他们自可保无事,而风无痕和另两个小子就难说得很了。想到这里,他低声对其他几人道:“我们带人走!”
电光火石间,徐春书抱了风无痕,张金荣和石宗分别挟了小方子和方勇,几条人影飞一般地向远处奔去。飞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大汉怒吼一声,浑身散发出惊人的气劲,迅疾无匹地发出数道掌风,准确无误地劈在“飞燕袭”上,不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诅咒着那个先动手的笨蛋,他知道今天自己是非死不可了。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震得离现场不远的众人也是一个踉跄,虽然在徐春书的护持下,风无痕安然无恙,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沉,难道那个自己下了不少功夫的冥绝就这样死了?
看着那迷漫着的浓烈烟雾,众人都知道冥绝生还的希望可谓是极为渺茫,况且谁都不知道那“飞燕袭”到底被击落了没有,但一瞥见风无痕的神色,他们就有一种噤若寒蝉的感觉,只得一个个进去救人。只听得“咦”地一声,凌仁杰的声音从一片朦胧中传来,“这,这是烟雾弹啊!”极度的惊喜让他不禁有些结巴起来。
风无痕眼睛一亮,要不是小方子在一旁紧紧拉着他,说不定他也要冲进去看个究竟。果然,烟雾散去后,风无痕一眼就看见了冥绝沾满了尘土的脸,看得出来,这种考验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微不足道,脸上还是那种冷冷的样子。至于自忖必死的飞虎则开始大骂起来,名满天下的南宫凛被他说成了一个骗子和强盗,听得众人啼笑皆非。
廖随卿突然露出倾听什么的样子,好一会儿,他才脸色凝重地对其他人说道:“有大队人往这里来了。”
徐春书的眉头只是微皱了一下,随即又释然了,“那‘飞燕袭’这么大的动静,官府如果不派人来看看,怎么对得起这份薪俸,况且这京畿要地的安危可是非同寻常。南宫凛不愧是第一名匠,虚张声势的东西做得竟然如此惊人,就仿佛有人在这里用过火药似的。”
众人赞同地点了点头,要不他们刚才怎么会认为冥绝已经死了。不过就算是地上躺的那些人的同伙,想必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毕竟“飞燕袭”这种宝物是可遇不可求的。方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些刚才还在行凶的人听到官兵来了后,还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崇拜之心不由又多了几分。要知道义父手下的人一听到官府来人,马上就躲得远远的,连义父本人也从不和官府正面打交道。
来人是顺天府下辖巡捕司负责北门附近的一队人马,刚才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响声几乎连统领大人也听得见,要是追查下来,他们这些人统统得挨上一顿板子。领头的叫做曹福,领着个小队长的职衔,虽只是个不入流的武官,但颇有几分本事,手底下的几十个弟兄倒也对他极是服气。远远地看到那里立着的几个人影,曹福知道自己这趟没有空跑,总算能对上头有个交待,可他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这地儿的大小势力他都熟,没见哪个有胆闹出这样的事来,而且犯了事还不跑,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待到走得近了,曹福才看清那些人的模样,三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还有八条大汉,地上躺着一地的伤者,嘴里还在痛苦地呻吟着,那个地才帮的飞虎也赫然在其中。曹福的眼皮猛地一跳,须知地才帮的实力虽不放在他的眼里,但这么多人如此干脆利落地被撂倒在地,那八条大汉的实力可想而知。不过自己好歹带了几十人,又有官府撑着,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京畿重地,何人敢在这里行凶?”曹福大声喝道,也不能怨他眼力不济,那飞燕袭爆炸扬起的烟尘让衣着光鲜的风无痕等人一个个变得灰头土脸的,他哪看得出来,“巡捕司北门小队在此,还不束手就擒?”他身后的众人也齐齐附和一声,显得煞有威势。
谁料到面前那些人一个个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中一个还笑道:“终于碰上了一个管事的,我还以为顺天府的人如此失职,竟放任这些地痞横行呢!”
这句话一出,曹福的面子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不过,一向谨慎的他制止了部下的冲动,面色凝重地发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九章 顺天府
徐春书微笑着从腰中解下一块金牌,随手扔了过去。曹福满脸疑惑地接过一看,豆大的汗珠立刻不可抑制地滚了下来,双腿也禁不住有些打哆嗦,他哪会想到,这场风波竟然牵扯倒如此人物。恭恭敬敬地双手奉还了金牌,曹福立刻行下礼去:“卑职顺天府下辖巡捕司北门小队队长曹福,给大人请安!”
“曹队长,还是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京畿重地,竟然有这样的流氓恶霸行凶,若不是我等出手,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乱子,你们的差使是怎么当的?”徐春书当然看到了风无痕打来的眼色,因此也就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饶是如此,曹福一个未入流的武官对着几个宫里的侍卫,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况且对方一开口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要是传到提督大人耳中,他哪里吃罪得起?想到这里,他不禁怨毒地看了飞虎等人一眼,若不是地才帮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物,自己哪会有这些麻烦?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地才帮的帮主雄才和自己的上司巡捕司统领有什么交情,一股脑儿地把罪过都推到了那个雄才身上,当然,上司和雄才的关系却让他故意隐瞒了,毕竟曹福还知道统领大人在上面是很吃得开的。
徐春书思前想后,知道今天的事不能这样善了,他知道风无痕颇为看重小方子,因此也有心为方勇拔掉一颗钉子。“曹福,你先把这些人收押,我要去见你们的提督大人!”
曹福见徐春书脸色平和了下来,似乎没有再怪罪自己的意思,连忙应了一声,下令部下把飞虎等人锁了起来。可怜平时这些人一向飞扬跋扈,仗着自家老大和巡捕司统领的关系,甚至不把这些官兵放在眼里,今天吃尽了苦头。本来就伤势不轻的他们被铁链锁着,一路拖到顺天府,早就虚脱了。
顺天府尹,九门提督杨桐得到了手下的急报,怎么也想不明白几个地才帮的小混混怎么会不长眼地犯在宫里的侍卫手中。想起自己曾经收过的那些银钱,他不禁有些心虚,不过自己身居要职,区区几个宫中的侍卫,品秩虽与自己相同,想必也不敢胡作非为。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了主意,挥手召过一个手下,轻声吩咐了几句,那人马上会意离去。
斥退了守在大厅门口的两名衙役,杨桐满脸堆笑地走了进去。最里边的角落站了三个少年,虽然背对着门口,但直觉告诉他,那些人只是无足轻重的。他一眼就认出了徐春书,心里不禁一咯噔,此人虽只是二等侍卫,但极为较真,撞在他手上,地才帮算是完了,幸亏自己已经命令属下去处理掉那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徐大人,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衙门来了,真是稀客啊!”杨桐打着哈哈,几步走到徐春书跟前,轻轻一揖,装模作样地嘘寒问暖道。
“杨大人客气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兄弟几人难得出宫一趟,没想到碰到如此麻烦,也只能请杨大人出面了。”要说官面文章,徐春书又怎么会输给杨桐,只见他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就立刻把事情放到了台面上,“我们八个只不过教训了几个欺负孩子的混混,谁料到他们居然放出极厉害的凶器,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说罢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风无痕那边一眼。
谁料杨桐居然会错了意,他以为徐春书等是看见地才帮的人欺负那边的三个少年才忍不住出了手,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这等小事,牵扯毕竟有限,徐春书又没有调查这些的职司,看来自己是太过谨慎了,他不禁有些后悔,知道这样就不该派人去毁了地才帮,到底是自己的一条财路啊!他不无恶意地想道,你徐春书我惹不起,难道那边三个小兔崽子我还报复不得吗?杨桐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徐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本是美谈,不过这里是京畿重地,你不明事情原委就动手,恐怕有失公允。依本官之见,这三个少年既知事情始末,而且更可能是肇事者,应由我顺天府依例询问后一并问罪。”
风无痕听着杨桐突然打起了官腔,自是知道他想打什么样的主意。如果今天换了一个人站在这里,也许会无可奈何地让他得了逞,到底徐春书等没有实权,可自己就不同了。他冷笑一声,缓缓转过了身子,“没想到杨大人不问是由居然准备定我们这些事主之罪,怪不得百姓中传言顺天府和这些横行京中的地痞恶霸有说不出道不明的关系。”
此话一出,杨桐脸色大变,“大胆竖子,竟敢污蔑本官,简直是无视朝廷律法!来人哪,给我拿下这个狂徒!”他一声令下,几个衙役立时冲了进来。
冥绝脚步一动,立刻挡在了风无痕面前,冰冷的目光扫向了杨桐和那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锐利得有如实质的杀气顿时向他们逼了过去。饶是杨桐见过无数惊涛骇浪,也禁不住这样的怒视,不由退了几步。那几个衙役更是不济,其中一人哪经得起这样的杀气,眼皮一翻,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其他几人也骇得连水火棍也掉在了地上。
“你,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顺天府,既为侍卫,你,你敢擅伤朝廷大臣!”杨桐定了定神,这才大声叫道。
“冥绝,你退下!”风无痕淡淡地吩咐道,“我倒要看看杨大人准备把我怎样?”他一把展开手中的折扇,面上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冥绝应声退到了风无痕身后,但凭他的功夫,就算这些人要动手,那也是自寻死路。
杨桐这才知道不好,敢情徐春书等人是这个少年的属下,心底一寻思他的身份,双腿顿时软了。正在此时,一个衙役急匆匆地冲进来报道,“杨大人,海,海相爷来了!”一言既出,满堂皆惊,连风无痕也弄不明白这位位高权重的宰相怎么会到顺天府来。
众人正愣神间,海观羽满面怒气地进了大厅,对着杨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杨桐,方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京畿重地的安危,你竟敢如此怠慢,老夫真是看错人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监察御史准备上折子弹颏你!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海观羽就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海大人来得正好,杨大人正准备拿我问罪呢!”他愕然朝声音来处望去,却见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风无痕斜倚着一张太师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虽然心底里大为奇怪,但毕竟为官多年,海观羽马上乐呵呵地迎了过去,正要跪下见礼,却被风无痕搀住了。“海大人乃是辅国重臣,我何德何能,敢当您的礼?”说完令小方子扶着这位宰相大人坐下。
“七殿下如何会在此处?刚才可是让老臣吃了一惊,失礼之处,还请殿下不要见怪。”海观羽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心里大为欣赏这位皇子的礼敬老臣。
杨桐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这个衣衫上沾满尘土的少年竟然是七皇子?天哪,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直自诩为观人有术的自己居然会认不出一位皇子,真的该羞死算了。但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无用,杨桐哪敢再失了礼数,连忙撩袍跪了下去,连连碰头道:“卑职不知殿下驾到,适才有颇多冒犯之处,实在是罪该万死!”
第三十章 邀约
跟着海从芮读书虽不过几日的功夫,风无痕还是沾染了这位师傅的一些习气,对于尸位素餐的那些个无能官吏,他可谓是深恶痛绝,因此对于杨桐哪会有好眼色?但此时到底海观羽在场,他不得不表现得和颜悦色一些,饶是如此,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因此只能装作平和地说了一句:“杨大人起来吧,你乃朝廷大臣,我无职无权,有何理由怪罪于你?”
一句话说得杨桐尴尬地满面赤红,但他毕竟知道七皇子对他有气,仍然按照礼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风无痕刚才的第一句话里,海观羽就听出杨桐可是大大地招惹了一番这位皇子。虽然与七皇子相交不深,但他自认为是朝中众臣中最为了解风无痕心思的人,只有从当局者变为旁观者,才能真正看清皇位之争这趟混水的真正面目。对于这位十三岁少年近日的表现,他认为是可圈可点,心底里自然不想让他竖立一个无谓的敌人。杨桐虽不可惧,但他毕竟处在一个极为重要的位子上,稍不小心就会触动朝臣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七殿下,杨桐做事孟浪,如果有得罪之处,老臣愿代他向您赔罪。“海观羽边说边离座而起,也跪在了地上。
这下风无痕不敢造次了,从海从芮那里,他知道作为未成年的皇子,自己无职无权,不能妄自插手朝廷中事,刚才只是一时气不过才有那些孩子气的表现。他亲自把海观羽扶了起来,口中称道:“海大人此言,岂不是折杀我了?您是师傅的父亲,乃是我的长辈,无痕怎敢当您的赔罪?杨大人只是刚刚言语间无意冒犯,我自然不会深究。”
这句话出来,杨桐知道自己暂时逃过了一劫,不过想起开始海观羽说的话,不由又是冷汗淋漓。要是自己真的被几个监察御史同时弹颏,不要说乌纱帽难保,到时性命也堪忧。可那爆炸声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这位皇子说了算,想到这里,他只得再度向海观羽求救道:“海相爷,那爆炸来得突然,卑职实在不知怎么回事,还得请徐大人赐示!”
徐春书用征询的眼光瞟向了风无痕,得到许可后便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隐去了陪同小方子去看方勇的那段,只说是义愤之下方才出手。饶是如此,海观羽和杨桐也听得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风无痕身份尊贵,万一有什么闪失,皇帝震怒之下,不知有多少人要承担责任,至于杨桐的顺天府自是要承担首要责任,因此他们对于惹是生非的地才帮不由恨之入骨。
“殿下放心,卑职已遣人剿灭这些为祸京城的贼人,一定还您一个公道!”杨桐信誓旦旦地说,这下他开始庆幸自己起初的决定,银钱算什么,自己的官职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嗯,杨桐,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海观羽无意识地揪着自己的几缕长须,沉吟片刻,又开口道,“此事无须牵扯到殿下,你知道了么,不妨就说那些地痞们内部火并,动用了违禁的炸药,这才造成了那起爆炸。”
杨桐会意地点了点头。风无痕这才体会到姜还是老的辣,这件事已经震动不小,若是牵扯到自己身上,与皇家声誉到底有碍,海观羽不动声色就卖给了自己一个大人情,真可谓是老谋深算,他不禁向这位老人投去了一个感激地笑容。
“那些针对我的弹颏,海相爷您看……”杨桐想起海观羽先前的话,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收紧了,“卑职虽然确实有过失,但一旦遭御史弹颏,恐怕无法避免将七殿下置之事外。”这已经带了几分赤裸裸的威胁,杨桐并不知道,只是他这几句话,就让风无痕对他刚刚有所平息的厌恶之心再度达到了极点。如果说刚才只是由于杨桐的两面派嘴脸才引得风无痕的蔑视,那么现在他彻彻底底地被归到了无耻的那一类,连海观羽的脸上也露出了怒色。
不过,海观羽本就准备趁此机会结交这位最近风头十足的七皇子,因此只得揽下了这桩麻烦。“罢了,老夫就算拼却老脸不要,帮你这一遭吧。待会老夫自会遣人去请左都御史冯之繁大人,让他设法压下此事,或是将大事化小,你该满意了吧!”海观羽用警告的眼神射向杨桐,颇有一副你再说我就不管的派头。
杨桐知机地闭上了嘴,他自然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他知道为此已经开罪了眼前的两位大人物,为自己的将来造成了诸多障碍,想必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采取这种做法。此刻的风无痕在皇帝的众多皇子中,只不过是平庸的一分子,杨桐虽有几分忌惮,但仍然没有把他十分放在心上。
“七殿下,您难得出宫走走,不如到老臣的陋宅一行,不知您意下如何?”海观羽见此事已告一段落,恭恭敬敬地对风无痕道,“老臣宅邸中的一株桂花开得正盛,虽已过中秋,但仍是赏花的好时节。若是能得殿下光临,想必陋室也将蓬荜生辉。”
风无痕纵是傻瓜也明白海观羽的言下之意,哪有拒绝的理,稍微客气一番就答应了。出去的时候,自然是杨桐亲自送到门外,给足了面子。海观羽来的时候虽然匆忙,但仪仗也非微服出宫的风无痕可比,前有家丁鸣锣开道,后有亲兵贴身扈从,尽显豪门之家的气势。海观羽为表郑重,连自己的官轿都让给了风无痕,当然最后被强扯着一同坐了进去,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海府开去。
方勇刚才看着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官面人物你来我往的样子,不由一阵阵目弛神摇,甚至还下意识地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臂,这才确定自己绝不是在做梦。现在连他也被想当然地认做了风无痕的随从,骑着高头大马跟在队伍之后,虽然是满脸沾尘,神情中却是是茫然中带了几分得意,殊不料他的一举一动被人群中的几个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郎哥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皱着眉头,先前的大动静他也得到了属下的回报,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义子也卷了进去。在得到方勇被带到了顺天府的那刻起,青木会属下的几百号人就动了起来,各种各样的消息是流水似的往他这里传,可是,有价值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杨桐虽然势利,但毕竟不是傻瓜,七皇子亲临顺天府的消息被严格地封锁了,底层的小兵能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些模凌两可的东西而已。
最是蹊跷的是实力足可匹敌青木会的地才帮一个时辰前遭到了官府的围剿,借口是违禁使用炸药,图谋不轨,听说没有一个人能逃出来,甚至连自己的眼线也不例外。此刻,官府还在外面追查着所有地才帮的余孽。郎哥无意识地用指节敲击着旁边的桌子,似乎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下的回报。
对着眼前滔滔不绝的两个手下,郎哥感到一阵窝火,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朝宰辅海观羽带走了勇儿,而且还好像十分礼遇的样子?饶是他再精明,也觉得脑际一阵发晕。不过,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了一根好苗子,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传令下去,派十个人日夜不停地看着海府,注意每一个进出的人。其他所有青木会所属,立刻隐蔽,十日内不得外出。”他沉着脸发出了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