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一个杂物间。
里面没有公主床,也没有粉色窗幔,只有一个小小的单人床,窗台上放着几盆干死的盆栽,看来很久没有人看顾里面的土都干裂了。
屋里的角落还有一些书籍和一些杂物,邹桔把杂物拿开,然后拉开自己的柜子门。
里面除了几件老旧的衣服外,就就剩下一套校服了。
她把校服拿了出来,带着一丝怀念。
“那个时候,我才上小学。才这么高…”她在自己胸前比了比,“这个墨水的痕迹,还是我同桌给弄的呢。我当时很害怕,还用前面的蝴蝶结一直挡着。结果周家的佣人根本没发现墨水痕迹,看,现在都还在…”
恐怕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根本不在意吧。
毕竟邹桔在周家的地位是那么的尴尬。
她把校服重新挂回了柜子,屋里的东西实在很少,她本来东西就少,后来搬出去之后就把这里的东西都拿走了。
她努力寻找,却没有找到一丝和母亲有关的痕迹。
“其实,我已经不记得她了。”邹桔叹息了一声,“别人都说母女的骨血相连,再见到的时候肯定心里有牵绊。可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她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记忆中,她所认知的母亲的样子就是周夫人那个样子。
冷漠,寡情,一双眼里全是冰冷。
她现在能成长成现在这样三观端正的好孩子,真是特别的感谢上天,她没有一路走歪。
“这是我的作业本,居然还没被扔,真是太怀念了。”李丞汜也看了一眼过去,“原来,你从小就是学渣。”
邹桔啪的一声合上了作业本,也合上了上面满篇的x。
这人,果然是李丞汜吧,一如既往的毒舌。
“你说,周夫人会不承认怎么办?”
“她会承认的。”
李丞汜胸有成竹。
“为什么?”邹桔不懂,按照周夫人的性格,要她承认杀人或者是伤人,她是万般不会的。更何况时隔这么多年,所有的证据都没有了。
他们甚至都不能得知,洛韵是不是真的死了。
对此,李丞汜却是一点不着急,拍了拍她的脑袋,双手抱头枕在脑后,靠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上。
“因为,我答应了她的条件。”
“什么?”邹桔差点从李丞汜的身上跳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还真的要把我留在这个虎狼之地?”
李丞汜拉着她,一把往怀里一带,“你不是不怕她吗?”
“废话!我自然是不怕她。不过这里阴森森的,我才不想待在这里。”
邹桔不是怕,而是心理阴影。
一想到周夫人不知道在后面搞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爱,恨不得一下钻到周夫人的心里,掏出她心里那些坏虫。
“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因为我接了委托调查洛韵的案子,现在,正式开始走程序。”
邹桔后知后觉,从李丞汜的胸膛上扬起半个头来,“你的意思是…”邹桔的眼神晶亮,“你也要留下来?”
061
李丞汜要留下,周家的两个主人都表现出了拒绝的姿态。
“你们还没结婚住在一起像什么话?”
李丞汜还没开口,邹桔已经抢先一步脱口而出,“在过去的一年,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
“你…”周夫人一声怒吼,但她现在的姿态对邹桔已经没有幼时的震慑了。
李丞汜在一边懒洋洋地插嘴,“对了,我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我已经接了委托,前来调查洛韵失踪的事情!”
话完,在场的两位周家主人齐齐变了脸色。
“那个小贱人,拿了钱跑得远远的,你还来调查什么?”
“受人委托,我的当事人怀疑洛韵小姐已经身故,特委托我来调查清楚。而周家是洛韵小姐的最后一站,我没有办法不怀疑。”
“那个小贱人和我们没关系!”周夫人站了起来,因为情绪激动又愤怒,她脸色变得十分狰狞,“你要查给我滚出去查!”
这个反应,倒是在李丞汜的预料之中。
这些年,周夫人的身体完全是在强撑,大约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她现在受不得一点刺激,她的情绪,甚至时时刻刻体现在脸上。
多疑暴躁易怒。
周夫人离开后,周成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两人。
他深深看了一眼邹桔,最后却对李丞汜说道:“贤侄,不如我们私下谈谈?”
李丞汜拍了拍邹桔的手,把车钥匙扔给她,安抚道:“你先在车上等我,我已经打了电话给铁塔,他在来的路上了。不用担心。”
“嗯。”
周成邀请李丞汜进了书房,“请坐。”
李丞汜没有客气,他瞄了一眼时间,他没时间和周成废话太多。
周夫人情绪激动,周成这人不算聪明,但也不算愚蠢,他直截了当,在二人的心中算是敲下警钟,从某方面来说,就等他们坐不住,把真相从幽深的湖底慢慢浮上来。
但李丞汜没有预料的是,周成邀请他上楼,却是为了两人的婚事。
“贤侄,你真看上了小桔?”
李丞汜微愣,“伯父的意思是?”
周成笑了笑,脸上带着一抹慈祥,“小桔这些年过得很苦,能得你的喜欢,是她的福气。不过这孩子性格一直不太好,又喜欢钻牛角尖,和家里的关系一直也不太好,所以…”
“我觉得她挺好的。”一句话,李丞汜堵住了周成,“再说了,人的性格变化除了内因,绝对的部分还是周围的因素。伯父,你实在偏心。”
周成脸上有些尴尬,幽幽叹息了一声才说道:“不是我偏心。我家里的事情…也真是让贤侄见笑了。那些年,我刚来深城,做生意也不懂经营,后来输得彻底,是夫人她不计前嫌,拿了嫁妆换了一家人的安稳,我怎么能辜负她…小韵的事情,我们是真的不知情,当时她抱着孩子过来,没呆多久就走了…夫人给她一笔钱,她还年轻,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似乎是为了确定自己说法的可信性,周成又加了一句,“这点,我们周家的老管家可以确认的。他亲自送走了小韵。我记得小韵走之前的时候说过的,她要过上干干净净的日子,想来这些年早就已经改头换面重新生活了…”
“伯父你是这么认为的?”李丞汜轻轻敲了敲手指,脸上似笑非笑,“你大约也知道小桔有一个…算是特异功能吧,她能梦到死人。而她梦到过的死人,在现实中也已同样的方法死去了。”
周成讪笑,“这个…纯属小孩子为了引起大人注意力编出来的,哪里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周成摸了摸脸上流下的冷汗,李丞汜见状,也没有多说。
“不瞒伯父,小时候我也出过一次车祸。很奇怪的,那一次车祸后,我也有了一个新的功能——比如,我能闻到死人的味道。”
见周成脸色大变,李丞汜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不瞒伯父说,你身上的死人味道,真的很浓。”
还不待周成反应过来,李丞汜已经站起来告辞了。
“伯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下次,再登门拜访。”
邹桔百无聊赖地玩着车钥匙,门一开,李丞汜坐了上来。
“他和你说什么?”
“意料之中,侧面强调他和韵姨的死没关系。”
李丞汜发动了车子,邹桔看了一眼后视镜中慢慢褪去的周家,心里微微一沉。
“没关系,就是有关系了?”
李丞汜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周家那个老管家,你熟吗?”
邹桔想了想,“还算熟吧。他是周夫人老家带来的,我们都叫他周伯。不过这些年,他对我不算差,偶尔周铮给我悄悄送东西就是周伯出面的。”
“这样呀?”李丞汜勾了勾唇,“看来,他也不会说实话了。”
邹桔有些急了,“那怎么办?”
现在他们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只知道周夫人和周成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人肯定和洛韵的消失有关系,但却查不出一丝证据来。
李丞汜胸有成竹,“放心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了。”
和李丞汜说的一般,没过几天,洛韵忽然在网上小红了一把。
甚至周成作为曾经的武打明星也火了起来。
原因无他,宋雅莉以那些逝去的美好容颜为主题做了一期杂志,没有想到反响还不错。
加上网上有人推波助澜了一把,洛韵和周成当年的事情就这样被翻出来了。
好的事情是洛韵再次被公众关注,她的失踪和消失也成为了热门话题。
但邹桔的身世也被翻了出来,甚至还有几个小报杂志打电话要采访她这个女儿。
宋雅莉自然不干,“要采访也是我先采访,哪里轮得上他们!”
“不过…”宋雅莉睁着一双水眸,难掩心头疑惑,“你真是洛韵的女儿?”她啧啧有声,“完全不像嘛。你妈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
最后,宋雅莉还得了一个结论,“看来,你长得比较像你爸。”
“…”拜托,周成也长得不错好吗?不然能生出周铮和周鏝那两个极品!
宋雅莉进了八卦杂志社后,对网上传的洛韵因为周成死的事情也很好奇。
“对了,网上都说她已经…是不是真的?”
邹桔心情复杂,她虽然对洛韵有过怨恨,但内心里还希望她活着。
尤其是最近恋爱后,心情越来越平和,对于过往的爱恨情仇也更加能理解。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查出来…”不管她是死,还是活。
是万不得已,还是真正绝情抛弃,她都想知道。
“没关系,我帮你呀。你们想查什么,怎么查,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铁塔把一叠资料扔给宋雅莉,“洛韵的资料少得很。家里的人也死光了,就连亲戚都找不到一个。只知道她最后出现在周家,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样呀…”宋雅莉也苦恼,“好像还真的毫无头绪。现在无凭无据也不能去找周家的人问…对了…你们干什么不去问问周鏝…她可是周家少有的站在你们这边的人…”
不用邹桔去找周鏝帮忙,周鏝也看到了网上的流言。
邹桔是她父亲的私生女,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只不过这些年家里的说辞一直都是,当年那个小三给了钱就滚了,孩子都不要就走人了。
她万般没有想到,父亲周成找的那个小三,居然也是个艺人。
现在她的新闻重新被翻了起来,还说她已经被谋杀害命了。
她觉得这是无稽之谈,虽然父母有些时候对某些事情过分的执着,但不会做出杀人的举动来。
周鏝越想越不对劲,推了接下来所有的会议,也没打个招呼就直接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她在前厅没有看到父母,甚至连一个佣人都没有。
她想也不想,直接到了母亲的佛堂。
结果刚走近,就发现二人在争吵。
“我让你这些年低调点,你为什么不听!你看,现在人家查上门来吧!”
这个愤怒的声音是父亲的。
和他同样的愤怒,还有平时吃斋礼佛的母亲。
“你只知道说我,那么你呢。你当时玩她的时候怎么不去调查她和李家有关系…”
“我哪里知道?!我当时认识她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剧组跑龙套的,从山里出来的什么都没见过的女人,我怎么知道她会有那等背景…”
两人的争吵内容,周鏝微微一想就知道是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小三——洛韵。
不过,都过去了这些年了,两人也老夫老妻过来这些年,翻旧账有意思吗?
周鏝正准备推门进去,却听母亲又说道:“现在李家已经插手了。李丞汜不足为惧,他背后的李丞继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那个贱种脖子上挂的蟠龙玉就是保住那贱种的!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们给发现一切的!”
周成的声音也忧心忡忡,“那你说该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想当年一般,一了百了,她不是想找她妈么?那就送她去见她妈!反正这些年,她的气运已经败了,没用的东西,死了才干净!”
062
周镘想也不想推门而入,周夫人和周成的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郁让她心中难安, 虽然这些年和父母亲早就没小时候那般亲密了, 但亲情根深蒂固在血液中,周镘也没多迂回,直接问道:“爸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母亲?什么见妈妈?”
她转眼一想,脑海闪过一个人。
“是不是和当年那个女人有关?李丞汜接了委托, 是来查那个女人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周镘心急如焚,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没什么。”周成显然不想多说这个问题,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看了旁边瘦弱不堪的周夫人一眼,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你难道也想像外面那些乱说的人来刺激你母亲吗?”
佛堂的暗光投射在周夫人的脸上, 周镘见状, 心中一阵愧疚。这些年,母亲一直深居简出,渐渐的也不和他们交流了, 感情也淡漠了不少。直到这次她出事,母亲趴在她的病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才深深领悟到,亲人就是亲人,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这么一看,周夫人苍老了不少。时间大概是世界上仅剩的公平了。
大概是因为她和周铮相继出事,她的发间染上了白霜。
“我不是这个意思。妈,你保重身体,有什么事情,我会处理的。”
周镘终究没有问出什么东西来。
这些,都在李丞汜的预料之中。
他拜托周镘帮忙,也不过是想她刺激一下那对夫妻而已。
本来,周镘留在这里会是最好的棋子,但邹桔确实心软,上次居然为了周镘奋不顾身,如果周镘真的出什么好歹,想来她的确会愧疚难安。
“在想什么?”
“没什么。”李丞汜合上电脑,网上的言论已经越来越激烈了。现在的人在层层道德的拷问下,虽然垃圾层出不穷,但随着道德文化建设,人的理智在提高。
不少人痛斥洛韵是小三,但更多的声音是骂周成这个渣男的。
不但如此,对周成的骂声已经影响到了周镘。她最近接的几个大ip,还没开始炒,就开始变黑的节奏。
不知道谁又炒出了当时她和alex 的那段往事,一时之间,周镘的日子也难过起来。
让周镘更加焦头烂额的是——如果是舆论风向,她其实可以控制。
但这次,她和对方联系过,对方却表示她得罪了人,有人不让她控制这些。
周镘感觉头顶上罩了一张大网,他深不可测,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但如此,周夫人从那天后,就生病了。
家庭医生来看过,只说周夫人心中忧郁过重,需要静养。
周镘想最近的事情一团糟,干脆把一切都放下。如周铮一般,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周镘准备把工作交代清楚后,就休长假回家陪陪母亲。
只是,她还不知道,此时,邹桔也接到了周夫人的电话。
那头,只说了一句话。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下午一点,我们周家见。”
“看来,她着急了。”挂上电话,李丞汜微微勾唇,还以为她会坚持一段时间的。没有想到才这个地步,她就先先一步的妥协了。
邹桔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她让我过去。”
“我陪你过去。”
邹桔点头,要她单独迎上周夫人,她还真的有些怕。
但是有李丞汜在身边,她就安心多了。
铁塔走了进来,一脸笑意,“朱丽那边传来消息,周镘那边已经搞定。周成这边,我来想法,瓮中捉鳖,肯定没问题的。加上李大哥那边对付周夫人,这一仗,我们稳赢。”
邹桔只听到了周镘,“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李丞汜揉她的脑袋,看她一脸关心,擦了擦她粉嘟嘟的脸,被他养了这么久,终于气色好多了。
也亏得大哥在那边一直帮衬,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让她回到以前最开始的时候,但也绝对会比以前命悬一线的时候好。
“放心,朱丽知道分寸的。”
两人到周家宅院的时候,周夫人已经久等在佛堂了。
她手里握着佛珠,几天不见,她素袍下的身躯又消瘦了不少。
“你想知道什么?”
“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周夫人冷笑,捏着的佛珠紧了紧,“我做了什么?为什么不说她对我做了什么?她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偏要做破坏人家夫妻家庭的第三者。”
“我承认,她的确有错。但问题的关键,不应该是你老公吗?他才是这个悲剧的造成者,如果他的品行但凡坚定一些,对你的爱多一些,他怎么可能会背着你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搞在一起?”
邹桔戳伤到了周夫人心内最深处的隐秘。她何尝不知道错在自己的丈夫,她何尝不知道女人不该为难女人,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么多年,她已经入魔,她不想看到真相,也不想知道这些真实。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守护这个家。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周夫人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重点是,我不会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二十五年前,我不能容忍伤害我的丈夫孩子的事情发生,二十五年后,我同样无法容忍。”
“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周夫人厉声一笑,“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尽管在之前,李丞汜已经和她做了许多心理建树,但当她知道事实已经铸成,她恨了二十五年想了二十五年的女人早已经离开了人世后,心内也冉冉升起痛意和恨意。
“那个时候,她没有拿钱走,你杀了她?”
“错。”周夫人冷笑连连,“你太高看了你母亲。她不但拿走了钱,还嫌钱太少…”
“不…不可能…”邹桔心中大痛连连后退,手腕一紧,李丞汜从身后搂住了她。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不能只听她一面之词。”
邹桔定了定神,她舔了舔唇,干涩的唇,冰冷又刺痛的心。
“你…你是什么处理她的…还有我…我和她…”
“你不是都知道吗?难道你身后的男人没告诉你吗?对仇人,我从来不会手软,知道我为什么会收养你这个贱种吗?原因无他,你是天生的福运命格,而我算到周家迟早会走衰落的路子,那个贱人夺走了我的老公,伤害了我的孩子,但没关系,她生了一个好女儿,她既然入了地狱,那么她没有还清的债就由她的女儿来还吧!”
“你…”恨意涌到喉头,邹桔几乎无法自己控制自己。李丞汜从身后抱住了她,“没关系了,有我,没关系了,深吸气…”
年少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她是一个正常的孩子。
有朋友,有家人,朋友看到她不是惊恐的表情,家人对她没有嫌弃的目光。
她曾经以为自己天生底背,但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就算…就算她做错了…那么我呢…只不过是因为是她的女儿,所以我也要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吗?大娘,你养了我二十五年,二十五年,不是一天,两天,二十五天,是二十五年啊,对一条狗来说,这都是一生的长度呢。一条狗都有感情,你对我,就只有恨吗?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从来没有选择,没有权力选择一个正常的家庭,更没有选择一个母亲的权利…”
但为什么呢,所有的仇恨都要她来负担。
二十五年来,她时时刻刻,日日夜夜被噩梦缠绕。
二十五年,她畏畏缩缩,缩在黑暗,渴望光明,但从来没有光明降临。
二十五年。
她用手指要数多久才能数到。
地上的落叶,要多少堆才能凑到那个数字。
但只不过是因为她的恨,让她痛苦了二十五年。
恨吗?
自然是恨的。
恨她,恨那个将她生下又遗弃的母亲。
也恨命运。
如果可以挑选,她宁愿挑选一个平凡安乐的家,虽然会有无数的烦恼,担忧疼爱她照顾她的父母双亲。
而不是——
手心一暖,李丞汜的手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和她十指交握,他低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没关系,都结束了。”
看向面前那个苍老又恶毒的女人,“阵眼在哪里?”
周夫人看了他一眼,“你大哥没有告诉你吗?阵眼就在我的体内,我不死,阵眼不灭…”
“你…”
原来是以身做阵眼,难道会查不出来。
李丞汜眯眼,目光落在周夫人身上,这些年她日渐消瘦,邹桔日日噩梦,她也不眠不休。
只为了守护这个早就破败的家庭。
“走吧。”
邹桔两腿发软,眼泪横流,全是失去了力气,站都站不稳。
李丞汜轻易把她抱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门外,一片阳光灿烂。阳光普照,驱散了这个世界的黑暗。
光明到达之处,黑暗尽数褪去。
门,缓缓关上。
把光明挡在门外,周夫人扔掉佛珠。
她心中没有佛,供奉着这些又有什么用。
半晌,她撑着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以身为阵,上一次她可以改变命运。
这一次,她一样可以。
063
周镘的车越开越快。她知道这样很危险,但不知道为何,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在她的面前,会出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当车下了高速,隐隐能看到周家那白墙红瓦的宅院时候,她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剧烈大力撞击声。
她对这个声音很熟悉。
脚下油门踩得更猛,直接朝前面冲去。
意识到不好是感觉到李丞汜开车越来越快,邹桔原本还沉浸在悲痛愤怒后怕各种情绪交织之中,身后青山快速后退,她才分了一丝注意力看向旁边的李丞汜。
“怎么了?”
也就是瞬间的时间,她看见了前方飞速驶来的大卡车。这里是别墅区,怎么可能会有大卡车过来。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一瞬间,李丞汜把她抱在怀中,耳边砰的一声,她全身宛如坠下深渊一边,直直往下落。
隐隐,有个声音在叫她。
“小桔子?小桔子!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睡过去!”
她大约又在做梦了。
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这次,她发现她在周家的大房子面前,不止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
女人拎着一个黑色的大皮箱,在夜色中慢慢推开周家的侧门。
周管家——年轻了许多,背还没有弯的周管家挡住她。
“洛小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些钱不够。”她推开他,直接往大厅冲去,“我要见周成!我要他给我一个解释!他说过的爱我的!不能就这么打发我!”
“洛小姐,别傻了。先生和夫人现在过得很好,你都已经拿钱走了,何必再回来。再说了,先生现在没有在家。”
“没有在?”她的声音十分凄厉,“在哪里,他把我的女儿抱到哪里去了?”
“洛小姐,你不要激动,小小姐很好,你别担心。”
“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不能担心!我要见周成,我要带小桔子离开,我不会把她丢在这里!”
“洛小姐…”
“让她进来!”一声喝令,顿住了周管家。
月光下,年轻的周夫人站在白色的楼梯上,一脸漠然地看着地上的美人。
“你进来吧。”
洛韵拎着手提箱,跟着周夫人进来房间。
“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好的一百万买断吗?你要知道,就凭你现在,生个孩子能给你一百万的金主,不多。”
洛韵咬唇,她本身长得美貌,眼眸垂下,隐隐可见泪珠,多一丝风情,也多一丝柔美。
“我要见我的女儿。”
周夫人纹丝不动,“不是你抛弃她吗?”
“我想好了。你再给我一百万,我要带她走。”
“呵呵。”周夫人笑出声,“你凭什么?”
“凭…”洛韵一滞,很快昂起胸膛,“凭她是周成的女儿。我只需要把她养大,然后告诉世人,周成道貌岸然,始乱终弃!他毁了我的一生,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不但他不好过,整个周家都不会好过!我要让你们知道!欺骗我…”
砰——
那铸铜的烛台沉沉落在地上,滚落一地的鲜血。
周管家听到声音进来,只见满地狼藉,还有跪地不言不语的苍白女人。
“夫人?”
“我把她杀了。”
害人家庭,还贪得无厌。
周管家摸地上人的气息,已经全无。
“没气了。”
“是的。我杀了她。”周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掩不住的疲倦,“你上次不是说有个老乡开了个化肥厂,他不是有一笔浓硝酸在你这?”
周管家点头,下一秒,他睁大眼睛,“夫人…你…”
“你不帮我?难道你想我去坐牢?”
“夫人,纸包不住火的。”
他还想劝。
只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周成站在门边,手里的公文包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医院。
滴滴的声音扰人烦躁,也把她从噩梦中拉了回来。
原来,洛韵真的死了。
这些年找不到尸体,不过是因为把她尸体溶解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眼中奔涌的泪意。她这一动,全身都痛了起来。
她看向一边的玻璃窗。
玻璃窗上,一个女人包成粽子样子,躺在医院的床上。
周镘瞧她醒过来,一脸的惊喜。
“谢天谢地,你醒过来了?”
“我…”
声音都很困难发出。
“你出车祸了。别怕,醒来就好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周镘看了她一眼,手伸了过来,轻轻落在她包得严严实实的头上。
“他还没醒,你也别急。因为——你急也没用。”
她怎么不能急。
一激动,她又晕过去了。
邹桔再次醒来的时候,周镘已经不在病房。
李丞继正坐在轮椅上,悠闲地看书。
“醒了?”
她点头都困难,只能眨了眨眼。
李丞继笑得温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差点哭出来。
“没事。那小子命更大,不会有事的。你安心休息吧。”
见她努力睁着眼睛,李丞继推着轮椅过来,“一切,都你好了再说。”
她肋骨断了三根,双腿被飞溅的玻璃扎穿,手也骨折了。
据说,肇事司机已经找到了,醉驾,当场死亡。
警察说这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估计牵涉到蓄意谋杀。
当然,这个警察就是严旭。
严旭也过来看她了,穿着制服的样子很帅,见她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打击她。
“放心,紧要关头,他护着你。”
顿了顿,他又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他还没死,还有一口气。别担心。”
“…”
他们,真的是来安慰她吗?
她心里想看他想得快要疯了,这些人却一个个过来,轮番“安慰”她。
靠不住他们,唯有自己快点好起来。
能说说跳,能去看他。
门外,严旭沉下脸色,对款款而来的周镘说道:“周小姐,我怀疑你母亲和艺人洛韵的死有关,请你有你母亲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都说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周镘不耐烦,严旭脸上也不好看。
走下走廊,在电梯门口遇到了李丞继。
“大哥。”
“找周夫人吗?”李丞继笑得温柔,哪怕弟弟还在重症监护室不生不死,但他好像一点影响都不受一般。
“我帮你呀。”
“大哥,你知道周夫人在哪里?”
李丞继眯起了眼睛,“知道呀。”他把一个纸条递给严旭,“一周了,也到时间了。”
“什么?”
李丞继笑,没有在说话,目光落到重症监护室,不知道在想什么。
Lisa推着他去散步。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我算了。他们不会死。所以没必要告诉她,让她更加担心。”
“但现在这样吊着她,她更加担心。”
李丞继笑,“担心好,才有动力快点好起来。”
Lisa不再说话,转头,走廊尽头匆匆走过来一个艳丽女人。
“lisa姐,李大哥。”朱丽冲二人点点头,“那边已经妥当了。那周夫人和周成真的狗咬狗…周夫人失手下捅了周成一刀,不过周成应该没有死,严旭已经赶过去了…”
“叫铁塔回来吧。那边没事了。”
朱丽有一丝不解,“那周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李丞继摸了摸掌心的温玉。
邹桔逃过一劫,但蟠龙玉却没有。
但也没关系,因为蟠龙玉,意外知道了阵眼。
周夫人强弩之末,不足为惧。现在阵眼反噬,她也快走到末路了。
至于周成——
不足为惧。
留点事情给他们做,总不能所有事情都要他做完。
自己的媳妇,自然要自己救。
三个月后。
邹桔一瘸一拐推着面前的人朝后花园走去。
此时他们已经回港都了。
邹桔的外伤好得差不多了。
周夫人也因为蓄意谋杀进了监狱,但她丝毫不承认自己杀了洛韵。周管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成被周夫人重伤,现在还在床上养着。
她出院后就被朱丽和铁塔带回了港都。
一起回来的还有清醒过来,但又好像没有清醒过来的李丞汜。
他人却醒来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很担心,但李丞继却表现出了超乎的淡定。
“上一次,也是这样。慢慢就好了。”
真的会好吗?
她胆战心惊,但又不得不相信李丞继。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了。
院中的木棉花缤纷落下,艳丽地洒满青草地。
她捡起一块,放到李丞汜的手心。
“快点醒来吧。一个人活着,真是无聊。”
自那晚梦到洛韵后,她再也没有做过类似的梦了。
以前,冤案没有解决,那人的冤魂是一定要缠着她的。
但这次,没有。
她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当年一般。
邹桔没有过多纠结。
她早就忘了那人的模样。
后来知道她的死因后,多少恨也过了。
原来,她真是抛弃过自己。
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眼前,唯有面前的人,才是应该牢牢抓住的。
二十六年来,她一直在黑暗中踽踽独行,终于,黑暗中走出了一片光。
他们,一个在光明中拉了她一把,一个在黑暗中推了她一把。
最终,把她带到了这繁花似锦的地方。
闭上眼睛,她闻着空气中散漫的青草和花香,心思一片安宁。
忽然,手上一冰。
她低下头,只见掌心,落下了一片木棉花。
红色的花瓣,浓郁得快要灼伤她的眼。
瞬间,她仿佛感知到了什么。
扭头,却见那人,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朝她微微一笑。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番外有个放在微博。
微博名字:cj付壮壮
暂时不会开坑。
因为我今天去新工作岗位报道,接受到了一个类似晴天霹雳的消息。
我被我们上级部门抽调到半年。
呵呵。
真是日了狗。
如果以后心情不好要开坑来调节情绪,微博通知吧。
明天三八节。
各位节日快乐。
谢谢大家的支持鼓励。
谢谢你们。
我们有缘再见。
064 番外
邹桔没有想到李丞汜居然是如此循规蹈矩的人。他们的初夜还真的留在了新婚当晚。
其实,不怪李丞汜,食色性也。
只不过现实残忍,解决了周夫人的时候,他又重伤了一段时间。
醒来紧接着就办了婚礼,等他真正轻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新婚之夜了。
邹桔的头发长了不少,最近这半年被喜伯养得白白嫩嫩,头发又黑又顺,像小瀑布。
港都的春,空气有些燥热。
他看着床上躺着的新娘,心里微微一软,身下倒是与之相反坚硬了不少。
那小子总是说她抱起来多软。
废话,要他说,他何尝不知。
邹桔一身都是软肉,她骨架小,揉在怀里软软的一团,像可怜的初生小兽。他偶尔一个重力,她就疼得眼泪在眼眶打滚,肉肉爪子挠着他,没什么力道,但又酥又麻。
一直以来,李丞汜对娶妻都没有多大的执念。
也不知道人生四大喜事为何有洞房花烛夜。
如果他想,他天天都可以洞房花烛夜。
只不过今天的她这么美,他大概也能理解到了,这喜从哪儿来了。
从心底冒起,让他全身酥软,除了一处坚硬,其他的部分,都只想随着那软绵绵的新娘,想怎么软,就怎么软。
新娘的衣服脱起来很麻烦,不过难不倒他。
他素了好些年了,但幸好,技能还在。
拆下新娘凤冠霞帔,那红艳艳的脸蛋似羞还羞。他心中一动,把那堆碍事之物体扫到一边。
新娘眼中带着一丝心疼,抬头,水灵灵的大眼有着一丝控诉,他看的心动不已,扣着新娘的下巴,亲了下来。
两人不是没有吻过,平时闹得很了,他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子中。
但毎当这时候,总有碍眼的人过来打断。甚至藏在他身体的那小子也不安宁,非要搞得他口吐鲜血才罢休。
今天倒是没人打扰,他含着她的唇,慢慢的舔吻已经满足不了彼此,她灼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边,他眼中一黯,更加深入地侵染她。―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慢慢解开了喜服的扣子。
虽然喜服是以前的样式,扣子的样子也老式,但难不倒他。
重点是这些天,他为了这一刻,已经多次练习。
闭着眼睛,都能把那些碍事的扣子一一解开。
红色的衣服下,是剌目的一袭白。她的脖颈上,还挂着一块碧绿的玉。
他认出,那是大哥送她的。
她觉得吉利,就一直带着。
以前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这一会儿,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大哥是大哥,伹也是别的男人。
她白净的身体上,挂着别的男人送的东西。
他垂下头,徒然失笑,他居然吃大哥的醋。
伹下一秒,他手微微用力,碧玉被他扯下,扔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
新娘嗔怪一声,扬起半个裸露的身体。他看得眼中发直,这一会儿也顾不上喜服贵重不贵重,吉利不吉利,直接撕了了当。
裙下,又是迤逦风光。
朱丽那女人到底了解他的口味,一身红服下,却是一套黑色透视内衣。
黑色的蕾丝剌绣,只能堪堪遮住乳头。他按了上前,那会儿立刻凸起,他微微一笑,她忍不住收缩了身体。
“怕什么?好看得很。”
“真,真的?”新娘有些自卑。她以前没穿过这么性感的内衣,若不是朱丽婚前贼兮兮把她叫过去,她还真不知道她居然送了她这一份礼物。
不过,他…好像很喜欢。
难怪朱丽说。他闷骚得很,就喜欢女人穿裙子,穿黑色内衣,让她以后有事没事的穿,说不定,还在车上,他都兽性大发。
这会儿,她倒是信了。
因为他速度极快,甚至有些暴虐地拨开了一层蕾丝布的内衣。
价格不菲的性感内衣很快被扔在一边,他握着她的脖子,一路舔了下来,最后舔到胸前那一块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头,眼神一片晶亮,“我也喜欢。”
新娘心中激动,“弟…弟弟?”
男人点头,“他让我尝个鲜,我没有实战经验,怕是会弄疼你,等会儿还是由他。”
“你…你们…”
接下来,他不再吭声,朝她扑过来的姿势也和梦里一般,极尽缠绵。她心里暗暗地想,这家伙太过谦虚了吧,明明梦里那么骁勇善战?
现实,居然是怂的一逼?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下来他的动作有几分暴力。她感觉她的心脏都要被捏出来了,大手所到之处,燃起一串又一串的火花。
她又是酥又是麻,身体成一滩水,耳边,听到他轻轻一阵浅笑,她还来不及面红耳赤,身下一凉,他的手指沿着那边缘,慢慢摩挲了过来。
顿了顿,他的笑声有些讨厌的傲娇。
“丁字裤?”
“配…配套的。”
他又笑了,这次他的笑声有些得意。
“果然,我也是极喜欢的。”
慢条斯理磨了那边缘片刻,感觉那水淋淋的湿意后,他的手钻了进去。
她睁大眼睛,唇上一暧,他又探了进来。他堵住了她的惊呼,手指在那穴肉边缘刮擦着,她忍受不了的时候,他蓦地探了进来,同时气息也急促了起来,贴着她的唇,低压压地说:“真不想把你让给他。”
她心里蓦地一惊,与此同时,他的手下一个狠戾,刮着她的某处一阵酸软,她脚趾间猛地紧缩,整个人好像陷入魔障一般,看不清听不见,只有胸乳越发的挺拔,把她狠狠送到他的口中。
他发出一声得意的笑声,她撑着他结实的肩膀,还没拧他,就感觉身下一沉,他挺了进来。
软嘟嘟的耳垂一疼,他松了口,舔着她的耳珠,慢慢推着自己,“该我了。”
“你们…”你们两个混蛋。
明明是一个人的身体,为什么做得好像在3p啊,她苦恼羞涩,最后却被身体沉沉占据所吸去了所有的心神。
刚刚还喘息不已的胸膛,现在起伏得更加厉害,有了前面的润湿,她倒是不那么疼了。
还会抱着他的胳膊,轻声呻吟哀求。
他眉眼低垂,那里数不尽的温柔,她睁开眼,正要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却被他拎着腰,坐了上来。
初次相遇,她哪里来得起这个姿势,顿时龇牙咧嘴一阵疼,拧着身上的男人。
他…他不是说不会弄疼她么?
骗…骗子。
耳珠,被舔了舔,他浅浅一笑,粗声喘息在耳旁。
“乖乖,我的好乖乖。”
疼痛过后,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她软绵绵,晕沉沉,感觉他在她身上挺进又挺出,酥了又麻,痛并快乐着。
心里犹记得分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但最后,只有一个念头。
还是应该分时间吧。
—三五,二四六。
星期天?
当然不是一起。
是她要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