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毕,他立刻向梁秀下令道:“你马上派人去将林平的家人都接到港区来,好生照顾,再派一伍士兵供他调遣。”又笑咪咪拍拍林平的肩膀道:“从现在起,你就是这个船坞的主事!”
※※※
既解决造船的大事,李思业又走到船头,温暖、和熙的海风吹拂他的面庞,对面便是他的辽东,再往东则是高丽,再穿过汹涌的波涛,大海的那一侧就是日本,大海用它起伏不平的道路将无数富饶的土地紧紧连在一起,他的思绪飞向了未来,他仿佛看见莱州港内千帆竞发,白色的海鸥在巨大的桅杆上盘旋,远方是碧蓝色的大海,东天幕上骄阳初生,万道金光直射苍穹,在蓝天下、在碧海中,宏伟的宝船劈波斩浪,直向无边无垠的大海深处驶去。
“这艘船的船名起了没有?”李思业的思路从未来飞回,他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大将军,还没有!”梁秀答道:“准备快造好时再请大将军赐名。”
李思业毫不犹豫道:“不用等到那时,我现在就想到一个名字,现在正值五月,杂树生花,且就叫它‘五月花号’”
“大将军不叫它‘振威号’么?”梁秀诧异,他本以为李思业一定会以振威命名,连铜牌都已事先铭好。
“用振威给三千六百料的船命名吗?”李思业淡淡道:“只怕军中的弟兄们不肯!”
这时,船舱里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晁虎庞大的身躯从黑暗中蓦地闪出:“禀报大将军!码头那边有人要求见大将军,他说他姓蒲,是大将军的老熟人。”
不用说,这一定是孟尝公子蒲寿庚来了,只别一年,蒲寿庚的身躯便膨胀了许多,不过他的家产听说倒是缩水不少,不知两者是否有关联。
蒲寿庚正低头,在码头上来回徘徊,他特地从泉州过来,准备去益都拜访李思业,不料刚下船便得知,他想拜访的人就在眼前,兴奋却略略有些不安,准备路上想的说词,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想妥,还得天衣无缝,实在让他大费心思。马铃声响,故人已到眼前,两人目光碰撞,一年多的恩怨纠葛却在相视一笑中了然无踪。
“蒲兄是来做生意还是专程拜访思业,亦或两者皆有?”李思业飞身下马,笑语先至。
“上次之事,蒲家被宋国皇帝所逼,迫不得已,望大将军莫怪。”蒲寿庚突然觉得自己所想都是多余,还不如坦诚直言,又道:“此次前来,是想和大将军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合作机会。”
“上次受损的是蒲家,还有琉求,思业反倒捡个大便宜,况且蒲公子在临安还有救命之恩,只要不是让我割土裂疆,只要双方皆有利,都可以商量。”
蒲寿庚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弯刀,鞘为名贵蛟龙皮,鞘上串满珠翠,在阳光的直射下熠熠生辉,刀柄端又镶有一颗拇指大钻石,在刀柄微微转动的刹那,一道夺人魂魄的光芒闪出,竟让人眼睛都睁不开来,他双手将此刀捧上,道:“此刀是我从大食所得,是我的一点心意,献给大将军。”
李思业也不客气,径直接过弯刀,把玩片刻笑道:“我正要制定律法禁止山东官员接受商人馈赠,你倒先来了,还有什么好东西要送的,可赶在九月前送来,莫让我以后光看流口水。”
蒲寿庚也哈哈一笑道:“我的船上还有二个美貌的胡女,尚是处女,若大将军想要,小弟倒可奉上。”
李思业突然想到了耶律信,便笑道:“孟尝公子有心,思业便受了,不过却不是我要,蒲公子回去之时可否先去一趟辽阳,把二名胡女送给我的一名手下。”
“大将军说的可是耶律将军?若是的话,今天我要谈的事,有一件却是和他有关。”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便来到莱州港口官署,这是一排石屋,里面陈设简陋,但所需纸笔都有。二人坐下后,蒲寿庚便直接说道:“说正事之前,我想先讲件事,我父亲不久前已经去世,现在蒲家生意由我作主。”
李思业讶道:“令尊正当妙龄,去年我还见过他,身体尚十分硬朗,如何说去就去了?”
蒲寿庚眼里闪过一抹仇恨,声音低沉道:“一切蒙宋国皇帝所赐,家父被抓进大理寺半月,出来后便再也没有站起来过,挣扎了大半年,还是去了,遗言不准我们再提建国之事。”
片刻,又挺直腰道:“所以我和大哥就决定还是专心贸易,上月大哥从大食带回二百多匹阿拉伯牡马,本是日本九州一豪门所定,不料刚刚得知,该人已被天皇灭门,这马便没了买主,我知道大将军刚取了辽东,就想问问,这批马大将军可想要?如果想要的话,现在它们就在港口。”
李思业心中大喜,阿拉伯马,那可是马中贵族,遗传性极强,若得它改良蒙古马,振威军的骑兵战力必将大大提高,但他眼一瞥,却见蒲寿庚面有得色,心中微微一笑,又不动声色问道:“那蒲家主想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蒲寿庚见李思业反应平淡,心中失望之极,又见李思业问另外一事,只得强打精神道:“说起来,还不好意思开口,我蒲家有一批旧海船,可改装成战船,约五十艘,从三千料到一万料不止,六成新,我已经造一批新船,便想把它们处理,不知大将军可想要?”
李思业叹口气,面色为难地道:“我刚得辽东、琉求,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我又打算自己造新船,实不相瞒,我现在的发展重心还在陆地上,还暂时考虑不到那么远,再说山东内战刚结束,人口凋零,几乎没有什么水手,我要那么多船谁来驾驶?”

第四章 蒲家再来(下)

蒲寿庚听出些门路,急道“如果大将军是担心没人驾驶的话,我可每艘船再奉送三十名水手。”
李思业站起身来,眉头紧锁,背着手慢慢考虑,最后才勉强道:“上次蒲公子救我一命,我也没有报答,又白得了琉求,也罢!我李思业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就帮蒲公子这一次,不过我还有三个小小的要求。”
蒲寿庚见李思业答应,心中大喜,他其实也并未说实话,宋国皇帝赵昀因愧疚其父之死,便答应封其兄为福建招抚使,条件是捐二十万两白银,但蒲家却凑不出这笔现钱,正好他手中有批淘汰下来的旧船,便打上李思业的主意,他急道:“大将请说条件!”
李思业又取出那刀把玩半天,才缓缓道:“第一:这批船按旧船市价再降四成,且要到我莱州交货;第二:把其中十艘小料船替我改装成战船,当然价格也要减半;第三:凡是生意都要送些添头,那二百匹阿拉伯马就作为添头送我,如何?”又知自己还价太狠,便笑道:“正好我也想发展民间的海上贸易,若蒲公子有兴趣,我就批你为第一号商家,这样可行?”
蒲寿庚思索了片刻,那二百匹马自己也收过定金,亏得不算大,旧船的价格虽然被压得狠了一点,但如果在宋国卖,却不可能一下拿到这么银子,宋国皇帝又只给他一个月时间,不接受这官职又是欺君之罪,蒲寿庚只觉自己仿佛钻进了绳套,眼看绳子越来越紧,喘不过气来,偏偏这李思业趁人之危,手握绳子却漫天要价,那眼神,仿佛不答应,他就拍拍屁股走人,蒲寿庚突然觉得自己已经窒息,神思模糊,眼下情形已经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他暗暗叹了一口气,心疼无比。
好在李思业既肯放开山东的贸易,也早晚能赚回来,他又想到一件极重要之事,急追道:“我可不要会子,只要白银。”
李思业微微一笑道:“我给你黄金,怎样!”
蒲寿庚见李思业脸色诚恳,思量此人倒也讲信用,应该不会趁机强夺自己的船,他当即答应下来,两人皆是务实之人,随即草拟了框架协议,二人当场签字画押,至于具体的细则,以后再谈。
李思业心中蓦地一松,他丢下笔,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推开了窗子,在晚霞的照耀下,灰白色的海港披上了一件金黄色的外衣,他凝视着东方天际,半晌,才回头笑道:“我山东物产丰富,想发展和日本和南海诸国的贸易,但却不知门路,蒲家经商多年,想请蒲家作个向导,替我引入商道,按照惯例,我第一年的利润可让你抽一成,蒲家可愿意?”
蒲寿庚突然意识到,其实李思业是很想要这批船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吃了大亏,他心中懊悔,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李思业知其心意,走过来拍拍他肩膀笑道:“商之大贾者,当眼光长远,不计较当前得失,这次你帮了我,怎知不是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后路,他日你蒲家若有难,我山东敞开大门任你进来。”
蒲寿庚听他说得诚恳,心下有一些感动,他回视李思业,见他目光深邃,眼里充满了坚毅,暗暗忖道:“此人不定倒真能成就番大事。”心中赫然开朗,笑道:“愿大将军记住今日此言,我蒲家愿为大将军的发展尽绵薄之力。”
两人对视,皆放声大笑起来,李思业道:“现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可带我看看你的阿拉伯马。”又淡淡笑道:“我以战起家,怎会对马匹不感兴趣。”
※※※
数声长嘶,陆陆续续地,二百多匹战马被卸下了大船,它们个头中等,但体态优美,四肢匀称,肌肉强健,大部分是青色或白色,皮毛富有光泽,长长的尾巴迎风飞舞,高昂的马颈密布齐刷刷的鬃毛。
海港的士兵都慢慢聚集到码头上来,指指点点,低声窃语,人人眼中都流露出羡慕与渴望,仿佛是在打量一群世上最美的女人。
蒲寿庚寻找半天,突然从里面拉出一匹马,它体态高健,通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四腿修长而强健,背腰短而有力,与其他马似乎不同,但它优美的外型和高贵的气质证明它确确实实是一匹阿拉伯马。
“这匹马是我大哥从一名大食商人手上用千金购得,它是一匹纯种阿拉伯马和西方盎格鲁马的混血,刚满一岁,我本想献给日本天皇,但现在我改变了主意,把它献给大将军您,我希望它能成为大将军最心爱之物。”
李思业笑道:“一夜之间,蒲东主又想通了何事?”可当他看见那匹马时,却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痴痴地凝视着它,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博得他这样深情的目光。
雪白的长毛随风飘动,它款步上前,蒲寿庚将缰绳交给了李思业,“它叫雪影,现在你就是它的主人”,他又一招手,从人献上一副华丽的马鞍,蒲寿庚高声道:“国王只能用璀璨的王冠相配,给它劣质的马鞍,只能侮辱了它的高贵。”
李思业心爱地抚摸马的脸,它也敏锐地感受到了它的善意,用长长的嘴拱着他的脖子,眼里流露出温顺的神色。李思业翻身上马,轻轻拉动缰绳,腿微微一夹,大喊一声:“雪影!”,雪影仰脖长嘶,前蹄高高跃起,又象箭一般窜了出去,四蹄飞舞,鬃毛飞扬,瞬间便穿过峡谷,绝尘而去,四宝大喝一声,数十名亲兵纷纷催动战马,跟随着黄雾急驰而去。
片刻,又闻战马一声长嘶,仿佛龙吟一般,一支雪箭奔腾而至,行至码头,又嘎然而止,恢复了它的高贵和从容,沓步前行,李思业翻身下马,对蒲寿庚断然道:“说吧!你想用它换什么?”
蒲寿庚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喜欢上了莱州港,在这里我才发现我原本年轻,但是在这里我无法寄托我的灵魂,我希望能在这里建一座寺院,让我能更长久地住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梁秀脸色大变,“不行!张大人特地关照过,莱州港不允许外来宗教和文化的进入。”
李思业眼光突然变得异常冷厉,瞬间厉芒又消失,他竟从梁秀的失语中发现了一个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这莱州港完全是振威军的直辖,张信之几时插手进来?梁秀为什么不禀报?这是偶然,还是冰山的一角?还有多少事是他李思业所不知道的?他心里突然感到一丝不安,仿佛发现镜子上有一个黑点,要急于把它擦拭干净,他心中暗忖道:“以张信之的谨慎,不可不知我的禁忌,现在却在背后插手,此事决非偶然,看来特务营并未尽职。”
李思业却没有动声色,暂不追究此事,他只淡淡道:“有容乃大,唐朝的强盛便在于它的胸襟博大,回回教在宋国能传播,为什么在山东就不行,蒲东主,建寺可以,但须先报益都备案。”
又指战马道:“这些马我都很喜欢,就麻烦蒲东主替我送到辽东,我会写信给耶律信,让他与你交割,至于旧船交易一事,希望蒲东主回去后就立刻送来,此事就由梁将军全权负责。”
他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梁秀道:“从密州起家,你便是我的亲兵,我信任你,你莫要让我失望!”
梁秀眼里闪过一丝羞愧,他身体挺得笔直,‘啪!’地行个军礼道:“我梁秀忠于大将军之心,苍天可鉴,若有半点异心,可让我死于乱刀之中。”
李思业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回头给我写份报告,越详细越好!”
蒲寿庚见战马已经上船,便笑道:“我这就去辽东,大将军可愿一起去?”
李思业笑笑道:“不了,下月就是山东的第一次科举考试,走不开,希望蒲东主早去早回。”
“会的,我马上就会回来注册我的商行!”蒲寿庚挥挥手,带着从人登上了坐船,在灿烂的阳光下,蒲寿庚的大船缓缓地离开了莱州港,升起白色风帆,向北驶去。

第五章 组建内务府

马车辚辚,车内李思业眉头深锁,眼光闪烁不定,在他的面前是梁秀的一份专门报告,篇幅不长,只有五页,但却详细地记录了造港前后,张信之三次到莱州视察的情况,包括他的随从、所说的每一句话、每次到莱州所呆的时间、看过的地方,都有详详细细地描述,可见梁秀平时就早有记录。
坦率地说,张信之的言行并没有出格的地方,所问所谈,都在他的本职范围内,但李思业却隐隐觉得不安,这种不安是从南京城外与张天纲的对话开始。但根源却是他与张信之缺乏一种默契和沟通,张信之至今所扮演的角色还是一个金国的属臣。
其次张信之的能力只限局域,他精于度支,是一个合格的户部主管,但大局观欠缺,不适合为相,以至李思业的很多想法都无法落实,郝经倒是可以大用,可惜太年轻了些,缺乏实务磨练,这次淮北四州划归山东,郝经便被派去任泗州通判,负责泗州移民的事务,据说只两月时间,郝经几乎瘦成了竹竿,“真难为他了!”
想到此,李思业的脸色又露出一抹微笑,郝经来山东却给他带来一个始料不及的惊喜,郝经的父亲郝思温居然也来了,一番深谈下,欣然接受弘文馆祭酒一职,更让李思业狂喜的是,郝思温居然将其父郝天挺的得意门生元好问也请到了山东,现为其幕僚。
金末,北方政治动荡,河北、山东一带地方诸侯并起,引来各地汉人知识分子投靠,与完颜明珠的政治婚姻给李思业带来政治上的巨大优势,仅短短两个月,李思业设的招贤馆门庭若市,其中不乏王若虚、王文统、李治、姚枢、李汾这样的名士。
车身颠簸,打断了思路,他的目光又移到眼前的报告上来,现在山东县以上官吏几乎都是金国委派,从前在山东人事权未拿到之时,李思业一直采用影子内阁的手段,而现在已经不必,他的人事构架已经考虑成熟,当务之急,是要组建内务府,他决定回去后就立即约谈萧进忠。
萧进忠,常州人,熊耳山三十宋兵之一,少时偷人新妇被流放,又杀人顶替从军,随李思业起事后,一直任宋大有副将,因其心黑手辣,故被李思业指定筹建特务营。
这一日,他接冷千铎转来批复,左拾遗上报潍州昌邑县福星酒楼纵火案民怨甚大,冷千铎便责令他去调查昌邑县知县周乾是否有枉法行为。
这里须说一下李思业的影子内阁,当日与金国谈判,文官由金国选派,故李思业在振威军中设立了影子内阁,说也简单,就是设监察司和财政司,分别由冷千铎和柴焕兼任,掌控监察和财源。其中监察司下再仿唐制设左右拾遗听取民意,再就是特务营。
福星酒楼纵火案案情不难,纵火犯当场被人抓住,扭送官府,因火灾中出了人命,这疑犯已被批斩,只待秋后处决。
犯人乃昌邑县大户王员外府上家丁,偏巧这王员外家也在昌邑县内开了一酒楼,规模与福星酒楼相仿,但因经营乏善,生意一直惨淡,如此明显的动机,县衙偏偏只判那家丁为独犯,上报后,州府也顺利核准了死刑,只有那家丁的老娘不服,在县衙前撞了几次墙,又用血在背心写了个斗大的‘冤’字,长跪街头不起,渐渐地这桩纵火案便成了昌邑县的一大新闻。
待萧进忠一行抵达昌邑县时,此案已被人们谈腻,就等秋后再看回热闹了事。家丁的老娘也死了心,捶捶老腿,回乡抚养孙子去了。
因为身份特殊,萧进忠不敢公开行事,便找到那家丁的老娘,讨了个表记,当晚他揣了几两碎银,买通狱卒寻到人犯道:“我便是替你老娘写状纸之人,她羞于见你,托我进来问句话:若你真是主犯,她也不活了,休掉媳妇、再卖了孙子,上吊陪你;若你真不是主犯,是替人顶罪或屈打成招,她就替你抚养儿子成人,让他长大后替你讨回公道。”
家丁见了表记,又闻此言,禁不住悲从中来,泣道:“我酒醉误奸了少爷的婢女,他们说按律当斩,但东家许我一百两银子,替他烧了福星酒楼,我思量左右不过是死,便应了此事。请转告我老娘,求她替我好好抚养儿子,我来生一定报答她。”
萧进忠闻言冷笑不已,此案只需多问几句便知真相,不是知县糊涂透顶便是贪赃枉法,不过既然连州府都轻易核准,看来还是后者可能性偏大。
又寻到狱卒,将半张百贯的鲁交递给他道:“若他能活到处斩那天,另外半张便给你。”
狱卒望着萧进忠背影,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贴身收了。
萧进忠当夜便率人闯进王员外府内,当他的面劈死数人,那王员外吓得屁滚尿流,不等动刑,便将祖宗三代的贿赂行径交代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萧进忠却意外得知,此案竟牵扯到了潍州刺史丁原,他不敢卤莽,第二日便急急返回了益都。
刚到益都,萧进忠便听说主公正四处寻他,急赶到总管府见李思业,李思业阴沉着脸,并不多说,只把梁秀的报告往他面前一摔道:“你自己看看吧!”
见萧进忠在细读报告,李思业也不打扰,随手端过一杯茶,打量起他来,只见他长得鹰眼勾鼻,面色焦黄,外相酷似一只夜枭,心中暗道:“此人面非善相,只能做见不得光之事,任他为官,倒要费些考虑。”
萧进忠读完报告,心中狐疑,隐隐有些明白,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得勉强道:“我接手组建特务营以来,并无独立调查的权限,所做之事,都是依冷将军的交代,针对具体案件,象这种跟踪调查官员言行之事,冷将军却没有吩咐过。”
李思业冷笑道:“照你的说法,冷千铎去中都的当会儿,你竟在家里睡大觉么?”
“那倒没有,属下一直在训练手下。”
‘砰!’地一声,李思业猛地一拍桌子,顿时将茶杯震翻在地,摔得粉碎。
“养条狗遇到事还叫一声,你是从军中出来的,难道不知打仗需临机决断吗?我真是看错你了!”
萧进忠心一横,硬道:“属下原本也是中郎将,指挥上万儿郎,可受命组建这特务营来,手下兵不过百,经费不到千贯,既无权力,也无名号,整天鬼鬼祟祟,遇到惜日兄弟,也不敢明言,如今就连最懦弱的秦小乙也混了个都尉,走在街上也堂堂正正,我却象只鼠辈一般,整日见不得光,军师处事不公,属下不服!”
说完,他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就等李思业喝令将自己推出去砍了,半天,见上面没有动静,偷眼看去,却见李思业正盯着那堆破瓷片发怔。
“老子的钧窑茶杯,竟被你这厮给毁了,你要怎么赔我?”李思业见自己从完颜明珠那里骗来的极品钧窑盅子给毁了,心中着实肉疼不已。
萧进忠微微放心下来,恨道:“军师若肯放我回军,我当率军杀到禹州,将窑也搬到山东来。”
“我叫你来是听你发牢骚的么?你的正事没做完,休想跑掉,我今天叫你来,是想和你商量成立内务府一事。”李思业脸突然一板,喝道:“萧将军听令!”
萧进忠大喜,站起来半跪道:“末将在!”
“我任命你为内务府令,职同上将军,直接向我负责,你可从各军中抽调五千人,组建内务军!”
“末将遵令!”
李思业见他穿便衣,却行军礼,十分滑稽,又忍不住展颜笑道:“你以为内务府就只管五千士兵吗?内务府其实就是我的眼、耳和拳头,振威军下的左右拾遗划给你,它和内务军这两个机构是在明处的。我再把王四宝和秦小乙给你,命他们为捕风营和特务营中郎将,这两个机构却是在暗处的,不得让任何人知道,若传出去坏了我的名声,我可是要杀你的头!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