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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黑了下来,临安城的大规模搜查已经正式拉开。
李思业他们已经遭遇了几拨宋兵,因为对方人少,都顺利地解决了。
当他们刚刚穿过一条小巷时,迎面又跑来了一伍士兵。
“在那边!”他们再次被发现。
士兵们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他们无法抵挡赏钱万贯,官升三级的诱惑,浑然忘了对方人数也和他们一样多,甚至还有两个绝顶的高手。
“杀!”王四宝一声怒吼,第一个冲了上去,片刻间,二十名宋兵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燕悲澜急道:“主公!这样不是办法,我们被发现的频率越来越快,迟早会被大队人马包围的。”
“怎么办?”李思业的大脑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着对策。这时又听到一队士兵的脚步声隐隐传来。
“如果能抓到几个人质就好了!”王四宝叹了一口气。李思业和燕悲澜的眼睛同时一亮,燕悲澜想到的是把皇帝小儿抓起来当人质,而李思业却想到了丁大全,想到了丁寿翁。
※※※
丁寿翁被绑得象一只粽子一样,他野兽一般恶毒的眼睛刻骨地盯着李思业,盯着李思业旁边的赵菡,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他的母亲刚刚给他织起的一个美梦,瞬间便破灭了。
突然一记火辣辣地耳光煽来,从他嘴里飞出两颗带血的牙齿,出手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的柴焕,谁也不知道柴焕此时的想法,但他下手之狠,使他心中的仇恨流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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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迅速在丁大全府上熊熊燃起,所有的士兵都从四方八方赶来。李思业他们从丁大全府的密道逃出,一路上丁寿翁便成了最好的通行证,没有半点阻碍,甚至丁寿翁都开始恨自己,为什么平时那么招摇,以至所有的人都认识他。渐渐地已临近东门,这里大街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临安东城门被数百名士兵把守着。
“上!”
李思业把斗笠往下压了压,低声下了一道命令,众人立刻推着丁寿翁向东门走去,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赵雪和赵菡也都带上了有面纱的竹笠。
“站住!什么人!”
“瞎了你们的狗眼,连丁相公的公子都不认识了吗?开门!我们要外出公干。”
“说!”王四宝的匕首又往丁寿翁的后腰里捅进了一分。
“我是丁寿翁,你们赶快开门!”剧烈的疼痛几乎将他的脸扭曲。
一名军官迟疑地说道:“可是上面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城!”他认出确实是丁寿翁。
李思业心中狞笑一声,大步上前,左右开弓便给了军官两个大嘴巴,又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的脸拖到丁寿翁面前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丁公子也是任何人吗?”
城门缓缓地打开了,吊桥也放了下来,军官一边揉着脸一边愤怒地盯着李思业的背影,突然,他发现丁寿翁身下竟拖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不好!”他猛地回头,李思业的画像赫然就贴城墙之上。
东门一阵大乱,李思业一把抱起赵菡冲过了吊桥,后面的人紧紧跟上,燕悲澜和赵雪的两支剑舞得跟剑网一般,任何冲上来的士兵立刻身首异处,但数百名士兵还是疯了一般冲上来,放走要犯,他们都得死。
渐渐地燕悲澜和赵雪也快抵挡不住了,就在这时,城内突然奔来数百匹马,气势十分骇人,顿时每个人心都象掉进了冰窟,骑兵来了。
宋兵们纷纷闪开,数百匹马在瞬间便冲过吊桥。
“不是宋兵!”燕悲澜突然看清楚了。
果然,马上的每一个人都是黑衣黑面,只露两只眼睛,确实不是宋兵,他们似乎就是冲着李思业他们而来,马群迅速扭成一条长蛇,将他们团团围住。
正当李思业感到惊疑之时,突然听见马群中有一人哈哈大笑:“大将军,我们的谈判还没开始,你怎么就要走了?”
“孟尝公子蒲寿庚!”李思业心中一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一条大船缓缓地驶离了明州港码头,赵雪站在码头上,她默默地凝视着大船远去,白裾飘飘,一抹夕阳透过晚霞照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的身上,仿佛象一片雪花在黄昏里燃烧。
船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在绚烂的晚霞中驶向了遥远北方,血红的火球也挣扎着即将要沉入地平线,宋国的大地上悄悄地笼罩起一层略带凄凉的暮色。
第四卷 山东(上)
第一章 徐州会战(一)
禹取天下雄州制九鼎,其一为冀、其二为青、其三为豫、其四则为徐。徐州即彭城,北接齐鲁、南达江淮、西通皖豫、东入大海,其地势低缓、丘陵众多,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
古曰:“自古彭城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
金天兴元年、宋绍定五年初,李全旧部海州刘庆福归宋,五月山东彭义斌携山东南部莒、沂、藤、邳、兖、泰安六州归宋,宋国领土随即北扩至鲁南,但其间有一块金国的土地却象一块巨石突兀而出,将宋淮东与北面山东拦腰截断,这就是徐州。
为打通黄淮通道,将淮东与山东联为一片,宋绍定五年,宋国朝廷决定发动徐州战役,以枢密院副使赵范为主将、沿江制置使赵善湘为副将、命宦官卢允升为监军,调湖州、常州、泰州、楚州、扬州、真州、庐州等各州地厢军十二万;又调雄胜、宁淮、武定、强勇等水军三万及中央禁军中天武和神勇部分八万军马,共计二十三万大军布局于泗州和宿南和邳州。
与此对应,金帝完颜守绪命右丞相、枢密使完颜陈和尚为中央元帅以南面元帅术甲咬住,西面元帅崔立,北面元帅孛术鲁买奴为副,率邓、巩、许、颍、蔡、归德、东平等各路精兵及建威、虎威、破虏、振威、鹰扬、虎贲等六支合扎谋克军共计十八万人集结归德府和徐州。
风雨欲来,大战一触即发。
扬州,宽阔的、满是泥浆的官道上,遮着油布的粮车、装有麦杆和干草的大车、辎重车,还有巨大的浮桥车,摇摇摆摆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动。天空中细雨飘飞,正是江淮的梅雨季节,垦过的田畦和路边的水沟都积满了雨水。远方的密林显出模糊的轮廓。
宋军踏着泥泞、冒着细雨,伴着吆喝和诅咒,杂着皮鞭的劈啪声和车轴的吱嘎向西北挺进,声势浩大,有如海潮。不时可以看到官道两旁,躺着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体,还偶尔有一辆轮子朝天的大车。有时一队骑兵冲入这股人流于是士兵们就不断地叫喊、诅咒,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辆满载粮草的大车,就会滚下斜坡,车上的人也跟着滚下去。
前面,车辆的洪流中间,士兵排成长长的队列,踩着粘滑的泥泞艰难地行进。人流中夹杂着运载刀枪、弓弩等轻武器的马车,押运兵就趴在车蓬,不断地有人跑出队伍,钻进田野,蹲下去。
再前面是高级军官的队伍,大队亲兵拥自己的将军,不时还可以看见几辆马车,里面坐的是文官和参谋,一会走过一片密林,因争夺休息地方而骚乱起来,一会儿又展开队列,跨过小河,接着便有新的马车满载粮食、干草和铁蒺藜从两边涌入,偶然还有一小队斥候骑兵抢到这个队列的最前面。
再往前面是一个被散兵扫过的镇子,瓦砾和烧焦的木头堆中一堵残破的山墙摇摇欲坠;破碎的油灯,变形的窗户上扯着一张破纸在风中扑腾。还有一个掉队的伤兵,绑着肮脏的纱布蹲在一辆瘫倒的大车上,眼神阴郁而忧伤。
与官道平行的二里外便是运河,数千民夫正艰难地拉着一队大船,发出低沉地、有节奏地、震人心魄的号子。大船上装载着各种重型攻城器和火器,尚未组装云梯、巢车、楼车,船舷两边还摆着一排巨大的地听,船上还有可怕的火炮、震天雷、猛油火柜、火逑、石炮及一桶桶的火药和火油,都被重兵护卫着。
这支队伍是远道而来的湖州昭庆军,约有二万余人,厢都指挥使是老将军扈再兴,他们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泗州,行军异常缓慢,队伍已走了整整十天。
一支骑兵队从队伍旁飞驰而过,溅起大片的污水,几个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脸上都溅满了污泥。
“我操你娘!”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脆响,满是污泥的脸上又多了一条血红的鞭痕。
一匹马从他身边疾驶而过,带起一片风声。
“都指挥使将军!”
骑兵队飞快地驶到第二军指挥使丁胜的身旁,饮水不干净,第二军军中已出现疫情。
丁胜满脸褶皱的脸阴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还没到泗州,士兵已减员两成,拉纤的民夫扈再兴规定谁也不能动,惟有打别的主意了。
“宋都统,陈虞候,你们可率本部五百骑兵,分头到附近村镇中掠些青壮回来。”
“是!”
报信的宋襄和陈少龙大喜,这可是难得的肥差。
一支黑色骑兵队风一般地掠过一片树林,树林里散发着菌类和腐叶的气息,发出细雨轻柔的淅沥声。
前面就是一个小村落,百十户人家,白色的炊烟从屋顶袅袅升起,快要到午饭的时间了。
但死神却悄悄降临到这个小村庄。
死神便是这支黑色的骑兵,村庄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恐怖的哭喊声,没有起火,骑兵要的是女人。
杀戮的快感和原始的欲火几乎要将这些骑兵烧得疯狂。
陈少龙的眼睛已经变成血红色,砍钝的马刀半挂在马上,他那野狼一般的眼睛在四处搜寻,一堆散乱的草垛引起了他的注意,一只女人的小脚露在草垛的外面,那是一只描有鸳鸯的锦缎绣鞋。
陈少龙狞笑着纵马飞驰而过,一把将隐藏的女人从草垛倒拖出来。
※※※
一声绝望地惨叫从一年轻的女人口中发出,片刻后女人变成了一具赤裸的尸体从陈少龙的马上抛下。
细密的雨水很快便洗净了她身上的罪恶。
一个时辰后,黑色的骑兵队便消失在被雨雾笼罩的淮南平原上。
村庄里已经没有了炊烟,也没有了半点人的气息,几只黑乌鸦从树林里飞了过来,在村子上空盘旋,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叫声。
※※※
雨依然下得很大,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运河以东约二十里外是一片低缓的丘陵,丘陵上布满了黑色松林,延绵起伏一直延数十里外。松林里弥满着松脂的清香,黄褐色的土地上积压着厚厚的松针,雨水敲打在上面发出沙沙地声响。
远远地山道上走来了一行人,推着空荡荡地镖车,白色的镖旗上绣有‘真安镖局’四字,这似乎是一队行镖,结束押运返回真州的途中,行在最前面的马并不是南方的种,高大雄骏、鬃毛浓密,马上之人却是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约三十岁,眼睛细小,一条闪电形状的刀痕占去了他的半个脸,在黑松林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他一直低头不语,显得心事重重。
“黄将军,这淮东的气候可比咱们山东潮湿多了,才来十几天,我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一名油腻的黑胖子使劲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又恨恨地往天空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地咒骂这雨水几时才能结束。
镖局里自然不会有将军,他们是山东振威军派到宋朝的一队间谍,刘将军就是李思业原亲兵队的果毅都尉黄耀,因在德州一战中的出色表现升为都尉,受命组建了振威军军事间谍机构—齐鲁营,他这次亲自来宋朝是接受了一个秘密的任务,侦察这次徐州战役宋军的后勤供应及变化,以推断宋军的战略部署。
“大家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黄耀话音刚落,山道前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势如狂雷,瞬间,一片黑云赫然奔至。
下集:徐州会战之二丁公山渡口遭遇战。由此拉开了徐州会战的序幕。
第二章 徐州会战(二)
淮水至桐柏山奔来,蜿蜒千里,雄浑壮阔,它象一张弓似的弯成了弧形,在襄阳北一带向南方弯转,到了泗州,又威风凛凛地伸直了。闪着淡绿色光亮的河水,从两岸浅褐色的土地、连绵不断的村镇向洪泽湖奔去,一直流进蔚蓝色的大海。
黄耀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泗州灵壁县的白土镇附近,背后是一座延绵三里的小山,曰丁公山,山上裸露出大块大块的灰色岩石,形态各异,在岩石缝隙中,偶尔可以看见一两株小树,在北方吹来的江风中瑟瑟发抖。
在丁公山的北面约五里便是淮水,这一段淮水河道狭窄,水势平缓,水军的浮桥船片刻功夫便可以搭好过河的浮桥,正是渡淮水的理想位置,淮水的对岸便是金国,同样浅褐色的土地和这边并无区别,对岸沿江密密地生有一大排杨柳,象一座绿色的屏风把人们的视线牢牢挡住。
命运仿佛跟黄耀开了个玩笑,脱离了三年后他又回到了宋军,他和手下在黑松林被抓了壮丁。现在他是湖州昭庆军第二军骑兵营第五都的军使(步兵称都头),手下有一百余人,三十匹瘦弱的老马。
骑兵营的任务便是巡视江边的情况,并将渡口上的码头拆除,部署在泗州一带的宋军要五天后才能到齐,但斥候报告,三天前在淮水对岸便已经发现了小队金兵的踪迹。
已经可以明显感受到从江面吹来的新鲜的风,风中有一股淮水特有的淡淡的鱼腥味。
突然,前方传来几声剧烈的爆炸声,沉闷得仿佛要将整个天空胀爆,一股巨大白色水柱腾起有十余丈高。惨叫声、哭喊声、战马的悲鸣声立刻将黄耀的心揪紧。糟糕!遇到金兵了!
“快看!金兵的船!”
七、八艘飞虎船突然出现在江面上,楫片拍打着淡绿色的水面,溅起白色的泡沫,从上游顺流而下,正迅速向渡口处飞驶而来,刚才的震天雷便是为首的一条大船抛出。
黄耀立刻意识到,这一定也是金兵抢占渡口的先头部队。
“发什么呆,快给老子冲上去。”
宋襄的战马飞奔而过,声音已经到了十余丈外,大队军马也从后面呼啸而过,铁蹄声几乎要震破他的耳朵。
飞虎船已经靠近的码头,甚至已经可以听见金兵们的喊声,看清他们。
宋兵的火箭和火逑纷纷向舰船抛射过去,瞬间在江面上织起一张稀疏的火网,不断被炸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柱,为首的舰船已经被点燃,失去了控制,带着烈火向码头撞来。
“轰!”地一声巨响,船上的几只震天雷被引燃,将船首炸成碎片,船迅速的沉入江底,在江面上荡起一个旋涡,瞬间无影无踪,几十个落水的金兵叫喊着拼命向岸边游来,但他们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希望,一阵箭雨扫过,江面上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
“我的火箭没有了。”
“我也是,我的火逑也没有了!”
宋兵们惊惧叫了起来,没有最厉害的武器,他们如何抵挡金兵的火器。
“该死的二等厢军!”
都统宋襄低低地咒骂着。
“往后退一些,让他们登陆。”
这只是一猛安的金兵,最多五百人,而自己骑兵营有七百余人,应该能对付。
但金兵并没有急着的登陆,靠拢码头后,接二连三的震天雷抛来,在宋军中炸开,支离破碎的尸体在空中抛起,开始有战马受惊,嘶喊着横冲直撞,将骑兵队的阵营搅得一团糟,更可怕的是每次爆炸后,总有一股青烟飘起,整个岸边的空气里充满了刺鼻焦臭味。
宋军被迫继续往后退,直到射程之外。
突然,对岸也出现了大队金兵,有近万人之多,密密麻麻地仿佛象一大群蚂蚁列队在岸边,刀、矛、弓弩此起彼伏,一望无边。他们都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窒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快!快回去报告,请求支援!”
这哪里是小股金兵。宋襄脸色变得惨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决策失误了,应该先炸毁码头,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赶在对方大队未过江之前,消灭掉这股已经登陆的金兵。
黄耀的肩膀也被一片碎铁片划破,血浸湿了衣甲,他一边包扎,一边咒骂着,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也卷进了这场战争。
金兵显然是有备而来,携带大量的火器,尤其是震天雷,里面不仅仅是火药和铁片,还有巴豆,狼毒,石灰,沥青,砒霜等物,爆炸时产生毒烟,中者口鼻流血,十分阴毒,十几年前的采石之战,金兵吃尽了这种‘化学武器’的苦头,后来自己也大量制造,反过来对付宋军。
飞虎船上金兵已经登上码头,灰黑色的铁甲在眼光照射下闪着冰冷的光芒,盔甲中一双双仿佛象野兽一般的眼睛,闪烁着吃人的欲望,嘶吼着、舞动着长矛,向宋军猛扑过来。
“第二都第三都分列左右翼,其他为中军,杀!”
宋襄一挥战刀,副都统陈少龙纵马冲出,战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弧线。
“杀啊!”
狂暴的战马喷着粗气,冰冷地带着死亡气息的长槊,向一道道闪电,混着尘土,混着战士的咆哮,卷进了金兵阵营,瞬间便将首排黑色的铁甲撕扯得粉碎。
黄耀渐渐也被杀气淹没,漫天的血雾阻塞了他的思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立场,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长长的刀痕变得殷红起来,在瘦小干枯的脸上显得异常狰狞。
陈少龙已经变得疯狂,就如同在小村庄时情形,他是个嗜血的人,他要杀人,他要发泄心中对血渴望。在他眼中,面前的金兵就是一群黑羊,任他粗暴地捏得粉碎。
一名金兵百夫长象一头找到了猎物的野狼,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陈少龙,闪烁着凶残的光芒,他在等待最好的时机。他等到了,陈少龙的战刀嵌进一名金兵的头颅,露出左边的空挡。
一支铁矛无声无息地刺出,没有怒吼,没有风声,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所有的人、所有的马都僵立在这一时刻,惟独这支铁矛没有停止,矛尖闪过最后一丝对生的留念,戳进了它的归宿。
陈少龙的眼睛突然一片模糊,他感觉到自己在上升,战马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正回过头来悲鸣自己的主人,他突然想起了那只描有鸳鸯的绣鞋,不就是这样被死神悬在空中吗?
“他奶奶的!”
陈少龙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对岸金兵所等待的东西终于出现了,江面上出现了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是浮桥船!一块块宽大的木板随着铰链转动渐渐地连在一起,搭成了一座简易的浮桥,一排排金兵列队钻进巨大的,如城堡一般的浮桥船,沉重而有节奏军靴声开始在船中响起,金兵已经渡江。
鏖战依然在这边岸上继续,空气中风似乎已经停止了,死亡气息已经浓缩到了极点,只要一颗火星就会把它引爆,金兵只剩下不到一百名,他们的体力已经透支殆尽,连长矛也拿不动,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将各自仅剩的一点点力量凝聚起来,死死地扼住通往码头的狭窄的通道,用一堆尚有生命血肉筑起一道人墙,他们的任务就是死亡,用死亡来阻挡宋兵的铁骑,保证浮桥船的顺利搭建。
※※※
“撤!”
骑兵营宋襄终于无奈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大队金兵出现在码头,战争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即使全部战死,也不能改变金兵对淮河渡口的占领。
丁公山渡口遭遇战,由此拉开了徐州会战的序幕。
第三章 徐州会战(三)
无边无际的麦田闪着金黄色光泽,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大海一样平静,田垄上长满着深绿色苔藓;无边无际的芦苇在池沼上沙沙作响,挺直着腰杆笔直地耸入灼热的天空。
村镇、田庄、乡村,随处可见的成熟喜悦飘散在广袤无垠的山东丘陵,这是七月的山东,收获的希望在安抚着这片饱受饥饿折磨的土地。
和蒲氏家族签定的协议最终挽救了山东的饥荒,这份以八十万石米换来的协议也同样给了蒲氏家族建国的希望。借兵八千至流求;出租莱州港;修建造船工场;建立采矿、冶炼、制造等等完整的军工体系。一份份附加协议都将慢慢改变山东,改变振威军,也改变着历史。
与金国的谈判已经开始,以振威军参军事张信之和耶律信为正副使者的谈判使团,在六月初去了南京,刚刚传来消息,双方已达成框架性协议,目前正在就一些细节问题而深入谈判。
但振威军关注的目光却并不在南京,也不在莱州,而是投向了千里外的徐州。徐州战役的本质,也就是山东的争夺,不可能置身事外,所有的部署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现在振威军需要的就是等待机会的来临。
徐州会战在黄淮大地上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三条战线上以泗洲的争夺战最为激烈,泗州、符离、灵壁、虹等郡县几度易手。而西线的邳州最为安静,至今未发生一场战斗。但真正的决战却是在中线的宿州,这里集中了两国最精锐的部队和主将,六月中,金兵骑军被宋军以分割、包围、打援、集中歼灭等手段逐步吃掉。六月下,宿州被宋军攻占,金兵伤亡惨重,完颜陈和尚随即命令放弃泗州,集中兵力据守徐州。宿州的失守也就意味着徐州门户终于被打开。
七月初,宋军主将赵范调集十五万大军,以天武军和神勇军为主力,开始了长达一个月的徐州蚕食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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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天一夜,受宋军神勇军赵胜部疯狂进攻的金兵虎贲军残部,开始放弃永固县向九里山逐步后撤。处处是尸横遍野。但宋军连气都不让金兵喘一口。猛烈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石炮、震天雷、火逑、火蒺藜炸裂着、呼吼着。大地在颤抖,将黑夜变成了白昼,金兵们被炸起的土掩埋起来。只要爆炸声一沉寂下来,金兵弓弩手们那饱受摧残的、满是血痕的脸就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