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一刀劈开一名元军百夫长的胸膛,狠狠将他踢下了城头,他无意中眼一瞟,一丈外,他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材高挑,高出绝大多数人一头,头戴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庞,宽大的长袍难掩女人特有的曲线,她正搬起一块石头砸下城墙,可就在身旁,一名北元军无声无息爬上了城头,狞笑一声,手中长矛如闪电般刺向她的左肋,而她却毫无察觉。
李维正的头皮仿佛炸开一般,热血蓦地冲上头顶,他一跃扑出,长刀狠狠砍进偷袭者的头颅,一声长长的惨叫,北元军头颅嵌着长刀一起翻入了沉沉的夜幕,失控的长矛挑掉了她的斗笠,长发飞扬,李维正看见了一张惊恐的无比熟悉的面容:叶紫童。
他铁青着脸,冲上去就给了她一记重重的耳光,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咆哮着吼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不想活了吗?”
叶紫童一个趔趄被打出几步外,她捂着脸,悲伤地凝视着李维正,眼中饱含着泪水,那决断无悔的眼神、那一往情深的痴爱,李维正忽然明白了什么,上前紧紧将她抱住,喃喃道:“好吧!我们就死在一起。”
叶紫童的脸庞贴着他的前胸,泪水汹涌而出,她直到离开城池那一刻,才知道他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她不走,能和他死在一起,这就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仿佛忘记了身旁的战火和硝烟、仿佛忘记生与死的血斗,李维正忽然仰天长啸一声,推开叶紫童,他从地上拾起一把长刀,再次忘我地投入了战斗,他奋力拼杀,鲜血湿透了他的衣襟,他的脸上、手上尽染成赤色。
叶紫童呆呆地望着爱郎,她默默蹲下,为一名名死不瞑目的明军将士和普通百姓们合拢了双眼,用衣袖和袍襟擦去他们脸上的血污,给予他们死后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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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上城头的元军越来越多,屹立在城头的明军已不足两百人,胜利的天平已经渐渐倒向元军,尽管如此,大明军民们没有一人后退,他们舍身为国,要拼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在遥远的北方响起,犹如冲破重重夜幕的雄鸡长鸣,黑暗被驱走了,与此呼应,城南也响起了震天喊杀声,数以千计明军冲进了龙门所的南门,如大河奔腾,卷起滔天的杀气,直扑向城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住了,北元军人人扭头望向北方,脸上露出了惊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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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三年五月初十,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率二万五千名北元军主力奇袭龙门所,准备从此杀入旧日大都,却遭到了龙门所军民的顽强抵抗,为援军的到来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早已等候在二百里外的明军七万主力在燕王朱棣的率领下,前后包围了北元军,北元军走投无路,几近全军覆没,太尉乃儿不花在一千亲兵的护卫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逃向漠北,半路却遭遇了奉命拦截的傅友德部,乃儿不花被傅友德所杀,北元丞相咬住也投降晋王朱纲,至此,洪武二十三年的北征以明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清晨,燕王朱棣在三千铁卫的严密保护下策马开进了龙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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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卷进大案 第六十五章 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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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燕王朱棣进城的时候,李维正却没有去迎接这位后来的大明成祖皇帝,他此刻在韩淡定屋子里,在昨晚的战役中他很幸运,只是膀子和大腿各中一箭,已经包扎无大碍了。
战争结束,他又回到此行的目地,寻找被韩淡定夺走的那封信,那封信不在韩淡定身上,那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屋子里很干净,地上还有一盆带血的井水,这是昨天韩淡定给他手下疗养而来不及倒掉的,李维正已经找了一圈,一无所获,他现在在仔细地寻找屋中的异常之处。
“童童,桌上的东西就不要找了,一般不会在那里。”李维正见叶紫童正在翻找桌上的一叠书,便笑着制止了她。
叶紫童没有受伤,她只是筋疲力尽了,尽管李维正再三要她去休息,但她却执意要和他一起来寻找秘密,这也是她最感兴趣的爱好之一。
“你不懂,正因为它重要,所以才会放在让你意想不到的地方。”叶紫童小声嘟囔道:“什么叫意想不到,就是你认为不可能、不肯找的地方,说不定它就夹在书中呢!”
可她翻了几本书,都没有任何信件,她又不甘心地拿起书抖了一下,忽然,一张纸片从书中飘落,正好落在李维正的脚边。
李维正也觉得叶紫童说得有道理,他正在四处查看意想不到的地方,比如灯顶,比如床的隔板等等,见一张纸飘落在自己脚步,李维正随手捡了起来,好奇地看了看,纸上很潦草地画了一幅钟馗捉鬼图,没有什么文字,李维正眉头一皱,他似乎觉得这幅画在哪里见过?
叶紫童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看了一眼,忽然笑道:“这不就是厨房门上的画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维正,是的,眼前这幅草画似乎就是厨房门上的那一幅,墨迹很新,显然是韩淡定昨天临时画好,还有些墨迹沾在书上,李维正有一种感觉,韩淡定临时画这幅画必有深意。
他快步走出院子,来到院子侧面的厨房前,门上确实是一幅钟馗捉鬼图,风吹雨淋已经发黄模糊了,也不知挂了多少年。
他仔细地看了这幅画,果然,画的右下角有被揭起过的迹象,他的心开始怦怦地跳了起来,慢慢地沿着右下角揭开了这幅画,背后就是门板,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小心地在门板上摸索一阵子,忽然用力一抠,‘咔!’一声,一块方正的门皮被他掰落了,门板的夹缝中静静地躺着用油纸包好的信件模样的东西,打开了,果然就是那封信,李维正抚摸着失而复得的信,他忍不住微微笑了。
叶紫童在他身后一声欢呼,却不提防爱郎一把搂过她的腰,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毫不吝啬地赞扬道:“这是你的功劳,今晚上我要好好犒劳你。”
叶紫童脸一红,无限娇羞地推开了他,找到了信,李维正立刻取出一封事先准备好、并大大篡改了内容的假信放回了门皮后,随即带着叶紫童迅速离开了韩淡定住处。
他很担心燕王会猜到韩淡定就是送信人,不能有半点大意,街上空空荡荡,大队明军似乎还未进城,只有一队维持秩序的士兵刚刚走过,李维正拉着叶紫童飞快跑过大街,来到了昨天为叶紫童租住的小屋里。
他将信小心地藏好了,并叮嘱她道:“你就躲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更不能去找我,知道吗?”
“大郎,我们为什么不马上离开?”叶紫童不解地问道。
“我不能走,我走了,燕王必定会生疑,他会派人来追我,所以和他这一面是无论如何也要见。”
李维正又笑着拍拍她的脸道:“你就放心吧!燕王此时只会嘉奖于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个并肩战斗的男人,竟会是生死相搏的对手。”
李维正出了门,他索性又将门反锁了,这才不慌不忙地向客栈走去,刚进大堂,侥幸未死的客栈掌柜便迎上来紧张说道:“李将军,燕王派人来找你了。”
李维正点了点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他笑着问道:“来人在哪里?”。
“就在你的房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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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口站着一群士兵,为首大将约三十余岁,身材雄壮,目光微冷,他见客栈掌柜引一名气宇轩昂的年青男子上前,便猜是李维正,他上前抱拳道:“在下燕王帐下亲卫指挥使张玉,燕王殿下有请李百户。”
李维正亦回礼道:”在下就是李维正,请张将军带路。”
“李百户随我来。”
张玉率百余士兵簇拥着李维正向城门口走去,李维正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燕王朱棣,这位杀人残暴却又有雄才大略的成祖皇帝,他曾经想投奔而又错过了机缘的强硬靠山,此时又该是怎样一番模样?
“李百户在想什么?”旁边的张玉瞥了他一眼笑问道。
“久闻燕王殿下治军严厉,我心中颇为忐忑。”李维正并不掩饰自己的紧张。
“李百户不用担心,燕王虽威严,但赏罚分明,你死守城池立下战功,燕王只会嘉奖于你。”
二人边说边走,很快便来到了城门旁的一处小校场,小校场临时被辟为伤员疗伤之处,朱棣并不贱视平民,命军医一视同仁,给予医治,小校场内躺了近千伤者,呻吟声不绝于耳,不时有重伤不治者被抬出去掩埋,在小校场一角,朱棣刚刚进城,此时他正握着一名垂死士兵的手沉声问道:“说吧!你还有什么遗愿,可以告诉我。”
“殿下...小人不敢,小人还有一名老母,望殿下垂怜。”士兵气息微弱地说道。
“你放心去吧!我会替你奉养老母。”
朱棣站起身厉声命道:“立刻去查他的军籍,每月给其老母送五斗米,一吊钱,直至终老。”
“谢殿下!”士兵泪流满面,他拼尽最后的力气道:“小人来世还愿为殿下效死命。”
言罢,士兵闭目而逝。
“把他好好安葬了。”朱棣用尸布遮住他的脸庞,叹了一口气又对手下道:“给所有阵亡的弟兄们都立一块碑,上面刻上他们的名字,让他们的家人能够祭拜亡灵。”
“遵命!”一名军官领命去办,这时,张玉前来禀报,“殿下,李维正带到了。”
朱棣瞥了一眼远远站立的李维正,“让他过来!”
李维正快步上前,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历史赫赫威名的大明成祖皇帝,只见他约三十四五岁,身材高大魁梧,长着一张马脸,表情庄重,那淡灰色的眼睛显得他有些冷酷无情。
李维正不敢多看,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锦衣卫百户李维正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对锦衣卫出现在边疆也颇为疑虑,他沉吟一下便问道:“你为何出现在龙门所?”
李维正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他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回禀殿下,臣奉命探查北元探子,途径龙门所,机缘巧合,正逢北元军大举攻城。”
“你可有锦衣卫手令?”朱棣追问道。
“昨晚形势危急,臣已经毁掉了。”
“原来如此!”朱棣点点头,仍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和韩淡定怎么相识?你又为何举荐他做主将?”
“回殿下的话,臣北上时遇到韩将军,一路同行,故知道他是楚王的侍卫官,不过当时是韩将军自我举荐,我只是帮他作证,当时形势危急,不得已而为之。
朱棣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他从一月出征,关于蓝玉丢信的消息他也只闻有其事,并不知详情,后面的事情他都交给谋士道衍去全权负责,他不知道韩淡定就是最后的执信者,更不知道李维正是千里追踪而来,正在沉思时,他手下另一名大将朱能上前禀报道:“殿下,龙门所副千户王敏已经抓获,请殿下处置。”
“杀!”朱棣毫不犹豫下令道:“其父兄儿子全部杀掉,人头悬于城门处示众,警诫临阵脱逃者。”
处置了脱逃者,朱棣又回头向李维正摆摆手笑道:“李百户请起,听你的口音也是凤阳人吧!”他的口气已经柔和了许多。
李维正听他不问缘由,雷厉风行地处理副千户王敏,心中倒也佩服朱棣的魄力,他躬身答道:“臣是凤阳府临淮县人。”
“我是凤阳人,咱们是乡党了。”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你能在危急时刻挑起大梁,连我脸上也有荣光。”
说到这里,朱棣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注视着李维正的眼睛道:“我朱棣带兵从来都是赏罚分明,你这次保卫龙门所,拖住了元军的时间,使我燕地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也使北平不被元军践踏,你的功劳意义非同小可,等我班师回京,定将禀明皇上,重重褒奖于你。”
“燕王夸奖,臣感激不尽,只是臣不敢居功,首功应给予韩淡定。”
朱棣长长叹了口气,“韩淡定之功本王会铭记于心,我已将他厚葬于城南高岗,我会让其子继承他的遗志,这你就不用多管了,过几天,你就跟我一起回京吧!”
李维正吓了一跳,他可万万不能和朱棣同行,韩淡定一共带了三个手下,还有一个人去了北平,他如果已经禀报了上司,朱棣回去路过北平,自己的老底岂不是马上被揭穿。
他连忙施礼道:“多谢殿下,只是臣还有公事未了,必须立即出发,请殿下见谅!”
朱棣点了点头,回头接过士兵手上的长刀递给李维正道:“这把范天顺的佩刀就是你的吧!你佩它当之无愧。”
他又从靴中拔出一把冷森森的匕首,插回鞘中,一齐递给了李维正,“这柄匕首是元将王保保的心爱之物,可削金断玉,本王赠送给你。”
李维正单膝跪下接过长刀和匕首,沉声道:“燕王之恩,微臣会铭记在心,微臣时间紧急,告辞了。”
“不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朱棣却不让他走,他拉着李维正笑道:“你回去也要给老蒋写报告吧!就陪我去看看城中的百姓。”
朱棣带着李维正,在一百多名亲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军户聚集的城西,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布,哭声一片,朱棣阴沉着脸走进了一家小院,院子里一个女人正伏在一口薄皮棺材哀哀痛哭,她身后跪着两个孩子,也跟着咧嘴大哭,一名老人正坐在地上捶胸长号,“天啊!我的棺材竟然给儿子用了。”
“老人家,燕王殿下来看你们来了。”一名士兵安抚老人道。
听说燕王殿下来了,一家人都强行止住悲伤,上前给朱棣跪下,“草民参见殿下千岁。”
一名士兵搬来了一把椅子,朱棣坐下柔声问道:“老汉叫什么名字,家里有几个儿子?”
“草民叫冯定魁,原来是跟随徐大将军的老兵,退役后就住在这里,家中有两个儿子,长子从军,年初时跟殿下出兵了,这次鞑子来袭,我和老二便上城协防,不料他却......”
说到这,老人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丢下儿媳和两个年幼的孙子,将来怎么办?”
朱棣沉吟一下便安抚他道:“老汉,人已经死了也无法复生,你自己要好好保重,这样吧!我让你长子退役,奉养你天年,你看如何?”
老人激动得连连叩头,“多谢殿下开恩!多谢殿下开恩!”
“不用谢了,我大明军律,军户长子从军,你既有一子为国阵亡,那另一子便可退役。”
朱棣站起来,吩咐身后的指挥同知道:“这次元军大举进攻,我支援来迟,以致龙门所军民死伤惨重,是我之过,念他们为国保城,传我的命令,拨一部分战利品抚慰参战的龙门所百姓,凡家有阵亡者,可加倍给予。”
指挥同知躬身应道:“属下谨遵殿下之命。”
李维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如果他是普通士卒,或是走贩庶民,他也一样会为朱棣的细致关怀所感激涕零,可是他们知道造成龙门所死伤惨重的原因不就是朱棣的诱敌之计吗?
或许大奸大恶者,必以小善而饰之,李维正渐渐明白了,以朱棣心机之深,他是不会组织江湖盗贼在定远县刺杀太子,就算他做,他也会假手于人,只是朱棣是怎么能让秦王朱樉按他的意图布置了刺杀案,这却是李维正百思不得其解之事。
朱棣离开了小院,他回头对身旁的李维正笑道:“本来我想直接任命你官职,但又怕你们老蒋怪我不给他面子,算了,我回去京后再向他要人吧!”
李维正再一次单膝跪下,沉声道:“多谢殿下垂青,只是微臣时间紧迫,就先告辞了。”
“去吧!”朱棣终于放过了他。
李维正站起身便大步离去了,朱棣注视着他的背影消失,不由暗暗地点了点头,此人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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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座树木茂盛的小山岗上,李维正站在一座孤零零新坟前,默默地注视着坟头上新立的墓碑,只有五个字:韩淡定之墓。
“韩兄,我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来看你。”
李维正想起了武当山南岩宫的那一幕,他们彼此间无声的斗争,一个知他、信他,与他惺惺相惜的人,竟然会是你死我活的对手,山风吹拂过坟茔,坟头上一朵刚刚盛开的淡紫色小花摇曳摆动,显得那么孤独。
李维正忽然回头对叶紫童道:“去把火折子拿给我。”
叶紫童一愣,虽不明其意,但还是从马袋中摸出火折子递给了他,‘嚓!嚓’两声,李维正的手中出现了一团火苗,他从怀中取出了那封信,抖开信纸,在韩淡定的墓碑前慢慢点燃了它,火舌舔过信纸,信纸卷曲,火光中仿佛蒙古人的千军万马在奔腾疾驶,刀枪突出,喊杀震天,火光渐渐暗淡,信烧成一团灰烬,李维正手一扬,片片黑灰在空中飞舞,飘落在韩淡定的坟头之上。
“韩兄,你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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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卷进大案 第六十六章 失之交臂
这天下午,李维正带着叶紫童终于来到了北平,北平就是今天的北京,元朝的故大都所在,洪武初年,徐达率军北上,将元顺帝赶出中原,占领了大都,朱元璋遂将大都改名为北平,并下令将北平宫殿一把火烧掉,元朝大都九十年的繁华最终葬送在新明的熊熊大火之中。
一晃二十余年过去,昔日的北平也从千疮百孔中慢慢恢复了生机,成为黄河以北数一数二的大城之一,北平同时也是燕王府所在地,和其他藩王领地一样,北平府有自己的知府,向朝廷负责,燕王除了军事上的权力以外,并不能干涉北平地方的行政刑狱。
李维正和叶紫童骑着马,慢慢地在郊外一座小镇上行走,两旁行人寥寥,店铺大都已经关门了,李维正在探头探脑,不知在寻找什么?
叶紫童拉起斗笠上的轻纱,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了,她忍不住催促道:“大郎,这一路景色都是一般模样,你难道还没看够吗?”
“谁说我在看景色,你忘了我要找什么吗?”
叶紫童想起来了,刚才在路口时,他问一个老农燕王府在哪里?老农就往这边一指,原来他是在找燕王府,叶紫童见两边屋舍破旧,马路上尘土飞扬,看不见一点绿色,不由嘟囔道:“你觉得一个王府会在这种破地方吗?”
“这倒也是啊!”李维正拍了拍已经扭得发酸的脖子,想起他们中午饭还没吃,便歉然笑道:“好吧!我进城先找个客栈住下,再去美美饱餐一顿。”
听爱郎顺从自己的意见,叶紫童不由眉开眼笑道:“我听说北平的烧鸭子特别有名,早就想大吃一顿了。”
她一回头,却不见了李维正的影子,她慌忙四处寻找,最后发现他又跑去找一户人家打听燕王府所在了,叶紫童的嘴不由噘了起来,‘这些男人,就这样不体谅女人吗?’
这时李维正已经打听到了确切消息,他催马上前道:“燕王宫就在前面不远,是官道必经之处。”
叶紫童见他十分小心,便问道:“大哥是担心韩淡定的另一个手下吗?”
李维正点了点头道:“确实是有一点点担心,虽然我也知道遭遇此人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要当心,燕王宫就在北平,我们不能有半点大意。”
虽然叶紫童十分疲惫,但她能理解爱郎的谨慎,她想了想便道:“大郎,既然存有可能的风险,那我建议咱们最好就不要在北平过夜了,直接南下。”
李维正正有此意,立刻接受了她的建议,他加快了速度,两人一前一后,渐渐地离开了小镇。
再向前走,绿色渐渐多了起来,树木茂盛、绿荫浓浓,这时,燕王宫是官道的必经之地,李维正终于远远看见了它,就在官道南面三里外的一座高地上,大片宫殿连绵不绝,楼台宇阁份外壮观,一条宽阔的专用道路笔直地通向王府正门,正门前隐隐有两头狮子兽昂首傲立,更显得气势威严,李维正默默望着这个九年后靖难的发源地,他忽然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这时,叶紫童指着前方道:“大郎,你那边来了一群军士,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李维正打手帘向前方望去,只见数百步外一群骑兵正沿官道向这边疾速驰来,他看了看前方数十步外通向燕王宫的小道,便将拨马向后退了十几步,躲在路旁的一棵大树后,他对叶紫童笑道:“他们可能是去王府,就算他们找我麻烦,我现在也不怕了,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见面。”
骑士眨眼间就到了他们前面三十几余步外,一共约二十余骑,让人奇怪的是,中间夹杂着一个和尚,似乎他是这群骑兵的首领,这群人果然是去燕王宫,奔到前方岔路口,他们转向燕王宫驰去。
可走了几十步,一人眼尖,竟看见了李维正的马,他指了指李维正这边说了几句,这群人调头慢慢围拢上来。
“喂!那汉子,你这匹马是从哪里得来?”
说话的就是那和尚,他见李维正的马异常高大神骏,而李维正却身着寻常,他眼中流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李维正骑的马就是北元太尉乃不尔花的坐骑,朱棣特地赏给了他,这匹马通身赤红,长约一丈二,四蹄修长、肌肉强健,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是一匹极为罕见的千里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