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正接过批复,却躬身施礼道:“臣知道陛下身体不好,但制度如此,没有陛下的批准,臣怎么敢擅自下发会议纪要。”
朱允文苦笑一下,没有中书省,这会议纪要就成为圣旨的临时替代物了,尽管他知道恢复中书门下省已经是大势所趋,但要他下这个决定却很难办到,他怎么向自己的祖父交代。
“李维正去吧!朕有些累了,一切都照你的意思去做。”朱允文挥了挥手,他不想再面对这个现实了。
“请陛下休息,臣告退!”
李维正从头到尾都没有再下跪,而是恭恭敬敬地又躬身施了一礼,慢慢退下了,朱允文呆住了,难道连礼仪都要恢复唐制么?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明变天
中午时分,府东街的凤西酒楼的生意不是太好,大堂里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零散吃饭的客人,只有楼上的几间雅室勉强坐满了客人,在三楼靠窗的一间雅室里坐着几个官员,也就是凤西酒楼的老客,今天叶如棠事务繁忙,没有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几个人谈得倒也畅快。
众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最近热门的话题,裘海正喝了一口酒道:
“看来恢复相制已是大势所趋,李维正出任相国将不可逆转,不过有相国对咱们这些低品小官是一种保护,至少皇上不会和咱们直接打交道了,不像太祖皇帝时,连九品官犯事他要过问,问也不问清楚,一挥手就统统拖出去杀了。”
崔光清却皱了下眉头道:“李维正推崇的是恢复唐制,如果是这样话,应该有左右相才对,右相不用肯定非李维正莫属,那左相会是谁,你们想过没有?”
裘海正笑道:“从资历来看,我以为很可能是叶天明,不过叶天明和李维正是翁婿,哪有翁婿同为相国的?”
“翁婿同为相国可不是佳话吗?”旁边的王凡插口笑道。
裘海正摇了摇头道:“此翁婿同为相国可不是什么佳话,左相不过是摆设,以叶天明那样重的权力欲望肯吗?所以他若为左相,必然会导致翁婿间的流血,李维正也不会同意,依我看来,这个左相最有可能是礼部尚书陈迪,他一向为人低调,而且年纪也大了,在左相这个位置上体面地退仕,对他是最好的结局。”
“裘兄目光犀利,说得果然不错!”
几个人一起鼓掌大笑起来,忽然,几人一齐停止了鼓掌,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是的!他们是听到了一阵声势浩大的喊声,紧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起伏鼎沸的嘈杂声从窗外传来,几人连忙丢下筷子,奔至窗前,眼前的情形顿时把他们惊呆了,只见浩浩荡荡的太学生一眼望不见边际,有数万人之多,从卢妃巷方向而来,到了府东街的口上又转道向东,向皇城方向而去,他们一路高呼着口号:“支持相制,支持恢复中书门下省,反对君主专制!”
数千幅百布横幅上也用斗大黑字写满了各种各样标语。“君相分权…李景隆的败局不能再度发生!”
林林总总,但意思都是一样,坚持相制,反对君主专制,太学生们情绪激昂,脸上洋溢着对变革的期盼。
裘海正几人面面相视,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裘海正一声长叹道:“看来今天我大明要变天了!”
数万太学生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来到了西长安街,这里是进入承天门的大路,两边已经布满了军队,但是士兵们并没有阻挡他们,而是任他们继续向前,这种情况在半年前也同样发生过,当时李景隆两次大败,损兵百万而不受惩处,激怒了在京的十万贡生和太学生,他们火烧李景隆的府宅,在承天门前静坐示威,直至朱允文下了罪己诏。而今天他们在数十名太学生领袖的带领下,再次请愿,要求恢复汉唐以来的政治常态。
队伍来到承天门前停了下来,数万太学生席地而坐,密密麻麻的身影占据了整条大街,两名太学生代表将厚厚一本有万人签名请愿书交给了承天门的守军,请他们转呈给皇上。
此刻,在太和殿广场上,几名重臣正焦急不安地等待着皇上的接见,齐泰、陈迪、暴昭、景清、铁钻以及叶天明,他们原本是在朝房中公务,太学生浩浩荡荡的请愿队伍使他们倍感压力,几个人商议了片刻,决定联合向皇上提出正式恢复相制,这已经是朝野所向,大势所趋了。
御史大夫景清对众人慷慨陈词道:“各位,军务参议会已经是事实上的政事堂,但它却明不正言不顺,一个兵部便可以主导整个议题,这不是常态,既然事实已经形成,那我们就责任将它制度化,皇上有皇上的权力,政事堂有政事堂的权力,不能这样暧昧下去,使皇上无权,使兵部坐大。”
虽然景清没有明指,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兵部就是代指李维正,这样暧昧下去,只会使李维正一手遮天,与其处于混乱之中,还不如直接挑明了,建立起真正的相制,反而会抑制李维正的权力。
“景大人说得对!我们确实是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
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叶天明忽然开口了,他对众人道:“燕王已经明确表态,要诛尽左班文人,恢复祖制,估计我等都是在他的杀人名单之中,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还拘泥于形式,迟迟不肯面对现灾,那么这种混乱的局面会很容易被燕王从中挑拨,从而影响战局,而且恢复相制也并非是大明初创,我们不过是要恢复到洪武十二年以前的制度,实现君相制衡,至于恢复唐制,那是以后再慢慢讨论之事,当务之急是要把制度明晰化,解决人心混乱的局面。”
其他重臣纷纷表态道:“叶大人的建议有理,我们当劝皇上顺应大势。”
就在太学生数万人请愿和几个重臣紧急求见皇上的同一时刻,朱允文的另一个师傅方孝儒也在最后劝说朱允文下定决心。
其实方孝孺也和朱允文一样,支持恢复相制,却不愿意看见李维正以强势的姿态登上相位,只是他比朱允文更清醒一点,也看得更清楚。
“陛下,臣这几天一直就在考虑此事,臣认为让李维正为相其实也未必是坏事,至少能确定下他的臣子名份,以防止他用武力来篡明,陛下也应该想得到,以他的实力,如果有意取大明而代之,也完全可以办到,臣最担心就是他的身份久拖不决,恐怕他会生出异心,相反,把他定在相国之位,如果那时他再生出异心,那他也会被天下人所不容。”
朱允文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几乎要使这个年轻的皇帝崩溃了,外面数万太学生的请愿代表着民意,朝廷重臣的施压代表着文武百官的意见,而现在他的师傅也这样劝他,让朱允文的最后一点点防线,也逐渐被攻破了。
“好吧!朕去见一见众位大臣。”朱允文长叹一口气,便向太和殿方向走去。
太和殿的偏殿上, 朱允文再最后和几位重臣商讨恢复相制的具体事宜,宰相恢复容易,难的是君权和相权的划分,这也就是问题的关键,但没有李维正参与的这个讨论是没有任何意义。如果李维正不能接受权力的划分方案,那最后的结果极可能他用实际行动来划分君相之权,可李维正的底线又会在哪里?众人都一时陷入了迷茫。
最后,齐泰呈禀道:“陛下,李大人口口声声说恢复唐制,那我们不如用唐高宗时的君相之权来划分,成立中书省,以中书令为右相统领百官,三品以下官员皆由相国任免,凡军国大事,当先禀相国,再由相国转呈皇上,最后圣旨以加盖御印和中书印后方才生效,陛下以为如何?”
朱允文心中十分悲伤,他能以为如何?三品以上官员他可以任免,可实际上他能任免李维正吗?莫说李维正,别的重臣他又能轻易任免吗?朱允文已经看出来了,改制后的格局不仅李维正是得益者,而且各位重臣也是得益者,连以前的皇祖父也尚要借助大案才能除掉胡惟庸,现在,他又有什么力量去罢免大臣。
就在这里,殿外忽然传来了侍卫的高喝声,“五军大都督李维正求见陛下!”
主角终于来了,偏殿里一片寂静,良久,朱允文才低声道:“请他进殿吧!”
片刻,李维正大步走进偏殿,他躬身施礼道:“臣李维正参见皇帝陛下。”
“李爱卿,我们正在种论大明恢复相制的问题,不知李爱卿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维正就是为这个而来,他早就胸有成竹,又施礼道:“陛下,臣一直以为承相并不是君王的辅助,它其实是对君权的一种制衡,以防止君王滥用权力而造成国民的重大损失,所以臣一直建议恢复唐制,或许全面恢复唐制尚须时日,但一些基本的制度应该定下来,首先是中书省、门下省和政事堂须成立,中书省事草拟诏书之所,这样诏书就不能出自禁中,而是应由中书舍人撰写,其次是政事堂,政事堂是讨论和决定军国大事的地方,军国大事并非是相国或君王一人所定,而应该是朝廷重臣共同协商决定,最后由中书省转呈陛下批准,这才是真正的相制,臣不希望出现汉末一相独大的局面,也不希望像先帝一样,军国大事都由帝王独裁,请陛下考虑。”
应该说李维正这些话是非常大逆不道了,比如说防止君王滥用权力,再比如说由帝王独裁等等,换任何一个皇帝都会把李维正推出去千刀万剐,李维正也知道这会伤害到朱允文的帝王尊严,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把他的制度讲清楚,这不仅仅是讲给朱允文,也同时是说给各位大臣听。
他李维正不是要大权独揽,而是要建立一种真正的君相制度,当然,这并不是李维正的最终目标,不过,事情需要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李维正的意见赢得了各位大臣的一致同意,尤其是他那句:‘军国大事并非是相国或君王一人所定,而应该是朝廷重臣共同协商决定,’就是这句话引起了在场所有重臣的共鸣。
大势已经定了,朱允文已经再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正式同意大明恢复相制。
建文三年四月初一,也就是朱允文容易恢复相制的次日,大明朝廷正式向天下宣布:‘自即日起,大明王朝正式恢复相制,成立中书省、门下省和政事堂,加封五军大都督李维正为右相国中书令,兼任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另外,齐泰、陈迪、暴昭、景清、铁铉以及叶天明六人皆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进入政事堂议政,取消临时军务参议会,另外,加封礼部尚书陈迪为左相国、门下侍中。’
大明王朝从此变天。
第二百八十四章 请君出瓮
刚到中午,天色骤然昏黑,乌云密布,黑沉沉地压在济南城头,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济南城头,巨大的布满了弹孔的旗幡在狂风中猎猎飞舞,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刚刚结束,战场上布满了尸体,血腥味尚未散尽,硝烟在风中飞舞。城头上无数的民夫正忙碌地修茸着破损的城墙,搬运尸体、包扎伤员,大将盛庸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远方延绵十余里的燕军大营。
他慢慢放下了千里眼,在刚才的战役中,他看见了燕王朱棣的身影,在攻城不利时他显得是那么焦急和暴躁,完全没有了当年的从容和气度,盛庸能体会到了燕王内心的彷徨,朝廷大军两败于他,精锐丧尽,(奇*书*网.整*理*提*供)谁曾想一举杀出个李维正,让他燕王功亏一篑,现在李维正已经在朝廷中站稳了脚,强大的军事实力,高超的政治手段,使他燕王入主朝廷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焦躁?
盛庸已经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倒向了朝廷这一边,无论兵力还是政治基础,燕王都远远不能和朝廷相比,或许以黄河为界南北分治,是对他唯一有利的选择了。
盛庸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燕王并不是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不甘心,燕王不甘心就这么轻易地退出夺嫡之路。
“禀报大将军,兵部有飞鸽传书到!”
一名军士将一管鸽信呈了上来,盛庸见鸽信竟是红色,不由微微一怔,他急忙取过信展开来,信是李维正亲笔写来,内容很简单,要求他在山东战场尽可能地缠住燕王,配合陕西的作战,不管燕王以何种方式撤退,都不要草率追击。
“高明!”
盛庸失声喊了出来,他忽然明白了李维正极为高明的战略布局。
关中自古就是帝王龙聚之所,它北是黄土高原,山势起伏,行军艰难,南被终南山隔断,东拒黄河,从中原进入关中,要么从北方绕道陇右走凤翔入关,要么走潼关直接进入关中,自古就为易守难攻之地,自汉唐千年来,关中一直就是全国的政治中心,但唐末以后随着农民起义和军阀的屡屡沉重打击,同时气候也开始变冷,关中便渐渐失去了全国的中心地位。
而朱元樟建立明朝后,他却非常重视关中的地位,曾不止一次考虑过迁都关中,为此他还把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朱爽封到关中为藩王,只可惜朱元樟一直被北元所累,始终无力迁都西安。
此时的关中已被秦王占据了,他强令关中及陕西各地的官府向他臣服,并不断加重税赋,以满足他本人穷奢极欲的生活以及庞大的军队开支,秦王的兵力曾一度扩充到了二十多万,但由于不断有士兵逃亡和屡战屡败,秦王的兵力只剩下十万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关中一线,其中在潼关就集中了五万大军,严防死守燕王西进,晋王毫无抵抗的灭亡使朱爽胆寒了,堂堂的晋王竟被自己的亲侄儿一箭射死,朱爽也仿佛看到了自己被杀的那一天,他一方面命大军死守潼关,另一方面将自己关入王宫寻欢作乐,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他要在自己灭亡前享尽人间的一切荣华富贵。
他身边的有识之士对他失望了,一个个先后离开了他,相反,一大批阿谀奉承之徒环绕在他周围,没有人关心秦王的前途,他们只管把自己腰包捞足,无数农民被逼得家破人亡,远走他乡,关中民生一片凋敝,腐败也很快蔓延到了军中,层层盘剥、官官克扣,秦王之军士气低迷之极,黑暗笼罩在关中上空。
这天一早,西安城的城门缓缓地打开了,早已等候在城外的百余名商贾农民一涌而入,慌得守城的士兵连声夫喊:“不要挤!一个一个,交了钱再进去。”
在士兵刀枪的驱赶下,进城的百姓很快排成了长队,一个一个交钱进城,这时一辆马车飞速驶来,守城的军官眼睛一亮,带领几名士兵挥舞着长刀拦住了马车,军官厉声喝道:“是哪里来的马车,一定是燕王的奸细?”
马车停下,这时马车旁一名年轻男子上前,塞给军官一锭银子,低声道:“我们是生意人,不是燕军的奸细,一点小意思,军爷拿去喝茶。”
军官掂了掂,这锭银子至少重五两,他顿时眉开眼笑道:“我说呢!潼关防备严密,哪里可能有奸细进来,”
他一挥手,“放行!”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进了城,年轻人愤恨地骂道:“一路上都是要钱的官兵,简直比强盗还狠!”
马车内,邵闻达望着大街两旁冷清的店铺和神情沉重的行人,他不由摇摇头叹口气道:“想不到我才离开一年多,西安城便凋敝如此,秦王真是腐朽之木,不可雕也!”
年轻人骑马上前低声在车窗外问道:“先生,我们是直接进宫见秦王,还是先去正和堂?”
“当然先去正和堂。”马车立刻调了个头,向城西而去。
正和堂是一家药铺的名字,是西安城十分有名的药铺,同时也是辽东军在关中地区的情报总部,药铺大掌柜叫做孙渊,是李维正最早的情报总管孙济的弟弟,负责整个关中地区的情报收集和传递,目前辽东军在关中和陕西地区共有情报人员约两百余人,既有官府的大员、军队的将军,也有普通商人,乃至脚夫走卒,深入到各个阶层、各个角落,形成了一张严密的情报网,所有重要的情报都及时发出,使李维正对西安府的情况几乎了如指掌。
所有的情报人员都是由正和堂的大掌柜孙渊掌控,孙渊已经接到了京城的通知,不日将有李维正的特使前来西安府拜见秦王,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邵闻达。
“怎么,觉得我不能胜任吗?”
邵闻达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他坐下来便笑问道。
孙渊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大人派先生来,就说明他已经完全把秦王摸透了,我是不得不佩服啊!”
邵闻达微微笑道:“那是当然,有你们每天传来的情报,大人当然是一切都了然于胸,不过如何能见到秦王,却需要你来安排了。”
“先生请放心,秦王宫的大总管董世贤早被我们收买了,愿意替我们效劳,他极得秦王的信任,前天我已经找过他,他一口应承,会将一切都安排好。”
“董世贤不是原来养马的那个太监吗?他那种人居然也当大总管了。”
邵闻达冷冷笑了一声,便道:“那好吧!你尽快联系他,我想明天就见到秦王。”
秦王宫内歌舞升平,丝竹声整日绕梁不绝,渴了饮美酒,饿了品珍馐,吃饱喝足便找来美姬绝色宣泄淫欲。累了便像猪一般沉沉睡去,日久天长。朱爽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脑子也越来越迟钝。所有的政务都交给近臣去处理,但只有一件事朱爽却死死抓在手中不放,那就是军权,他知道,如果军权也丢了,那就是他的死期到来。
下午,朱爽刚刚和两个侍妾在房间里鬼混完毕,精神疲惫之极,在床上闭目养神之时,他的大总管董世贤悄悄走上前低声谄笑道:“殿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朱爽浮肿不堪地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
“李维正的特使来了,要和殿下做一笔交易。”
“李维正!”朱爽‘腾!’地坐了起来,急声道:“特使在哪里?我要立即见他。”
尽管李维正曾经是朱爽的生死对头,但此一时彼一时,李维正灭了蓝玉,掌握了朝廷大权,实力雄厚,而且刚刚听说他又做了宰相,朱爽对他是害怕之极,甚至超过了燕王,现在李维正派特使来了,还要和他做笔交易,这怎么不让他喜出望外,他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董世贤苦笑了一下,又道:“殿下,特使就是原来的邵先生,希望殿下见到他时不要太惊讶。”
“邵先生,哪个邵先生?”朱爽已经有点想不起来了。
“就是殿下原来的幕僚邵闻达。”
“是他!”朱爽顿时怒道:“他还有脸来见我吗?”
“殿下息怒,奴才以为邵先生来,对殿下是有利而无害,正体现了李维正的诚意。”
朱爽一阵糊涂,茫然地问道:“这有什么诚意?”
董世贤笑道:“殿下想一想啊!邵先生原来是殿下的人,却投靠了李维正,如果李维正不把这件事交代清楚,你们怎么谈交易,所以他才派邵先生来,就是想和殿下消除彼此间的芥蒂。”
“原来是这样,你说得有道理。”
朱爽点了点头,他急着要听李维正的条件,便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吩咐道:“那就让他进来见我。”
片刻,邵闻达走了进来,跪下泣道:“旧人邵闻达拜见殿下!”
朱爽为了得到李维正的交易,他已经不再介意邵闻达背叛他的事情了,现在邵闻达再哀哀哭泣,情真意切,朱爽的心也不由软了一点,便叹口气问道:“你当初为何要背叛我?”
邵闻达收了眼泪,惊讶道:“殿下何出此言,属下从来就没有背叛过殿下,只是被燕王所迫,才不得已离开了殿下,绝对谈不上‘背叛’二字。”
朱爽一怔,连忙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四怎么逼迫你了,你从实召来!”
“殿下是知道的,属下曾经开过一家酒楼,生意做亏了,这时一个大商人不停借钱给我,最后我负债累累,这时他才露出真面目,他竟然是燕王的人,逼我与燕王合作,否则他就会杀了我全家,属下痛苦不堪,既不想背叛殿下,又害怕他们对我家人不利,万般无奈,只好带着家人远走高丽,想在那里隐姓埋名,了此残生,不料一个偶然的机会被李大人认出来,他不计前嫌,委以我重用,属下便在高丽做了户部侍郎,这次李大人特地把属下从高丽找来,让我出使西安府。”
朱爽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现在是高丽的户部侍郎?”
“正是这样。”
邵闻达把一块在高丽为官的玉牒交给朱爽,朱爽接过,只见上面用汉字刻着:“户部侍郎邵闻达。”
玉牒上的字迹已经有些年头了,显然不是最近才刻,朱爽这下相信了,他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这些年我错怪你了,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还钱,再派人保护你全家,你也用不着隐姓埋名去高丽,哎!”
邵闻达垂泪道:“属下当时很害怕,连夜逃走,没有想到找殿下保护。”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谈谈李相国的交易,我很感兴趣。”
“是。”邵闻达从怀中取出一信,递给朱楔道:“这是李相国的亲笔信,请殿下过目。”
朱爽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兵部尚书、五军大都督李维正至秦王殿下。’显然写这封信时李维正还没有成为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