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去宗庙朱允炆总觉得不妥,他又向黄子澄望去,黄子澄却哼了一声,昂然道:“怕什么。陛下尽管去,他们不就是拿几年前那件事来做文章吗?说陛下不成体统,可陛下做了吗?那个女人还好好的在辽东李维正身边,陛下根本就什么都没做,又何惧之有?一句绝无此事就行了,想逼宫的无非是秦晋两王,陛下以正言反驳,臣就不信。在先帝的灵前他们真敢以谬论逼宫?其他诸王也未必支持他们,反倒是陛下不去祭莫先帝,才被他们抓住把柄,这才是逼宫的最好借口,说不定秦王打的是这个主意。”
朱允炆点了点头,黄子澄的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毅然起身道:“师傅之言深合朕意,朕决定后天准时和诸王一起在宗庙拜祭先帝。”
旁边的齐泰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可见皇上决心已下,他心中着急也没有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参加完朝会便各自回衙门了,齐泰忧心忡忡,他简单地处理了几件急事后,便匆匆离开了皇城,来到了李维正位于刘军师桥的府第,门房替他通报了,等了一会儿,管家出来,说李总兵有请,在书房等候,虽然李维正没有亲自出来迎接,但齐泰已经顾不上他礼节上的不周了,他跟着管家走进了书房,一进书房,李维正便惊讶地迎了上来,“齐大人满面忧虑,究竟出了何事?”
事实上他当然猜到了齐泰为什么而来,就算齐泰不来,他也会找上门去,和燕王一样,他当然也担心朱允炆最后扛不住而真的退位了。
齐泰叹一口气便道:“马上要出大事了,我怎能不忧虑。”
“齐大人别急,请坐下慢慢说。”
他让齐泰坐下,又让人上了一杯茶,齐泰无心喝茶,便焦急地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黄子澄让陛下以正义服人、据理力争,并说不去拜祭反而让他们抓到把柄,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可又说不上来,陛下接受了黄子澄的劝告,已经决定明天去宗庙,我心里着急,便特来向李总兵求教。”
李维正听完了黄子澄的理由,冷笑一声道:“当真是腐儒之言,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亲兄亲弟,又逼父亲退位,可人家不也一样有贞观之治,名垂青史吗?诸王带兵进京,试图谋反,在混战中把他们误杀又有何妨?修改史书就是了,实在不行,事后再一一册封,封他们某某太子某某皇帝之类的谧号,死皇帝总比活王爷令人省心吧!而且反显出皇上的心胸和气度,皇叔造反他都不计较,至于他们招募那些乌合之众。有各地都指挥使看管着,还怕他们闹上天去?”
齐泰听完李维正之话,不由目瞪口呆,心想他们翁婿二人真是一路货色,这位更狠,居然还想到了修改史书,心中虽不赞同,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只得干笑了一声继续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关键是皇上明天要去宗庙拜祭先帝,黄子澄坚持所谓不成体统之事根本就不成立,只要心正就不惧,让皇上以大义辩驳,我不知该怎么劝皇上。”
李维正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你们都是正人君子,满腹治国安邦之策,却真的不懂阴谋诡计。你们以为秦王真会拿那件事发难吗?你们都知道那件事根本就没发生,难道他就不知道吗?就算秦王蠢,可他身边的谋士呢,他们也蠢吗?他这样说是想把皇帝先诓进宗庙。让你们以为事情不大,可以应付,等皇帝进了宗庙,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齐泰愣住了,半晌他才结结巴巴道:“可是皇上确实没有做什么有失仁德之事啊!他们何以弹劾?”
“何以弹劾?”李维正有点不可思议地盯了齐泰半天,他不由哑然失笑道:“齐大人居然说何以弹劾。我来问你,先帝制定的诸般严刑峻法现在何在?先帝定下的桩桩铁案,现在还有哪件没有翻案?先帝对江浙课以重税,并言永世不得更改。皇上是否遵从了先帝之令?皇上一次又一次地将先帝的律令圣旨踩在脚下,不屑一顾,有了这么多的依凭,秦王难道还不足以逼宫吗?”
齐泰已经听得满头大汗了,他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转身就走,不等他走出门,李维正却淡淡一笑道:“不过秦王之谋确实不用大惊小怪。齐大人只须略施小计,就让他逼宫不成。”
齐泰的脚钉在了门口,他蓦地回身。向李维正深深施一礼,恳求道:“事情紧急,万望总兵大人赐教。”
李维正却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才缓缓说道:“其实办法很简单。齐大人不是兵部尚书吗?只须调两万精兵部署在宗庙附近,我保证明天藩王们一个都不敢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京都风云(八)
布兵其实就是一种心理上的暗示,并不是调一支军队往太庙后面一放就了事,这里面也有技巧,李维正给齐泰的机宜是八个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齐泰理解了这八个字的含义,请示过皇上后,他开始行动了。
从下午开始,一队又一队的军队进城,在京城里制造出了一种恐慌的气氛,紧接着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外出,但并不宵禁,然后就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天黑以后,有人在皇城附近发现了有军队秘密进入皇城,足足有两万人之多,军队进皇城非常隐秘,周围几条街都不准行人往来,但还是被附近的居民看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驻守皇城的士兵换岗了,他们带来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昨夜两万军队所去之地是太庙,随即宗正寺派人通告各王,进宗庙拜祭先帝,每王所带随从不能超过十人。
休朝一日,今天将是藩王正式拜祭先帝的日子,经过十几天的准备。各种礼仪器物皆已在宗庙内布置完毕,愁云低垂、寒风萧瑟,皇城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按既定的拜祭礼仪,诸王将在卯时一刻会聚承天门,然后列队步入太庙,辰时正,拜祭开始,可现在已经过了卯时,承天门前依然冷冷清清,只有三个藩王在等候,除了秦王外,还有安王和唐王,安王和唐王都很年轻,约十七八岁,他们都身着孝服,表情悲戚,他们不时低声说着什么,眼睛里都慢慢生出一丝疑惑和忧虑,并不是每个藩王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这两个王爷就不知道,他们是准时来承天门前等候,可已经过了卯时,别的兄弟一个都没来,着实让他们不安了。
“两位小弟不用担心,大家一定都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了,呵呵!”秦王扭过头对他俩干笑几声,脸色随即又阴沉下来,为了今天的拜祭,他昨晚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睡,想像着自己坐上金銮宝座的时刻,他也知道了有军队调动之事,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被今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占满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其他可能。他为自己的天衣无缝的方案很是的意,先把朱允炆诱进太庙,再逼他在先帝灵前请罪,无论如何他这个皇帝也做不下去了。
朱樉甚至把怎么逼问朱允炆,朱允炆怎么回答等种种可能都想好了。他就唯独没有想到诸王会不来。大家都希望朱允炆下台,他们怎么会不来呢?可事实却是,到现在只来了两个无足轻重的藩王,朱樉真的忧心忡忡了,他不由想起邵闻达前天劝过自己,当心藩王临时反水,当时他勃然大怒,狠狠地训斥他一顿。而现在,情况偏偏就被邵闻达说中了。
朱樉伸长脖子向千步廊那边张望。他多么渴望能有一大群意气风发的藩王出现啊!但他脖子都酸了,远处还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此时,已经是卯时一刻,藩王聚会的时间到了,但承天门前依旧只有他们三人。
“殿下,时辰到了,要不要先进去。”一名礼部的官员上前低声问道。
“再等一等吧!”朱樉心似火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远方有人影晃动,似乎来了十几人,朱樉心中轰然狂喜,他拖着肥胖的身躯迎了上去,来的是藩王,老三晋王,但只有他一人,后面十人都是他的随从,一股深深的失望涌入朱樉的心中,他苦涩地问道:“三弟怎么现在才来。”
“若不是想着二哥会在这里苦等,我今天也不会来了。”
朱樉一怔,“为什么?”
朱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你快说!”朱樉急得快吼出来了。
朱纲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附在他耳边道:“昨天晚上,朱允炆连夜调集二万精兵埋伏在太庙之后。我听守宫城的士兵说,太庙后面都被布遮掩了,杀气冲天。”
朱樉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朱纲冷哼一声道:“不用说。这一定是藩王中有人告密了,朱允炆动了杀机。”
朱樉吓得连退两步,他颤声问道:“会是谁告的密?”
“还用问吗?二哥说会是谁。”
朱樉明白了,这必然是燕王干得好事,他心中生出一阵恨意,咬牙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他敢不来拜祭父皇吗?”
“二哥,人家比咱们聪明,我听说他一早就去孝陵祭父了,宁王、辽王、周王也跟了去,他们不来太庙,可谁也不能说他们不孝。”朱纲沮丧地叹了口气。
“二哥,咱们快回去吧!明天咱们自己也去孝陵祭父,不理朝廷的安排。”
朱樉呆呆地望着天空,他几乎要吼了出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陛下驾到!”承天门里面隐隐传来了侍卫的高喊。
“走!”朱樉一跺脚,也不管安王和唐王,在他的随从簇拥下,迅速离开了皇城,皇城外面有三百精兵在等候着他。
朱樉一回到王府中,他的一名心腹侍卫立刻上前跪下,将一支插着信的箭双手奉上,“殿下,这是今天早上有人从王府南面射入。”
朱樉心中诧异,一把扯过信。打开来,只见里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字:“周王告密。”
“周王!”朱樉猛地将信捏成一团。他咬牙切齿大骂道:“这个混蛋,我要剥了他的皮。”
他怒气冲冲向书房走去,走到一半时又命道:“让邵先生立刻来见我。”
从昨天到今天,邵闻达异常低调,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这也难怪,昨天晚上他同时接到了李维正和燕王的密令,让他既害怕又担心,他已经意识到,他要面临一个选择了。
很长一段时间来,他一直扮演着三面人的角色,既是秦王的幕僚,又是燕王和李维正的暗探,但李维正似乎更高明一点,知道燕王,而燕王却不知道他,邵闻达因此也更加偏向李维正,或者两边都帮。
可这一次他却不能两边讨好了。燕王和李维正竟然都是为同一件事情而找到他,都是为了周王,燕王命他劝说秦王派刺客暗杀周王,而李维正却反过来,命他劝说秦王与周王结盟。
一个要求刺杀,一个要求结盟,这让他怎么办?
就在邵闻达正苦思两全的办法时。门外有人道:“邵先生,秦王急令。命你立刻去书房见他。”
邵闻达还没有想出办法呢!他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应道:“我知道了,这就去。”
邵闻达起身向秦王的书房而去,他对秦王这么早回来一点都不奇怪,有燕王和李维正虎视一旁,秦王今天能成功才是怪事呢!
走到书房门口,他定了定心神,推门进去了,“殿下,你找我吗?”
书房里,朱樉又把刚才捏成一团的信重新展开了,他在研究上面的笔迹,到底是谁给他写的信,见邵闻达进来,朱樉指着旁边的椅子,用一种柔和的语气道:“邵先生,请坐吧!”
他当然不会向邵闻达认错,这种柔和的口气就已经代表他的歉意了,待邵闻达坐下,他便徐徐说道:“今天我本来策划得天衣无缝,却被人告密,因此失败了,你可知道是谁告的密吗?”
邵闻达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先生猜猜看。”
邵闻达想了想便道:“属下猜是燕王。”
“不是他,是你想都想不到的一个人。”朱樉冷哼一声,把信递了过去,“先生自己看看吧!”
邵闻达看了一眼,他愣住了,“周王告密”。
“周王告密”四个字就像一根绳子。瞬间便将邵闻达脑海中各个零碎的片段串了起来,连成了一幅完整的势力争斗图,他忽然明白了一切。
没错,这一定是燕王指使周王前去告密,然后再把周王出卖给秦王,目的是造成秦、周二人间的反目成仇,使周王只能和他燕王结盟。燕王是看中了周王手中的军队,所以他才命自己再劝秦王派人刺杀周王,这就是在出卖周王的基础上再加一道筹码,他是要让周王知道,秦王已经计划杀他了,两道筹码就可将周王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策略不可谓不高明。
但偏偏又出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这只黄雀就是李维正。他已经看透了燕王的布局,所以他才命自己劝说秦王与周王结盟,反将了燕王一军,从这一点看,李维正明显比燕王更高一筹。
这一刻,邵闻达已经意识到了,周王将会是整个局势的关键人物,极可能就是秦燕二王爆发战争的导火线。
“先生怎么看此事?”秦王目光炯炯地盯着邵闻达的眼睛。
邵闻达忽然感到一阵悲哀,自己竟然会辅佐秦王这个蠢货,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能称帝才是天大的笑话,邵闻达已经有了一种明悟,天下只可能落在北平或者辽东。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殿下。齐桓公不计管仲前仇而用其贤,终成春秋霸主,唐太宗不以魏征曾助建成而纳其言,终得贞观之治,今周王虽告密朝廷,但属下相信这是因他为燕王胞弟之故,而并非本心,殿下若能以宽宏之心与其交好,周王必感殿下诚意,与殿下结盟,使殿下终得中原,从而形成对北平的包围之势,殿下退一步而海阔天空,这何乐而不为?”
邵闻达的一番话听得秦王朱樉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是有一点疑惑。便问道:“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周王为燕王的胞弟,他如果念及亲情不肯助我怎么办?”
邵闻达冷笑一声道:“在皇位争夺中还会有亲情吗?燕王欲独霸天下。而殿下却肯与晋王化江而治。孰轻孰重、孰得孰失,我想周王心里比谁都清楚。”
“好,我听先生之言。”
当天晚上,秦王在邵闻达的陪伴下夜访周王府,将那封射进秦王府的信交给了周王。
… … …
就这样,一场逼宫的闹剧便在几方势力的策划下不了了之了,诸王们都不再按照朝廷的安排祭奠先帝,他们各自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父皇的追思,祭奠完先帝,诸王也就完成了进京的任务,该是他们回去的时候了,但图穷就会匕现,往往要到最后的时候就会出现惊人的一笔,就在秦王逼宫不成的第三天,京城的大街上忽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章 京都风云(九)
秦王虽然在逼宫事件中失败了,却又得到了意外收获,他与周王秘密达成了结盟的协议,他们将共同推翻建文新朝,夺回本属于他们的大明江山,届时,秦、晋、周三国将共同分享社稷江山。
结盟的第二天,邵闻达忽然跑来,说家中儿子急病,他要立刻返回西安,秦王很痛快地答应了,并赐他药费纹银千两,至此,邵闻达赶在燕王报复之前,逃离了秦王身边。
秦王对这一切却丝毫不知,他也在进行回国的准备了,京城的使命完成,秦王朱樉心情变得悠闲起来,便召来十几个姬妾昼夜宣淫,但玩了两天他又腻烦了,呆在王府里也嫌闷得慌,便偷偷带着数十名护卫到他从前经常去的北凤茶楼听戏。
看杂剧是朱樉的一大爱好,他自己的西安秦国王宫中就养有两支杂剧团,专门给他演戏,这次进京。杂剧团没有带来,他的侍卫长建议把京城里的名角杂剧团请进王府演戏,但他却不愿意在王府看戏,他喜欢茶楼那种热闹渲烘的气氛。
朱樉并不担心会出什么事,朱允炆小儿昨天又再次下诏,重申将保证诸位皇叔的安全,而且北凤茶楼离他的王府很近,一旦有事,他的护卫将立刻来援,况且他身边又有数十名高手护卫,他一点都不担心安全问题。
北凤茶楼只是提供演出场地,供京中各大杂剧团前来表演,今天正好有一支凤阳来的杂剧团在此出演,朱樉穿了一身白缎大袍,摇一把折扇。在数十名侍卫的护拥下来到了北凤茶楼前。
他很老练地抬头看了看演出牌,念道:“凤阳名角李美娘,好!”
茶楼的掌柜早已吓得跪地相迎,“草民曹安德叩见秦王殿下。”
朱樉呵呵一笑道:“我是你们的老客了,还是老位子、老规矩。”
他的老位子就是二楼最好的第一排,而规矩是他看戏时周围不能有一个杂人,说白了就是二楼他全包了。至于看戏钱,他心情好时会赏个十两八两,心情不好时就会命人将戏班子全体都狠揍一顿,这还不是要命的,他看中了戏台上的哪个小娘子,就会把她带走,所以他的到来吓得茶楼掌柜,暗暗叫苦不迭,好容易平静几年,这个混蛋王爷又来了。他心里一阵叹息,看来今天的李美娘又难保了。
心中痛恨,但掌柜脸上还得装出欢天喜地的样子,赶忙去将戏班子叫出来见礼,同时命伙计上二楼清人,戏还没开演,戏班子的演员们刚刚画好了妆,一个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朱樉斜眼找到了头牌李美娘。见她身子婀娜丰腴,模样儿俊俏。心中不由一阵欢喜,一挥手笑道:“看戏!看戏!看完戏再打赏。”
其实不用伙计赶人,二楼的客人听说是秦王来了,都吓得连滚带爬跑个精光,不止二楼,连一楼的客人也跑光了,整个茶楼实际上就变成了朱樉的包场,朱樉找到自己的老位子坐下,伙计战战兢兢地给他上了最好的茶和最好的细点。
朱樉轻摇折扇,吩咐道:“可以上演了。”
不过有一点是戏班子们的运气,那就是朱樉不挑戏,演什么他都喜欢看,就像一个大胃口的胖子,吃什么都香,随着一声丝竹乐响,打扮成渔婆的李美娘缓缓登场了,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中间又插几句直白,朱樉看得乐不可吱,巴掌拍得震天响,大声叫嚷:“好!唱的好!”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一名侍卫冲上来,对侍卫头低声说了几句,侍卫头脸色大变,转身向窗外望去,只见数百骑兵向茶楼这边疾驰而来,街上民众吓得跌跌撞撞向两边躲闪,骑兵中有一名握刀大将,气势威严,他浓眉深眼,目光凌厉地向这边射来,正是辽东总兵李维正。
“王爷,不好了!李维正杀来了。”侍卫官惊得失声叫喊。
朱樉没有反应过来,他正看的来劲。便摆摆手喝道:“别吵我看戏!”
侍卫官跑过来再次禀报,“殿下,李维正已经杀来了,就在外面。”
朱樉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忽然他明白了,吓得他大叫一声。一脚蹬在桌子上,他的人翻到在地。桌子也越过栏杆,从二楼翻滚下去,摔散了架,桌上的碗碟更是摔得粉碎,舞台上的演员顿时愣住了,他们不敢再演,悄悄的退了下去。
侍卫们七手八脚把朱樉扶起来,朱樉吓得浑身发抖,颤声喊道:
“快派人回去报信!”
他话音刚落,“嗖!”地一支火箭从窗口射入,钉在木柱上,火舌在熊熊燃烧,所有侍卫都惊呆了,李维正竟然是动真格的。
楼下忽然传来了几声惨叫,几名冲到门口的侍卫被箭射死,倒在地上。一名侍卫再次跑上楼叫道:“殿下,我们出不去,他们已经把茶楼包围了。”
这时,又是几支火箭射中二楼的窗户,窗子顿时火光冲天,被火点着了,几名侍卫冲上去灭火,其中一人却被一支冷箭射穿头颅,惨叫着跌下了二楼。
“怎么办?”朱樉像一摊烂泥般地瘫刻在地上,哭喊道:“你们快说,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侍卫官稍微有点头脑,他立刻扶住朱樉道:“殿下,如今之计只有你和李维正说几句,把他稳住,争取时间让援兵自己赶来。”
“可是我、我害怕。”
“殿下,没办法了,一楼已经烧起来了。”
侍卫官使个眼色,几名侍卫将朱樉硬架了起来,一名侍卫大喊道:“李总兵,我们王爷要和你讲话,请你暂时停手。”
大街上,李维正听见了楼内的喊声,一摆手令道:“先暂停片刻。”
李维正今天突然杀来并非偶然。他的人一直在监视秦王府的一举一动,今天发现秦王偷偷出府了,只有几十名侍卫,李维正得到了急报。他便知道,他所等待的机会到了。他需要这个机会来做出一个姿态。给燕王朱棣看,也同时再给朱允炆创造最后一次机会,他立刻率领五百骑兵,直扑北凤茶楼。
五百骑兵同时停止了攻击,并向后退了数十步,茶楼前面的地方躺着二十几具侍卫的尸体,身上插满了箭矢,火还在大门两边燃烧,但火势已经弱了。
“朱樉,你有什么遗言就说吧!”李维正冷冷地说了一句,同时给罗广才施了个眼色,罗广才会意,立刻闪身躲在一个角落里,抽出一支狼牙箭,搭上了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