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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骆谷一挥手,大吼一声道:“我们走!”几个人跑下楼便迅速离开,他要赶回去调集兵马,看能不能把他们堵住,将颜杲卿父子重新抢回来。
“大哥,这下该怎么办?”李虎枪的几个兄弟听见此事与安禄山有关,心中都害怕起来,纷纷找借口告辞而去。剩下的几人也是忧心忡忡,皆望着李虎枪发呆,只盼他能拿个主意。
李虎枪望着因失血过多已经晕过去的颜杲卿,心中着实矛盾,到底是管还是不管?若是一般小事他或许就扬长而去,但此事涉及到安禄山谋反,和他李氏江山有紧密关系,自己也身为其中一员,岂能置之度外。
最后他一咬牙,对众人道:“还能怎么样!先把他们带到我家去。”

第十二卷 返京述职 第327章 安禄山的时机

新年一般也是朝臣们辞旧迎新的日子,了结旧年仇怨、迎来新的合作,以使一年仕途顺利。但安禄山却走了一条相反的路,在新年的第一天,他就棒打杨国忠的三子,并派人去长安的酒楼茶馆大肆张扬,惟恐国人不知。市井百姓本来就对绯闻逸事感兴趣,一时长安城内关于安杨结怨一说满天飞传,有说安禄山愚笨不可及,妒人高升而走偏锋,实为一介莽夫;也有说杨国忠命犯兵灾,竟在升职的一前一后被两大军阀痛殴,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从外貌看,几乎没有人喜欢安禄山,四肢短小、肥硕的身子上顶着个南瓜似的大头,宽大的脸庞上长一双细小的眯缝眼。但是,男人不能看相貌,历史上这位军阀险些推翻了最强大的唐王朝,这绝非偶然。
有人说安禄山善于钻营,将李隆基和杨贵妃哄得开心服帖,才一步步坐大。但这仅仅是一方面,安禄山真正的成功之处,在他善于用人,无论是史思明、崔佑乾还是蔡希德、田乾真、田承嗣、李归仁、孙孝哲等等,这些都是战功赫赫的河北名将,起于毫末,被安禄山慧眼所识,才得以一展才能。
其次,他有两个心腹谋士严庄和高尚,严庄擅长处政,在他的调配下,保障了河北庞大的军马粮草开支及充足的战略物资的准备,而高尚善于谋权,正是他的运筹帷幄使安禄山一次又一次地逃脱了边将轮换之忧,一次又一次地爬上高位。
今回让安禄山棒打杨晓并广为宣扬,正是高尚的策略,此刻,在安禄山的书房内,这位干瘦的中年文士正给安禄山细细解释他的这一意图。
“使君可知李隆基为何要用杨国忠为相?”
“为何?”安禄山脱口而出,这也是他一直困惑。他和杨国忠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平庸、无德、不学无术,说白了就是一草包。这样的人居然当了大唐的宰相,难道堂堂天朝真无人可用了吗?答案当然不是,那些从州县做上来的尚书、侍郎,哪个不是精明能干,甚至他安禄山不也比杨国忠强得多吗?
现在高尚既然这样说,必然有其深意,安禄山沉思了一下道:“我以为这不仅仅是裙带关系那么简单,先生以为可对?”
“不错,使君能看到这一步,眼光已非常人。”
高尚慢慢走到窗前,轻捻山羊须髯叹道:“大唐立国百年,李氏王朝一直就受两大痼疾困扰,一个是世家势力的尾大不掉,河东、山东各大世家轮番把持朝政,如果算上他们的门生故吏。天下江山已占七分;二则是相权太强,从唐初至今,君相各施其权、壁垒分明,但从开元后期李隆基的所做所为就可以看得出。他一直便在破除这两个顽疾,用李林甫为相就是为了扩大君权,事实上他也成功了,太子三年不立,居然也无人敢直谏,所以现在他必须要保住这个成果。”
说到此,高尚回头向安禄山望去,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目光,他已经几乎说透,这最后一层薄薄的窗户纸就留给安禄山来捅破。
“君权、世家!”安禄山喃喃自语,忽然他脸上恍然大悟,原来用杨国忠竟是这个目的。再细想想,他不由也为李隆基的一箭双雕之计感叹。确实高明,不过他对高尚让自己棒打杨晓并广为宣扬的真正用意还不甚理解,带着疑惑的神情,安禄山再一次向高尚看去。
高尚跟了安禄山十几年,两人早已默契,安禄山先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不解,高尚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微微一笑道:“帝王之术在权力制衡,李隆基玩这一手可谓登峰造极。按理,杨国忠崛起,朝中应有另一强势大臣和他对抗才行,可是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杨国忠对头出现的迹象,所以我就换了个思路,会不会让杨国忠独揽朝中大权,这其实也就是他李隆基独揽大权。但杨国忠的对头是一定要的,既然不在朝内那就应该在朝外,李隆基很可能会在地方上培养一个能制衡杨国忠之人,使君,虽然这个人不一定是你,但是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这个人非你莫属。”
“所以你就让我与杨国忠交恶,让李隆基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吗?”安禄山的眼睛开始亮了起来,这确实是极高明的一招。
“这是我的初衷。”
高尚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不过我担心有一个人会和使君争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人已经先出手了。”
安禄山赫然一惊,“你是说李清吗?”随即他又连连摇头,“不!不可能,他的年纪太轻,离长安也太远,不可能是他,和我竞争也只有哥舒翰才行。”
“他的年纪虽轻,可资历却不浅。”高尚见安禄山轻视李清,不由轻轻叹一口气,又道:“使君,你忘了吗?当年你曾说过此人不得志而已,一旦得志,必然是你的的劲敌,而哥舒翰一介勇夫罢了,他如何能与使君的提并论。”
“这…”安禄山虽然说过李清是他劲敌一类的话,但那是指将来,现在他只将李清定位于史思明、蔡希德一类的大将,还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但他对高尚的话一向言听计从,高尚对李清的推崇,使他有些犹豫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在门外高声禀报:“刘偏将有急事要见大帅。”
安禄山一愣,高尚当即在一旁道:“就是颜杲卿之事。”
安禄山眉头一皱,不悦地道:“怎么?这件事到现在还没解决吗?”
“或许刘偏将已经有了眉目。”
“没用的东西!”安禄山冷哼一声道:“叫他进来!”
片刻,刘骆谷匆匆走进安禄山书房。此刻,他心中极为紧张,他原本对李虎枪出手救了颜杲卿并不是很放在心上,李琳是个胆小之人,只要稍加威逼他就会交出颜卿,但事情却出乎刘骆谷的意料。不知什么原因。李虎枪竟然将颜卿父子送到李清的府里去了,他才猛地想起,李虎枪的妹妹、平阳郡主不就是嫁给了李清吗?
黄豆大的汗珠顺着刘骆谷的脖子淌了下来,他半跪着行一个军礼,低头请罪道:“属下无能,特来请死!”
“意思是你没找到他们父子?”
“找到了,可是又被人抢走,属下人手带少了,敌不过他们。”
刘骆谷在京城经营多年,一直就是安禄山的代言人,无人不知,但居然还敢出手干涉,说明此人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安禄山心中异常恼怒,这时,旁边地高尚急向他摆手,使他克制住了怒火,盯了刘骆谷半天。安禄山才阴森森道:“谁这么大胆,竟敢和我安禄山作对?”
“回禀大帅。颜卿父子现在在李清的府内。”
“李清?”安禄山和高尚对望一眼,皆掩饰不住眼中的震骇,刚刚正说到他,事情就来了。
高尚的念头转得飞快,若李清将此事捅到李隆基那里去,就算安禄山能圆过去。但会影响到自己的即定策略,想到此,高尚当即立断道:“使君,此事非同小可,不如我陪使君去一趟李清的府上,去探探他的口气。”
安禄山缓缓得点了点头,“也罢!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

刘骆谷说得没错。李虎枪确实是临时改变主意将颜卿父子送到了李清的府里。他虽混迹于京城。整日不务正业,但在这种大事大非的问题上却不含糊。他知道以父兄的胆小和懦弱,他们是不敢把这种事情揽到自己身上,最多是将颜卿父子偷偷送走,然后再向安禄山否认见过颜卿父子。
由此,他便想到了李清,撇除掉李清是他妹夫和他从前的上司这些因素,李清也是李虎枪最为敬佩之人,从当年一个小商人竟然做到了安西大都护、冠军大将军,有着传奇般的经历。这在他们同龄人中绝无仅有,有了崇敬便想跟随,正好趁这个机会和他套套近,在他帐下也好谋个一官半职。
此刻,李清正坐在书房里翻看着手下刚取来的那些帐本。他是这方面的行家,只略略翻几页他便看出了端倪,进明显大于出,而且一些老帐的存货可以追溯到天宝初年,这和从前他做户部侍郎时看到的报表完全不同,那里是年年入不敷出,年年寅吃卯粮。
不过,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安禄山若没有多年的准备,怎么可能举兵造反。
大致翻了一遍,李清将帐本一合,对坐在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颜杲卿笑道:“颜参军心系我大唐社稷,冒生命危险拿出了安禄山要造反的证据,令人可赞、可敬。既然有人威胁颜参军的性命,那不妨就在我府中住下,谅他十个安禄山也不敢进府抓人。”
“来人!”一名亲兵随即快步走进,躬身听令。
“去腾出一个院子,再派人将颜参军的家人接来,多叫些弟兄护卫,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亲兵行个礼,转身匆匆而去。
这时,颜杲卿终于不再沉默,他站起身向李清深施一礼,眼中流露出感动之色,徐徐道:“自大将军当年推出新盐法以来,我一直对大将军有成见,现在看来,是我以事推人,有失偏颇了。”
李清也叹了一口气,苦笑着道:“天下对我有成见的人何其多,这也难怪。原本是利国之策,现在却变成了害民之法,可见任何法度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人。我当年在盐法中定上限为一斗八十文,何曾想到现在竟到了一斗五百文,更没料到居然连茶也专卖了,哎!不知天下有多少人在指着我脊梁骨骂。”
说到此,李清挥了挥手,连声道:“不提了!不提了!”将话题又转回到了帐本之上,“既然颜参军认为安禄山造反,那你可推断得出,按目前的进度,安禄山还要多久才能准备充分。”
颜杲卿沉思片刻,断然道:“如果是从粮草、军械来讲,他已经准备充足,随时可以起兵。但如果从他的方略布局,我以为至少还要三年时间。”
李清有了十分的兴趣,历史上安禄山的造反不正好是三年后吗?他亲自给颜杲卿的茶杯满上,鼓励他道:“颜参军请讲下去,李清洗耳恭听!”
“关键是河东!”颜杲卿冷笑一声道:“安禄山做范阳、平卢节度使已经十余年,那里已经泼水不进,俨如铜墙铁壁一般。可他接手河东才一年有余,王忠嗣的影响尚在,他必须要换掉那里的中上级将领,可是又不能让朝廷生疑,所以只能每年慢慢的调换。还要让地方归心于他,这没有两三年时间是办不到的。再者,他两个月前收了李献忠的数万散兵,要想把这些士兵变成他的私军,也需要时间。所以我说三年时间,这是最少的估计。”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李清默默地注视着颜杲卿。他分析得很透彻。让李清记起了一些历史片段,历史上安禄山造反之初并不顺利,问题就出在河东,他控制河东时间太短,河东各郡地方上反抗激烈,这个颜杲卿就是其中最着名的一个。他们的反抗为朝廷调集人马赢得了时间,也让安禄山后方不稳,本来唐王朝已经占了上风,可惜李隆基被杨国忠怂恿,走出了昏招,最后导致功败垂成。
他不由为此暗暗思忖,‘此人正走投无路,此时不招揽他更待何时?’
想到此,李清忽然起身向颜杲卿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颜先生既已弃职,可愿在我身边做个幕僚,我对安禄山知之不深,正需要颜先生为我指点。”
颜杲卿急忙起身还礼,这几日他到处碰壁,无人敢惹上此事,今天李清却欣然接下,让他如何不感慨万分。再者,他确实也无处可去,不如跟了他,颜杲卿立刻点头应允了下来,“只要大将军能制止安禄山造反,我愿效犬马之劳!”
不过他若知道李清的本意是想把安禄山早一点逼反,恐怕他答应得就没有这么干脆了。
待颜杲卿退下后,李清又重新仔细地翻看起帐本。帐本上记录、画押、签章都十分完备,算得上是铁证如山,正好可以交给李林甫,让他作为弹劾安禄山要造反的证据。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李清才想起自己午饭还没有吃。他很快的将帐簿收好,准备回内宅吃饭,这时,管家神色惊惶地跑来禀报道:“老爷,安禄山在门外求见。”
李清见他脸上慌张,表现得极无风度,不由斥责他道:“安禄山又怎样!难道比他大的官你就没见过了吗?”
“老爷,不是这个,是兵!足有上千士兵,把我们大门都给包围了。”
“哼!想威胁我。”李清冷笑一声,安禄山忘了自己是他同行么?还会吃他这一套。
“去!去告诉安禄山,若他的士兵再不撤走,我就视同他拥兵造反,那时,就休怪我铁箭无情!”
过了一刻钟,管家再次来报,安禄山的亲卫一个都不见了,外面只站着安禄山和一名中年文士,等着接见。李清这才披了件外套,出去欢迎客人去了。
“安大帅,一晃数年未见,大帅芳容如昨,实在令人羡慕。”李清大步走出府门,他一边走一边对安禄山拱手笑道:“难道怕我不让大帅进府,就带了数百士兵准备准备抢门而入吗?”
安禄山老远见到李清,便拱手道歉道:“大将军休要怪我,我的仇家遍天下,才会有一些军士护卫于我,并非是针对贵府。”
“我只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帅真的就当真了。”
李清走到他面前,再一次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瞥了高尚一眼问道:“这位先生好象见过,恕李清健忘,他是…”
安禄山急忙拉过高尚,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首席幕僚,高尚高先生是也!”
“呵呵!原来是高先生,我想起来了。”李清急给高尚行个礼,笑着做一个请的姿态,道:“站在门口说话,腿不酸吗?来!两位请进。”
“哈哈!大将军请!”
李清带着两位客人刚走进了大门,却忽然听见身后大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在马上高声大喊:“皇上有旨,命安西节度使李清即刻觐见!”

第十二卷 返京述职 第328章 李隆基的雄心

“既然皇上有旨,耽误不得,我改日再来拜访大将军。”安禄山脸上笑容依旧,可眼里却闪过强烈的狐疑。他不由向高尚看去,意思在问他,这宣旨之人来得如此凑巧,会不会是…
高尚知道他的意思,急用目光止住安禄山,让他的疑虑不可外露。
李清瞥了他们一眼,只淡淡一笑道:“实在抱歉了,皇上有旨,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得立刻赶去。”
说罢,他谦恭地扶着安禄山走出了大门,远远的向几个宣旨的太监道:“请公公稍等片刻,我送完客人便即刻进宫。”
这时,几十骑亲卫簇拥着安禄山的马车缓缓停在台阶前,几个精壮的亲兵扶持着安禄山进了车厢,高尚也随着进去。可在他身子将要进去的瞬间,他忽然慢了一拍,回头对李清笑道:“颜杲卿头上的血可止住了?”
“颜杲卿?”李清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微微笑道:“高先生说得是那个姓颜的参军吧!我已将此人赶走,此人人微言轻,却敢妄言朝中大将有谋逆之意…”
说到此,李清忽然暧昧地笑了笑,对探头望着他的安禄山徐徐道:“安帅,你说我会相信吗?”
“是!是!”安禄山打了个哈哈,脸上充满了烦恼的神情,他连连摇头道:“大将军实不该放走他,此人到处坏我名誉,我恨不得食之肉、寝之皮,也罢!就便宜他一回。”
长长地吐一口浊气,安禄山一挥手命道:“开拔!”
车门关上,马车缓缓启动,李清站在台阶上含笑向他们拱手告别,直马车去远,他才轻轻冷笑一声。‘高尚。好厉害人物!’他在心中将此名字默念了几遍,记住了,随即向旁边几个苦脸的太监笑道:“让公公们久等了,咱们这就走!”
安禄山马车在千余骑兵的护卫下在朱雀大街上隆隆而行,腾腾的杀气在不知不觉中铺散开来,行人被他们气势所骇,吓得拼命向两边躲闪,妇人死死捂住孩子的嘴,脸上惊恐万状。
车厢里却很安静。安禄山一直仰头闭目不语,高尚则坐在前排,他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半天,安禄山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忽然道:“先生说得不错,这个李清我是小看他了。”
他腰一挺,将身子坐直了,盯着高尚慢慢问道:“你说,他所说可是实话?他会不相信吗?”
高尚苦笑着摇摇头道:“使君莫要问我,我真的也不知道。”此时,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详之感,这个李清必将成为安禄山的劲敌。他用眼角余光微微扫一眼安禄山,见他又闭眼躺下,杀机陡然横生,为了大事能济,绝不能让李清再活在世上。
接受番国朝觐规模虽大,准备时间也足足花了两个月。但李隆基露面也不过片刻功夫,听几声山呼海啸般地万岁就算应了景,他已经年近七旬,经不起那个折腾。不过随后的国宴他让长子李琮去主持,在胡人眼里这算不了什么。但在长安,这无疑又将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但下午很安静,窗开了一条缝,明媚的阳光和清新寒冷的风一起从窗缝挤进来,御书房里飘散着淡淡的异香,碳盆里不时爆起一串火星,发出‘劈啪!’声。李隆基已经午睡醒来,香甜的深度睡眠使他精神格外抖擞,按理,他精神好时一定会去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但今天却例外,早晨承天门外那波澜壮阔的万邦朝拜让他心神激荡,竟让他生出一种气吞万里的梦想。
李隆基坐在御案前已经快半个时辰了,桌上的奏折他一本也没有心思看,他不停站起身走到隔壁去仔细观看他的‘西域山河’沙盘,这是李清用几百个工匠、耗时近一年作成。在半年前作为寿礼进献给李隆基,这个沙盘比他自己用的作战沙盘还要大、还要细,足足占去了两个房间,它不仅包括两河流域、大食帝国、天竺王朝,还囊括了白衣大食残部和拜占庭帝国一带,与作战沙盘相比,这个沙盘更注重于城市的表现,每个城市都有它的风格,大小如棋盘一样的每个城市里,各种特色建筑精巧逼真,大马士革的白色王宫和清真寺,拜占庭建筑地金碧辉煌、巍峨的金字塔。尤其是那些用泥塑的小人,丰满妖治的白种女人,健壮黝黑的昆仑奴、肥胖贪婪的大食商人,个个都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这是李隆基所收到最喜爱的一个寿礼,并将它放置在自己御书房内,甚至有时还专门为了观赏它而去御书房,而今天,半年来一点一点萌生的雄心终于被壮观的朝觐气势激发了。
“李清怎么还没来,再派人去催!”李隆基终于开始不耐烦起来。
旁边的高力士急忙小心翼翼替李清解释道:“陛下,今天是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出门拜年,恐怕李清也出门了。”
他早将李隆基地焦躁看在了眼里,既替李清暗暗欢喜,也为大唐的国力感到担忧。随着李隆基的年纪越大,他在某些方面也越来越象孩子,许多想法都开始不切实际,甚至是黩武穷兵,落实了就是大唐百姓的灾难。比如今年为讨好贵妃而修的荔枝道,益州长史杨国忠和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两人就几乎耗尽了蜀地和汉中的全部库藏。荔枝道修好了有利于交通,这还是好的。可是夏天两次修筑冰宫,第一次坍塌,第二次融化,便耗去了近百万贯钱,最后杨贵妃耐不住寒意,只远远欣赏了一眼,百万贯钱便打了水漂。而现在,他显然又对广袤的西方产生了强烈的兴趣,还有李清那份述职报告,哪里是回顾过去一年所为,分明就是一份详细的西扩计划书。
要扩军要西征就要花钱,可朝廷哪里还负担得起,除非让他李隆基削减一半的宫廷开支,可这又不可能。高力士暗暗叹息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刚要再派人去催促,却见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禀报:“阿翁,李清来了,在外候旨!”
“快去让他进来!”高力士吩咐完,立刻回头对李隆基道:“陛下,李清来了。”
李隆基精神一振,从案桌上找出李清的述职报告。虽然到初五才是他述职的时间,但李隆基已经等不了。
片刻,李清在两个太监的引导下快步走进御书房,当即给李隆基跪下行礼,“臣李清参见皇帝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免礼!”李隆基的眼睛笑成一条缝,他赶紧上前将李清扶起,仔仔细细打量他一番,赞叹道:“三年未见,朕的侍郎越发有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