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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帘儿,李清翻身坐起,可脚似乎踩在云端上,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他又颓然躺下,昨天是他李隆基给他假期的最后一天,从今天起他要到户部去当班了。
帘子一掀,妻子托着个漆盘走进卧房,上面是刚熬好的莲子百合粥和一盘水晶虾饺,见丈夫已经醒来,她满心欢喜的将漆盘放到旁边的小桌上,拿一个软褥垫在他的身后,扶着李清躺下了方微微笑道:“现在上朝的时辰还早,你先吃点东西,晚一些去也无妨。”
“我昨晚多喝了一点酒,让你操心了。”
“别这么说,男人嘛!总是有些应酬,偶然喝醉其实也没关系。”
帘儿顺手端过小碗,用勺子从边上刮起一勺浓粥,温柔地笑道:“别说这么多了,来!尝尝我熬的莲子粥,比小雨的手艺如何?”
李清有些诧异地望着妻子,她似乎又回到了昔日时光,帘儿有些不敢接触丈夫的眼光,又夹一个水晶饺塞进他嘴里,微微嗔道:“别看了,我脸上又不会长出花来!”
李清的心一下子活跃起来,他见房间里无人,便将手伸进她的衣襟里,轻轻揉捏她光滑的腰肢,涎脸道:“那今天晚上…”
帘儿脸一红,又连塞两个饺子到他的嘴里,“晚上的事晚上再说,你现在乖乖地给我吃饭。”

兴庆宫,李隆基刚刚来到御书房,再过一个时辰便是中午了,明天将有大朝。他今日要预先处理一些事务,几个月来盐的专卖制给他带来了滚滚财源,各地盐铁司已经挂牌,明日将正式成立盐铁监,这已经是铁板钉钉之事,唯一需要商量的是盐铁监令的人选,李清要主管户部及国家柜坊的成立,不宜再管盐铁监。
御案上摆着一份李林甫和章仇兼琼的联名推荐奏折,所推荐的人竟然是李琳,而少监则是侍御史宋浑,不用说,这必然是二人私下协商的结果,两党各占一个名额,不过这也符合李隆基权力平衡的原则,而李琳是大哥之子,算嫡系宗室,为人谨慎细微,素无野心,前次自己因二李相婚一怒罢免了他,此次任他为盐铁监令也算是一个补偿,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这时,鱼朝恩在门口探了一下头,一旁的高力士见了,便快步迎了上去,到外间方低声问道:“什么事?”
“禀报阿翁,大理寺卿崔翘在外求见皇上。”
高力士眉头一皱,“今天皇上的时间本来就紧,他又来凑什么趣?”
“你让他在外面候着,若皇上肯见他,再让他进来。”
房间里,李隆基已经结束了沉思,他提起笔便在李林甫和章仇兼琼的联名推荐折上眉批了一个‘许’字。
高力士进来,见李隆基已经签字搁笔,便躬身道:“启禀陛下,大理寺卿崔翘在外求见。”
李隆基了结一桩心事,心情正佳,便随口命道:“让他进来吧!”
很快,崔翘便一路小跑进宫,他正是为帘儿之事而来,与夫人谈判的结果是她同意在此事上保持沉默,但条件是她的儿子必须调入京中或者进江淮盐铁司,且要官升一级,这着实让崔翘感到为难。调入京倒不难,难的是升官和进江淮盐铁司,他的儿子并无功名,靠自己荫了一小官,而表现上佳倒也能向上爬。但据说他在地方上整日不务政事,能力也极差,每年交上来的报表都要被户部评为最差,若不是看在自己的份上,他这个官早就被罢免了。李林甫先答应提升他,但后来却保持沉默,也就是这个缘故。
而夫人今回抓住他认女心切,正式提出了这个条件,崔翘也别无选择,只得应了。
按理,收女归宗是他家族内部之事,无须向皇上禀报,但他知道皇上也不会相信他编得那些鬼话,什么十五年前上元灯会失散,他必然会猜到是自己的私生女。若不加解释,一旦追究起来,这置别宅妇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本来是一件小事,但他欺君在先,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再者,认帘儿归宗,李清也未必会答应,若通过皇上调解,李清也不敢不从。
崔翘快步进入御书房,见皇上正笑咪咪地看着自己,他立刻上前跪倒在地,颤抖着声音道:“臣特来向皇上领罪!”
李隆基望着这个尚不到五十岁、但头发已经花白的大臣,心中也微微有些歉疚,崔翘家有悍妻他也有所耳闻,当年正是自己强令他娶的妻子,铸下了他一生的悲哀。
“崔爱卿能有何罪要禀报朕?”幸的大臣。
“臣十八年前曾置别宅妇,违反了陛下的敕令,今日特来向陛下说明,臣甘愿领罪。”
李隆基望着他半天也无话可说,十八年前的旧事今天却翻出来讲,莫非是在家里受的刺激太深不成?
他忍住笑道:“爱卿有什么事就明言吧!在朕面前不必再绕弯子。”
“是!”崔翘磕了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满面羞惭道:“臣当年结识了一个教坊中的女子,一时糊涂,便替她赎了身,又不敢带回家,只能将她养在外面,后来她产虚,不久便病逝了,留下一个女婴,她便是臣的骨肉,但臣不敢收养,后来也不知所踪。”
说到此,一行清泪从崔翘的眼角流了下来,悔恨之情溢于颜表。
“那后来呢?”李隆基盯着他继续问道,他已经听出端倪,崔翘置别宅妇并不是他要讲的重点,恐怕那个女婴才是他想说的。
“那个女婴臣后来也派人悄悄去找过,不知下落,臣便以为她死了,也就断了这个念头,但去年一个偶然的机会,臣才知道她尚在人间,而且身份特殊,让臣着实为难,不敢相认。”
‘着实为难!’李隆基忽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会是什么身份,竟让崔翘不敢相认,“快把谜底告诉朕,不要再绕圈子了。”
“臣不敢隐瞒皇上,这个女婴就是现在户部侍郎李清的结发妻子,她叫做帘儿,臣知道她当年就是被人扔到东市的一幅破帘子下面,我可怜的孩儿…”
崔翘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最后竟用袖子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隆基与高力士面面相视,二人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李清的妻子竟然是崔翘的私生女,从巴蜀来到京城,天下竟有这等巧合之事!李隆基甚至有一点怀疑,这是不是李清和崔翘商量好之策,可见崔翘哭得竟如此悲戚,便也知道这必然是真的。
“崔爱卿先站起来吧!既然人没有死,归宿也不错,那这就是喜事,又何必再哭!”
李隆基温和地笑了笑:“难得你将十八年前的旧事也能坦白认错,这虽违反大唐律令,但朕饶你这一次,你失散多年的女儿,朕也准你认回,这种姻缘巧合之事,朕是不会做恶人的。”
“多谢陛下成全!”崔翘站起身,向李隆基深施一礼,叹了口气道:“臣何尝不想认回自己的骨肉,臣的妻子今日也愿意认她做女儿,但李清却坚决不肯让她归宗,至今还瞒着她。”
“这是为何?”李隆基诧异,可转念他便明白过来,不用说,这定是李清不愿让自己的妻子戴上私生女的帽子,而崔翘的目的是想让自己去说服李清。李隆基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关系,崔夫人是李琳的妹妹,这样一来,李清的两个妻子竟然是姑表亲姐妹。
“呵呵!这件事是爱卿的家事,朕不便插手,但朕以为,只要爱卿态度诚恳,向李清讲明厉害关系,他应该是能接受的。”
高力士见崔翘竟为这点鸡毛小事占用了皇上近半个时辰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中午了,皇上的正事还没有办上几件,便向崔翘猛施眼色,示意他赶紧退下。
崔翘顿时醒悟,向李隆基叩首道:“多谢陛下成全臣,臣也明白陛下的意思,此事一定会办妥当,绝不让陛下烦心。”
“你明白就好,去吧!有结果就立即告诉朕。”
直到崔翘退下,李隆基才笑着摇摇头对高力士道:“天下还有这等巧合之事,朕也是第一次听闻,那你呢?”
高力士急弯腰陪笑道:“老奴也是第一次听说,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他停一下,又小心翼翼问道:“现在已经近午,皇上是先进膳还是继续接见大臣。”
李隆基笑意稍敛,看了看桌上的桃木牌子道:“下一个是安禄山吧!命他立刻来见朕!”
“是!”
高力士低声应了,他快步走到门前,高声令道:“传陛下旨意,宣安禄山即刻觐见!!”

第九卷 利益争斗 第231章 安禄山的企图

安禄山已在朝中活动多时,对他而言,最大的目标一是拿下河东节度使,二则是在幽州暂不实施新盐法,但无论李林甫还是章仇兼琼对他的这两个意图都态度含糊。
依照唐制,三品以上官员的任命权都在李隆基的手上,但宰相有提名权,一般而言,若不牵涉党争,按照正常的调转升迁流程宰相的提名大多会被批准。安禄山便是这样,他既非章仇党人也非宰相党人,若李林甫提出升迁建议,他或许就能拿到河东节度使,尤其是永王谋太子未成之际,他遥领安西大都护和河东节度使两职,显然就有些不合适宜。
而章仇党控制着盐政,只要它们找出任何一个稍微光面堂皇的理由,皆可在幽州暂缓实施盐法,可惜,李林甫和章仇兼琼皆不愿在此两事上让步。
现在唯有直接向皇上提出他的要求,李隆基的召见正是给了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安禄山迈着两条肥短的小腿,小步快走进了李隆基的书房,又象个圆球似的俯倒在地,“微臣安禄山叩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是比较喜欢安禄山的,喜欢他浑身带有喜剧般的效果,每次召见安禄山都使他感到轻松愉快,这一点只有从李清和安禄山的身上才能得到。
他瞥了一眼地上南瓜似的安禄山,只见他肚子都贴到地上,十分滑稽,便忍不住呵呵笑道:“安胡儿,才几个月不见,好象又胖了一圈,难道是回去又娶了一房妾不成?”
安禄山挺起身拍了拍肚子,无比虔诚地道:“身上长胖一圈那是因为微臣对陛下的忠心又增加了几分的缘故!”
李隆基指着安禄山哈哈大笑,“好你个安胡儿,自己胡吃海喝,倒把责任推到朕的头上来。”
安禄山趁机跪着双腿向前移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个青瓷瓶,高举两手奉献给李隆基,“这是一个高丽方士送给微臣秘丸,臣不敢享用,特进献给陛下。”
“这是什么密丸?”李隆基却没有接。
“启禀陛下,具体名字臣也不知晓,但服此一丸药可御女十人不累!”
“哦!竟有如此好东西。”李隆基眼中流露出炽热之色,他给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迟疑一下,才勉强接了过来,先打开瓶塞看了看,可眼角余光却狠狠瞪了安禄山一眼,这世上哪有御女十人不累的道理,无非是透支体力罢了。
李隆基从瓶中往手掌上倒出两粒,只见大小如豆,呈艳丽的朱红色,通体滚圆剔透,十分诱人,他忽然想起野史上的记载,不由笑道:“难道这就是野史中所记载,在汉武帝以后便失传的凝血胶不成?”
“臣不知,但臣服过两粒,确实有此效果,只是高丽之物须得经御医先鉴定才行。”
李隆基点了点头,“胡儿此言有理,御医能验出配方,倒是一件美事。”他将瓷瓶收了,又笑着问安禄山道:“听说你欲求荣义郡主为儿媳,不知李范可曾答应。”
安禄山脸色变得肃然,他斩钉截铁道:“臣尚未向岐王殿下正式提出此事,臣以为,若不先得到皇上的恩准,此事绝不能提!”
安禄山又‘砰!砰!’磕了两个头,“臣今天求见陛下其实是有私心,臣不敢有半点隐瞒。”
李隆基盯着安禄山肥胖的脸,不露声色问道:“什么私心?你说说看!”
“幽州乃贫瘠苦寒之地,又要防御奚及契丹,臣便采取修建土寨的方式,以数百军户为一寨,将他们的家人老小都迁到一处,为护家人安全,士兵们只能加倍提防、遇袭拼死抵抗,但这样也使军户家人的生活更加困苦,尤其是冬季,更有断粮的危险,所以臣每年都要从地方收入中拨出很大一部份接济他们,而地方收入便以售官盐和盐税为主,这次新盐法实施后,地方收入锐减,臣再无力接济这些可怜的军户,臣的私心便是提请陛下暂缓在幽州实行新盐法。”
安禄山的直言却博得了李隆基的暗暗赞许,胡人不比汉人善于作伪,他们没有多少心机,皆是耿直坦率之人,只看那王忠嗣口口声声说废太子要动摇国体,一副为国为民、慷慨激昂的样子,但实际上呢?难道他没有私心吗?他从小与太子一起长大,说他心里只装着国家和社稷,这怎么可能!
虽然赞许安禄山,但李隆基并不想就此答应安禄山,毕竟他也知道新盐法推行不易入正轨,远没有稳定,一旦在某处开了口子,极可能会因此全面崩溃。
他沉吟片刻,对安禄山道:“爱卿为朕戍边不辞辛劳,有功不言,这结寨防御法子朕也是初次听闻,既然有必要的支出,为何不向朝廷开口?朝廷再没钱,这些钱还是要花的,回头爱卿写一份折子,将每年的开支所需都列明了,朕会责成兵部和户部会商此事,总之,不会让爱卿为难。”
安禄山呆了半晌,才暗暗叹一口气,李隆基果然是老奸巨猾、滴水不漏,不给自己半点可趁之机,既然试探出李隆基的态度,这河东节度使一事便不能主动提了,免得反被他生疑。
“陛下能忧心那些可怜的军户,臣替他们多谢陛下的恩德了。”说完,安禄山一脸郑重地向李隆基叩了两个头,又道:“臣不敢打扰陛下休息,就此告退!”
李隆基见他脸色有些沮丧,心中也不忍让他太过失望,便微微一笑,道:“既然来了长安,就好好为儿子操办婚事吧!求娶荣义郡主一事,朕准了,以后爱卿之子可留长安为官,朕会好好用他。”
安禄山一脸欣喜若狂之态,他禁不住垂泪道:“臣深感圣恩、无以为报,将拼死为陛下戍边!”
安禄山慢慢退出勤政殿,长长地吐了口气,天空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布满了阴云,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两个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这让他无比沮丧。
“这兴庆宫迂回复杂,就让杂家带安大帅出去吧!”安禄山一回头,见是李隆基身边的大太监鱼朝恩,便拱手谢道:“多谢鱼公公了!”
“安大帅不必客气,我常听刘骆谷说大帅手下十几万儿郎个个对大帅心服口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骆谷便是安禄山安插在长安的眼线,替他打点权贵、通报朝中信息,鱼朝恩言外之意便是向安禄山透露他受了刘骆谷的好处,这安禄山怎么能不明白。
他刚要客气几句,忽然觉得手中塞进一纸条,再看鱼朝恩,他态度卑恭,眼中却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安禄山顿时明白过来,急向前走了两步,回首点头笑道:“到这里我便知道路了,多谢鱼公公指点!”
待出了兴庆宫,安禄山登上马车便急不可耐地打开了纸条,上面只有两个潦草的字迹:‘贵妃!’
他恍然大悟,这是鱼朝恩在暗示自己走杨贵妃的路线。他闭上了眼睛,暗暗思忖此事,他自然见不到杨贵妃,但可通过她的家人达到目的,据说她的几个姐姐已经进京了,这是一条路;还有就是因贵妃得宠的京兆尹杨国忠。想到杨国忠,安禄山不由想到庆王李琮,他曾在给自己的信中暗示杨国忠是他的人。
安禄山不由得意一笑,‘倒可以通过庆王好好结识这个杨国舅!’
安禄山走后,李隆基又打瓷瓶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药丸,对高力士笑道:“这安胡儿倒也有趣,竟然给朕进献春药,虽不大得体,倒也是一片热心肠。”
高力士却向他深施一礼,进劝道:“陛下,这番国野药最是要当心,一定要让御医验明了对身体有益无害方可服用。”
“朕只是说着玩,你何必要劝朕,难道朕活了六十岁,还不懂这一点吗?”他嘴上虽这样说,可眼睛依然恋恋不舍地望着那瓷瓶,一狠心,将它递给高力士,再三嘱咐道:“让他们好好验,最迟明天要有结果,若有半点差池,朕要他们的脑袋!”
李隆基心情开始恶劣起来,他随手抽出一份奏折,正是李清弹劾扬州刺史李成式盗窃官盐的那份折子,李隆基忽然想起庆王尚没有音讯,也不来向自己认罪,还派人刺杀李清,枉别人还替他掩护,这等愚蠢、自负、无情无义之人还想做梦当太子吗?
李隆基脸色变得异常铁青,他提笔在奏折首页上狠狠地批了一个‘斩’字,将奏折扔给高力士,语气严厉道:“免去李成式扬州刺史一职,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大三司会审此案,凡坐赃百贯以上者,一概杖毙!”

第九卷 利益争斗 第232章 并不难断的家务事

火红的夕阳已坠入地平线以下,在长安城墙的上空还残留一抹淡红的晚霞,而在头顶上方,天空出现湛蓝的颜色,最后和暮色交融在一起,一长条粉红色的薄云浮在半空,就仿佛海上遥远的仙岛。
李清和他的随从离开了巴蜀商行的大门,轻快的背影长长地拖在地上,今天是李清任户部侍郎以来第一次来看自己的商铺,随着官职越来越高,李清对商铺的关注却越来越少,一是没有时间,二则是身份所限,久来不免有以权谋私之嫌。
“自己是该退居幕后了!”李清在马上暗暗思忖,虽然李隆基并没有对自己提到此事,但有心人若参自己一本,自己则会很被动,此事倒可以让小雨来管,她精于算术,虽然持家不成,但理财还是可以的,她再过些日子就会从成都回来,直接将帐交给她便是。
李清一边走一边慢慢考虑,从人牵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一抬头却见隔壁商铺的门口收拾了几大车子物品,杜有邻正在车前大声吆喝,生怕下人遗漏下值钱的东西。
“老杜,你这是家的样子,难道他不做了吗?”
“今天有人出了好价,我的店铺转让了。”杜有邻恋恋不舍地回望一眼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店铺,叹了口气道:“我年岁也大了。也没个儿子来接这个铺子,早就想卖了,但一直没有好价,今天有人出了高价,便脱手了。”
他看了看李清,忽然在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这次购我铺子之人可能是安禄山背景,你心里有数便是。”
‘安禄山!’刚拨转马头要走的李清猛地勒住了缰绳,他回头吃惊地望着杜有邻,直至他微微地点点头,才确认自己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李清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自己从官方渠道堵死安禄山的财源,而他则要从另一个渠道捞取财富了,欲养十几万军每年没有数百万贯的财富是办不到了。就算现在规模不大,几十万贯总是要的,所以安禄山所为自然不止一处商铺,也不止长安一个城市。
李清沉思片刻,命人将专为自己做暗事的骷髅叫来,低声吩咐他道:“你去东西两市的市署找人打听一下,这个买下杜有林铺子之人在长安一共买了多少产业?还有,最近两天有店铺交易之人,他们的背景一定要查清,时间上不用着急。但消息务必要准确。”
只要抓住蛛丝马迹,便有据可查,将来以此为突破口,就会慢慢摸清安禄山的财源,也可推知他私募的兵力,看来今天来西市一趟确实不冤,竟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多谢老杜了!”李清回头向正在细数物品的杜有邻一拱手,带领从人飞驰而去,一团身影渐渐消失在血红的残阳之中。
李清一行回到府中,不到府门,老远便见两辆马车缓缓停靠,只见三个丫鬟从马车里搀出一个极肥胖的贵妇人。身子呈葫芦型,仿佛一座肉山。却打扮得珠光宝气、衣裳颜色鲜艳非常。
她也听到了杂沓的马蹄声在自己身旁停下,粗大的脖子微微扭动,一双细鱼眼向李清射来。
李清一愣,随即在她身后看见从另一辆马车上出来的崔翘,苦着脸,精神萎靡不振,仿佛霜打蔫掉的菜叶。
“崔翘夫妇来找自己,是几时约过?”
但已经不容他多想,崔夫人已经含笑步步生花扭了上来,硕大的肉球在胸前震动,看得荔非兄弟及一帮手下目瞪口呆,这般肉感的女人,他们还是头一次看见,虽然唐女以胖为美,但唐女的胖是指丰腴,非而崔夫人这般肥硕。
崔夫人在几步外便停下脚步,她笑咪咪道:“不请自来,李侍郎莫怪我们打扰!”
崔翘刚从兴庆宫里出来,便被其妻拦住,崔夫人仿佛是他肚子里的一根肥粗的虫,早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崔翘的下一个目的地必然是李清的府第,为给儿子谋江淮盐铁司的肥差,她岂能放心让丈夫一人去和李清商谈。
李清虽不喜她,但也不敢怠慢,她一则是让皇帝之女,身份高贵;二则她是李惊雁的姑姑;三则她又是崔翘的妻子,说白了就是帘儿的继母。
“哪里!哪里!二位都是李清的长辈,素日里连请都请不到,怎说打扰二字!”
李清向他们夫妇躬身施了一礼,笑道:“崔世叔、叔母,二位请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