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张焕暗暗冷笑一声,画了一张好大的饼给自己,崔圆肯么?但他依然不露声色地道:“既然为蒲州团练使,那我的三千天骑营也要随我,这是我的条件,裴相可否答应?”
“这──“楚行水犹豫了一下,“这一条我要回去和裴相商量一下。”
“请转告裴相,崔圆的流言便是我放出来地,如果他答应我这个条件,我不妨把这个人情送给他。”
楚行水愣住了,半晌,他的眼睛里迸出一丝狂喜之色,霎时又消失不见,他迅速站起呵呵笑道:“那我就回去了,会很快给你答复。”
就在楚行水刚刚走到门口时,张焕忽然低声道:“舅父!”
楚行水一怔,他回头向张焕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温情,“假如有一天,你无路可走,那你就到淮南来。”
楚行水刚走,张焕便立刻下令,“来人!”
一名亲兵快步走进,半跪行一礼道:“请将军吩咐。”
“去!火速去永嘉坊,把李先生给我请来。”
几名亲兵骑上马飞驰而去,张焕则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是在今天上午得到地消息,崔圆遇刺,并在他伤愈之前将右相的执政事笔分给其它六名内阁成员代管,每人掌管一日,张焕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窗前,默默地望着沉沉的夜空,时间已所剩不多,他必须得开始准备了。
很快,一辆马车停在屋前,李泌从马车里下来,匆匆走进张焕的房间,“你找我有急事?”
“我已经接受了楚行水地游说,投靠裴俊。”张焕淡淡一笑道。
李泌微微一怔,他随即也意味深长地笑了,虽然这个决定张焕事先并没有和自己商量,而且不久前他和崔小芙结盟之事,也是事后才告诉自己。
但他也知道张焕是个心机极深之人,很多事他对自己也不肯尽言,作为一个谋士,李泌当然希望自己所效忠的主公对自己言听计从,但他又希望张焕能独立决策大事,早日成为一方霸主,就是这种患得患失地想法使李泌最终没有干涉张焕地决定,只是尽力帮助他完善计划,不要出现疏漏。
既然张焕已经决定利用裴俊,那就必须早做准备,他想了想便笑着问道:“你可是想让我先去太原?”
张焕点了点头,“我正是此意,我给先生一百人,今晚就出发!”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尔虞我诈(二)
一早,近千名天骑营和龙武军士兵开进了宣阳坊,将相府周围几条街都控制住,闲杂人员一概赶走,约一个时辰后,大唐天子李系的龙驾在数百名侍卫的严密护卫下,缓缓驶进了宣阳坊
病室里药味弥漫,光线十分暗淡,崔圆躺在重重的帘帐内,处于沉睡的状态中,吏部侍郎崔寓将李系引进房内,低声道:“王御医说相国因为失血过多,身子现在十分虚弱,从昨天到现在只醒过来一次。”
“是吗?朕来得真不凑巧。”李系慢慢来到帐前,透过缝隙瞥了一眼,只见崔圆脸色蜡黄、眼睛紧闭,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点点头,又转身对崔寓道:“如果相国醒来,就说朕希望他早日康复,我大唐离不开他。”
“臣一定转告相国。”
李系又看了一眼崔圆,便离开相府回宫去了,房间立刻安静下来,崔圆依旧躺在帘帐里,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的眼睛忽然睁开了,目光明亮锐利,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那里有半点伤病的样子,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取出一块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油迹,又随手拉了一下藏在床榻里面的暗线。
片刻,一名侍卫匆匆走进,他向崔圆行了个礼,“请相国吩咐!”
“把朱光辉给我叫来。”
朱光辉也就是原来张太后的贴身宦官,自从张太后被崔圆弃用后。她便开始怀疑朱光辉是眼线,并逐渐冷落了他。朱光辉现在是太极宫副总管,负责宫内物品采办,今天一早他得到崔圆地命令,便匆匆赶来。
“属下参见相国!”朱光辉心中有些忐忑,他也听说相国被刺,但当他发现相国遇刺根本就是假的时,他便知道崔圆找他来。绝对不会是一件小事。
“上次我让你做地事情做好了吗?”
“回相国的话,事情已经办妥,她早已进宫,而且这几天张良娣赶走不少宫女,属下已经趁机把她安插到了太后的寝宫。”
“干得不错。”崔圆赞许地点了点头,他转身从榻边的匣子里摸出一只蜡丸。递给朱光辉道:“把这个交给她。”
朱光辉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哆哆嗦嗦接过蜡丸,崔圆瞥了他一眼,冷冷笑道:“怎么,你不想做吗?”
“不是,属下只是有点紧张。”
“只是传个东西,不用那么紧张,记住,她的吩咐就是本相的话!”
“是!”朱光辉施礼告辞。他匆匆忙忙从后门出了相府。大街上,刺眼地阳光使他眼睛都睁不开。他小心翼翼地把东西贴身放好。又绕了一个大圈,才慢慢回到了太极宫。由于大唐皇室的没落,宫内宦官和宫女的人数不多了,天宝年间数万宫人的盛况已经一去不复返,不少先帝的妃子也回了娘家,使得许多宫殿都已经空置,朱光辉来到太后寝宫,向一个小宦官打听了一下,得知自己要找的人今天没有当值,他便转一个弯,来到了掖庭宫,掖庭宫除了获罪官员女眷服劳役之地外,同时也是宫女们地住处,很快,他便找到了房间,门没有关严,他轻轻推开,只见一名年轻的宫女正伏案写着什么,她听到了动静,慢慢地抬起头来,竟是一张精致无比的脸庞,她正是从太原归来的李翻云。
不用说,大家都已经猜到李翻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的名字叫孙七娘,出身高陵县的一个小官宦家庭,身世清白,半个月前刚刚进宫,由于她听话伶俐,再加上朱光辉打点有方,很快她便被调到了太后的寝宫,张良娣也是当年的主谋之一,不过李翻云并不仓促行事,她要等待机会将这两个仇人一网打尽。
朱光辉进来,李翻云立刻便认出了他,她将手中笔放下,冷冷地看着他道:“说吧!相国让你带来了什么?”
朱光辉从怀里取出蜡丸,迅速放在她案桌上,“就是这个!”
李翻云用手托起蜡丸,细细地观察,她地眼中慢慢闪过一丝期盼地笑意,这一天终于就要到了。
入夜,天骑营的军营里十分安静,这几天马球训练已经停止了,士兵都早早地休息,军营里黑漆漆地,高高地瞭望塔上,哨兵在来回地巡逻,这时,一个瘦弱的黑影迅速地向军营方向跑来。
帅帐里灯火通明,十几名中级将领聚在一起,全神贯注地听着张焕地命令,自从刘元庆事件后,张焕便重新整顿了天骑营的中级军官层,他将每一个人都仔细地分析,他们的来源、籍贯、喜好甚至家庭情况,都一一加以调查,凡是庆治五年以前被提拔的将领,他都会发一笔重重的遣散费让他们回家,然后又提拔了一批年轻的低极军官,以保证他们对自己的绝对忠诚,事实证明,他当时的未雨绸缪是正确的,他黄昏时得到消息,张破天下午被李系召进了大明宫。
“各位,从现在开始,取消所有士兵的请假,取消马球训练,任何人未经我的批准不得离开东内苑,也包括你们,擅自离开东内苑或者值勤岗位,以逃兵罪论处!”
帅帐里十分安静,每个人都在默默地看着自己年轻的主帅,张焕扫了一眼众人,缓和了一下口气道:“你们十二人都是我一手提拔,我相信你们都忠诚于我,对于忠诚,我从来不吝奖励,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出十年,你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将军,你们的家人会过着极为富裕地生活。当然这也需要你们的付出,我要你们付出地也只有一样。还是忠诚,绝对的忠诚!”
他目光射向了贺娄无忌,声音低沉地问道:“贺娄将军,你先表个态吧!”
贺娄无忌大步走出,他单膝跪下,昂首道:“末将贺娄无忌,在此发誓。将绝对忠诚于张去病将军,若有违誓言,天人共戮!”
不等张焕开口,右旅帅鹰扬郎将李横秋一步跨出,他毫不甘落后地大声道:“我李横秋是获罪之人,将军却提拔我为副将。我在此发誓,将忠诚于张焕将军,若违此誓,我将粉身碎骨。”
说完,他从军靴里拔出短刀,又一把撕开前胸的衣襟,深深地刻了一刀,血喷涌而出,染红他的衣襟。众人被他们的情绪所感,一齐跪下高声道:“我们忠诚于将军。绝无二心!”
张焕撕下一角帘帐。给李横秋包扎了伤口,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形势已经十分紧张。就在这几天将决定我们天骑营地命运,你们先回去。严加约束手下的士兵,准备执行我的命令。”
众人施一礼,转身退下去,张焕却给李横秋和贺娄无忌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留下下来,亲兵们立刻封锁了营帐周围。
“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今天要大家宣誓言效忠于我?”
二人对望一眼,一起不解地摇了摇头。
张焕背着手站在帐门口道:“关键是我的身份,李系已有杀我之心,他今天下午召见张破天便是为了此事。”
“难道他想用张破天来夺取天骑营的兵权?”贺娄无忌思路清晰,他一下子便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不错!他只有这个办法,天骑营便出身于河东军。”张焕不由冷冷一笑道:“可他不想一想,是谁控制着大明宫?”
贺娄无忌和李横秋心中骇然,难道将军想弑君谋反吗?
张焕仿佛知道他们地心思,淡淡一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那么蠢,让崔圆和裴俊黄雀在后。”
张焕的话有些让二人摸不着头脑,半晌,贺娄无忌又小心翼翼道:“不知崔相国被刺杀,可和此事有关?”
张焕轻轻摇了摇头,冷冷一笑道:“崔圆被刺杀不过是他自己做的戏,他的目的是想把张破天留在长安,自己在背后从容部署,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天河东就会有消息传来。”
李横秋听不懂张焕的话,他一拍胸脯道:“将军不必给我们解释,只要你命令一下,刀山火海我李横秋决不皱眉!”
张焕微笑着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压低声音道:“虽然大伙儿都效忠于我,但为了慎重起见,我命你们二人日夜轮值,给我监视住每一个人的动向。”
二人领令,迅速去了,帅帐里只剩张焕一人,他慢慢走到帐门口,遥望北方黑漆漆的夜空,虽然张家养了他十五年,但在生死存亡面前,他也只能放弃这份恩情了。
“如果英雄做不成,那就让我做个枭雄吧!”张焕喃喃地低语道。
这是,一名士兵从营门方向飞奔而来,他跑到张焕面前行了个礼道:“将军,你地丫鬟在营门外,说有要事寻你。”
“要事?”张焕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东内苑大门已经不准任何人进来,会有什么要事,他快步向营门口走去,亲兵们连忙跟在后面,营门一旁,花锦绣着急地走来走去,不时伸长脖子向营门里探望,她忽然看见张焕走出来,便连忙跑上前道:“有个宫里地宦官寻你,说很重要的事情,要我立刻找你去。”
“知道了!”张焕翻身上马,又一把将瘦小地花锦绣抱上马,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他抽一鞭战马,向自己地宿舍飞驰而去。
片刻,大群骑士来到了张焕宿舍前,房间里灯没有点亮,门紧锁着,两个黑影正站在门前的木台上。
张焕下了马,又将有些恋恋不舍地花锦绣抱了下来,这时。其中一名高胖地黑影迎了上来,他声音尖细。确实是个宦官,“请问谁是张焕将军?”
“我便是,你找我有何事?”张焕口中答应,他的目光却落在木台地另一个黑影上,他隐隐有种直觉,那个人才是真正来寻他的正主。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黑影慢慢地走上前,她掀开遮住头脸的斗篷。昏暗的夜色中,露出一张极为精致的脸庞,却正是李翻云。
她默默地看着张焕,应该说他是自己的弟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还依稀记得母亲曾给自己说过。父亲在外面有个私生子,但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张焕。
虽然她是地父亲的嫡长女,而张焕不过是个私生子,但十六年来心中的仇恨早已磨掉了这种身份的尊卑,自己有个弟弟,也就意味着父亲的血脉未断,意味着父亲的事业将有人继承,这是和报仇同等重要地大事,李翻云原本一片黑暗的未来,忽然射入了一道亮光。又使她看到了希望。
张焕眼光异常复杂地看了一眼李翻云。点点头道:“我们进屋去说!”
朱光辉留到了屋外,张焕点亮灯。又回头关上了门。这才发现李翻云斗篷里面竟穿着一身宦官的衣服,他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她的企图。
“你是想对付张良娣还是李系?”
李翻云没有直接问答他,沉吟一下,她忽然问道:“在太原为何你要阻止我?”
“那时我尚不知身世。”张焕笑了笑道:“不过也好悬,我差点把你杀了。”
李翻云却没有笑,她时间紧迫,有很多事情都要向张焕讲清楚,想了想她便回答了张焕的话,“我现在在太极宫,负责伺候太后的起居,我的目标还是李系,这件事已策划了一个多月,但我希望你尽快离开长安,这里太危险,你势力薄弱,远不是他们的对手,父亲就只剩下你这条血脉,你必须要继承父亲的遗志,让他含笑于九泉,你明白吗?”
“那你呢?你怎么办?”
李翻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地笑意,她叹了口气道:“我一生只为复仇而活,只要能为父母报了仇,那我活下去地意义就没有了,现在有你在,那我更可以放心了。”
张焕沉默了,虽然李翻云和他接触并不多,也谈不上什么姐弟感情,但他知道一旦李翻云得手,崔圆必杀她灭口,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终于使他忍不住低声道:“只要你听我地安排,你应该有机会逃走。”
李翻云吃惊地看着张焕,“难道你也──”
“这你就不用管了。”张焕淡淡地笑道:“只你听我地安排,我保证你不仅大仇得报,你也可以随我从容逃走。”
李翻云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她和崔圆本来就是一种互相利用,崔圆需要她的仇恨,而她需要崔圆地权势,她当然也知道自己一旦得手,崔圆会杀她灭口,但死算什么呢?她早在十六年前就该死了。
不过,张焕的出现使她必死的决心动摇了,如果自己不死,或许还能帮助他完成父亲的遗愿,若父亲地下有知,一定会让自己帮助弟弟,死亡地念头渐渐地在她心中退缩了,想到这,李翻云果断地说道:“好吧!我听你的安排。”
张焕见她决策果断,不由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那你先回去,到时自然会有人和你联系。”
夜深了,长安各坊关门的钟声开始在全城回响,一些已经赶不回家的人便就近冲进一座街坊里,胡乱找一家客栈住下来,这是大唐延续百年的规矩,一旦坊门关闭,除了执行军令的军队,无论谁也不能例外开启。
就在坊门关闭的刹那,一匹快马冲进了延寿坊的大门,但马上之人并没因此松口气,他满脸惊惶,反而加快了马速,沿着大街向坊内狂奔而去。
张破天的宅子便位于延寿坊,此刻,这位大唐礼部尚书端着一杯茶,正忧心忡忡地站在窗前,一样地凝视着东北方向,家主一死,河东的风暴将起,他很清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北有裴家虎视,南有崔氏狼窥,可他手上只有三万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两大世家的同时鲸吞,张家已危在旦夕,但作为张家的支柱,他决不能就此放弃,他要尽一切努力挽救颓势,就在今天下午,皇上李系却把这个机会放在了他的眼前。
如果自己答应和他合作,那在家主死后,他将再一次巡幸河东,就像一个多月前一样,这确实是个很有效的办法,无论崔裴两家再怎么急切,他们都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惟进攻河东,这样一来自己就有时间进行防御部署。
但李系的条件却是让他夺走天骑营的兵权,并杀死张焕,这就让张破天为难了,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写下了三人为众,可现在就翻脸了,这实在让他内心难安,一面是家族的危机,而另一面却是他曾经最欣赏的张家子弟,不过现在已经不是了。
张焕已经不是张家子弟的念头忽然冒了出来,张破天心开始动了,是啊!他不但不是张家子弟,或许还会是张家的祸患,祸患,张破天忽然重重哼了一声,手劲几乎要将茶杯捏碎,大哥差点做下蠢事。
就在张破天刚刚要下定决心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跑来,在京城负责和本宗联系的张炀甚至没有禀报便直接扑进了他的书房,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封红色的鸽信,带着哭腔喊道:“四叔!家主他、他去了!”
“啪!”张破天手中的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尔虞我诈(三)
张若镐去世的密报仿佛急啸的北风扑来,清晨,崔圆府是同时发动了,一道道密集的命令发出,一群群传令骑兵风驰电掣般扑向河北、山东,俨如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之时,风忽然停了,空气中充满了诡异的气流,焦躁、压抑,安静极了。
‘吱嘎!’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裴府的门前,数十名侍卫呈扇形向两边分开,车门开了,目光中带着忧虑的楚行水从马车里走出,这是他两天来第三次来裴府,第一次是裴俊病了,而第二次却是他出去拜客,今天裴俊专门派人来告诉他,自己在家静候他的到来。
楚行水拾袍上了台阶,门房见他过来,慌不迭地将门打开,老爷再三吩咐,楚尚书若来,要在他上台阶前就必须把中门打开,楚行水面无表情地进了大门,前面是一道影壁,一辆小巧而漂亮的马车正停在影壁旁,远远地便听见裴莹的埋怨,“谁说一早就要去,帖子上不是说诗会在晚上吗?”
“小姐,刚才韦公子特地派人来,说先请小姐去乐游原观赏枫叶。”
脚步声近前,只见两个丫鬟簇拥着裴莹从影壁后走出,她一眼便见楚行水迎面走来,慌忙上前行了一礼,“侄女给世叔问安。”
楚行水看了看马车,微微笑道:“乐游原就不要去了,好好学学如何相夫教子吧!”
说罢。他仰头一笑,快步走进了中堂,裴莹诧异地望着楚行水地背影,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裴俊小睡方醒,听说楚行水来了,他笑着迎了出来,“润泽兄,可是在戳我脊梁骨痛骂?”
“不敢,裴相国的身子和客人都比我重要得多,我有自知之明。”
裴俊大笑。他亲热地挽着楚行水的胳膊进了书房,关上门,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他压低声音道:“张若镐死了。”
“什么!”楚行水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前天晚上,此时十分绝密,是我安插在张府的亲信嗅出了味道,以飞鸽传书发来。”裴俊克制住心中的激动,淡淡道:“我已命裴仕屯五万河北军在常山郡,随时可以进入河东。”
“那崔圆呢?”楚行水心有些乱了。他已经意识到大唐的权力平衡被打破,使他原本对张焕的担忧转到了自己地身上,在乱局中。襄阳的王家是否会趁机出兵淮南?
“崔圆应该也知道了,今天一早,他连派十八骑传令兵出了长安,想必是去了山东。”
裴俊心里很清楚,崔圆也同样谋河东十几年,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他如何会不抓住,在这个时候。所谓的仁义就是婊子的牌坊,实在是一钱不值,重要的是家族利益,是地盘、是人口,山东军必然会经由陈留、借道阳渡黄河进入河东。
不过裴俊也知道,他和崔圆进入河东都还缺少一个契机,说白了就是一个光面堂皇的借口,但他并不担心,他知道崔圆比自己还急。他必然会有所安排,箭搭上弦。弓已拉开。现在自己只需要悠闲地等待这个契机到来,裴俊看了一眼楚行水。便回到了今天的话题上,“润泽兄想必是为张焕之事而来吧!”
一句话点醒了楚行水,他急忙道:“是!我已和张焕谈过,他愿意投靠裴相,答应裴相的一切条件。”
“是吧!我猜就应该是这样。”
如果张焕能答应颜真卿的提亲,说明他还多少有一点诚意,可现在明摆着是想利用自己,他大概是想借道回河东,张焕的用处并不是现在,而是在以后,裴俊淡淡一笑道:“他还要求把三千天骑营留在身边吧!”
“是地,这是他唯一的条件。有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他没有明说,但我想应该是崔圆勾结回纥的证据。”
“是吗?”裴俊地眼睛里有了一丝兴趣,正如很多事情往往是过后才慢慢能领悟一样,李系被困西受降城之事一直过了三个月,裴俊才终于想通,这肯定是崔圆设的圈套,最终得以继任相国,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此事也只能罢了,现在张焕手中居然有证据,会是什么?一封信吗?他忽然有一种渴望,他很想看一看崔圆写给回纥可汗的信里是怎么样的口气和用辞,这必然是一件极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