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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佩走了,朱孝云也没有留下吃晚饭,不久便告辞而去。
朱元骏气得脸色铁青,又无可奈何,只得安慰柳云,“小孩子有点情绪很正常,好在婚事都是由父母和长辈做主,两个孩子的婚事我已经答应了,我会慢慢劝说大哥,这件事不急,反正他们年纪还小,过几年再谈也来得及。”
柳云连忙笑道:“既然有世叔做主,我们就放心了,以后有机会让孩子们多联系,培养感情,过几年就水到渠成了。”
“是要多联系,今天只是刚开始,以后来日方长。”
朱元骏心中舒服一点,又对站在一旁的柳然笑道:“你是堂堂男儿,心胸要放宽一点,要主动一点,脸皮厚一点,记住我的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持之以恒,她一定会被你的诚意感动的。”
“可是她今天…”柳然一脸沮丧道。
“今天应该和你没有关系,她也没和你翻脸吧?”
柳然连忙摇头,“没有,朱姑娘对我很客气。”
“那就对了,她今天不高兴,只是因为她父亲事先没告诉她,有点伤了她的自尊,她是在生父亲的气,和柳家没有关系。”
这样解释,柳家父子心中都舒服了很多,柳云笑道:“想不到朱佩性子很烈啊!”
“她是被我大哥宠坏了,随心所欲习惯了,在别人家做客也是想走就走,哎!阿然,以后你要多多包容她。”
柳然连忙表态,“世叔祖放心,我一定会百折不挠,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朱元骏赞许地点点头,“这样就对了,接下来你全心备考,争取考上科举,让她对你刮目相看。”
柳然默默点头,他想起了在吴江时,朱安对自己说的话,考上科举才有希望,考不上科举,一切都是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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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孝云今天的心情也很糟糕,女儿固然有点不懂事,但二叔也未免太强势,和一个十岁的小娘子较真,有这个必要吗?
马车内,王氏在一旁颇有微词,“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二叔却一点面子不给留,在大街上怒斥你,这未免有点过份了。”
朱孝云哼了一声,却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妻子,显示他内心同样不满。
王氏看了丈夫一眼,又道:“我不觉得柳然有什么绝顶天资,若论才学,他也只是童子试第二名,只不过他是柳家的子弟罢了,二叔一心想让佩儿嫁给他,他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朱孝云叹了口气,“朱柳两家世代联姻,柳然本身也不错,是个很优秀的少年,他又喜欢佩儿,一心想娶她,就算佩儿嫁给他也无可厚非,这些我都能接受,关键是老爷子不同意把佩儿嫁给柳家,二叔应该去劝老爷子,不能总敲打我,逼我和老爷子翻脸,这让我真的很为难。”
“那官人是怎么回答二叔的?”王氏又问道。
朱孝云闷闷不乐道:“我能怎么回答?我只能说佩儿年纪还小,现在考虑婚事太早,等过几年再说,可以让他们多接触,多交往,增加彼此的感情,说不定以后根本就不需要大人的操心。”
“我看够呛!”
王氏摇摇头,“今天我特地给他们创造机会交流感情,但不知怎么搞的,柳然就把佩儿惹恼了,后来我特地问了一下在场的使女,好像是柳然想送佩儿一方砚台,但又怕佩儿把砚台送给别人,为这件事两人争执起来。我就说这个柳然不够大气,你要送女孩儿东西,又要限制别人使用,这种心态佩儿可不喜欢。”
“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柳然自己要争气,考上进士,有出息了,老爷子未必不会答应,自己没出息,恐怕柳家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这时,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朱孝云夫妇刚下车,刘管家便奔了出来,躬身道:“启禀官人,小娘子收拾东西走了!”
王氏一愣,连忙问道:“她去哪里了?”
“她好像是去三老爷那边了。”
王氏顿时急了,连忙问丈夫,“佩儿走了,这可怎么办?”
“她是去三祖父那边了,就让她去吧!等她消消气,过几天再劝她回来。”
王氏心中对朱元骏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她恨恨道:“他怎么不嫁自己的孙女,把我女儿逼走了,他要不要给我们什么说法?”
朱孝云阴沉着脸,他见刘管家脸有点肿胀,便问道:“你脸怎么回事?”
刘管家捂住脸低下头道:“我本想拦住小娘子,但被她…被她抽了一记耳光。”
朱孝云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半晌道:“以后你不要管她的事情了,今天她和二老爷大吵一场,连二老爷都不敢管她,更不用说你。”
刘管家还指望主人替自己做主,现在看来,连主人夫妇拿小主人都没有办法,自己这一耳光算是白挨了。
刘管家心中郁闷之极,别人家的小娘子都怕父亲,怎么自己府上这位小主人就这么厉害,连祖父都敢吵架,以后自己还真不能惹她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风雨袭来
朱元丰的宅子位于潘楼街附近,是一座占地十几亩的大宅,府内仆从众多,各种设施用度都极其奢华。
朱元丰虽然是朱氏三兄弟中的老三,但他实际上是庶出,他生母是妾,去世得早,当时朱元丰只有七八岁,被正房夫人养大,视为己出。
正因为他是庶出,他在朱家的地位并不高。
论爵位,他只是伯爵,远远比不上大哥的吴江县公。
论官职,他只得一个团练使的从五品虚职,挂一个名,每月区区二十两银子的俸禄,其他都没有了,远不能和二哥的枢密院副使相比。
不过朱元丰继承了朱家的商业,在他几十年悉心打理下,朱元丰挣得财富越来越大,堪称富可敌国。
朱元丰的酒已经醒了,他正在书房里试验蒸馏香水,他试验了十几次都失败了,但他还是找到了一点窍门,关键是密封好,不能让香气从缝隙中跑出来。
这时,有管家来报,“老爷,佩姑娘来了!”
“朱佩来了!”
朱元丰自言自语笑道:“她莫非是相亲失败,跑来找三祖父安慰了?”
管家又小心翼翼道:“老爷,她好像是搬过来了,带了好多行李。”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只听朱佩气呼呼道:“三阿公,你如果也欺负我,我就回吴江了!”
“小姑奶奶,谁敢欺负你啊!”
朱元丰走出来笑道:“是不是对柳家小官人不满意?”
“别提了!”
朱佩一肚子火道:“母亲昨晚对我说,一早带我去给前辈拜年,好!我就跟他们去了,最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带我去相亲,为什么要隐瞒我?我一怒提前离去,二祖父还怒气冲冲斥责我得罪柳家,在他眼中,恐怕我就是用来和亲的工具,我的尊严,我的意志统统不重要,只要我把柳家讨好就行了。”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估计你二祖父今天要被你气死!”
“那是他自己找的,我可没有骂他,我就据理力争,他争不过我,我就走了。”
和三祖父说了一通话,朱佩觉得心里好受了很多。
这时,她鼻子闻了闻,奇怪地问道:“三阿公,院子里怎么很香啊?”
“范宁今天中午教我提炼香水,我一直在做试验呢?”
“三阿公和范宁在一起?”
“这小子出了点事情,我去帮他解决,他本来找你帮忙,但你不在,正好遇到我。”
朱佩有点急了,“三阿公快告诉我,他出什么事了?”
“其实不是他出事,是苏小哥出事了。”
朱元丰便将范宁和苏亮去妓馆赎程泽,不料正好遇到礼部清查,苏亮被礼部官员一起带走,范宁跑来求助之事说了一遍。
朱佩听说不是范宁出事,稍微松了口气,她皱眉问道:“三阿公和开封府有交情吗?”
“这种事情找他们下面人就行了,给几十两银子的好处,他们偷偷放走一人,上面根本就不知道。”
“然后呢?”朱佩又问道。
朱元丰笑眯眯道:“然后我们中午喝了酒,我告诉范宁,你相亲去了,范宁那个脸色难看啊!哈哈!真的很有趣。”
“你——”
朱佩急得一跺脚,“三阿公别乱说,我哪里是去相亲?”
“我已经说了,下次再给他解释吧!”
朱元丰挥挥手,“你自己找地方住,我还要做试验,就不管你了。”
说完,朱元丰又返回书房。
朱佩看了看天色,还是下午时分,她便对剑梅子道:“剑姐,我们出去一趟。”
她带着剑梅子匆匆走了,朱元丰探头出来,嘿嘿笑道:“小丫头,这下露陷了吧!”
…
范宁一觉睡醒,天色已快到黄昏时分,他来到井边洗了把脸,混沌的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范宁这才发现,靠井边的墙根底下放着五六袋木炭。
范宁一怔,连忙喊道:“大寿!”
片刻,李大寿跑了过来,“师兄醒来了?”
范宁指指墙角的木炭,“这是怎么回事?”
“早上那个老者送来的,师兄还在睡觉,我不要,他非要留下来。”
李大寿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他留的地址,邀请师兄过年的时候去他家里坐坐。”
范宁接过纸条看了看,就在西城外不远的柳家村。
“这么多木炭至少值两贯钱,咱们得把钱还给他。”
“我赞成!”李大寿举手笑道。
范宁见他精神不错,便笑道:“那你把木炭分一分,让大家敞开用,夜里睡觉时可不能用。”
“师兄放心吧!”
这时,苏亮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范宁,我找你说件事!”
“你说,什么事情?”
苏亮把范宁拉到一边,低声道:“程泽对我说,他很对不起你,他想搬出去住。”
范宁心中冷笑一声,这个程泽很有‘诚意’嘛!想搬出去住,不给自己说,却给苏亮说,他明明知道苏亮不会放他走。
“那你怎么说?”
“我给他说,你并没有生他的气,让他不要多心,安心住下去,而且现在外面客栈非常难找,据我所知,城内客栈都爆满了,两三个人挤一间屋,他又带着妹妹,住到哪里去?”
苏亮见范宁没有吭声,又道:“这件事和圆圆无关,我不想她受到牵连!”
范宁点点头,“你要留他,我也不反对,但我要告诉你,他其实已经被省试除名了,说得难听一点,他现在就可以回家了,他之所以不肯返乡。恐怕还是和你有关系。”
苏亮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明白!”
范宁拍拍他肩膀,“这件事我就不过问了,由你来做决定,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全力以赴准备科举。”
范宁转身要走,外面传来李大寿的声音,“师兄,朱佩来了!”
这句话顿时让范宁心中一块沉甸甸的大石顿时被搬开了,他心中瞬间变得舒畅无比,连忙迎了上去。
只见朱佩站在门口笑道:“我来给你说一声,我搬家了,搬到三祖父那边,你有什么事,可以去那边找我。”
范宁笑道:“正好肚子也饿了,走!我请你吃饭去。”
…
黄昏时分,一名官员骑马张尧佐府门前,官员翻身下马,上前对门房道:“请速禀报国丈,就说开封府少尹刘晋有急事求见!”
门房迅速飞奔而去,不多时,张尧佐的侄子张群出门道:“我叔父请刘少尹到书房一叙!”
刘晋跟随着张群向府内走去,很快便来到张尧佐的外书房。
刘晋是张尧佐推荐上位,是张尧佐的心腹,他有资格进张尧佐的外书房。
来到外书房门口,张群躬身道:“二叔,刘少尹来了!”
“请进!”
张群回头笑道:“刘少尹请吧!”
刘晋整理一下衣帽,这才提着襕衫快步走进书房,张尧佐正站着窗前喝茶赏雪,刘晋连忙上前躬身道:“卑下参见国丈!”
“刘少尹,有什么急事找我?”
“回禀国丈,就是国丈要卑下寻找范宁一事,卑下有他的消息了。”
“找到他的住址了?”
“不仅找到住址那么简单?他犯事了。”
张尧佐顿时有了兴趣,转身笑道:“你说说看,他犯了什么事?”
“回禀国丈,他嫖娼!”
张尧佐愕然,半晌大笑道:“刘少尹在开玩笑吧!他最多十三岁,他那话儿硬得起来?”
“确实是这样,卑下不敢乱说!”
“那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今天一早,礼部和开封府联合抓捕嫖娼士子,结果抓获了一百七十余人…”
“莫非其中有范宁?”
“不是!其中一个士子叫做徐绩,他为了减轻罪责,便揭发范宁也在妓馆,只是他换了小厮的衣服逃脱了,卑下又特地去妓馆,找到了那个换衣服的小厮,证实确有此事,他答应指证范宁。”
张尧佐大笑起来,这倒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范宁终于落到自己手上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一石二鸟
刘晋又道:“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关于徐绩的父亲。”
“他父亲是谁?”
“他父亲是工部郎中徐增益,他今天下午找到我,希望能消除他儿子的不良记录。”
张尧佐笑了起来,“原来他是徐增益的儿子,算起来还是自己人。”
徐增益并不是张尧佐的嫡系心腹,但随着张尧佐女儿日益受宠,他也开始抱张尧佐大腿,年初张尧佐过寿,他忙前忙后,颇为卖力。
既然是徐增益的儿子,那应该问题不大。
这时,张尧佐倒想起一事,“范宁住哪里,你们查到了吗?”
刘晋点点头,“他留的联系客栈是旧曹门客栈,应该就住在附近,估计是租住民房,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今天就要明确他的住处!”
张尧佐负手走了几步,又道:“这件事由开封府衙出面,写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我,另外,各种证据证人都准备好,随时可以出来作证。”
“要把范宁单独做一份报告吗?”刘晋又问道。
张尧佐摇摇头,“那样太落痕迹了,把他和其他人混在一起,我去向官家汇报。”
刘晋告辞走了,张尧佐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搞倒范宁不仅可以报三年前的一箭之仇,让自己狠狠出一口恶气。
另外也可以给范仲淹安一个教孙不良的罪名,有了这个罪名,官家就算想再启用他,也会斟酌一下了。
想到这招漂亮的一石二鸟之计,张尧佐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
次日一早,张尧佐拿着礼部和开封府衙的联合报告,乘马车来到皇宫。
张尧佐直接来到位于紫宸殿的御书房,在外面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陪笑道:“官家请国丈进房一叙!”
张尧佐走进御书房,见御书房除了天子赵祯外,还有相国宋痒、文彦博和太师庞籍。
今天是上朝的最后一天,明天就开始放长假,估计几人是在商议元旦大朝之事。
见张尧佐进来,宋痒对他笑了笑,文彦博则扭过脸去,强忍心中的厌恶。
庞籍见文彦博做得太明显,便呵呵一笑,“国丈来了!”
张尧佐装作没有看见文彦博,和宋痒、庞籍打个招呼,便连忙上前向天子赵祯躬身行一礼。
“微臣张尧佐参见陛下!”。
赵祯微微笑道:“国丈有什么要紧之事?”
张尧佐呈上一份报告,“启禀陛下,这是礼部和开封府昨天扫荡妓馆,抓到的嫖娼考生,按照陛下曾颁布的科举补充制度,严禁科举期间考生嫖娼狎妓,这一百七十五名士子应该受到严惩,这是名册,请陛下过目!”
三名重臣都有点奇怪,严肃科举制度是礼部的事情,张尧佐主管三司,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庞籍极为老辣,他立刻意识到,恐怕张尧佐是想利用此事整人了。
赵祯脸色有点难看,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科举考试,却出了这种事情,自己三番五次告诫士子专心备考,不要被酒色所迷,但每次科举都会抓到一批人。
他翻了翻报告,冷冷道:“这还有什么可说,按照规定取消这些士子的科举资格!”
这时,庞籍行一礼道:“陛下,能否给老臣看一看?”
赵祯把报告递给庞籍,庞籍看了看名册,在第二页看到了范宁这个名字,他心中顿时明白了,恐怕张尧佐的目标还是范仲淹。
庞籍指着名册笑问道:“这里有一个范宁,居然和范希文的孙子同名,不知道他们是否为同一人?”
众人一怔,都向庞籍看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张尧佐暗骂一声‘狡猾的老东西!’
他原本打算先浑水摸鱼实施惩罚,取消范宁的科举资格,等范宁发现自己无法参加科举进行申述时,再举证驳倒他,这样才能最彻底打倒这个曾经得罪自己的少年。
没想到庞籍却老奸巨猾,发现了他的企图。
众目睽睽下,张尧佐只得点头道:“确实是同一人!”
庞籍有点惊讶地望着张尧佐,“国丈没有搞错吧!范宁怎么可能嫖娼?”
赵祯也回过味了,他问道:“这个范宁可是三年前太师府献寿那个神童?”
庞籍点点头,“正是他,所以老臣记得很清楚,他今年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听说是平江府童子科解试第一名,进京应该是参加童子科省试,还是个未长成的少年,他会嫖娼?”
赵祯看了一眼张尧佐,他心里也有一点明白了,三年前那一幕他记得很清楚,难道张尧佐真是在报复范宁?
“国丈,这是怎么回事?”赵祯略略有些不悦道。
张尧佐当然不会把自己扯进去,他躬身道:“这是开封府和礼部的联合调查结果,具体原因微臣也不清楚,陛下可以召他们来询问,不过既然登记在册,微臣认为一定是有依据。”
赵祯当即道:“宣礼部侍郎李阳天觐见!”
这时,文彦博看了看名册,有些不满道:“陛下,光凭一份名册,就指控这些考生违反科举禁令,未免有些武断,也不知里面是否有冤情?这些士子都是十年寒窗,若被冤枉,对他们的人生无疑是重大打击,微臣建议不要轻易下结论,最好交给第三方复核调查。”
张尧佐怒道:“难道礼部和开封府联合巡查还不够?非要再加进第三方?”
文彦博冷冷道:“很明显,十二三岁的孩子都能安一个嫖娼的罪名,还有什么不能做?”
宋痒笑着打圆场道:“据我所知,确实有十三岁逛妓馆的情况,有些少年成熟得早,有了那方面的兴趣,出于好奇,倒是有可能进妓馆,也不能一概而论。”
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启禀陛下,礼部李侍郎到了。”
“宣他觐见!”
“召礼部侍郎李阳天觐见!”
“召李阳天觐见!”
一声声高喊声传下去,不多时,一名穿着四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向御书房走来。
此人正是礼部侍郎李阳天,这次科举便由礼部全权负责,他们负责组织、报名、监考等等事宜,而审卷院的上百名审卷官和主考官都已经被隔离,科举的后续事宜都由礼部来完成。
李阳天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赵祯将报告往桌上一搁,问道:“这份报告是礼部完成的?”
李阳天虽不是张尧佐一党,但也不敢得罪这位国丈,他之前已经和刘晋有过交流,知道大致情况。
李阳天躬身道:“启禀陛下,这份报告是礼部和开封府衙共同完成,微臣也知晓此事。”
文彦博抓住这个漏洞,立刻问道:“既然是礼部和开封府衙完成,那为什么是由三司官衙呈上来,这件事和三司官衙有关吗?”
“这…”李阳天一时语塞,这个问题还真无法回答。
宋痒在一旁打圆场道:“国丈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既然碰到了,他岂能袖手旁观,其实由谁来递交报告不重要,重要的是报告本身。”
庞籍给文彦博使了个眼色,在天子面前不要和张尧佐硬怼,要给天子留几分面子。
庞籍笑着问道:“之所以把李侍郎找来,我们都很奇怪,这份报告中居然出现一个十二三岁少年,李侍郎觉得可能吗?”
“庞太师说的可是范宁?”
“正是他,李侍郎能否给天子和我们几位解释一下。”
李阳天不慌不忙道:“范宁并没有被当场抓住,只是在我们抓到的士子中,有人举报他当时也在妓馆内,后来逃掉了,后来我们又找到一些人证,确实证明有这件事,所以我们认为范宁应该同样被惩罚。”
“等一等!”
文彦博忽然听出了端倪,连忙问道:“我没有听错的话,你们抓到的嫖娼士子中并没有范宁这个人,但你们却把他的名字写进了报告中,理由就是因为有人说他嫖娼,我没有理解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