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很理解他们的难处,三人便在城外上岸了。
和船夫们告别,三人雇了两辆牛车,带着行李向京城里而去。
东京汴梁分为外城和内城,内城最早是后周的京城,随着人口不断增多,旧城已经远远容纳不下,宋朝便只得扩大京城,修建了外城,到了仁宗时代,人口继续增加,连郊外也开始热闹繁华起来。
范宁一行是从新宋门入城,他们的住处安排在内城东南角的观音桥,那边有一座张巧儿客栈,是李大寿堂舅开的客店。
据李大寿说,这个堂舅他从未见过,但碍不过母亲的一再要求,他们只得来这家客栈投宿。
“小官人,那就是观音院桥!”
赶牛车的车夫指着远处一座破旧的石拱桥笑道:“不过这一带都叫观音院桥,小官人说的客栈应该在桥的前面。”
“这家客栈怎么样?”范宁笑问道。
“既然叫客栈那肯定不错,一般脚店会差一点,既然叫客栈肯定会有独院,条件都不会太差。”
车夫看了一眼范宁和苏亮笑道:“两位小官人是进京赶考吧!”
“赶考的士子很多吗?”
“不少呢!解试后就陆续进京,光我拉到就有三批了,考生一般都喜欢住旧城,旧城商业多,热闹,新城几乎都是住宅,等再过段时间,旧城的客栈就住满了,大家只能住新城去。”
不多时,牛车抵达了一家两层楼的旧房前,大门上方挂了一块牌子,‘张巧儿客栈’。
两辆牛车刚停下来,里面便迎出一个伙计,热情招呼道:“欢迎几个官人住店!”
车夫高声道:“小哥儿,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那就更欢迎了,我们店举人都喜欢。”
又出来一名伙计给他们拎行李,掌柜也迎了出来。
掌柜是个瘦高的中年人,不苟言笑,随时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在下姓严,是本店的掌柜,有什么可以为三位举人效劳?”
范宁笑问道:“独院还有没有了?”
“很抱歉,小店的独院只有一座,已经被人住了,也是来赶考的士子,从巴蜀过来的,昨天刚到。”
“那上房呢?”
范宁又问道:“不会上房也没有了吧!”
“上房有,有好几间呢,三位小官人每一间都够了。”
“那就每人住一间。”
范宁他们已经考虑过了,他们都要温习功课,住同一间屋会互相影响,每人住一间屋最好。
掌柜笑了笑道:“早点进京的好处就是可以每人住一间屋,要是一月份进京,那时住宿就紧张了,差不多要三四个人挤一间屋。”
范宁三人都有举人推荐书,凭推荐书,很快就登记好了房间,价格不算贵,每间屋每天七十文钱,当然,租房更便宜,每间屋每天只要二十文钱,不过肯定是客栈住得舒服,早晚有热水供应。
范宁交了十两银子的押金,便上楼去了,伙计已经先一步帮他们的行李扛上楼。
二楼中间是一条窄窄的通道,两边都有房间,都是单间上房,档次比较差一点的在一楼,就是房间稍小一点,五十文一天,但几文钱一天的大通铺这里没有,一般在郊外的脚店。
“如果喜欢安静,可以住在最里面顶头,当然,夏天不行,夏天西面太热,反正现在是九月下旬了,住西面其实也无所谓。”
伙计帮他们行李拿进房,范宁要了最西面靠街一侧的物资,对面是苏亮,苏亮的隔壁是李大寿。
虽然客栈是李大寿堂舅开的店,但他丝毫没有提及这层关系,这就是李大寿的性格,能不麻烦别人,就尽量不要麻烦,他可不想占堂舅的便宜。
“不错,房间很宽敞明亮!”走进房间,范宁便忍不住称赞道。
房间至少有三十个平方,最里面是一张厢床,四面都有围挡,用料足,做工考究,这种床在宋朝属于财产,比较值钱,像潘金莲嫁给西门庆,嫁妆就是两张床。
窗户很大,上面糊有窗纸,还有窗帘,窗下放着一套宽大的桌椅,范宁的书箱已经放在桌子旁了。
靠门处有一座橱子,里面有铜盆、泡脚桶、茶壶、牙盐等日用品。
更有趣是墙角放着一架屏风,屏风背后是一只带盖的朱漆马桶,靠墙边还竖放着一只大木盆,那是用来洗澡的。
“小官人有什么需求尽管向我开口,我们会尽力满足,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地方,小人也愿意效劳。”
“我知道了,辛苦你帮忙搬行李。”
范宁随手从衣兜里抓了一把十几文钱塞给伙计,“钱不多,拿去喝杯茶!”
伙计顿时笑逐颜开,连连拱手,他又指了指屏风,“后面是马桶,早上放到马桶间,楼梯正对面那间屋,会有人拿去清洗,中午送回来,每次十文钱,到时一并结账。”
这就是范宁非常喜欢宋朝的一个原因,不仅商品丰富,而且服务业十分发达,任何事情都考虑得十分周到,只要肯花钱,生活会非常舒适。
比如到了夏天,就有专门卖冰的行业,他们在冬天屯集了大量冰块,盛夏时,会给人家提供特别的冰桶,每天都准时更换,使房间降温很多,一桶冰也就是几十文钱。
对富裕人家还可以提供冰墙,在夹墙中放置冰块,直接使房间里如沐春风。
伙计告辞走了,范宁在床上坐下,被褥都浆洗得干干净净,书桌上也擦拭得一尘不染。
“范宁,我们吃午饭去。”苏亮在门口探头高声道。
“好啊!大寿去不去?”
“我问过他了,他要练字,哪里都不肯去,让我们给带一点。”
范宁一阵头大,“这家伙,我真没法说他了。”
…
张巧儿客栈在观音院桥北面,不远处就是观音院,南面数百步外便是著名的春明坊,那里是权贵高官的聚居之地,房价属于京城顶级,一座五亩的宅子都要卖十万贯以上。
再向西走三里便是大相国寺范围了,那边才是名店荟萃,美食如林。
不过只想吃饱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在客栈斜对面,靠近汴河边就有一座小食棚,相当于后世的大排档,档次比较底,但胜在便宜,品种也很多。
此时,正好是吃午饭之时,食棚里坐满了客人,大多是底层的百姓,食棚上挂了一个牌子,牌上只有一个字,‘面’,原来这里是以面食为主,当然不止是吃面条,包子、馒头都有。
在京城,肉馒头都称为包子了,这里光包子种类就是有十几种。
范宁和苏亮找一张小桌子坐下,一名老妇人上前给他们擦了桌子笑道:“两位小官人想吃点什么?”
“什么面食都有?”
“都有,包子、夹子、兜子、滑子、饼子,什么都有,但没有酒,可以给你们来碗骨头汤。”
夹子就是今天的饺子,兜子是指烧卖,滑子是馄饨,饼子的种类就多了,但这里指的是汤饼,也就是面条。
范宁想了想道:“我要一笼包子,羊肉馅的,再来一盘三鲜夹子,放点醋,再来一碗肉沫掏面,我够了,小苏你要什么?”
肉沫掏面就是肉沫凉面,味美量足,是范宁的最爱,苏亮却不太喜欢。
苏亮笑道:“我和你一样,但我要油泼面,另外再来五笼包子,我们走的时候带上,给同伴带的。”
“我明白了,小官人稍等,马上就来。”
老妇人高声吩咐道:“先给两位小官人上汤!”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再访欧阳修
吃罢午饭,范宁回房好好睡了一觉,旅途的疲惫才彻底恢复过来。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客栈里很安静,范宁好好洗漱一番,这才换了一件浅白色的士子服,头戴纱帽。
对面苏亮的房门关着,他下午去亲戚家了,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
李大寿的房门永远关着,估计他还在挥汗如雨地练习书法。
“大寿,我出去走走,要晚点回来!”
“嗯!”
房间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回应,范宁摇摇头,手执折扇出门了。
范宁当然是去欧阳修府上,与其过几天再去被他臭骂一顿,还不如早点过去,至少自己的态度还不错。
这几年范宁几乎没有和欧阳修联系,至于和欧阳倩写信,也是第一年,后来两年便渐渐淡了。
距离虽然会产生美,但距离产生更多的是陌生。
以至于范宁这次进京,他都不太想去见欧阳修,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只觉得三年前的往事已经渐渐远去。
欧阳修前年就已经搬家了,这是欧阳倩最后一封来信告诉范宁。
朝廷在拱桥子大街一带修建了一批官宅,他父亲分到一座五亩宅,打算下个月搬家。
算起来,欧阳修两年前就搬家了。
范宁叫了一辆牛车,前往拱桥子大街。
大概的方位很好找,几乎所有的车夫都知道拱桥子大街这边修了一片官宅,大概有三四十座。
但欧阳修家具体在哪一栋,就很难说清楚了。
不过范宁再缩减范围,占地五亩的宅子约有十四座,就稍微容易一点了,实在不行,他就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下了牛车,范宁沿着一条种满树荫的小路一路寻找,这一带都是五亩官宅。
范宁发现每家门口都有一块木牌,写着‘王宅、李宅、张宅之类’,现在,他只要需要找到欧阳宅。
在最东面一座不起眼的官宅前,范宁终于找到了他正在寻找的木牌:‘欧阳宅’。
众人寻它千百度,它却静静躲在一旁。
范宁正要走上台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找谁?”
范宁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少女,穿着杏黄色短襦,下穿一身宽大的浅绿色百褶裙,乌黑的秀发梳成双环髻,长长的秀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粉面如桃花,显得格外娇艳。
“你是…你是倩姐!”
范宁认出了眼前的少女,正是三年前认识,又和自己通信一年的欧阳倩,她变化很大,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少女,出落得楚楚动人。
欧阳倩刚从隔壁的朋友家里出来,正要回家,却见一个瘦高的少年在自己家府门前探头探脑,显得鬼鬼祟祟。
欧阳倩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谁?”她觉得眼前少年很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倩姐,你真不认识我了?”
范宁有点沮丧,只有女大十八变,哪有男大十八变的道理,这才三年不见,欧阳倩居然不认识自己了,太打击人了。
“你是…范宁!”
欧阳倩终于认出了范宁,她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阿宁,真是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范宁心中终于舒服一点,连忙笑道:“我中午刚到,欧阳伯伯在吗?”
“爹爹今天休朝,他应该在吧!你快随我进来。”
她拉着范宁的手向府中走去,范宁见她很自然地拉着自己的手,没有什么难为情,心中一叹,看来倩姐真把自己当做小弟了。
“爹爹昨天说到你,没想到今天你就到了。”
“欧阳伯伯说我什么?”
范宁借换软履的机会,轻轻挣脱了欧阳倩的手。
欧阳倩没有意识到范宁不喜欢自己牵他的手,她抿嘴笑道:“爹爹说你居然考中了平江府童子解试第一名,却没写信向他报喜,他回头要好好收拾你。”
范宁一阵汗颜,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今天就是来向他报喜的!”
欧阳倩见他神情狼狈,不由捂嘴嫣然一笑,“和你说着玩的,爹爹不会收拾你。”
“倩儿,我不会收拾谁啊!”身后忽然传来欧阳修的声音。
欧阳倩吓了一跳,低声怨道:“爹爹无声无息就出来了,吓女儿一跳!”
范宁也看见了欧阳修,他基本上和三年前没有什么区别,穿一件宽松的浅蓝色儒袍,头戴四角高帽,脚穿一双木屐,显然是从小路散布过来。
欧阳修早就看见了范宁,只是范宁背对着他,他也没有认出来。
“倩儿,这位少郎是谁?”欧阳好奇地问道。
欧阳倩忍不住捂嘴窃笑,“爹爹也没有认出来吗?”
范宁无奈,只得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范宁参见欧阳伯伯!”
“啊!”
欧阳修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范宁,“范宁,你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晚辈今天中午刚抵达京城!”
“好!好!进京就来看我,我心甚慰!”
欧阳倩在一旁笑吟吟道:“爹爹昨天不是说,见面要好好收拾他一顿吧!”
“你这死丫头,爹爹是开玩笑,你也分不清?”
欧阳倩撅着嘴道:“爹爹说得一本正经的,谁知道是开玩笑!”
欧阳修瞪了女儿一眼,又对范宁笑道:“走吧!到我书房去坐坐。”
范宁心中轻轻放下一块石头,看来欧阳修并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白白让他担心了好久。
范宁跟着欧阳修向外书房走去,走到书房门口,欧阳修回头不满道:“跟在后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范宁一怔,后面没有人啊!
却只见欧阳倩从一根大柱子后背磨磨蹭蹭出来,小声道:“好久不见阿宁了,女儿也想问问他的近况。”
范宁心中颇为感动,微微欠身道:“我住在观音远桥附近的张巧儿客栈,倩姐有时间的话,小弟愿陪倩姐去逛逛街!”
“好啊!”
欧阳倩顿时笑逐颜开,转身开开心心离去了。
欧阳修望着女儿高兴走远的背影,苦笑一声对范宁道:“小倩虽然比你大几岁,但性格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比较贪玩,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倩姐有婆家了吧!”范宁又笑问道。
欧阳修摇摇头,“如果有婆家,她就要受约束了,不会像现在这样自由散漫,她就这两年可以开心游玩,所以我也不怎么约束她。”
范宁心中有点奇怪,欧阳倩居然和曾布没有结果,这是什么缘故?
欧阳修请范宁在自己的外书房坐下,片刻,一名使女给他们送来茶。
欧阳修在桌上铺出一张纸,把笔墨递给范宁,笑眯眯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书法如何了?我倒现在还没有忘记三年前你写的字。”
范宁挠挠后颈道:“伯父觉得我的字还和三年前一样?”
“当然不是,你能考上童子举人,就说明你的字已经不错,但我很好奇,到底进步到什么程度了?”
范宁无奈,只得提笔写下当年那首词。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范宁放下笔,抱拳道:“请伯父指正!”
欧阳修仔细打量范宁的字,捋须点头赞许道:“确实入门了,写得非常好,阿宁,你的字很有灵性啊!”
范宁也谦虚道:“晚辈这几年也主要是练楷书和行楷,应对科举,像行书和草书,晚辈都没有怎么练过,准备明年科举完后,着手练行书。”
“才三年就进步这么大,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回头我送你一本适合你的字帖,相信会对你有帮助。”
“多谢伯父提携!”
欧阳修喝了口茶,又沉声道:“今天我想和你说说你祖父的事情,他现在的境况十分微妙,今明两年恐怕对他至关重要。”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意外发现
范仲淹的情况范宁也大概知道一点,去年朝廷准备调他出任杭州知事,但邓州百姓极力挽留,使范仲淹得以再次留任。
但范宁也只知道这么多,更多的消息他便不了解了,不过,既然欧阳修提到这件事,范宁知道必然还有更深的用意,他没有接口,继续耐心听欧阳修说下去。
“范公请求留任邓州,遭到很多重臣反对,但当今天子却立排众议,下旨准许范公再留任邓州。有人告诉我,天子的本意是想把范公调回朝廷,只是反对者太多,才退而留任范公。按照惯例,留任者不会做满一届,最多延任一两年就要调走,所以范公下一步的走向就至关重要了。”
范宁想了想问道:“伯父的意思是说,天子准备给庆历新政的大臣平反?”
欧阳修叹了口气,“庆历新政本来就是天子极力推进,但遭到权贵反对太激烈,为了保护范公等人,天子才把他们调出京城。现在已经过去五年,天子恐怕又想逐渐启用革新派,从富弼就看得出,他又被升为礼部侍郎,封大学士,我觉得这就是天子想启用范公的先兆。”
范宁不太明白欧阳修为什么对自己说这番话,难道自己还能左右天子提升范仲淹不成?
欧阳修又缓缓道:“我给你说这些,是因为范公这几个月很可能又要成为朝中的舆论中心,会有很多人盯上他,这必然会影响到你参加科举,你要有心理准备。”
范宁这才明白欧阳修在说什么,其实他已经体会到了,‘范仲淹孙子’这个标签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
沉默片刻,范宁又问道:“既然天子想把祖父召回京城,为什么不直接任命,难道掣肘的人很多吗?”
“你说对了,以张尧佐为首的权贵在极力阻击你祖父回京,天子就算想召回他,也需要有理由。像富弼,他之所以被召回京城,就是因为他安置流民有功,提升他让其他人无话可说,要召你祖父进京,同样需要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
在欧阳修府宅里吃了晚饭,范宁便告辞回客栈了。
欧阳修也没有挽留范宁住在自己府上,现在是多事之秋,欧阳修很谨慎,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言行被某些人用来对付范仲淹,从而影响到天子调范仲淹回京城的想法。
牛车里,范宁双手枕在脑后,望着车窗透进来的一片夜空。
如果自己没记错,范仲淹只有两年生命了,两年后,范仲淹病死在从杭州调往颍州的途中。
历史上,范仲淹应该是前年被调去杭州,但不知哪个地方出了差错,范仲淹并没有去杭州,而是留任邓州了。
既然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那历史能不能再转一个弯,让范仲淹渡过这一劫。
历史上,范仲淹调回京城应该是失败了,这件事给他身心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使他一直郁郁寡欢,最终染疾而亡。
那能不能因为自己的出现,使范仲淹能成功调回京城呢?
‘天子要召你祖父进京,他同样需要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范宁想到欧阳修说的这句话,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
咸宁坊位于内城西北,这里也是一片高档住宅区,不少皇亲国戚或者朝廷高官的府宅都位于这里。
在坊内有一座占地约四十亩的大宅,这里便是朱家在京城的府宅之一。
朱氏三兄弟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府宅,朱元甫的宅子目前由次子朱孝云居住。
朱元甫的长子在吴江老宅,次子朱孝云在十年前考中进士后,一直在京城为官,目前任吏部审官院承旨。
朱孝云有两子一女,长子朱哲已经十九岁,智力却永远停留在三岁,次子朱毅十七岁,目前在太学读书,小女儿朱佩只有十岁,一直和祖父生活在一起,今年才被父亲接到京城。
朱佩在京城当然也要读书学习,学习琴棋书画以及礼仪、茶艺等等,此外,朱佩进京的主要原因还是父母思念女儿。
在朱宅内堂,朱佩喝着茶听护卫徐庆的汇报,在她身后不远处则站在贴身护卫剑梅子。
徐庆年初跟随范宁去了鄞县后便回了吴江,朱佩进京,朱元甫便正式让徐庆跟随朱佩,成为朱佩的跟班随从。
“启禀主人,属下已经找到了范宁他们的住处,他们今天中午刚到京城,目前住在观音院桥的张巧儿客栈,一共有三个人,都是他从前的好友。”
朱佩当然知道范宁考中了童子解试第一名,也知道范宁已经离开平江府北上,这些天,她一直让人打听从平江府过来的客船,估计也该到了。
朱佩考虑问题很周密,她得知范宁是乘坐李氏船行的五百石客船北上,便派人打听李氏船行的停靠习惯,得知李氏船行的船只一般都停在城外刘拴儿家的码头上,船夫都有私货要贩卖。
根据这条线索,徐庆便轻而易举地查到了范宁三人的落脚地。
朱佩也只是想知道范宁在哪里落脚而已。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了。”
徐庆犹豫一下道:“属下还发现一个奇怪之处。”
“什么奇怪之处?”
“范小官人住的客栈居然有人在监视。”
这个消息让朱佩一怔,“监视范宁?”
“这个不清楚,属下只是无意中发现,有两个人在监视张巧儿客栈,是不是监视范小官人,暂时不能肯定。”
“去弄清楚,他们到底在监视什么?是不是和范宁有关系?”
“遵令!”
徐庆匆匆走了。
朱佩着实想不通,范宁住的客栈怎么会有人监视,难道这小家伙得罪人了?
…
次日一早,范宁和苏亮雇一辆牛车来到大相国寺,在大相国寺旁边的一条小街,是京城书铺最集中之地,这条街也叫书苑街,这条两里的街上足有三四十家书铺,几乎所有的书商都在这里有铺面。
书铺一家接着一家,各种各样的商铺标识贴满了街道,但让范宁没有想到的是,这条书苑街北面居然也有十几家奇石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