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肤依旧很白皙,和乡下少年相比,他简直就是一个另类,他肤色像母亲,怎么晒也不会轻易变黑。
范宁到了十一二岁这个年纪,饭量变得很大,总像吃不饱一样,人长得很精瘦,笑起来总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小官人,明天要去县城看灯吗?我先去雇一艘船,晚了恐怕就被人定掉了。”老元在一旁笑眯眯问道。
老元是范宁家雇的老仆人,已年过五旬,为人老实本份,他也姓范,和范宁家算是同宗不同族。
他十岁就给人做家仆,做了四十年,换了三个东家,孙子也和范宁一样大。
不过他孙子身体不好,需要长年吃药调养,花费很大,前年夏天,老元夫妻二人便被熟人介绍给木堵镇的范医师家当家仆。
老元做管家,老妻做厨娘,夫妻每月可挣四贯钱,吃住都在主家,对老元而言,在蒋湾村当管家,也算是落叶归根。
范宁有点为难,他是和几个好友约好明天一起看灯,就他不知父母要不要一起去。
他想了想便道:“好吧!先去订船,明天吃完早饭就走。”
“我知道了,小官人放心吧!”
老元转身便去张水根家订船了,张水根又买了三艘船,雇了两名伙计替他跑船,生意很不错。
“宁儿!”
内宅传来母亲张三娘的喊声,“你来陪妹妹玩一玩!”
“来了!”
范宁快步向内宅走去,他母亲张三娘前年如愿以偿地生了一个小娘子,乳名阿多,现在一岁两个月,刚刚学会走路,范宁一回到家就被她缠上了。
范宁刚走进内院,一个穿得像小绵羊一样的囡囡正跌跌撞撞向他奔来,张开小手臂,小脸蛋仿佛笑开了花。
“阿锅!”
小家伙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阿哥喊成了阿锅。
范宁一把抱起她,笑眯眯指着脸道:“给阿哥亲亲!”
小家伙俨如小鸡啄米似的在哥哥脸上亲了两下,一指门外,就像将军下令一般,“去玩!”
这时,张三娘从房间里走出来,用手擦了擦围裙,对范宁道:“外面风大呢!别出去了。”
范宁一脸为难,“娘,阿妹一定要出去,不去她会哭的。”
张三娘瞪了他一眼,“你就不会想想办法吗?”
范宁无奈,只得回头问小使女阿梅,“用什么办法可以哄她不出去?”
阿梅是蒋墩村人,和范宁一样大,皮肤白皙,长得十分清秀,在范宁家做使女也已快两年。
她捂着嘴笑道:“要么就是骑毛驴,员外就是这样哄她的。”
范宁笑着哄妹妹道:“阿哥给你骑毛驴好不好?”
听说要骑毛驴,阿多改变了主意,开始拉着哥哥的脖子‘驾!驾!’兴奋地叫嚷起来。
…
起居房,张三娘一边给儿子缝补衣服,耳边却听着媒婆徐氏天花乱坠的介绍。
“许小娘子今年十三岁,比你家小官人就大一岁,我们都是乡里人,都懂得家子婆大一点疼丈夫。”
按照吴县乡下的习俗,一般会早早定下亲事,少郎十一岁以后,小娘子在十岁以后,就可以说媒谈姻缘了。
在定下亲事几年后,少郎到十五六岁,小娘到十四五岁,两家人就可以张罗婚事。
尤其是好的姻缘,一旦到了年龄,说媒的就会蜂拥而至,说踏破门槛也不过份。
范宁家从去年春天开始,各路媒婆媒公便开始络绎不绝而来。
张三娘开始还兴致颇高,可媒婆来得太多,她也有点疲了。
更重要是,张三娘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无知村妇,她是范员外娘子,是县士魁首的母亲。
儿子每月给她挣近千贯酒钱佣金,存放在朱家银铺内,这笔钱由她掌控,她自己也有仆妇丫鬟,在十里八乡也算是名望人家了。
去年高县令巡视木堵镇,特地来蒋湾村拜访范铁舟夫妇,夸赞范宁为天纵骄子,必成大器。
拥有这样的条件,一般的村姑或者小家碧玉,张三娘怎么还可能看得上眼。
但别人却不知道,张三娘和丈夫极为低调,依旧过着勤俭持家的生活。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缝缝补补的村妇,在朱氏银铺的存银早已超过万两,名下还拥有范记奇石馆这样的万贯名店。
所以大部分人家都是冲着范宁的前途而来,还当范宁家是小户人家。
张三娘用牙齿咬断线头,淡淡道:“其实年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品性、容貌和家世。”
徐媒婆一拍大腿,“就是呀!我给你说,许员外女儿的容貌不敢说是比西施,但也不逊色多少,在越溪镇也是极有名气,那个皮肤水灵细嫩,二月的春花还比不上她娇嫩,那双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落进水银里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大娘子,我都形容不出来。至于品性你一点不用担心,温柔贤惠,将来过了门,保准把你这个婆婆伺候得舒舒服服。至于家产,许员外亲口给我说,只要这门婚事成了,他拿五百亩地给女儿做嫁妆,让姑爷安安心心读书考科举。”
若是两年前,张三娘还真会动心,但经历了太多的媒婆上门,张三娘早已看透了媒婆的夸大之辞。
有一次她跟媒婆去周墩村拜访周员外的妻女,亲眼看了那个小娘,她才知道什么叫添一分则太白,减一分则太黑,明明就是长了一张病恹恹的黄脸。
至于今天这位媒婆形容许小娘子的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落进水银里一样,黑是黑,白是白,她公公不就这样的眼睛吗?只是葡萄小一点而已。
更重要是张三娘知道了,一旦儿子考上进士,不知会有多少京城的豪门巨富要争着把女儿嫁给他,现在草草给儿子定下婚事,只会毁了他的前途。
况且张三娘对当初那个朱小娘子依旧念念不忘。
“徐媒婆辛苦了,阿梅,给徐大娘上汤!”
上汤就是送客的含蓄说法,告诉徐媒婆,你该走了。
接触这么多媒婆,张三娘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时候一到,她就直接撵人。
徐媒婆见张三娘不肯答应,只得悻悻起身道:“大娘子再考虑考虑吧!若有了想法,让人给我带个口信就行。”
“我知道了,徐大娘慢走!”
丫鬟把徐大娘送走了。
不多时,范宁走进了屋,“娘,妹妹睡着了。”
“我去看看!”张三娘连忙去隔壁看女儿。
终于把妹妹哄睡着了,范宁也累得筋疲力尽,他坐到火盆前,烘烤着冻得冰凉的手。
不多时,张三娘又回来了,对儿子道:“下次把她外衣脱了再盖被子,否则容易着凉。”
“我知道了!”
范宁犹豫一下,便对母亲道:“明天娘要不要去看灯?”
张三娘重新拿过一件衣服缝补,她半晌叹了口气道:“你妹妹这么小,我哪里能出门,等她三岁以后再说吧!”
“我和几个朋友已经约好,我就一个人去了,晚上回来。”
张三娘早已习惯儿子在外求学,对她来说,儿子已经是一个展翅高飞的小鹰,不用她再操心。
她现在整个精力已经被女儿给牵扯住了。
范宁家现在已经被称为范员外家,他父亲范铁舟这两年名气越来越大。
不光是木堵镇的十里八乡,就算在吴县城里也很有名气,去年高县令扭伤脚,还专门派人来请他去医治。
范铁舟去年秋天在木堵镇上开了一间专门的医馆,聘了两名年轻医师坐堂,很多简单的跌打损伤已经不需要范铁舟出手。
这时,张三娘倒想起一事,“对了,上次爹爹说,木堵镇的周员外想请你给他儿子补课,你看…”
范宁摇摇头道:“娘,我今年秋天就要考童子试,哪里还有时间给别人补课!”
“对哦!你不说我险些忘了,回头我给你爹爹说说。”
“宁儿,你和朱小娘子这两年还有联系吗?”张三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朱佩的曾祖母前年夏天在睡梦中安然去逝,她是朱贵妃的母亲,她的去世影响很大,连天子也专门派人来平江府吊唁。
老人最后安葬在吴江祖地丈夫的墓旁,整个朱家的丧事整整忙碌了三个月。
朱元甫三兄弟随即在吴江老宅给母亲守孝,连朱佩的父亲也丁忧去职,返回家乡给祖母守孝两年。
朱佩也不得不返回吴江,和父母住在一起,木堵镇朱家已经是一座空府,没有主人居住了,偶然朱元甫会回来一趟,打点一些杂事。
范宁笑了笑,“偶然还有书信往来,我也差不多有一年多没有见到她,估计她快把我忘了吧!”
张三娘轻轻哼了一声,“是你快把人家忘了。”
“哪能呢!”
范宁挠挠后颈笑道:“她还是奇石馆的二东家,我可没有忘记她,不过女大十八变,估计她现在变化很大,见了面,我恐怕都认不出她了。”
“女大十八变要到十五六岁呢!那时女孩儿的变化才大,现在她最多只是略微变化,如果你还认不出,只能证明你把人家忘了。”
“娘,我不会忘记她模样的。”
范宁心中苦笑一声,便站起身道:“那我回房看书去了。”
“去吧!”
张三娘放下针线笑道:“我也要去看看你妹妹,小家伙睡觉喜欢蹬被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危局中的机会
范铁舟直到深夜才回家,新年期间各种伤病特别多,每天都累得他筋疲力尽。
张三娘给丈夫脱去外套,关切地问道:“今天又出诊了?”
范铁舟点点头,“横塘乡罗员外的父亲中午不小心摔断腿,我去给他接骨,人年纪大了,治伤就特别累。”
“那有没有顺便去看看老三的丈人?”张三娘又问道。
“本来想去的,时间太晚就没去,哎!陆员外估计熬不了多久了。”
范铁牛的丈人陆员外大年三十族祭回家时,酒有点喝多了,不慎失足落入路边水塘,第二天便一病不起,养病十几天,病情非但没有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
张三娘也吃了一惊,“有这么严重吗?”
“我今天上午听马医师说的,陆员外十天前就开始咳血,昨天居然还吐血,估计是肺出大问题了。”
范铁舟也是医师,他很清楚肺出问题对病人意味着什么?
“不会是伤寒吧?”
“应该不是,没有传染,不过既然已经到吐血这一步,马医师就让陆家准备后事了。”
范铁舟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陆员外准备后事对老三意味着什么,一旦陆员外病逝,他身后那份丰厚家产怎么可能不让人偷觑?
想到这件事,范铁舟就有点心烦意乱,他摆摆手,“不说老三的事情了,宁儿呢?”
“估计已经睡了吧!这么晚了。”
“那就算了,今天周员外又问我宁儿帮他儿子补课的事情,你有没有和他谈过?”
张三娘摇摇头,“我和宁儿提过这件事,他说今年要参加科举,没有时间替别人补课,他建议可以插进延英学堂上舍生旁听。”
“那好吧!明天我告诉周员外,确实没办法。”
范铁舟又去看了看女儿,这才烫脚休息了。
…
次日一早,范宁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
他住在侧院,占地有一亩,一座小花园加上十几间屋子,目前就只有他一个人住,显得十分空旷。
这两年的大部分时间范宁都是住在县学,只有大的节假日他才会回家,平时这里都空关着。
这时,院子里传来小丫鬟阿桃清脆的声音,“小官人,大娘叫你去吃早饭!”
阿桃是阿梅的妹妹,因为阿梅在范家做使女待遇好,事情也轻松,阿梅的父母便将小女儿也送来范家当丫鬟,主要负责给范宁的妹妹洗尿布,收拾房间之类。
北宋中期,在京城官宦人家做小使女,平均每月收入三贯钱,也就是每天百文钱左右。
普通人家稍低一点,每天八十文钱左右。
平江府则再低一点,各县城大户豪门的使女,每天收入大概七十文钱,到了下面各乡镇,每天就只有五十文,而乡下更是只有每天三十文。
张三娘待人比较厚道,都是按照木堵镇的标准支付工钱,不但吃住和主人一样,另外每年还会做两套好衣服。
所以很多人家还想送女儿给范家做使女,但确实已经不需要了。
范宁家还有个仆妇叫做罗嫂,本村人,她每天负责去给范宁的祖父祖母洗衣烧水做饭,晚上则回家照顾孩子。
范宁来到内宅,使女阿桃给他端来洗脸水,又笑道:“大娘让我给小官人梳头呢!”
他家的两个小丫鬟只相差一岁,模样儿长得很像,一样的皮肤白皙,一样的眉眼如画,清秀可人,但两人的性格却完全不同。
阿梅性格腼腆内向,足足过了一年才和范宁说话,而妹妹阿桃却性格外向大方,范宁第一天回家,她便和范宁有说有笑了。
范宁洗了脸,又坐下把发梢解开,阿桃一边给他梳头,一边委屈地诉说道:“今天是上元节,大娘给我们放假回家,但爹娘不肯,说我们回家也是吃闲饭,还不如多赚几天钱。”
范宁也知道,一般冬至、旦日和上元三大节日,仆人都可以放假回家团聚,主家还要照付工钱。
当然,主人也可以不让家仆回去,但这几天就得付双倍的工钱。
阿梅和阿桃的父母不让她们回家,显然就是在打这个主意。
范宁笑问道:“听说你们家姊妹很多?”
“我们家生了五个小娘呢!我是小四娘,阿姐是小三娘,我们下面还有个七岁的小五娘。我爹爹一心想生儿子,可今年生了一个是招弟,明年生一个又是招弟,后年生一个还是招弟,一连生了五个招弟。我爹爹逢年过节就冲我们发火,喝了两杯老酒就哭着喊着说香烟断绝,对不起祖宗,我娘则整天唉声叹气,我们从小就看爹爹脸色过日子。”
小桃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范宁又笑问道:“那你大姐出嫁没有?”
“说起大姐出嫁,我们姐妹都是一肚子气,明明大姐和水根哥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爹爹非嫌水根哥家穷,一心想把大姐嫁到城里去…”
阿桃越说越气,用篦子往范宁头上重重一敲,范宁痛得一咧嘴,“阿桃,你要是剃脸匠,还不得把剃刀插在我头上?”
阿桃吓得连忙道歉,“小官人,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范宁摆摆手,“阿桃,我给你大姐出个主意吧!让她心想事成。”
“小官人,你有什么好办法?”
阿桃知道范宁是神童大赛魁首,是县学读书的秀才,比村里的教书先生还有学问,听他给自己大姐出主意,她心中顿时燃起希望。
范宁微微一笑,“我给你大姐出两个主意,第一是跟着情郎私奔去外地,等生了孩子后再回来,生米做成熟饭,你爹爹也没办法了。”
阿桃摇摇头,“这个办法恐怕不行,我爹爹早就说过,大姐胆敢私奔,水根哥铁定要吃官司。”
“这个办法若不行,那就要你大姐的情郎付出代价。”
“可他家那么穷!”
范宁摆摆手,“我说的不是钱,只要你大姐生下一个儿子,跟你爹爹姓,你爹爹肯定就会答应这门婚事了。”
“小官人的意思是说,让水根哥当我家上门女婿?”
“不是上门女婿,就是让一个儿子跟外祖父姓,你爹爹做梦都想生儿子,等他有了孙子,这个难题不就解决了吗?”
阿桃眼睛一亮,“对啊!我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好办法?我今天就回去给大姐说一说。”
范宁和小丫鬟聊了半天,这才吃早饭。
吃罢早饭,他便动身去县里看灯了。
范宁坐的乌篷客船客船路过木堵镇,摇摇晃晃向岸边驶去,在岸边远远蹲着两个身材瘦高的家伙,穿着完全一样的衣服,相貌也是一模一样。
“这边!”范宁向两人挥手。
“阿宁!”
明仁和明礼跑了过来,其中一人焦急对范宁道:“今天恐怕没法去县城看灯了。”
“三叔来了,好像被打得蛮惨的。”
“又出了什么事?”范宁眉头一皱问道。
“好像他老丈人昨晚死了,天还没亮,陆家人就过来抢家产,把三叔从陆家赶出来。”
陆员外死了?这个消息着实让范宁感到意外,他还记得两年多以前,为三叔的事情和陆员外斗了一番,没想到才两年,陆员外就死了。
范宁连忙摸出一把钱,递给船夫道:“这艘船我租一天,你就在这里等着!”
范宁跳上岸问道:“三叔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呢!”
“走!我们看看去。”
范宁家在木堵镇的老宅借给二叔一家居住,范铁舟中午也会过来搭个伙。
此时在大院里,范铁牛蹲在地上生闷气,他眼角有一块淤青,混乱中被人用石块砸的。
他老丈人昨晚一更时分病逝,天还没亮,一大群陆家人便涌上门来,他还以为是来给岳父守灵,结果这群人是来抢家产。
混乱中众人一阵撕打,范铁牛寡不敌众,直接被赶出陆家,他只好抱着女儿阿巧来木堵镇找两位兄长商量。
范铁舟安慰他道:“陆家人再横蛮无礼,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毕竟你丈母和娘子还在,何况你还有儿子,他可姓陆。”
范铁牛叹了口气,“我那个丈母娘平时骂我凶,其实也是个没主见的妇人,她娘家的两个兄弟前几天怂恿她把地契捏在手上,说我岳丈去世后,吴家也能分一份家产。”
范铁戈比较精明,他沉思片刻问道:“今天凌晨来抢家产的人有没有吴家的人?”
“有!”
范铁牛肯定地说道:“我丈母娘的两个兄弟都在,我娘子的大舅爹还打了我一拳。”
范铁戈点点头,对兄长道:“很明显,陆家和张家已经勾结在一起,他们首先是联手把三弟赶出去,再考虑怎么分家产。”
这时,外面传来范宁的笑声:“二叔,这是好事情啊,我们应该去摆酒庆祝!”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关键人物
“哟!我的东主来了。”
范铁戈连忙笑眯眯把范宁迎进来,“阿宁,今天让你看不成花灯,真的很抱歉啊!”
范宁笑着摆摆手,“没事,看花灯哪有三叔的事情重要!”
范铁舟在一旁问道:“宁儿,你刚才说是好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范宁微微一笑,“爹爹,这不是明摆着吗?三叔的上门女婿当不成了,这难道不是好事?”
范铁舟和范铁戈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道亮色,还真是这样,他们只想到三弟的不幸,却没意识到三弟的机会来了。
范铁戈兴奋道:“老三,还真的是这样,现在陆家巴不得和你撇清关系。”
“可我舍不得儿子,还有娘子!”范铁牛低声嘟囔一句。
范宁微微笑道:“三叔,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非但不会让你妻离子散,而且还会让你堂堂正正的成为一家之主。”
范宁的头脑早已被大家认可,现在没人把他当孩子看待,范铁戈之所以不让他去看灯,就是要听听他的解决方案。
众人连忙围着他,急声催促道:“快说!什么好办法。”
范宁神秘一笑,便低声对众人说了自己的方案。
…
范家现在算得上是兵强马壮,除了正当壮年的范氏三兄弟外,还有已经长大的明仁、明礼和范宁。
一艘乌篷客船缓缓从胥江驶入横塘乡的茭白湾村,这里便是范铁牛老丈人的家,船头站着三人,明仁、明礼和范宁。
第一步将由他们三人出手。
在范宁的全套方案中,最关键也是最核心的一环,就是他们必须将三叔的儿子陆敏控制在手中。
船只缓缓靠上码头,村子里很冷清,绝大部分人家都去城里看花灯了,村子里只剩下几户人家还有人。
还隐隐听见村子里有哭声,应该是陆家在办丧事。
范宁见岸边不远处有两个孩童在玩耍,便走上对他们笑道:“我这里有一百文钱,谁帮我做件事,我就把钱给他。”
两名孩童盯着范宁手上黄澄澄的一串铜钱,眼睛发直,半晌一人问道:“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认识铁牛大叔吗?”
“就是那个倒插门,阿敏的爹爹?”
“就是他!”
范宁又笑道:“你去阿敏的娘传个口信,就说阿敏爹爹在码头等她,让她过来一趟,说的时候小声一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说着,范宁先给孩童十文钱,“等阿敏娘来了以后,我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这个简单,我现在就去!”
孩童飞奔跑了,范宁又对另一个孩童道:“你也有赚一百文钱的机会,你去把阿敏叫出来玩耍,我就把钱给你。”
“好啊!”
另一个孩童接过十文钱,撒腿就跑。
范宁便对明仁和明礼笑眯眯道:“能不能把陆敏带来,就看你们二人了。”
“放心吧!”
明仁拍了拍胸脯,“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我们兄弟最擅长。”
明礼也眉开眼笑道:“阿敏最喜欢我,我一招手,肯定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