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谊忽然冲上前,抓住窗上木栅栏拼命摇晃,向县衙方向嘶声大喊,“高飞,你才是天下最贪最黑心之人。”
…
县令高飞插手县学之事,县丞杨涵是昨天下午才得到消息。
而那时,张谊已经被转移走,便秘密关押起来。
杨涵此时已顾不上自己侄子之事了,高飞的偷袭令他措手不及,一方面他四处寻找张谊的下落,另一方面他派人去通知张谊的兄长。
张谊的兄长是府学教谕,杨涵希望借他的手向高飞施压,放出张谊,不料从昨天到现在,张谊的兄长却始终保持沉默。
杨涵昨晚去拜访了马县尉,不料马县尉妻子告诉他,县尉去太湖公干了,这两天都回不来,显然也是刻意躲开。
杨涵昨晚几乎是一夜未睡,他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想不通,一直碌碌无为的高飞突然变得厉害起来了?
杨涵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范宁等三个年少县学生来看审案带来的效果。
他们或许是神童不假,比同龄孩童聪明一点,早熟一点,学识丰富一点。
但如果说一个县令连权力斗争也需要几个乳臭未干的孩童来指点,打死杨涵也不会相信。
杨涵觉得应该是自己侄子出事,使一直忍隐不发的高飞抓住了机会,就像高飞自己所说的,他其实早就接到了家长的告状信。
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原因。
高飞就像毒蛇一样伏在一旁,装作碌碌无为的样子麻痹自己,他却伺机而动,机会一到,便一剑穿心。
杨涵感慨高飞的厉害,比前任县令李云厉害多了,李云不过是仗着他的后台强大,这个高飞才是老奸巨猾,善于伪装。
此时,杨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官房内走来走去。
“你们到底找遍没有?”
杨涵对几名手下吼道:“难道他会飞上天吗?”
几名手下面带难色,“启禀县丞,吴县太大了,我们只有几个人,根本就找不过来。”
杨涵能用的手下确实很少,高飞把陆有根拉过去,大部分衙役都被高飞控制了,县衙里只剩下寥寥三四个衙役,其他衙役都被陆有根以各种理由派了出去。
杨涵叹了口气,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怕得罪马县尉,抢先把陆有根拉拢成自己心腹多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随即传来县令高飞的声音,“杨县丞有没有空?”
杨涵呆了一下,连忙迎出来笑道:“高县令怎么来了?”
高飞呵呵一笑,“正好闲得无事,来找县丞说说话!”
杨涵当然知道高飞来者不善,哪里是闲来无事,分明是向自己摊牌。
杨涵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很可能高飞手中已经有了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此时他已没有选择余地,只得干笑一声,“县君很少到我这边来,稀客啊!这边请!”
杨涵请高飞到会客堂坐下,又命人上茶。
“令侄子情况如何?”高飞关切地问道。
“感谢县君关心,正在请名医调治,听说木堵镇有个姓范的医师接骨治伤很有名,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那凶手有没有眉目?”高飞又问道。
杨涵摇摇头,苦笑一声道:“但见平江府只集中在吴县进行调查,却丝毫不调查长洲县,便知道他们的调查只是走走过场,迟早还得交给我们,不过我已隐隐猜到是谁干的了。”
“是谁?”高飞连忙问道。
“是县君绝对想不到的一个人,就是我侄儿的恩师张谊。”
高飞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他?”
杨涵冷冷道:“此人卑鄙狠毒,为上位不择手段,他想当教谕,便打伤我侄儿嫁祸给赵修文。”
“县丞可有证据?”
杨涵摇摇头,“如果有证据的话,我早就不放过他了。”
高飞心中却不以为然,杨涵这是在刻意和张谊撇清关系呢!
以为说张谊几句坏话,就能让自己手下留情,未免想得太天真。
高飞喝了口茶,这才缓缓道:“这两天我在县学调查一些学生家长投诉张谊鬻卖县学名额之事。调查下来的结果可谓触目惊心,谷风书院已经成了肮脏交易之地,八九十名连《论语》和《孟子》都背不出来的学生,堂而皇之在县学里混日子,每年给张谊十五贯钱,就成为他的门生。还有很多旁听生,为了得到县学名额,便行贿张谊数十贯到百贯不等,已经成为公开的事实。这么多年他肆无忌惮地收钱卖学,严重破坏县学秩序,却始终不被查处,令人痛心疾首,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杨涵脸上挂不住了,“这件事下官有责任,下官被他的假象蒙骗,导致县学失去秩序,下官一定会好好反省此事。”
高飞取出了张谊的口供,递给杨涵,“杨县丞不妨看一看。”
杨涵接过匆匆看了一遍,脸顿时胀成猪肝色,把口供望桌上重重一拍。
“简直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收过他的钱?他只是答应帮我侄子进府学,仅此而已,县君不会真的相信这条乱咬人的疯狗吧!”
高飞似笑非笑地看了杨涵一眼,淡淡道:“在搜查张谊房间时,我发现了三封信,居然是县丞写给他的信,信中内容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不过,我怀疑是张谊伪造的书信,冒充县丞的笔迹,不知县丞有没有印象,两封是五年前写的,一封是去年写的?”
杨涵顿时如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浑身寒彻刺骨,他想起来了,他在外地公干时是写了几封信给张谊,要求他把卖名额的钱至少分给自己一半。
而去年写的信是把五个学生介绍给张谊,要他安排入县学,这封信虽然不涉及到钱,但只要一查,自己的老底就暴露了,这五个学生,他可是收了五百贯钱的好处。
杨涵心中又慌又乱,颤抖着声音道:“肯定是假冒的,我没有写过这样的信。”
高飞故作长长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我就可以放心上报给朝廷,请御史下来调查。
杨涵呆住了。
好一会儿,他心中长长叹息一声,看来自己不付出代价是不行了。
“其实我非常支持高县令来吴县主持政务,本来县衙有些重要的职务需要调整,但高县令一直很忙,不如趁今天这个时间,我们好好沟通一下。”
既然杨涵已经让步,高飞也不再客气了。
他呵呵一笑,“具体政务本来就是县丞的事情,我怎么能随便插手,这样吧!我稍候推荐一名主管户籍房宅的押司,其他事情就不过问了。”
杨涵惊得目瞪口呆,高飞居然要主管户籍房宅的押司?
一般县衙有三名押司,他们掌握实权,是县衙职务最高的文吏,相当于县长助理。
三名押司中一人掌管民诉案件,这是县令的助手。
一人管田赋税籍,这是县丞的助手,负责督促税赋。
由于田租赋税都是直接交给各路转运使,县里不准妄动,征到赋税再多也和县里没有关系,然后朝廷再根据预算拨付给各县运行经费以及人员俸禄。
各种酒茶盐糖香料等专卖收入和县里没有关系,由朝廷设置在各地的专门机构收取。
而第三名押司就变得异常重要,具有重要的实际利益,它负责管理户籍房宅以及其他杂务。
要知道每个县都有大量官田和公房,这一块田产房宅出租获得的租金便是各县最大的额外收入,官吏的奖金福利,大量编外人员的工资都要靠它支出。
也算是朝廷默许给地方补充办公经费。
就是吴县县衙的小金库。
高飞点名要这个职位,实际上就是把县衙的财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再加上他已掌握了都头控制的‘军权’。
这样一来,高飞就把县衙最重要的两大实权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高飞见杨涵半天没有回答,便淡淡道:“如果县丞感到为难,就算了。”
杨涵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自己把柄捏在高飞手中呢!
万般无奈,他只得点点头,“好吧!下官静候高县令推荐的人选。”
杨涵终于妥协,高飞便从桌上拾起张谊口供,刷地撕掉了。
他微微笑道:“相信我一定会和杨县丞合作愉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次出谋
次日下午,近千名县学生聚集在广场上,听取县丞杨涵宣布调查处罚结果。
谷风书院首席教授张谊大肆收取学生财物,有失师德,将其革除县学,所得财物一律没收,作为县学伙食补助。
由谷风书院资深教授王泰接任谷风书院首席教授职务。
第二是接受学政赵修文辞去兼任的县学教谕之职,专职学政,改由鸿雁书院首席教授张若英出任教谕,同时保留赵修文作为鹿鸣书院首席教授的职务。
范宁淡淡地注视着县丞杨涵,他心如明镜,既然是由县丞来宣读处罚结果,那必然是高飞和这位县丞达成了妥协。
高飞应该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力。
接下来是教授们的单独训话,学生们解散后便各自回了宿舍。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学生们三五成群,议论纷纷向宿舍区走去。
“范宁,张谊怎么没有被流放?”
苏亮愤恨道:“那个老混蛋居然逃过一劫!”
范宁笑道:“应该是县里不想把事情闹大,一旦张谊面临流放的罪行,那就得改由平江府审理,估计某人的官帽就保不住了。”
旁边段瑜淡淡道:“也不光是这个原因,我听说所有检举信汇总下来的金额才三千余贯,大部分都是逢年过节收受学生钱财,这个罪行判不到流放,最多是杖责,县里给他兄长一个面子,打板子也免了。”
“怎么金额会这么少?”苏亮不解地问道。
“我觉得是大部分人都不肯说吧!在校生若说出来,就得面临退学的风险,外面的人说出来,会影响到秀才资格,基本上都是被清退的混子生检举揭发,想拿回自己的钱。”
段瑜笑了笑,“可惜让他们失望,揭发可以,钱就别想了。”
停一下,段瑜又道:“其实张谊也够惨的,积攒多年的钱被没收了,又被从县学革除,算是身败名裂,其实还不如被流放,至少琼州那边不知道他这些破事,说不定还能在那边重新教授学生。”
“身败名裂,私人都不敢请他上课,回家种地去吧!”
苏亮哼了一声,一回头见范宁在低头沉思,便笑着问他。
“范宁,你在想什么?”
范宁挠了挠头,“我在想杨度的案子,应该以一种什么方式结局?”
“这个还用问吗?肯定是不了了之呗!查不到凶手,又找不到证据,杨度的两条腿就白断了。”
…
回到宿舍,范宁却迎面遇到了陆有为,他脸上裹着厚厚的纱布,范宁关心地问道:“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怕耽误上课啊!”
陆有为将范宁拉到一边,小声问道:“师兄,明天的补课正常进行吧?”
“当然正常进行,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别来了。”
“不!不!不!我一定要来,准时到。”
说到这,陆有为将一只纸卷递给范宁,“这是我族兄让我给你的。”
“你族兄是谁?”范宁好奇地问道。
陆有为挠挠头笑道:“你认识的,都头陆有根。”
范宁吓一跳,“陆有根是你族兄?”
“奇怪吗?我也是陆墓人,那边姓陆的,基本上都是同宗。”
范宁打开纸卷看了看,点了点头,陆有根要找自己,在他的意料之中。
…
半个时辰后,在聚仙酒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内,都头陆有根亲自给范宁斟满一杯酒,笑眯眯道:“这是普通的米酒,很淡,你喝一点无妨!”
他又对旁边族弟陆有为道:“你脸上有伤,就不要喝酒了!”
陆有为连忙摆手,“我不喝酒,喝点茶就行了。”
“陆都头怎么想到请我喝酒?”范宁笑问道。
“当然是感谢你!”
陆有根感慨道:“若不是你给县君说好话,县君怎么会再启用我?”
范宁摆摆手笑道:“这是你自身能干,你镇得住弓手和手力,别人不行,高县令只是刚来不了解情况,时间久了,他还是会用你。”
“时间一久,就轮不到我了,我心里有数呢!若不是你的推荐,高县令绝不会信任我。”
“陆大哥,咱们是老交情了,当初若不是你,我怎么能得到奇石馆的镇馆之石?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来!我敬陆大哥一杯。”
陆有根暗暗竖起拇指,这个小官人真会说话。
“好!以后小官人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帮忙。”
两人喝了杯酒,范宁又不露声色问道:“听说张谊的黄金只有五十斤,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五十斤黄金还少?”
陆有根瞪大了眼界,“那可是八千贯钱啊!我这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
“那杨县丞怎么说?这批黄金应该由杨县丞处置吧!”
范宁心里有数,高县令或许不太清楚张谊捞了多少钱,但杨县丞很清楚,黄金少了大半,杨县丞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陆有根摇摇头,“杨县丞没说什么,只是怒骂张谊太贪,把县学搞得乌烟瘴气。”
范宁心中冷笑一声,杨县丞应该提出张谊狡兔有三窟才对,但他却没有吭声,说明他怀疑大半黄金被高县令私吞了。
说不定杨县丞还在为抓住了高县令的把柄而暗喜呢!
这时,陆有根又给范宁斟了一杯酒,迟疑一下道:“有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小官人!”
范宁微微一笑,“是不是杨度的案子?”
陆有根顿时瞪大了眼睛,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官人厉害啊!一猜就中。”
“这个案子平江府一直在吴县调查,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甩给吴县,我前天就想到了。”
陆有根叹了口气,“这个案子一点线索都没有,让我怎么破?小官人天资过人,给我出个主意吧!”
“陆都头太高看我了,猜谜对联我还可以应对一下,但我怎么可能有破案天赋?”
陆有根想想也对,他狠狠捶一下自己的头,满脸沮丧道:“这个案子我该怎么办?”
范宁见时机已成熟,便微微笑道:“案子我虽然破不了,但我可以提两个建议!”
“小官人请说!”陆有根大喜过望。
范宁这才不慌不忙道:“这个案子破不破,其实县君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涉及张谊贪腐,杨县丞更是希望事态尽快平息,所以案件不了了之才是正常。”
陆有根眼睛一亮,对啊!杨县丞当然不会追究此案,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那我该怎么做呢?”
“其实很简单!”
范宁早已替陆有根想好了处理之策,他笑了笑道:“你只要把杨度以前做的恶事一一调查清楚,写在报告上,然后把案子定为意外事件,含糊一点,这个案子就可以结了,相信绝不会有人再翻案,包括杨县丞。”
旁边陆有为低声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别人看了杨度做的恶,觉得他罪有应得,就不会再调查了?”
范宁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只会为良善者伸冤,绝不会为作恶者翻案!”
陆有根重重一拍桌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起身向范宁深深行一礼,“多谢小官人金玉之言!”
…
范宁回到宿舍夜幕已经降临,他刚到宿舍门口,苏亮便跑了出来。
“范宁,有人在宿舍里等你,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
范宁愣了一下,难道是父亲或者二叔来了?
他连忙问道:“是谁在等我!”
“一个姓朱的老者。”
‘姓朱?’
范宁顿时明白了,一定是朱元甫。
他连忙快步向房内走去,只见他的书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翻看他的练字本。
正是很久未见的朱元甫,他穿了一件锦袍襕衫,头戴纱帽,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老爷子,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范宁走进房间歉然道。
朱元甫放下本子,看了看范宁道:“你应该知道我会来找你吧!”
范宁心知肚明,只得歉然道:“那件事给老爷子添麻烦了!”
“你先把门关上!”
范宁连忙关上门,来到朱元甫面前。
朱元甫脸色阴沉下来,重重一拍桌子,“你是活腻了吗?”
范宁吓了一跳,他不敢说话,垂手站立。
朱元甫眼中怒火迸射,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徐庆是什么人?你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你居然让他去偷黄金,他若杀了你再吞没黄金,这件事还会有谁知道?”
范宁半晌道:“我其实也考虑过,不过老爷子既然让他做贴身护卫,想必是对他极为信任,所以我才…”
范宁的解释让朱元甫脸色稍稍和缓一点,他又道:“我今天来是要警告你,官场上的事情你以后少掺合,本来我是在考察高飞,你倒好,跑去替他出谋划策。还有徐庆,他跟了我三年,我从未让他做别的事情,你居然让他去打断别人的腿,还让他去偷黄金,我真搞不懂,你这小脑袋里怎么就这样复杂?”
范宁沉默片刻道:“这件事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朱元甫狠狠瞪了他一眼,“但最后却让我来替你擦屁股,这批黄金你让我怎么处理?”
范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老爷子可以把它折算成钱捐给县学,用来购买书籍,扩建藏书阁,以后藏书阁里面就有一座朱楼,不是很好吗?”
朱元甫哼了一声,“你倒是会替我考虑!”
话虽这么说,朱元甫也觉得,这个建议似乎还不错。
他又冷冷道:“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
范宁想了想道:“杨县丞恐怕以为这批黄金是被高县令贪墨,以后他可能会那这件事做文章。”
朱元甫摇摇头,“这种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杨涵做事一向谨慎,不会轻易上当,他就算一时没看清,事后肯定会复核,那时他就会知道黄金是被人提前取走。倒是你自己要守口如瓶,不要一时得意泄露出去,回头我再布置一下,把黄金的线索引到张谊兄长那里去,这件事就算了结。”
范宁大喜,连忙躬身道:“多谢老爷子考虑周全!”
朱元甫又叮嘱他,“这件事朱佩也不知道,别在她面前露了口风。”
范宁点了点头,“晚辈记住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押题
随着县学的教学秩序渐渐恢复正常,这场由剑社学生格斗引发的风波终于平息下来。
县令高飞则成为这次事件的最大收益人,夺得了吴县的‘军权’和县衙小金库的管理审批权。
走出这一步,县令高飞才算真正成为了吴县的实权县令。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个月,这期间范宁回了一趟家,并参加了范氏奇石馆的盛大开业仪式。
朱元甫和周麟两位老爷子将他们圈子里的石友全部请来捧场。
当天便卖掉了上品和精品太湖石七十余块,收入丰厚。
范宁的家又搬回了蒋湾村,木堵镇的宅子则借给二叔一家暂住,蒋湾村的新宅已落成,占地两亩半地,在村中排名第三,仅次于周麟的大宅和蒋员外的宅子。
由于母亲张三娘又怀了身孕,身体不方便,家里便请了三个仆妇和一个小丫鬟。
但对于范宁而言,最重要之事是五月二十日举行的县学增补生员考试。
吴县县学的生员并不仅仅来源于吴县,整个平江府的学生都可以前来报名考试,昆山、吴江、长洲等地的学生都有。
当然,最多还是吴县本地生员。
这次县学增补招生只收五十人,却有上千人赶来报考,二十人中才录取一人,竞争异常激烈。
范宁已经给六名学生上了八次课,效果还是比较明显,他通过分析对比,寻找历年出题的规律,再去除已经连续几次出现的试题。
范宁最终整理出一套由百余道试题组成的题库,要求六名学生用两个月时间全力攻克这百余道试题。
这天傍晚,范宁来到了书铺门口,远远便看见明仁和明礼在书铺内与伙计聊天。
最让范宁头疼的就是这两兄弟,范宁发现他们二人身体内的经商基因太重。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母亲怀着他们还在摆地摊,他们生下来就会做生意。
还别说,这两个月他们二人四处奔跑,目标对准吴县数十家二三流学堂。
居然把书店积压打折的上千本科举老书都推销出去了,净赚了四十余贯钱,董员外笑得合不拢嘴,连夸他们能干。
“你们两个!”
范宁走上前没好气道:“再过五天就要考试,你们还不肯消停吗?”
兄弟二人见范宁,两人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跑过来发誓赌咒,“我们早就金盆洗手,在家拼命做题,这些天连学堂也不去了。”
“那你们做的题呢?”
范宁把手伸到他们眼前,冷冷道:“拿给我看看!”
两人面面相觑,明仁连忙道:“丢在家里了,下次带来吧!”
“在木堵镇呢!现在回去拿也来不及了。”明礼也接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