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你马上要去见母亲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哭泣呢?”
迦兰公主声音很轻柔,仿佛冰泉般地动听。
少女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清秀美丽的脸庞,但脸上流满了泪水,她见公主在窗外,连忙起身跑来,却被铁链拉住,重重地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跪下哀求道:“公主,求你饶了我吧!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伺候你一辈子。”
“不!”迦兰公主轻轻摇了摇头,“你是小勃律最珍贵的明珠,我怎么能让你做牛做马,我会把你变成世间最动人的乐器,用你的骨骼做架,用你的人皮做面,我要用你演奏出雪山神女的绝唱,雪莲,这是你的荣幸,感谢我吧!”
少女吓得浑身发抖,她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你快来救救我啊!”
监狱外的几名侍卫纷纷扭过头去,眼中皆露出不忍之色,迦兰公主却不悦地哼了一声,“和她娘一样的下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明天我要亲自看她做成鼓。”
她一拂袖,轻盈地走了,牢房里只剩下少女绝望的痛哭声。
…
半夜里,国王苏必失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出什么事了?”他极为不高兴地问道。
“国王,不好了,十里外发现了大队唐军骑兵。”
“什么!”
苏必失腾地坐了起来,“有多少人?”
“大约三四千人左右。”
苏必失愣了半晌,忽然用劲推身旁的迦兰公主,“公主,你快醒醒,唐军来了!”
迦兰公主正在做一个美梦,梦见自己有了一面新鼓,鼓皮细腻鲜嫩,轻轻敲打,发出了天籁般的声音,她一下子被国王推醒,不由娇嗔道:“我的王,你干嘛要坏我的美梦。”
“别做梦了,唐军杀来了。”
“啊!”迦兰公主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她捂住胸口,惊惧地问道:“这、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快拿你的印符去求援军。”
苏必失一边慌乱地穿着衣服,一边道:“现在只要能拖住唐军,拖到援军过来,我们就有希望了。”
“好的,我就取印符。”
迦兰公主也顾不得穿好衣服,从床头取过一只黄金匣子,用钥匙打开,取出了一尊虎符,这是调动吐蕃军的印符,只有她才有这个权力。
她打开门,把印符交给自己的贴身侍卫道:“你速去大营向论若赞求救,他晚一刻来,我命将不保!”
…
城外,席元庆的三千铁骑离孽多城已经不到五里了,铁蹄声震天,向孽多城铺天盖地杀来。
第三十八章 妖花凋谢
孽多城头之上,火光猎猎,照如白昼,苏必失带着一帮贵族站在城墙上,不安地望着城下的唐军,唐军并没有攻城,而是在一里外停了下来,这个怪异的举动让他们惊讶不已,谁也不知道唐军想做什么?
这时一名骑兵飞奔而至,将一封信一箭射向城头,他大声道:“我们要去攻打大勃律,特向贵国借道。”
城上士兵拾到箭信,连忙将它交给了苏必失,苏必失看完信,心中惊疑不定,唐军居然是去攻打大勃律,这倒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旁边一名贵族低声道:“国王殿下,唐军是怕打草惊蛇,所以要先打大勃律,可是他们回过头,一定会来对付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苏必失沉思片刻,如果真是打完大勃律后再来进攻自己,他倒放心了,那时吐蕃援军已经到了。
“你们说借道攻打大勃律,可以什么诚意来证明?”苏必失高声问道。
“我们大帅愿献上绢千匹,精美瓷器二十箱,上好茶叶两百担,作为借道之资,请国王和各位贵族笑纳。”
唐军骑兵一指远方,只见无数唐军挑笼抬担,将近百口长达一丈多的大箱子抬到城门边上,他们打开了十几箱,里面果然都是丝绸瓷器,旁边的贵族们一阵惊呼,眼睛都看直了。
“好吧!我同意你们借道,你们去吧!”
得到了小勃律国王苏必失的许可,唐军骑兵调头向南,一阵狂风似地奔驰而去,城外只剩下百口大箱子。
一直望着唐军走远了,几名贵族对望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向城下奔去,“快开城门!”他们呼喊着自己的手下,开城去夺宝,唐军大帅已经说过了,这些宝贝可是有他们一份。
“你们等一下!”苏必失大声制止,可他哪里能制止得住已经红了眼的贵族们,他越喊,贵族们就越奔得快。
城门轰隆隆开了,数百名士兵一涌而出,向大箱子奔去,就在他们靠近大箱子的刹那,后面的近百口大箱的箱盖突然开了,里面不是什么丝绸瓷器,而是一个个身披重甲的陌刀手。
李嗣业大吼一声,挥刀而上,瞬间肢体横飞,血光迸溅,他一挥手,“杀!”
百名陌刀手舞刀而上,他们杀得人头滚滚,惨叫声不绝,就在这时,一支火箭射入天空,远方传来了轰隆隆的马蹄声,唐军骑兵又杀回来了。
苏必失被惊得目瞪口呆,他见唐军已经杀进城门,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向王宫逃去。
…
王宫里,雪莲已经被剥去了衣服,四肢吊在绳子上,迦兰公主端着一杯酥油茶,坐在象牙椅上欣赏着即将要发生的盛况,三年前,另一个女人就在这里,在同样的绳套上,在哀嚎中慢慢地变成了自己的一面鼓皮,而今天,她的女儿,也将成为自己盼望已久的新鼓。
迦兰公主清丽绝伦的脸庞上露出了她最迷人的笑意,她的眼中已经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她轻轻一挥手,朱唇轻吐:“开始吧!”
两名赤着上身的吐蕃大汉拔出刀,一步步走向绳套上那晶莹洁白的玉体,在羞愤和绝望中,女孩已经骇晕了过去,头软软地耷拉着,吐蕃大汉刚要动手,迦兰公主却一摆手,笑道:“我不想看一个死人的模样,用水把她浇醒。”
‘哗!’地一桶水,从女孩头上淋下,女孩慢慢苏醒了,她直勾勾地盯着迦兰公主,悲伤没有了,眼中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先挖她的两只眼。”
迦兰公主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脚步声,苏必失在数十名侍卫的簇拥下飞奔进来,雪莲看了父亲,哭喊道:“父王,救救我!”
苏必失已经顾不上自己女儿了,他拉着迦兰公主便跑,“我的公主啊!快逃吧!唐军已经杀进城了。”
迦兰公主惊得魂飞魄散,手中茶杯‘当啷!’落地,摔得粉碎,她被苏必失拉着奔跑,可心里依旧有点不甘心,但她没有机会了,几名监狱侍卫已经将雪莲救下,用衣服裹住了她的身子,背着她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迦兰公主不由暗暗一咬牙,“小贱人,总有一天,我还要剥你的皮!”
王宫紧靠东城门,有一条暗道直通城外,苏必失带着公主和数十名侍卫从暗道逃出,向东面的山岭跑去。
在东面约十五里处便是婆夷水大峡谷,峡谷宽约百丈,延绵千里,谷下深二百余丈,水流湍急,时值夏季,水雾弥漫在峡谷之中,水声震天,数里外可闻,峡谷上有一座藤桥,是吐蕃军整整耗时一年制成,它唯一地连接着峡谷两岸,在对岸的三十几里外便是吐蕃大营,驻扎有二万吐蕃重军。
苏必失和迦兰公主一路奔逃,一个时辰后,天渐渐亮了,他们终于靠近藤桥,只剩下不到两里,已经听见了峡谷内的水声。
苏必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停下脚步,呼呼地喘着粗气道:“公主,稍微、稍微歇息一下吧!我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
迦兰公主坐在一块大石上,也喘着气道:“只剩下两里了,过了桥我们就安全了,再坚持一会儿吧!”
就在这时,一名吐蕃侍卫惊恐地指出远处大喊,“快看,是唐军!”
只见数里外,一支数百人的唐军向这边飞驰而来,他们也发现了国王一行,纷纷加快了速度,迦兰公主吓得魂不附体,她也不管国王,拼命向藤桥跑去,她的两名心腹侍卫一左一右架护着她。
苏必失的侍卫都各自逃生了,丢下他一人,他大声咒骂着,手脚并用地向山顶爬去,忽然,一支箭呼啸而至,正中他的大腿,苏必失一声大叫,骨碌碌滚下了山坡,立刻有两名唐军上前,用长槊抵住了他的咽喉。
这支军队便是李庆安奉命来砍断藤桥,他们道路艰难,晚到了一个时辰,恰好遇到了苏必失等人,此刻,李庆安也看了一个头戴金冠的年轻女人,在朝霞的映照下,她的身姿显得格外的美丽飘逸,李庆安意识到,这必然就是那个美貌无双的吐蕃公主了,他一声低喝,“追上她!”
数十名唐军吆喝着,向迦兰公主追去,越来越近,她的两名侍卫见情况危急,大吼一声,扑向追来唐军。
迦兰公主跑上了藤桥,向对岸狂奔而去,就在这时,对岸也出现大队吐蕃军,他们接到急报,向孽多城援驰而来。
“快来救我!”
迦兰公主大声呼救,十几名吐蕃士兵看见了公主,不顾一切地奔来,他们相距越来越近,迦兰公主已经跑到藤桥中央,离最近的一名吐蕃军不到一丈,她向士兵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闪电般射来,箭杆上刻着‘凌山血箭’四个字,箭力强劲迅疾,一箭射穿了迦兰公主的后心,箭尖从她雪白丰满的前胸透出,殷红色的血染红了她的丝衣,她一声哀鸣,慢慢回头,只见在桥头的一块大石上,一名大唐军官执弓而立,他的盔缨在山涧风中猎猎飞扬。
迦兰公主无力地抓向离她已不到三尺的吐蕃士兵,但身体却仿佛被一阵风吹走,坠入了万丈深谷…
“砍断藤桥!”
李庆安下达了命令,众军乱刀齐下,藤桥轰然断裂,将吐蕃人最后一线希望扼杀在了延绵千里的峡谷之中。
只有一条白丝带在空中飞舞着,久久不肯离去。
第二卷 明月出天山
第三十九章 奉命东行
九月,驻扎在婆夷水对岸的吐蕃军见夺回小勃律无望,便赶在补给断绝前返回了逻些城,高仙芝遂立苏必失之女雪莲为小勃律新王,留席元庆率两千军驻扎小勃律,随即率大军走赤佛堂路返回了连云堡。
随着时间渐渐进入岁末,大唐三年一度的马球大赛将在天宝七年一月正式拉开序幕,马球大赛是大唐时代的世界杯,各州各郡、各大边关诸军,以及宗室权贵甚至皇帝的私人马球队皆踊跃参赛,安西军也不例外,在上一届的马球大赛中,安西军夺得了第三名,为世人所瞩目,十月初,夫蒙灵察的召集令到了连云堡,安西马球队分兵两路,一部分人从龟兹出发,而段秀实、白元光、李庆安、荔非守瑜等参加小勃律战役的七人直接从连云堡去长安参赛。
这天晚上,高仙芝把李庆安叫到了自己的房内。
高仙芝心事重重,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良久,他回头问李庆安道:“七郎,我打算绕过夫蒙灵察,直接向朝廷报捷,你以为如何?”
这件事高仙芝已经考虑了很久,皇上的圣旨中直接任命他为行营节度使,发动小勃律战役,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到夫蒙灵察,这显然就是有用他取代夫蒙灵察的意思,如果再由夫蒙灵察写捷报,夫蒙灵察会怎么写?会不会由此改变皇上的想法,高仙芝为此忧虑不已。
李庆安想了想便道:“大帅,毕竟夫蒙灵察还是节度使,大帅绕过他和制度不符,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不如大帅两步同时走,只要在手法上稍微变动一下便可。”
“哦!怎么个变动法?”
“很简单,首先是做出一个时间差,给夫蒙灵察的报告晚三天出发,这样便能保证大帅的报告要比夫蒙灵察的报告早到朝廷;其次不能用正式报告,而是用八百里加急军报的方式送至朝廷,但内容要详实;最后便是要和监军商量一下,最好让他也署上自己的名字,这样就成了大帅和监军的共同报告,夫蒙灵察就算暴跳如雷,他也无计可施。”
高仙芝缓缓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李庆安的手段高明,比他的想法要周全得多,他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庆安道:“这是我给李相国的一封信,你这次进京,替我交给他。”
“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办到。”
…
十二月初,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将关中地区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大小河流凝冰如玉,两岸玉树琼枝,远方山脉银装素裹,在梅花般的雪花中显得江山如诗如画。
长安三桥自古便是迎来送往之地,在路边有一座驿站,背后的山岗上有一座送别的驿亭,一条笔直的官道东西向从驿亭下穿过,往东是去河东、洛阳中原繁盛之地,而向西却是戈壁大漠、胡杨落日。
这一天,三桥前的官道上来了一行骑马的人,他们风尘仆仆,显然是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这是一支由二十几名大唐骑兵组成的队伍,他们个个身材高大,强健威武,黑色的头盔上长长地盔缨迎风飘扬,他们后背长弓,腰挎横刀,正是从连云堡返回长安的李庆安一行。
从连云堡出发,穿过瀚海大漠,经过河西走廊,他们已经行程万里,一路风雨沙尘,使他们每个人都显得疲惫而削瘦,身上穿的军服也十分破旧了,小勃律战役中染上的斑斑血迹变成了深褐色,安西的风雨征程,安西血与火的征战使他们的眼中多了一种中原人没有的成熟和坚毅,官道上人来人往,众人皆目光诧异地望着这群与众不同的骑兵。
李庆安走在队伍中间,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京城,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尽管他走过河西、走过陇右,但长安的风物却给了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受,他也说不出这种不同的感受来自哪里,或许这里的人更加自信,连马车夫都腰板挺得笔直,还有宽阔的大道以及远方群山掩映中的寺庙和权贵别院。
在他身后,一路呱噪不停的荔非元礼也闭嘴了,心情复杂地望着长安的一草一木,在他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敬畏之色。
“七郎!七郎!”身后的叫喊声打断了李庆安兴致,他停马回头望去,是白元光在向他招手。
“元光,什么事?”
白元光上前笑道:“七郎,前面就是金光门了,但我想从明德门入京,以表达我对长安的敬意,不知七郎是否愿意和我同往?”
李庆安点点头笑道:“我对长安也不熟,正好和你一起去看看。”
一起进京的李嗣业也笑道:“大家一起走吧!”
二十几人中,几乎有一半都是第一次来长安,纷纷表示愿意走明德门入京,众人调转马头,向另一条官道行去。
又走了一刻钟,众人走上了一道斜坡,大唐都城长安如一副画卷,徐徐展现在众人眼前,这是何等壮丽的景象。
在蒙蒙飞雪中,巍峨广阔的长安城矗立在渭河之滨,高大宏伟的城楼俨如一尊尊巨人昂首挺立,龙首原上的大明宫气象万千,庞大的建筑群崇阁巍峨、层楼高起。
这里是大唐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城市,它仿佛一尊巨龙,傲视着大唐的万里山河,显现着大唐帝国一统天下的气度与风范。
尽管已经来过多次,白元光还是被长安城的宏伟深深地震撼了,他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匍匐在长安城脚下,虔诚地吻着这片神圣的土地,就连最高大的贺娄余润也跪下了,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卑微。
李庆安翻身下马,激动地望着大唐帝国的心脏,一千三百年了,他终于又看到梦里才出现的长安城,几名第一次来长安的汉人士兵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也跪了下来,泣不成声,这一刻,他们甘愿为保卫大唐的边疆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第四十章 神秘少妇
天色已到正午,雪突然变大了,斜风裹挟暴雪扑打在人们的脸上和身上,十几步外便看不清道路,明德门外的一间茶棚下挤满了避雪和吃饭的民众,李庆安一行人也找了几张空桌子吃饭,等待雪势变小再继续前行,但雪却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
这时,远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渐渐地雪中出现了一辆马车,十几名随从护卫两边,向这边疾驶而来,马车在茶棚前停了下来。
一名中年随从跑到马车前,恭恭敬敬道:“夫人,前面就是长安了,先下来休息一下吧!”
“好的,尚公公,你也一路辛苦了,大家一起吃点东西吧!”
女人的声音悦耳动听,听得出她的年纪应该很年轻。
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两名女子,前面一个是丫鬟,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后面一个少妇,她年纪约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亮蓝色的长襦裙,肩上披着红帛,衣服非常合身,将她苗条的身姿和丰满的胸脯惟妙惟肖地显现出来。
她黑发高耸,呈波浪形地垂于脑后,在脖颈上方形成了一片飘忽不定的黑色云霞,这个女人长得很美,但给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俏丽,而是她淡扫蛾眉,不施一丝粉黛,令人有一种神清明秀之感。
“她应该是皇室中人。”
段秀实小声对李庆安道:“你看见没有,她身旁那个中年随从是名宦官。”
李庆安点点头,他刚才已经听见了,女人称中年随从为尚公公,而且她的口音似乎和别人不同,倒和原来戍堡的钱缗很相似,钱缗老家是益州成都人。
茶棚里坐满了人,只有李庆安他们这里还有几个空位,普通人都不敢和他们同桌。
少妇秀眉紧蹙,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庆安这一桌上,便快步走了过来。
“这位将军,我坐你旁边可以吗?”少妇盈盈向李庆安施了一礼,笑容明媚。
李庆安一摆手,笑道:“夫人请坐!”
他对这个女人倒有了几分兴趣,别的女人见到他们都躲得远远的,而这个女人却丝毫不惧他们,长得又秀美,令人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少妇坐下,她回头对中年宦官说了几句,中年宦官立刻进房间里买食物了,这时,荔非元礼厚着脸皮笑问道:“请问夫人芳名?”
他旁边的弟弟荔非守瑜立刻沉下脸斥道:“老大,不得无礼!”
少妇却秀眉一飘,媚然笑道:“奴家名花,请问几位军爷从哪里来?”
荔非元礼咧嘴大笑道:“我们是安西军,从连云堡而来。”
少妇掩嘴窃笑,“难怪你们衣裳褴褛,不像一般的军人,原来你们是从安西过来的。”
尽管荔非元礼百般讨好她,但她似乎对李庆安更感兴趣,这个年轻人的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吸引着她,与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尤其他额头上那一道长长地伤疤,更增添了一种阳刚男人的魅力。
“这位将军,我已经说了我的名字,你却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似乎有点…”
“夫人,我来给你介绍,这小子叫李七郎,你别看他长得小白脸似的,他可是一点也不解风情,千娇百媚、如花似玉的吐蕃公主居然被他一箭射死了,远不如我老荔懂得爱护女人。”
“你这个大胡子倒也挺可爱啊!”
少妇调笑一句,却把娇躯向李庆安身边靠了靠,好奇地问道:“李将军,被你射死的吐蕃公主真的很美吗?”
李庆安笑着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普通的吐蕃女子而已,不是什么公主,我也没射死她,是她自己失足跌下山崖。”
“你胡…”
荔非元礼话没说完,便被荔非守瑜狠狠给了一拳,他见众人都对他怒目而视,这才猛地想起来,高帅严禁泄露此事,他不由一阵心虚,挠挠头皮干笑道:“没关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又有何惧?”
这时,李庆安站了起来,向少妇微微一抱拳笑道:“夫人,请慢用餐,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他一摆手,“我们走吧!”
众人随他走出茶棚,纷纷翻身上马,冒着风雪向长安城而去。
少妇望着他背影,眼中充满了兴趣,‘一箭射死了如花似玉的吐蕃公主,这个李七郎倒有点意思。’她低声地自言自语道。
…
长安占地广阔,分为宫城、皇城和外郭城,宫城位于全城北部中心,是帝王居所,皇城在宫城之南,为大唐朝廷的行政中心,外郭城则以宫城、皇城为中心,向东西南三面展开,以朱雀大街为中轴线,分为两市一百零八坊,分别被长安县和万年县管辖,整个长安城内居住着百万长安民众和数十万来自天南海北的客旅。
进了明德门,正对面便是朱雀大街,朱雀大街宽约百步,可并排行约七十辆马车,雪已经小了很多,朱雀大街的行人不多,大街上更显得空旷无垠,笔直大街一直延伸十余里,尽头便是皇城大门朱雀门。
朱雀大街两边种满了高大的树木,树冠如伞,银装素裹,紧靠着大树则是又高又厚的坊墙,十八座街坊如棋盘一般整齐地排列在朱雀大街两旁,白墙黄瓦,一眼望不见尽头,显得格外壮观。
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打着油纸伞,男子大多身着袍衫,个个身高体胖、精神饱满,而女人在雪中格外地娉娉婷婷,上穿绣花罗襦衫,下系一条榴花染舞裙,颜色绚丽,红、紫、黄、绿各色争艳斗妍,其中以红色最多,‘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
众人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位于春明大街的崇仁坊,这里集中了各地的进奏院,主要供地方官员进京食宿,安西都护府在崇仁坊内也有一座进奏院,占地面积颇大,有客房一百余间,由一名安西的低级小官负责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