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也十分紧张,他虽然对尤俊达的不辞而别有点疑虑,但毕竟英雄会关系到他个人的前途命运,他也暂时顾不上尤俊达,整个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比武之上。
一行人来到了比武军营,只见军营外的戒备明显比昨天森严了,一队队御林军在军营外站岗,不准闲杂人靠近东面的临时看台。
“元鼎,好像是圣上也要来!”秦琼小声对张铉道。
张铉点点头,他也看出来了,这么多御林军的架势,分明就是为了保护皇帝安全。
这时,罗成飞马奔来,迎住众人道:“最新消息,圣上采用了卫尚书的折中方案,我们今天都要上场,但十将不会相遇。”
果然他们都要上场,幸亏他们都事先做了准备,秦琼有些紧张地问道:“圣上已经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到,不过马上就要到了。”
就在这时,张铉意外地看见了伍云召,他穿了一顶大斗篷,遮住了大半个面容,但张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昨晚消息传出,很多参加英雄会的乱匪都纷纷离开了洛阳,他怎么没有离去?难道他想接受招安吗?
张铉心中也有点怀疑,李子通之死或许让伍云召得到了解脱,他才留下来参加英雄会,而没有和孟海公一起离去。
这时秦用也看见了伍云召,他对伍云召印象深刻,也一眼认了出来,正要挥手大喊,张铉却一把拉住了他,“别叫他!”
秦用一脸疑惑地放下手,远处的伍云召也看见了飞鹰诸将,他深深看了一眼张铉,催马向军营内奔去。

虽然今天是最后一天的决战,但赶来观战的其他武者明显少了很多,由于传出朝廷要趁机抓捕参加英雄会乱匪的消息,导致大量武者连夜离开了洛阳。
甚至包括已经杀入前四十名的一些武者也放弃了角逐,比如瓦岗军的单雄信、王君廓,比如杜伏威的手下悍将张灵,再比如河北悍匪宋金刚和刘黑闼。
虽然放弃排名角逐略显可惜,但为了性命安全,他们宁可放弃虚名。
这样一来,只有三十五人参加最后的角逐,胜机明显增加了。
但与武者大量退赛相反,热情的洛阳民众却蜂拥而至,到天快亮时,至少有七万以上的洛阳民众涌至军营,军营外面的板墙也不得不临时拆除,由于天子也将出席今天的决战,为了保证英雄会安全,军队出动近万士兵前来维持秩序。
临时搭建的东看台上,天子尚未到来,几名大将军正围着兵部尚书卫玄讨价还价,五人意外退出比武,给很多人带领一线希望,他们都希望自己的手下能补上这五个名额。
“卫尚书,这次英雄会我可是全力支持,名额我也不多要,我只要补一个名额。”
宇文述拉住尚书卫玄,逼着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尚师徒完全可以进入今天决战,就是因为抽到了李玄霸才不幸被淘汰,这对他不公平,总之你一定要答应。”
卫玄被逼得无可奈何,只得对身后侍郎周微吩咐道:“把尚师徒补上吧!”
答应了宇文述,旁边几名大将军也都不干了,纷纷要求给自己的爱将一个机会,最后卫玄不得不妥协,鱼俱罗的侄子鱼善青,屈突通的部将刘弘基,张瑾部将长孙顺德,陈棱幼弟陈樾也都得到了进入前四十名的机会,补上单雄信等人离去的空缺。
备战棚内,张铉正小心翼翼擦拭自己心爱的兵器,等待抽签的结果,这时,一名官员奔跑而来,向他抱拳道:“将军,抽签结果已经出来了,将军将对阵尚师徒。”
张铉一怔,“尚师徒不是昨天败在李玄霸手下吗?他怎么还能参加比武?”
“回禀将军,因为今天有不少人放弃比武,所以又补充了一些名额,尚师徒也就又重新参加比武。”
张铉点点头,应该是单雄信等人的离去使他们得到机会,不过尚师徒在宇文述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三,也说明他有一定的真本事,倒不可小觑了。
这时,罗士信飞奔而至,低声对张铉道:“秦大哥抽到了宇文成都!”
秦琼居然抽到宇文成都,张铉一惊,这就意味着秦琼进不了前二十了,他连忙问道:“你和老尉,还元庆抽到了谁?”
“元庆还不知道,老尉抽到李广升,是陇西李氏子弟,我抽到鱼善青,听说是鱼俱罗的侄子,刀法不错,据说昨天下午被王君廓淘汰,今天补了王君廓的名额又上阵了。”
张铉稍稍松一口气,除了秦琼运气不好外,其他几人都不错,没有遇到强敌。
这时,伍云召缓缓走了过来,向张铉行一礼,“张将军,我有一件事想问问将军,不知是否方便?”
“伍兄请说!”
“我昨天听说吴少游被将军抓住了,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
张铉笑道:“吴少游不是我抓住的,不过我是知情人。”
“原来如此!”
伍云召又问道:“那么毒杀李子通,真是元旻所为吗?我听说元旻就是因为毒杀李子通而被赐死。”
“这个…”
张铉沉吟一下,奇怪地问道:“伍将军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消息?”
伍云召沉默片刻道:“是卫尚书告诉我。”
张铉这才明白过来,难怪伍云召今天要参加比武,原来昨天他和卫玄谈过了,想必他已经接受了招安,不过张铉也听说李子通之所以答应接受朝廷招安,就是因为伍云召极力劝说的缘故,伍云召原本是隋将,不是迫不得已才会委身为乱匪,所以他接受招安也是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张铉坦然道:“吴少游是渤海会的人,但渤海会是和元旻达成了条件,他们才向李子通下手,说元旻是元凶也说得过去。”
“果然和我所料一致,此事和朝廷无关,是有人在暗中下手,开始我还以为是孟海公,看来我是冤枉他了,不过李子通之死也正遂他意。”
伍云召笑了笑又问道:“张将军和谁对阵?”
“我抽到了尚师徒,伍兄呢?”
“我本来抽到李玄霸,但十将不能对阵,所以又改抽,抽到了刘弘基,看来运气不差,我先祝张将军旗开得胜!”
张铉点点头,“我们彼此彼此!”
第295章 英雄大会(十一)
大隋天子杨广带着皇后萧氏和家人在数千御林军的严密护卫下进入东看台,这里已经临时布置了天子专用的几十个座位,搭着黄罗伞盖,除了皇帝皇后外,还有长女南阳公主和驸马宇文士及,以及次女广陵公主,还有杨广的小儿子赵王杨杲,再有就是两个孙子杨侗和杨侑,除了长孙杨倓去长安外,杨广的一家人都来到了军营,参加这次盛大的英雄会。
广陵公主杨吉儿一进军营便东张西望,她听说张铉今天也要参加比武,所以她显得格外热心,一大早便催促父皇出发。
“吉儿,在找谁呢?”萧皇后拉着她的手笑问道。
杨吉儿脸一红,小声道:“母后,我听说张侍卫也参加比武了,我想去鼓励一下他。”
萧皇后很了解女儿的古怪心思,小丫头一直对那个侍卫念念不忘,不让她去看看她是不会死心,萧皇后便笑道:“你去问问父皇,看他准不准你去?”
杨吉儿哪里敢去找父皇提这个要求,她扭捏道:“母后,你帮我去说说嘛!”
“真拿你没有办法!”
萧皇后有些溺爱这个小女儿,便上前给丈夫低声说了几句,杨广看了一眼杨吉儿,最后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一名侍卫几句。
杨吉儿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她知道父皇答应了,萧皇后过来对她笑道:“去吧!只准去打个招呼,马上就回来。”
“我知道了!”
杨吉儿一溜烟地跑了,几名宦官和侍卫吓得在后面拼命追赶。
张铉依旧准备好了,他前后穿了鳞片胸甲,内穿黑色战袍,头戴银盔,鲜红的盔缨在头顶上飘拂,俨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他身材高大挺拔,显得格外英姿勃勃。
一名官员正在给张铉讲解今天的特别规则,由于天子驾临,今天比武和往常不同,不准见血,不准伤人,否则将直接逐出比武,谁也不例外。
这时,张铉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他,他一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黄裙绿罗衫的小女孩在向他挥手,张铉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去年那个小公主杨吉儿,她略略比去年长高了一点。
张铉笑了起来,大步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笑道:“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杨吉儿眼中充满了欢喜之色,“我来看看你比武,你怎么不在燕王府了?我还来找过你,倓儿说你去了齐郡,是真的吗?”
张铉笑着点点头,“我在齐郡隔壁的北海郡,已经去了好久了。”
“那你什么时候再陪我逛街?”
杨吉儿撅嘴道:“你可答应过我的!”
“我这些天没有时间,而且你母后会答应吗?”
“你肯答应带我逛街,我会说服母后,要不我们明天吧!”
张铉吓一跳,连忙摇头,“明天可不行。”
“那你是在骗我了?”杨吉儿有些不高兴道。
“我没有骗你,这样吧!如果过两天你能出来,你让人来先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出去踏青,怎么样?”
杨吉儿欢喜得直拍掌,“那就一言为定了,你住哪里?”
张铉心中叹息一声,这个小丫头真不肯放过自己,他只得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她,这时,远处官员催道:“张将军,该上场了。”
杨吉儿连忙从腰间摘下一个小金桔,笑着递给他,“这是幸运符,保证你能赢!”
“多谢公主,我走了!”
张铉将小金桔揣入怀中,起身大步走回来,翻身上了马,他回头向杨吉儿招一下手,催马便向比武场奔去。
“张将军一定要赢!”
杨吉儿伸长脖子喊了一声,她忽然发现东看台才是最佳的观战处,便急忙往回跑去。
萧皇后见女儿气喘吁吁跑回来,便笑问道:“吉儿,看到张将军了吗?”
“嗯!”
杨吉儿答应一声,她立刻找到了张铉,指着张铉激动地喊道:“母后,他在那里!”
旁边杨广见女儿如此关心张铉,他倒也有几分兴趣了,目光向张铉的比武场望去。

尚师徒是京兆人,年约三十岁,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雄壮,原本是骁果军的一名校尉,去年被将军赵行枢推荐给了宇文述,宇文述欣赏他的武艺高强,便收他为假子,进入太保之列,按武艺排名第三,被封为武勇郎将。
尚师徒使一根百斤重的镔铁枪,武艺十分高强,曾和宇文成都激战十个回合不败,和魏文通的武艺在伯仲之间。
按照实力,他完全可以杀入前二十名,但不幸的是,他昨天早上抽签遇到了李玄霸,被李玄霸一锤击败,但好在他有一个能力很强的后台,宇文述又让他重新获得了继续比武的机会。
不过他的运气确实不好,好不容易能继续比武,却又抽到了实力强劲的张铉。
尚师徒横枪在马上,他也头戴铁盔,身穿一件银色的护甲,这件护甲是尚师徒的祖传之物,叫做唐猊铠,用异材制成,刀枪不入。
当然,刀枪不入只是针对寻常兵器而言,遇到强大的兵器,比如张铉的天戟或者宇文成都的凤翅鎏金镗,他的铠甲一样抵挡不住。
尚师徒打量张铉片刻,张铉的双轮紫阳戟令他心中一阵兴奋,他知道张铉是宇文述最恨也是最头疼的人物,如果能在比武场上杀了张铉,自己必将得到宇文述最高的奖赏。
张铉也打量一下这个尚师徒,据说此人的长枪重达百斤,是一个力量型的大将,但他却选择了枪这种技巧性最强的兵器,说明此人的枪法也绝不寻常,而且还和宇文成都战了十个回合,必然有过人之处。
张铉不敢轻视,长戟一摆手,“请吧!”
尚师徒大喝一声,催马向张铉疾奔,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势如奔雷,他的战马也与众不同,马蹄坚硬宽大,敲打在地上格外震撼人心。
张铉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瞳孔缩成一条缝,冷冷地盯着尚师徒奔近,他的双臂之力也慢慢灌入了长戟之中。
这时,全场的目光都被张铉和尚师徒的激战吸引,杨吉儿紧张得咬住帕子,紧紧抓住母后的胳膊,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她父亲杨广却面无表情,注视着两员大将的激战。
“杀!”
张铉大吼一声,俨如凭空响起一声霹雳,手中双轮紫阳戟如闪电般向尚师徒的前胸横劈而去,锋利的戟刃无坚不摧。
张铉的速度太快,后发先至,不等尚师徒的长枪刺中他,他便已经将尚师徒劈为两段,说是不准伤人,但实战中谁也不会把兵部的规矩放在心上。
尚师徒无奈,后退也已来不及,他只得竖枪格挡,只听‘当!’一声巨响,火光四溅,尚师徒的长枪几乎脱手而飞,震得他两臂几乎失去知觉,心中狂跳。
他暗叫一声不妙,双腿一夹战马,战马如箭一样冲过去,头一低,张铉回劈的第二击瞬间杀到,嚓!地将尚师徒头上盔缨削掉,顿时漫天红线飘舞,吓得尚师徒肝胆皆裂。
张铉一收长戟,双臂略略有点发麻,他冷笑一声,这个尚师徒很精明,居然料到了自己还有回旋一击,被他逃过了。
这一击张铉是利用对方战马奔跑的惯性,使尚师徒无法后退躲闪,给他凌厉一击。
这一击张铉出手猛烈犀利,长戟如行云流水,飘逸无比,而尚师徒却进退失据,狼狈不堪,很多人都看出,他的长枪差点被震飞,两人仅仅一个回合,高下立判。
连萧皇后都看出了张铉武艺远在对手之上,她笑着拍拍女儿的手,“不要担心了,张将军不会输!”
杨吉儿慢慢睁开眼睛,两人的第一个回合已经结束,她心中忽然有点懊悔,自己干嘛要闭上眼睛,错过了精彩比武。
杨广笑着点点头,“皇后说得不错,这个张铉确实有点本事,武艺很高强,堪和宇文成都一战。”
这时,在四周观战的民众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鼓掌声如雷,只有宇文述的脸色极为难看,他好不容易才争到的名额又要被浪费了。
“没用的东西!”宇文述低低骂了一声。
尚师徒的双臂终于恢复,他心中有点感动,张铉完全可以趁势追杀,将自己斩于马下,但他却没有这样做,给自己机会恢复,这时,尚师徒忽然发现自己的枪杆上竟被劈开一个大缺口,占了枪杆的一半,再击一下,枪杆就必断无疑。
尚师徒长长叹息一声,抱拳道:“张将军神勇无敌,尚师徒甘愿认输!”
张铉心里明白,尚师徒再经不起自己一击,他笑着点点头,“尚将军知道自己其实是败在贪功心切吗?”
尚师徒苦笑一声,“将军说得对!”
这时,铜锣‘当!’的一声敲响,有官员大喊:“第四战,张铉胜!”
四周顿时欢声如雷,张铉向四周一抱拳,催马离开了比武场。
他刚到场边,一名宦官奔来喊道:“张将军,陛下召见!”
四周将领纷纷露出羡慕之色,一战结束,居然就被圣上召见了,获得头名冠军也未必有这样的荣耀。
但也有人心里明白,张铉是虎贲郎将,在英雄会中的官职只排在宇文成都之下,圣上召见他完全正常。
第296章 英雄大会(十二)
“臣张铉参见陛下!”
张铉被领到天子杨广面前,他单膝跪下参见天子。
“张将军平身!”
杨广语气很温和,笑道:“朕很好奇,这一战你是怎么打的,在对阵之时你是怎么考虑战术?为何你的对手在一击就认输,距离太远,朕很多细节都没有看到,所以心中很疑惑。”
张铉抬起头,正好看见小公主杨吉儿正冲他做了个鬼脸,他不慌不忙道:“启禀陛下,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仅在于两军作战,而且大将单挑也是一样,微臣事先调查,发现尚将军每次都是主动进攻,先声夺人,微臣就在考虑,他为什么喜欢抢先发动进攻呢?”
“是啊!为什么呢?”
旁边萧皇后忍不住问道,张铉这才发现整个皇室成员都在全神贯注听自己讲解,包括杨吉儿,她显然也被吸引住了,不再扮鬼脸。
张铉笑了笑继续道:“微臣很快便知道,尚将军有一件不错的铠甲,防护能力极强,同时他的战马奔跑起来很有气势,对敌人有震慑力,微臣就猜测,是不是因为这两个原因使尚将军喜欢主动进攻,所以微臣就推断,这次尚将军还是会主动进攻。”
“不错!”杨广赞道:“推断得很有道理,然后呢?”
“然后微臣采取了以逸待劳的策略,灌注全部力量在兵器上,此时尚将军要分心控制战马,同时在奔跑中只能用刺的技能,速度未免会受影响,所为微臣迎战时抢先发动,全力一击,比他快了那么一点点,又改刺为劈,破了尚将军的铠甲优势,尚将军只能撤枪回防。
偏偏他的战马是在快速奔跑之中,这样战马在疾奔,而人却在收回力量,人马失衡,这一击尚将军便遭受重创,另外,他的枪杆也损伤严重,无法再战。”
杨广欣然点头,“想不到短短的一招较量中竟然藏有这么多细节,这么多策略,朕开眼界了,另外张将军的兵器似乎很特别,与众不同,朕想看了一看。”
张铉的兵器交给了尉迟恭,他连忙请侍卫去让尉迟恭把长戟拿来,片刻,尉迟恭举起长戟大步流星走来,他雄武的身材吓了众侍卫一跳,连忙拦住他,不准他近前。
萧皇后低声对杨广笑道:“陛下,此人好雄壮的身材。”
杨广也很惊讶尉迟恭魁梧雄壮的体型,他好奇地问道:“张将军,这位是——”
“回禀陛下,此人是微臣的部将,名叫尉迟恭,刚被陛下封为武勇郎将。”
杨广想起来了,张须陀的战报中是提到这个名字,颇立功绩,他点点头,“真壮士也,赐白玉一对!”
张铉急给尉迟恭使个眼色,尉迟恭上前躬身行礼,“微臣谢陛下赏赐!”
张铉接过自己双轮紫阳戟,呈放在杨广面前,“陛下,这就是微臣的兵器,是用迦沙玄铁打造。”
杨广欠身仔细打量这支长戟,见它闪烁着淡紫色的光泽,双刃异常锋利,就在刚才它还将铁制刀杆砍出个大缺口,它自己却丝毫不损。
“果然是迦沙玄铁!”
杨广点了点头,它自己也有一把用迦沙玄铁打制的佩剑,剑名就叫迦沙,是突厥人进贡的一柄宝剑,杨广只是把它当做收藏品,从未放在心上,今天看见张铉的双轮紫阳戟,他忽然也觉得自己的那柄剑不错。
杨广笑道:“张将军,可愿把这件兵器送给朕?”
张铉脸色微微一变,立刻躬身道:“陛下想要,微臣怎敢不从?”
萧皇后在一旁笑道:“陛下,你把张将军吓坏了。”
杨广哈哈大笑,“朕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将军若无马无兵器,怎能为朕守护社稷?拿回去吧!朕期待将军这次能有一个好的排名。”
“臣谢陛下宽容,也皇后美言!”
张铉行一礼,拿着兵器慢慢退下去了。
望着张铉走远,杨广低声问萧皇后道:“皇后觉得此人如何?”
萧皇后笑道:“陛下有此人为将,是大隋社稷之福也,可用之。”
杨广点了点头,心中倒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早晨的第一场的比武并没有爆出冷门,实力强劲的十将全部过关,另外杀入前二十的大将也都具有过人的武艺。
飞鹰军五将中,只有秦琼不幸遭遇宇文成都而被淘汰,而尉迟恭击败了河西名将李广升进入前二十名。
这样一来,飞鹰军有张铉、裴行俨、罗士信、尉迟恭四名大将杀进了前二十,成为英雄会中最耀眼的明珠,被万众瞩目。
但进入前二十并不是尘埃落地,二十名武艺高强的大将还要再比两场,决战出前五名,甚至头名猛将。
抽签还在紧张地继续,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此时抽签比前几次更加令人瞩目,越到决战关头,对手的强弱也就意味着他们每个人究竟能走多远?
备战棚内,张铉和其他三人正坐在一起等待抽签结果,备战棚内十分沉默,每个人都略显紧张,尉迟恭坐在一旁把玩着天子赐给他的一对白玉,白玉大小如一片樟树叶,晶莹细润,没有一丝瑕疵,价值百金以上。
只有尉迟恭很平静坦然,他觉得自己能杀入前二十名已经是上天眷顾,他很满足了,能否进入前十名,他一点都不在意。
罗士信坐在他身边,低声问道:“尉迟大哥,皇帝怎么会想到送你一对白玉?”
“俺哪里知道,他可能是头脑一时发热,将军以前给俺说,皇帝常常做一些头脑发热之事,俺现在体会到了。”
“不过这对白玉真不错,可以当做传家之物。”罗士信涎脸笑道。
“屁话!俺才不稀罕,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尉迟恭把一对白玉扔给了罗士信,罗士信吓了一跳,慌忙接住,张铉回头瞪了他一眼,吓得罗士信连忙把白玉还给尉迟恭,“我只是说个笑话。”
罗士信不敢呆在尉迟恭身旁,又溜回张铉身边,笑道:“大哥,你觉得我能杀入前十吗?”
“你要进前十做什么?”张铉瞥了他一眼问道。
“名气啊!天下英雄榜上,我的排名就可以在前面了。”
张铉冷笑一声,“你霸王枪的名声是靠这次比武挣来的?”
罗士信挠挠头,他有点懂了,自己霸王枪的名声是和刘霸道一战中枪挑刘霸道得来,好像和这次比武没有什么关系。
裴行俨笑道:“将军的意思是说,排名只是一时,真正的天下英雄是靠战场上拼杀得来。”
罗士信默默点头,他有点懂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张铉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远处东看台,只见几名官员拿着一张大纸走出来,准备在告示板上张贴。
“好像抽签结果出来了。”
“我去看看!”
罗士信跳了起来,拉了一把裴行俨,两人一起向告示牌奔去。
万众瞩目的新一轮抽签终于出来了,这一轮抽签进行了人为调整,并不完全是随机抽取,比如李玄霸和宇文成都就不会相遇,同时也避开了内耗,宇文成都不会遇到魏文通,张铉也不会遭遇裴行俨。
片刻,罗士信和裴行俨奔回来道:“老尉的情况有点不妙!”
“尉迟遇到了谁?”张铉连忙问道。
“尉迟抽到了伍云召,我小罗抽到了薛举。”
旁边裴行俨连忙补充道:“将军的对手是魏文通。”
“原来是他!”
张铉点点头,自己遇到了花刀将魏文通,也真是巧了,自己连续两个对手都是宇文太保,难道这是宇文述特地安排?
“元庆,你的对手是谁?”张铉又笑问道。
裴行俨笑道:“我的对手是长孙顺德。”
张铉忽然有一种感觉,这次对阵名单似乎有人为安排的痕迹,除了尉迟恭外,他们都没有遇到强敌。
这时,尉迟恭和罗士信连忙站起身,张铉一回头,只见张须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297章 英雄大会(十三)
四人一起躬身施礼,“参见大帅!”
张须陀点点头笑道:“飞鹰军居然有四个人杀进了前二十,确实很让人欣慰啊!”
“大帅,刚才的抽签是不是人为安排?”张铉问道。
“你很敏锐!”
张须陀笑道:“是因为圣上表态了,不希望强强过早交手,所以兵部将抽签结果进行了调整,本来元庆的抽签对手是李玄霸,现在避开了。”
张铉点点头,“这样调整也有道理,否则元庆连前十都进不了,就有点不合理了。”
“或许吧!”
张须陀笑了笑,又对张铉道:“元鼎,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到旁边谈。”
张铉跟随张须陀来到一个僻静无人处,张须陀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刚才我见到叔宝,他告诉我,俊达昨晚不辞而别,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是叔宝让大帅来问我吗?”张铉淡然问道。
张须陀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张铉,缓缓道:“叔宝说,昨天俊达是和你一起回来的,最后俊达走得非常匆忙,叔宝问他去哪里?但俊达不理睬,元鼎,你告诉我,是不是俊达出什么事了?”
张铉叹了口气,“俊达认为他很难和裴帅相处,他决定离开飞鹰军,他上瓦岗了。”
“啊!”
张须陀呆了住了,半响他急道:“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张铉苦笑着摇摇头,“大帅,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他的妻儿已经先一步去了瓦岗,你让卑职怎么劝他?”
“怎么会这样!”
张须陀喃喃自语,他眼中迸射出痛苦之色,仰天叹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能替他争取到该得的军功,硬生生把他逼走了。”
张铉默默望着张须陀,他能感受到张须陀内心的痛苦和无奈,他相信张须陀心里明白这里面的前因后果,但正因为无能为力,他才这样深深地自责。
张铉心中也生出一丝莫名的伤感,沉默片刻,张铉低声道:“卑职有一句肺腑之言,望大帅能听卑职一劝。”
张须陀叹了口气,“你说吧!”
“官场水太深,斗争残酷,卑职恳请大帅能解甲归田,远离官场,平安渡过这段乱世。”
张须陀久久凝视着张铉,一言不发,良久,他摇摇头转身离去,步伐变得格外沉重。
“我若走了,大隋怎么办?”远处传来张须陀深深的一声叹息。

张铉进入前十名的对手是魏文通,这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名将,他刀法之精湛堪比壮年时的鱼俱罗,现在鱼俱罗已年迈体衰,尽管经验依旧丰富,但力量和反应都要弱于魏文通,在刀法上,只有小将苏定方能和魏文通一较高低。
魏文通虽然抽到了张铉,但他并不畏惧,他将全力以赴拼掉张铉,力争杀入前十。
在南面备战棚内,尚师徒正在给魏文通讲述早上和张铉一战的体会。
“此人力量强大,又兵器上的优势,要战胜他必须要用刀法,不能和他强拼力量。”
魏文通默默点头,其实他很清楚张铉的优势,他也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一战,关键既不能畏敌,更不能轻敌,他不能再犯尚师徒的错误。
这时,宇文述负手走了过来,他给尚师徒使个眼色,尚师徒立刻知趣地退下了。
宇文述又问道:“准备得如何了?”
魏文通连忙躬身行礼,“启禀主公,卑职已经准备就绪了。”
“是吗?”
宇文述冷笑一声,“那你告诉我,你有多大的把握击败张铉?”
沉默片刻,魏文通低声道:“卑职会全力以赴!”
“我不想听见这四个字,我只想知道你用什么办法来击败他?”
“卑职一时还想不到,只能见机而行。”
“看来我的太保们都是有勇无谋之辈,什么事情都要我亲自出马,你们不让我省心啊!”
魏文通连忙行礼,“卑职不敢!”
宇文述取出一只盒子,递给魏文通,“这里面是一支筒弩,你可绑在手腕上,在两马交错时射他的马,战马中箭立毙,你只管动手,后面的事情我来替你收拾。”
魏文通默默接过盒子,宇文述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备战棚。

在一阵战鼓声中,李玄霸一锤击败了荆南名将周绍范,第三场比武结束,和前几天的比武不同,校场上的分隔长索已经去掉,不再同时进行几场比武,整个校场上只有一场比武,二十名武将争夺前十,一共将进行十场比武。
在此之前,宇文成都击败了隋军悍将侯莫陈庆,裴行俨也击败了长孙顺德。
下面将是第四场比武,由天戟战将张铉对阵花刀将魏文通,战鼓声再次响起,四周观战的洛阳民众喊声如雷,张铉翻身上了马,提戟向校场上奔去。
而另一边,魏文通也提着他的象鼻砍山刀疾奔而来,魏文通的象鼻刀又叫凤嘴刀,刀尖向后卷起呈钩状,也就是三国老将黄忠用的那种大刀。
在十大开隋诸老中,最出名有四名使刀的老将,一个韩擒虎的金背虎牙刀,传给了幼徒苏定方。
再一个是贺若弼的象鼻砍山刀,也就是魏文通的师父,还有鱼俱罗的三尖两刃刀,他的徒弟宋老生也表现得极为出色,再有于仲文的青龙掩月刀,传给儿子于钦明,这次于钦明也杀入了前二十,将对阵罗成。
这四柄大刀,加上张须陀的霜寒雁翎刀,被称为大隋的‘五花大刀’,宇文述虽然也是使刀,却没有能够上榜。
魏文通横刀于马上,平静地注视着数十步外的张铉,筒弩已绑缚在他手臂上,这是一种小巧的暗器,射程只有十几步,但淬剧毒后就成为杀人的利器,用刀杆挤压便可射出。
这种阴毒的暗器从来就登不了大雅之堂,只在市井游侠中暗中流传,但今天宇文述居然把这种筒弩给了他,让魏文通着实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铉慢慢捏紧了戟杆,他的力量、体力和反应都已调整到最理想的状态,击败魏文通,他将杀进前十。
张铉同样渴望名声和荣誉,只有名声才能使他拥有一呼天下的号召力,只有荣誉才能证明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长戟一挥,空中闪过一道寒光,“魏将军,请吧!”张铉冷冷喝道。
魏文通和上午的尚师徒大不一样,人刀浑然一体,张铉找不到他的任何漏洞。
两人几乎是同时策马发动,战马奔腾,卷起滚滚黄尘,四周观战人群嘶声呐喊,两匹战马越奔越近,两件兵器闪烁着寒光,在众人的呐喊声中,两人激战在一起。
魏文通刀法凌厉之极,雪亮的刀光从四面八方劈向张铉,忽而重如泰山,忽而轻如鸿毛,虚实相间,变化莫测。
相比之下,张铉的戟法却简洁之极,一封一卷便将魏文通长刀的万千变化给化解了。
校场边,宇文成都目光敏锐地注视着张铉的一招一式,他心中也暗暗骇然,和高句丽时的那一场比武相比,张铉完全象变了一个人,武艺之高,出乎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