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忽然一收刀,向赵云身后长揖施一礼,笑吟吟道:“刘皇叔,好久没见了。”
第25章 不传之秘
刘璟的优势不仅是他具有追赶猎物的速度,还有他来自后世的智慧,他知道赵云的弱点在哪里?赵云的弱点就是刘备。
赵云心中一惊,本能地一回头,就在赵云转头的一瞬间,防御刀力减弱,露出了右侧腰部的一个漏洞。
刘璟蓄积已久的势力骤然爆发,向闪电般飞速奔上,一刀向赵云的右腰劈去,下手狠辣利落,毫不容情,如果是普通士兵,这一刀必然是拦腰斩断,引来八百士兵的一片惊呼。
赵云回头见空,便知道自己上当了,此时刘璟刀势如闪电而至,直劈自己右腰的一处破绽,饶是赵云武艺高强之极,也不得不微微后退,闪开这一刀,随即长刀斜劈而上,正劈在刘璟的刀刃上,“咔”一声,火星四溅,刘璟手中刀脱手而出。
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刘璟站立不稳,向后连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臂阵阵发麻,刘璟半天反应不过来。
士兵们一片惊呼,既为赵云力量而惊呼,同时也为刘璟竟能逼退赵云一步而感到不可思议,在他们心中,赵云可是神一样的人物。
这一刀也使赵云对刘璟刮目相看,倒不是因为刘璟一刀迫退他一步,他赵云的武艺还不至于强到连一步都不能退的地步,而刘璟的智慧,竟然叫自己主公来了,创造出了战机。
赵云绝不迂腐,战场上的不择手段他体会很深,尽管他从不这样做,但他也不会排斥,他认为这很正常,而刘璟的急智则让他赞叹不已。
“再来!”
赵云一招手,摆出一个空架势,刘璟也恢复了正常,他一跃而起,拾起刀,大吼一声,飞速疾奔而上,一刀劈去。
赵云依旧是那一招,斜劈而上,速度力量完全一样,只听“当”一声响,两刀相格,但这一次力量虽猛,刘璟却承受住了。
赵云刀一转,一道寒光,横劈刘璟脖颈,刀势不快不慢,角度之刁,捏拿时机之准,令刘璟躲无可躲,若真是敌人,这一刀他人头劈飞。
刘璟无力防御,闭上了眼睛,但赵云刀势却一收,化解了刘璟的危机,后退两步,笑问道:“发现了什么?”
刘璟略一沉吟,他确实有所发现,便欠身道:“兄长刚才斜劈一刀,从速度和招式上看,和前一刀完全一样,但为什么力量却相差很大,是兄长刻意放缓力量了吗?”
赵云微微一笑,自己这个小兄弟确实很聪明,看到了关键之处,他挽了一个刀花道:“关键是力量的运用,每个人的力量是一定的,但挥刀方式不同,刀的力量也不同,比如坐着劈砍,和跳起劈砍,力量就完全不同,如果能想办法将全身力量运用到一个点上,这一刀发挥出的威力就大了几倍。”
刘璟大喜,他明白了赵云的意思,这是在指点自己,立刻上前涎脸笑道:,“这么高明的技巧,兄长一定要教教我!”
赵云敲了他头一下,笑道:“这是我师门不传之秘,你求也没有,不过呢!我可以教你一些口诀。”
他附耳对刘璟低声说了几遍,“记住了吗?”
刘璟连连点头,他天资聪颖,只默念几遍,便将赵云传授的口诀牢牢记在心中,他知道赵云是真把师门不传之秘教给自己了,心中感动,单膝跪下谢道:“多谢兄长传授技艺,刘璟铭记于心。”
“这个秘诀叫落凤功法,是一种运力窍门,需要苦练才能体会它的精妙,无论任何兵器都可以运用,你要多勤练才行。”
说到这里,赵云叹了口气,按住刘璟肩膀,凝视他眼睛道:“记住,它只是一个窍门而已,不能替代真正的武艺,对于武艺低微者或许有用,但对于武艺高强者…除非你武艺更高,否则反受其害。”
刘璟默默点头,他明白反作用力的道理,赵云却笑了笑,他知道刘璟并没有真正理解自己的意思,不过有些话他现在还不能对刘璟说,时候未到。
送走刘璟,赵云一直望着他背影走远,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你好像挺喜欢璟公子?”
赵云一回头,却见是刘备,他吓一跳,连忙单膝跪下:“卑职拜见主公!”
刘备连忙扶起他,“你身上有伤,不用多礼,起来吧!”
“我们走走!”
赵云默默点头,跟着刘备在操练场上慢慢走着。
“他资质如何?”刘备笑问道。
赵云点点头,“他的资质奇高,尤其领悟能力非同寻常,只是可惜他没有能从小筑基练武。”
“你不是告诉我,你也没有从小筑基练武吗?”刘备笑着反问道。
赵云苦笑一声,那是因为自己遇到了师父,另辟蹊径,才练成今天的武艺,可是师父…赵云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你准备收他为徒吗?”刘备话题一转,问出了他真正想问之事。
赵云默默摇头,“我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低低叹了口气,显示出他内心的纠结,他师父明确告诫过他,落凤功法和百鸟朝凤枪非师门不传。
但他却把落凤功法传授给了刘璟,其实就怀有收刘璟为徒之意了,但他又觉得不妥,连他自己说不清是哪里不妥。
刘备沉思良久,这才缓缓道:“你可以教他练武,但我建议不要收徒,他毕竟是刘景升之侄,我们和他走得太近,会让刘景升心生警惕,对他不利,对我们也不利。”
赵云没有说话,他已经意识到是哪里不妥了,是他的主公,他发现刘备有点想利用他和刘璟的关系,赵云隐隐有点担心,主公的这种利用会伤害到刘璟。
犹豫片刻,赵云迟疑着问道:“主公是说,刘景升并不相信我们吗?”
刘备负手仰头,凝视着远处刘表军营中的高高哨塔,不由冷笑一声,“我看不出来,他哪里相信我了?”
赵云咬了咬嘴唇,刘备的冷笑令他心中冒起一股寒意,这一刻他毅然做出了决定,他不能伤害刘璟,不能收刘璟为徒。
刘备又看了一眼赵云,他想再问一问刘璟之事,但心中念头转了几下,最终没有问出来。
半晌,刘备又自言自语叹息一声,“荆州可不仅仅是刘景升一人的荆州,我们还得寻找另外的支持者。”
院子里,刘璟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赵云教他的运劲秘诀,虽然只有九十八个字,但越练习,他越是觉得这个落凤功法精深博大,不是苦练几个月,就能达到赵云那种对力道收放自如的水平。
不过仅仅只练习了一个多时辰,他便有了收获,他发现不仅是刀可以用,剑也同样可以用,枪戟长矛都可以使用这套聚集力量的功法。
刘璟使用的正是那柄从皮囊中得到的短剑,高高跃起,大喝一声,一剑劈在一根树干上,只听“喀嚓!”一声,粗壮的树干竟被他一剑劈断。
尽管反震之力使他手臂发麻,短剑险些脱手,但他的心中异常兴奋,这是他从前根本办不到之事,短剑虽然锋利,但想斩断这根树干还是万万做不到。
而且,如果是一把锋利沉重的战刀,就不会有这种震臂之感,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把好刀。
其实在前世,他就对刀有着一种特殊的喜好,他曾经收藏一把仿制的唐刀,爱若珍宝。
而眼前这把短剑据说是父亲留给他的佩剑,质地细密,重三斤八两,剑刃锋利异常,剑身白光闪亮,细看还有几条细细的花纹,他着实喜欢这把锋利的短剑。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此剑名白龙,是你祖父留下的三柄宝剑之一。”
刘璟一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竟站着伯父刘表,他连忙收剑入鞘,上前下拜施礼,“侄儿拜见伯父大人!”
虽然刘表还是第一次来看望他,但彼此早已熟悉,刘表眼中毫不掩饰他对这个侄儿的器重。
刘表有三个儿子,长子琦、次子琮和幼子修,长子刘琦长得文质彬彬,但体格嬴弱,难经风雨。
次子刘琮虽然身体健壮,勉强可算文武双全,但身材不高,年过十六,身高还不足七尺,令刘表心中很是失望。
而幼子刘修更是一个病秧子,从小在药罐里泡大,很多医者都说他活不到成人。
三个儿子都完全不像身高八尺,体格魁梧的刘表。
刘表另外还有两个堂侄,刘磬和刘虎,刘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资质平庸,胆小而懦弱,而刘虎虽然长得高大强壮,却鲁莽无智,这两人刘表都不喜。
而唯独这个刘璟不仅身材高大,而且睿智深沉,很像刘表年少之时,完全继承了祖父文武双全的风采,令刘表极感欣慰。
而且刘璟的父亲刘病是刘表的同胞兄弟,对于兄弟留下来的唯一骨肉,刘表对他自然也疼爱有加。
不过喜欢归喜欢,刘璟毕竟只是侄子,不能和儿子相提并论。
刘表见他居然能一剑斩断粗树干,心中颇为惊讶,又从他手上接过宝剑,见剑鞘毫无装饰,简陋朴实,不由有些奇怪地问:“我记得原来不是这柄剑鞘。”
那把剑鞘在和曹军的争夺中遗失了,但刘璟不敢说自己遗失了剑鞘,只得硬着头皮道:“原来的剑鞘我嫌太花哨,剑乃杀人之器,非妇人钗簪之饰,故放在老宅不用,若伯父不喜,下次回老家,我再换回来。”
“说得不错!”
刘表赞许地点了点头,虽然他的佩剑也只是饰物,但刘璟年纪轻轻便能说出“剑乃杀人之器,非钗簪之饰”,这种大丈夫之言,令他刮目相看。
刘表也轻轻一叹,“虽有宝石之贵,流苏之华,又有金镶银嵌,奈何却不能救天下苍生,要之何用?”
他又将剑还给刘璟,微微笑道:“看剑如看人,你很好,不知弓马如何?”
刘璟脸一红,摇摇头,“回禀大伯,侄儿从未练过弓马。”
刘表呵呵一笑,“无妨,还来得及,过几天,我让都尉王威来教你骑马射箭。”
刘璟心中一跳,这个王威他知道,在三国演义中就是一个酱油角色,虽有忠义之心,却无护主之力,被于禁所杀。
这个王威连于禁都打不过,却跑来教自己武艺,他心中着实不愿意,其实他知道刘表手下名将颇多,黄忠、魏延、文聘、甘宁,都是赫赫威名的万人敌,为什么不让他们来教自己?
刘璟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刘表是何等眼光,他看出了刘璟不太愿意拜王威为师,便也不勉强他,淡淡一笑道:“反正以后日子还长,我们再寻找合适的良师。”
停一下,他又对刘璟柔声道:“你这几天先熟悉襄阳城,我们以后再慢慢细谈,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这里就是你的家。”
“多谢伯父关心!”
刘表又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他,“白龙之剑,乃是祖传之物,只能列于宗祠,给后辈敬仰,而非斗狠杀人,我这柄剑送给你,也是名匠所冶,名为玄麟,学武练剑,用它更为适合。”
他又拍了拍刘璟的肩膀,“不光要学武,也要多读书,尤其要懂礼节,明白吗?”
刘璟默默点头,刘表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小院,刘璟执剑站在门口,注视着他的背影走远,心中一阵懊悔,自己为何不要一把好刀呢?
此时就在他的身后,一张圆脸慢慢露出墙头,一双充满了嫉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刘璟手中的玄麟剑。
第26章 礼尚往来
宽敞的房间内,刘璟盘腿坐在屋角,浑身力量已经蓄积在右臂上,霍地一剑挥出,随即力量迅速收回,他摇了摇头,这一剑并不理想。
他在房间里已经坐了整整两天,两天来,他废寝忘食地钻研赵云教他的落凤功法。
他已经渐渐感悟到了这个功法的精深之处,它其实有两种作用,一个是聚集力量,另一个是运用力量。
所谓聚集力量,就是学会它运用丹田之力进行发力,把全身的力量转移手臂上来。
身体每个部分都有力量,比如手臂搬不动的物体,肩膀却能扛起来,站着发力和坐着发力也不一样。
赵云这个秘诀就是一种可以把全身力量集中起来的诀窍,最主要是丹田之力,把丹田之力聚集于手臂。
聚集力量并不难学,甚至很简单,他一个下午就学会了,可以顺利斩断大树枝干。
但难得却是运用力量,也就是能把力量运用得随心所欲,比如重于泰山劈出,却又能轻若鸿毛收回,再比如三分力道劈出,在中途忽然能加重到七分,这就是控制力量的精微之处了。
战场之上,两将拼杀,外人看似打得热闹,但中间较量的玄妙之处,只有厮杀的两将心里明白。
刘璟从来就不相信比武能靠招数取胜,也不相信武侠小说中神秘气功,但他却相信,真正古武术更讲究力量和搏杀技巧,这是一种已经失传的力量运用之术。
真正两将搏杀,靠的是力量之猛,靠得是速度之快,靠的是对力量的运用及控制,赵云最后一刀,平平常常横劈而至,招式普通之极,使刀的人都会,但他的一刀自己却躲无可躲,这是为什么?
还有吕布纵横天下无敌,真的只是因为他会使一套别人不会的戟法吗?
吕布的方天画戟据说重一百二十斤,长两丈,他既能舞动它威猛如锤,使普通大将无法招架他一戟之力,同时又能使它精细如绣针,一戟斩断武安国的手腕。
这种武艺他从前不能理解,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关键就在于力量的运用,吕布两膀有千斤之力,但他又可以用千斤之力来绣花,如此,怎能不纵横天下。
关张赵云的武艺其实也是一样,尤其赵云那天反击高览后背的一记枪锤,用的就是这个秘诀。
刘璟心中兴奋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赵云给自己这个功法的重要,可以说它就是赵云武艺的基础,如果自己能掌握到最精深之处,不说能和赵云力敌,但也能和他较量十几个回合了。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要想达到和赵云较量的程度,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
这一刻,他心中对赵云充满了感激,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诀教给自己,这份情意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中。
时间在枯燥无聊,却又充满了收获的练武中过去一个月。
这一个月,刘表和蔡瑁率军南下和交州牧张津作战,刘琦则替父亲坐镇襄阳,每天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刘璟。
而刘璟在这一个月中,也没有走出小院一步,白天在房间里练习挥剑,感悟力量的精微。
夜里在小院中挥刀劈砍,将白天的感悟运用到实战中,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便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武艺有了质的飞跃。
现在如果再让他遇到那两个曹军士兵,他已经可以很轻松地干掉他们。
一早,刘璟和往常一样在房间里练剑,他已练了半个时辰,额头上微微见汗,他霍地一剑劈出,忽然,他若有所感,劈到一半的剑又收了回来,转头望去,只见蒙叔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蒙叔,有什么事吗?”刘璟笑问道。
蒙叔为人沉默寡言,却将刘璟照顾得无微不至,刘璟也对他尊重有加,叫他蒙叔,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待,一个多月来两人相处得非常融洽。
人的感情是相互的,刘璟的尊重也换来了蒙叔的感激,换来了他对刘璟的由衷喜爱,尽管他也感觉刘璟对过去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他从未怀疑刘璟的身份。
在他看来,自己的主人就应该是这样子,宽容、豁达,以善心待人。
蒙叔心里叹息一声,这孩子,竟然沉迷练武一个月了,他怎么能忍受得下来?
“公子,二公子在门口找你,说有什么事?”
“刘琮?”刘璟心中一怔,他来找自己做什么?刘璟站起身向外走去。
院子里,刘琮背着手望着眼前的一棵光秃秃的老梨树,他记得原来枝繁叶茂,现在怎么变成了一根树干?
“琮兄今天怎么有空?”刘璟笑着从房间里走出。
刘琮转身笑眯眯道:“听说你在学武,我有几把好刀,想请你品鉴品鉴,璟弟可有空?”
刘璟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想要一把锋利的好刀,虽然蒙叔替他搞到一把刀,但那只是普通寻常的长刀,重量也不适手。
刘琮请他品鉴好刀,这激发了他的兴趣,他欣然答应,“那就打扰琮兄了。”
刘琮所住的院子离刘璟的院子很近,居住及生活条件也比刘璟好得多,刘琮的书房用木制地板铺设,除了一榻一案外,还有放置名贵器具的壁架,墙壁摆放着两只用贵重花梨木做成的大匮。
还有放置衣物的笥柜以及收藏竹简书籍的几只竹制笈柜,一对半人高的青铜白鹤凤翅灯摆在书案的一左一右,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墙壁上挂着两柄镶金嵌玉的名剑。
此时刘琮对刘璟的态度仿佛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完全没有了一个月前的傲慢和冷淡,变得笑容满脸,格外热情。
“这是我的书房,随便坐!”
刘璟却很淡然,他知道刘琮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改变态度,其中必有缘故。
他坐了下来,打量一下房间笑道:“琮兄的书房不错嘛!宽敞明亮,摆设也很考究,不像小弟那里,家徒四壁,令小弟羡慕啊!”
“这些都是慢慢添置起来的,等你住的时间久了,也会和我一样。”
刘琮打开笥柜,取出三把刀放着小几上,笑道:“这三把刀是我最近几个月得到的收藏品,璟弟看一看,这几把刀如何?”
刘璟从中挑出一把鲨鱼皮鞘的长刀,这是一把环首刀,把柄顶端是铁环,这汉刀的典型式样,刀身呈直线型,刀尖可刺,和唐刀一脉相承,重约十五斤,手感非常舒适。
刘璟缓缓拉出刀,阳光从窗口射入,淡淡的光芒照在刀刃上,只见寒光闪闪,锋利异常。
“好刀!”
刘璟脱口而出,他前世就喜欢刀,对刀的体会很深,这柄刀是用镔铁打制,百炼而成,刀背宽厚,刀刃坚固锋利,是一把上好的骑兵战刀,是沙场之刀,而绝不是装饰品。
这时,刘璟眼睛忽然一亮,他看见刀柄上刻着四个小字,“赐典校尉”。
莫非这是…典韦的刀,刘璟知道,就在四年前,曹操讨伐张绣失败,典韦就是在那一战中死在南阳宛城。
南阳离襄阳很近,而且刘表后来也出兵助张绣,典韦的佩刀流落进襄阳也很正常,更重要是,姓典的校尉,在他记忆中似乎只有典韦一人,而且用“赐”字,除了曹操,还能有何人?
刘璟轻轻抚摸着这把刀,心中感慨万分,这可是典韦的刀啊!
一旁刘琮细心观察刘璟的神情,他看出刘璟非常喜欢手中之刀,心中暗喜,便不露声色道:“听说璟弟得到了我父亲的玄麟剑,能否借我一观?”
玄麟剑就在刘璟腰间,他取下剑放在桌上,刘琮慢慢拾起剑,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柄剑他父亲佩带了十年,曾经一度成为荆州权力的象征,直到后来父亲又得到名剑承影,这柄玄麟剑才渐渐失去往日的光环。
但在两年前的一次宴会上,蔡瑁和父亲开了一个玩笑,愿意用自己女儿少妤换这柄剑,这其实就是借剑来表达想和刘家联姻的心意。
父亲便笑着回答,这柄剑将来就是娶蔡家之女的聘礼,虽然有半开玩笑的意味,但又有几分当真的意思。
这样一来,这柄剑就有了一层新的含义,是刘蔡两家的联姻之剑,正是因为这样,使刘琦和刘琮兄弟二人对这柄剑向往不已。
但刘琮却万万没有想到,父亲竟把这柄剑给了刘璟,这使刘琮既眼红嫉妒,又愤恨不已,连自己儿子都不给,竟给了侄儿,难道父亲是想让刘璟去娶少妤不成?
刘琮眼睛里露出难以掩饰的渴望之色,他心中叹了口气,毕竟是父亲把剑给了刘璟,他还不敢强夺。
最好的办法是,自己把这柄剑先弄到手,然后让母亲拿这柄剑去蔡家求婚,这样生米做成熟饭,父亲也无可奈何了。
他放下剑,目光落在刘璟手中的刀上,见刘璟依然对这把刀爱不释手,便虚伪地对刘璟呵呵笑道:“璟弟若不嫌弃,我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刘璟大喜,“真的吗?那就多谢琮兄了。”
“不用客气,礼尚往来嘛!”刘琮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礼尚往来”四个字轻轻敲打在刘璟心中,他这才明白了刘琮的意思,原来这把刀可不是白拿的啊!
刘璟沉吟一下,若要礼尚往来可就不好办了,自己可以说一无所有,那什么和他礼尚往来?
这时,他竟发现刘琮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剑鞘之上,眼睛紧紧盯着玄麟剑,目光里露出贪婪之色,刘璟心念一转,这才如梦方醒,原来是这么个礼尚往来。
第27章 又见蔡夫人
刘璟这才明白刘琮的心意,原来他是想要自己的玄麟之剑,于是设一个品刀的圈套,用礼尚往来的办法来交换自己手中之剑。
难怪他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热情有加。
其实刘璟并不稀罕这柄剑,他宁愿刘表送自己一把好刀,如果这柄剑不是刘表所给,他送给刘琮倒也无妨。
关键这是刘表给他的剑,是刘表的随身佩剑,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儿子,而给了他刘璟,这里面必有缘故,在没有弄清原委之前,他不敢冒失拿剑换刀。
另一方面,刘琮设这个局问他要剑,也着实令刘璟心中不爽,他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
尽管刘璟心中极想要这把典韦的佩刀,但他从不会用原则做交换,他将刀放下,淡淡笑道:“如果琮兄喜欢这柄剑,送你倒无妨,不过这是伯父赐剑,让我去请示一下伯父,然后奉剑给琮兄,可好?”
刘琮怎么敢让父亲知道,本来他只是想私下换剑,隐瞒住父亲,如果刘璟要告诉父亲,这换剑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中大恨,干笑两声道:“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没有要你剑的意思,璟弟多虑了,哈哈!”
他也不再提送刀之事,直接从桌上拾起三把刀放回了笥柜,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桌上的剑,眼珠一转,笑道:“对了,我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琮兄请说!”
此时,刘璟心中对这个刘琮充满了厌恶,三国演义上说刘琮幼弱无能,可眼前这个刘琮却是傲慢虚伪,而且小肚鸡肠,刚刚说把刀送给自己,居然又拿回去了,一把刀送给自己又何妨,难道自己不会想办法把这柄剑赠给他?
难道他以为自己拿了他的刀,就会让他白白吃亏了吗?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刘璟感觉刘琮不像一方诸侯之子,倒像个卖菜小贩的儿子,斤斤计较,生怕吃一点亏,难怪曹操说刘景升之子,豚犬耳!
刘琮把笥柜关好,又上了锁,这才回来笑眯眯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学剑吗?我一直替你留意,正好襄阳头号剑馆在招募生徒,虽然他们条件比较高,但凭你的身份应该没有问题,想不想去试一试?”
刘璟不懂剑馆有什么规矩,但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刘琮是什么人,处心积虑地想夺自己的剑,很可能这个所谓的襄阳头号剑馆,又隐藏有什么花样。
刘璟自从学了赵云的武功秘诀,对什么剑馆学艺早已没有了半点兴趣,更重要是他不喜欢这个刘琮,不想和他多打交道。
他站起身长揖笑道:“我武艺低微,哪里有资格进剑馆学武,多谢琮兄一番好意,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刘琮的书房,回自己院子去了,刘琮没想到刘璟竟然会断然拒绝,他一下子愣住了,刘璟竟然不给自己面子。
次日一早,一阵敲门声将刘璟从睡梦中惊醒,一缕微光从遮着油纸的窗缝射入,原来天已经亮了。
他心中一阵沮丧,昨晚他还想着天不亮起床练武,没想到这一倒头便到天亮了,不过夜黑人静,使他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这时,门开了,蒙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指了指门外,“公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我这就去!”
刘璟从床上一跃而起,精神格外饱满,蒙叔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从前老爷可没有这么精神过。
“公子,先洗漱吧!我烧了热水。”
“多谢蒙叔,以后用井水便可,我不习惯用热水。”
刘璟长长伸一个懒腰,拉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明亮起来,虽然上次蔡夫人对他态度冷淡,但他不想计较,毕竟蔡夫人刚刚流产不久,他可以理解她痛失孩子的心情。
而且蔡夫人是刘府主母,于情于理,他都该去拜见一下。
刘璟前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开朗豪爽之人,穿越了一千八百年,人性却是一脉相承。
他这一笑,却让蒙叔的鼻子有些酸楚,连忙向屋外走去,“公子,我们快一点,别让夫人等急了。”
刘璟飞快洗漱完毕,头发简单一束,精神抖擞地出现在门口侍女面前。
“让阿姊久等了。”穿着浅绿直筒裙的侍女打量一眼这个生龙活虎般的璟公子,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柔声说:“璟公子,请跟我来吧!”
刘璟跟着侍女向内宅走去,一路上东张西望,对后宅内院的亭台楼阁充满了好奇,原来大户人家的内宅是这个样子…
引领刘璟的侍女却有些忧心忡忡,“这个少年,哎!可惜了…”
走过小桥,进入了一座精致的小院,一座朱红色的两层小楼出现在刘璟眼前,这里便是蔡夫人的寝房,一般外男不得入,刘璟是刘表之侄,而且户籍年龄尚未满十六岁,可以入内。
“见到夫人,要知礼!”
侍女反复叮嘱他,便把他带到楼前,一楼最西边是接见朋友客人的小客堂,侍女走到客堂门口行一礼,“夫人,他来了。”
“进来!”房间里的声音极为冷淡,语气中还带着一股恨意,刘璟脸上笑容消失了,他想起了那天和蔡夫人的第一次见面,蔡夫人对自己似乎恨意难消。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倒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她蔡夫人?
房间里,蔡夫人换了一身白色绣花的绕襟深袍,目光冷淡,巫女之事她没有告诉丈夫,她知道丈夫历来厌恶巫盅之术,说了反而会引来丈夫对自己的不满。
这件事她不会再提,但刘璟却铭刻在她的心中,像一根毒刺插在她心中最痛之处。
今天把刘璟叫来,只是她作为长辈和一家主母的义务,丈夫昨晚特地嘱咐她,要她好好善待侄子。
门口黑影出现,身材又高又壮的刘璟走了进来,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尽管距第一次见面已过去一个月,但她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子,还是有点克制不住心中对刘璟的痛恨,她认定是刘璟克死了自己的孩儿。
刘璟上前刚要行礼,蔡夫人却一摆手止住了他,冷冷道:“你以后不用对我大礼参拜,并不是每个晚辈的大礼我都能接受。”
刘璟着实听得刺耳,蔡夫人对他的嫌厌,使他心中的宽容消失了,对蔡夫人也极度厌恶起来,既然不用拜,那最好不过。
“伯母找我有什么事吗?”
“还有…不要叫我伯母,和府中人一样,叫我夫人。”
蔡夫人将头转向屋顶,冰冷的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轻蔑和敌意,刘璟也沉默了,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你想对我说什么?”蔡夫人瞥了一眼刘璟。
刘璟克制住了转身而走的冲动,他现在已经明晰地感受到了蔡夫人的敌意,这种敌意不是因为她流产的情绪低落,而就是针对他刘璟。
或许是自己威胁到了她的利益,应该是这样,他和蔡夫人无冤无仇,素无瓜葛,所以敌意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只有威胁到利益时,敌意才会出现,应该是幕后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刘璟的语气也变得冷淡下来,“夫人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蔡夫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也感觉到了刘璟语气中的尊敬消失了,就像路人一样,不过她并不在意。
“你伯父昨晚告诉我,说你住进府已经一个月了,让我关心一下你的生活,所以我今天问问你,你有什么需要?”
刘璟微微欠身道:“让夫人费心了,现在我住得很好,没有什么需要。”
蔡夫人心中冷笑一声,还挺倔强,她又想起丈夫托付自己之事,希望蔡家能把少妤许给他,她心中对刘璟更加憎恨,一个克死自己孩儿之人,还想娶自己的侄女?
她取出刘璟的元简,冷冷淡淡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要问你元简之事?”
刘璟心中砰地一跳,蔡夫人为什么这样问,难道她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了?
从一进门他便发现蔡夫人是个极为精明的女人,加之女人特有的敏感,可千万别让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刘璟心中不安,摇摇头,“我不知。”
刘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牵涉进了刘、蔡两家的联姻,他更没有想到蔡夫人其实并不是怀疑他身份的真伪,而是要想办法阻止他娶蔡家之女。
蔡夫人扬了扬手中元简又问道:“关于这份元简,你伯父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吗?”
刘璟摇摇头,“伯父没有对我说过什么。”
“确实没有?”
蔡夫人目光尖利地盯着他,“比如说婚约之类的事情。”
“确实没有,更没有提过什么婚约之事。”
蔡夫人一颗心放心,如果是这样,她就可以操纵此事了。
汉朝男女联姻,首先是议婚,也就是求婚,男女皆可先开口,比如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爱慕大将军卫青,她便先向皇后提出自己的想法,皇后告诉武帝,汉武帝命卫青娶之。
先秦时期也存在子女自择配偶,但要得到家长许可,比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心心相印,但文君父亲不准,便出现了文君夜奔之事。
在议婚成功后,阴阳术士要根据元简写庚帖,再把庚帖送给对方,核对男女双方八字,这叫问名占卜,一般而言,阴阳师受人钱财,是不会坏人好事。
所以,在一门婚姻中,议婚是最为关键,一般议婚成功了,这门婚事就基本上算定下来了。
刘表作为荆襄之主,提出和蔡氏联姻,想让自己侄儿刘璟娶蔡家之女蔡少妤,蔡家自然不敢拒绝,但也没有答应,这件事便拖延下来。
蔡夫人既是刘璟长辈,刘表之妻,同时又是蔡家之女,所以她在这门婚姻中就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尽管她不愿意促成这门婚事,但一些表面的事情要做,她毕竟要给丈夫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