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美男谱/江湖后男色时代 作者:戈鞅
【内容简介】
这个江湖,已然进入了后男色时代。
江湖男色录第一册:
无垠春色恼青衣,冬雪缠绵离碧瞳,似此凉秋逢朗月,夏夜逍遥醉偷心。
讲的是四个人,四个江湖上最好看的男人。
真不巧,这四个男人她都认识,可是她很倒霉,都吃不着。
这四个男人,一个骗她,一个耍她,一个跟她是亲戚,一个说跟她是普通朋友…
她明明不是江湖人,却被江湖缠,她永远都是一个人,还总被人赶来赶去的。
第一才女殷悟箫,最喜欢欣赏美丽的东西,就是命不好。美男辈出的江湖,男色当道的时代,女扮男、男扮女、以假乱真,三角恋、四角恋,招招奇诡,步步凶险。
四个江湖上最好看的男人,一个骗她,一个耍她,一个偷她的江西,一个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不是江湖人,却被江湖缠。

楔子 云阁盛擂 青衣难对

长安街。
太平岁月,民生富足,处处歌舞升平。京城乃天下繁华之首,奇人奇事难以尽数,虽富庶不及江南,剽悍不及塞北,却胜在眼界开阔。寻常的热闹,是难以聚集众多百姓围观的。
然而今日这一件,却使京城上下数十万百姓奔走相告,交口称奇。长安街上首屈一指的酒楼云阁被围得水泄不通。连京兆尹大人也被惊动了,甚至还特地派出两百兵士维持治安。
云阁之上,鱼龙混杂。有最负盛名的文人雅士,有江湖各帮派的青年才俊,有艳名远播的侠女,还有王公贵胄微服其中。当然,一些饱食无事的老百姓出于好奇,也都挤了个好位子,凑凑热闹。
四名纸扇纶巾的儒生立在厅中,本该谈诗论赋的俊容此刻却是面如土色,像斗败的公鸡。四人正对一张小几,小几后立着两个婢女,婢女手中各拿了一柄精巧的团扇,轻扇向小几上的雪瓷杯中的香茗。那香茗的热气缓缓地上升,化开,仿佛不属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么,令所有看客目瞪口呆的,是这四名儒生?是那两名婢女?抑或是香茗?
当然不是。
众人目光焦点的所在忽地幽幽叹了口气,从小几旁轻盈地站起身来。她伸出穿着名贵丝履的玉足,不紧不慢地踏前两步,一颦一动都抽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呼吸。然而,随后从她口中吐出的字眼,更是教众人无语。
“偌大的天下,竟无一人能接下我的诗帖。天下自诩才子者千千万,原来皆是枉称。”
四位儒生面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却找不到话语来反驳这狂妄之词。
眼前的女子,一头乌发半拢半放,斜插一枝镂玉金步摇,面上柔柔地贴着一层黄纱,只露出两只细长的凤眼精光毕露。
气氛凝重了片刻,儒生之一勉强开口:“早闻殷大小姐才高八斗,不让须眉,今日相见,方知传言不虚。不愧是天下第一才女,邓某服了。”
殷大小姐轻笑,眼波却连动也懒得动一下:“是新科状元郎邓清会大人,难怪有如此胸襟了。可是今日之事,断不是状元郎一句‘服了’,便可草草了事的。”
邓清会斯文的面孔涌上一丝恼怒。他勉强将不满压下,仍依礼道:“殷小姐,今日云阁诗擂为的不就是要邓某低头认输么?邓某甘愿服输,还请殷小姐也适可而止吧。”
殷大小姐再笑:“状元郎这是在责备小女子得寸进尺么?”
邓清会忙道:“邓某并无此意,殷小姐误会了。”
“误会?”殷大小姐冷哼一声,愀然变色,“当日状元郎集齐天下儒生,羞辱我漫思姐姐,也算是误会?女子皆愚昧,不通文墨之说,也是算是误会?我漫思姐姐虽然是乔装男子考中榜眼,却也是凭真才实学。当今圣上都对她的才学予以认可,你们这帮迂腐的书生却逼得她弃官离京,流浪在外,这也算是误会?”
“这…”邓清会惊得无言以对,心中暗暗惶恐。原来她今日摆擂云阁,为的竟是此事!
这殷大小姐闺名悟箫,三岁能诗,七岁能文,十二岁时便能以科考试题赋诗。她的诗作偶然为当朝宰相所阅,宰相叹为观止,于是得了个第一才女的称号。她年方及笄,便已诗名满京城,应试的学子都纷纷以她的诗文为范本。
殷府乃世代的书商,却因殷家父母早亡而家道衰落,殷悟箫没有兄弟姐妹,十二岁时就在家中主事。殷悟箫接手后,殷府的事业日益兴旺,不出五年,京城人人皆知,殷府有位女神童,文能蟾宫折桂,商能富甲天下。
“状元郎,诸位公子,”殷大小姐朗声道,“诸位当日既然口出狂言,轻贱天下女子,也就莫怪今日小女子好胜心盛了。殷悟箫别无他求,只想请在座各位做个见证,也请状元郎您亲口承认一句,女子才学更胜于男子。”
“你!”四名儒生脸上同时浮现怒色,整个云阁由内而外响起一片哗然之声。从古至今,只有男尊女卑,男贵女贱,这殷大小姐竟当众要求当朝状元郎承认女子胜过男子…
“殷悟箫,你这女人未免太过猖狂了吧!”蓦地一声脆生生的娇喝划破满堂寂静。
一阵香风飘过,众人愕然间,发觉一个红衣少女不知何时已立于当场。她容色娇美,衣袂款款,犹带暗香。
好俊的轻功!在场有明眼人心中暗叹,早认出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武林世家宇文家的二小姐,红酥手宇文红缨。
如今能够在强手如林的江湖上说得上话的,首推一府二帮三世家。一府,指的是江南百里府,二帮,指的是丐帮与乔帮,三世家,指的是,山西严家,四川章家与湖北宇文家。这宇文红缨,近来名气之盛超过了宇文家中其他诸人,不是因为她的花容月貌,也不是因为她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红铃飘,而是因为她对百里府青衣公子毫不掩饰的痴恋。
百里府青衣公子品性高洁,又为人宽厚。而他完美无缺的容颜,更是令见者惊为天人。《江湖男色录》中有诗为证:无垠春色恼青衣,冬雪缠绵别碧瞳,似此凉秋逢朗月,夏夜逍遥醉偷心。这四句诗,分别代表了江湖上的四位绝色美男子,为首的,便是百里青衣。江湖上对百里青衣私心恋慕的少女不在少数,可是像宇文红缨这样大胆示爱的,却再也没有了。
此时宇文红缨找上江湖之外的殷大小姐的麻烦,却是为何?只怕在场的无人能答。
殷大小姐顿了一顿,这才施施然道:“原来是宇文二小姐。悟箫何德何能,竟然劳烦到宇文女侠从千里之外赶来加以数落?唉,真是惭愧得很。”
宇文红缨咬了咬牙,这殷悟箫果然牙尖嘴利!
她也不废话,抖出袖中一卷纸:“殷悟箫,你自诩天下第一才女,想必有些本事。我问你,百里府青衣绝对,你也对得上么?”
此言一出,全场皆静。
殷大小姐也着实愣了一愣。
谁人不知,百里府青衣公子作为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典范,正是江湖女子梦寐以求的白马良人。而那青衣绝对,那青衣绝对…
那青衣绝对,乃是青衣公子二十二岁上所作的一阕词。据说他曾亲口宣布,哪位女子能对得上这阕词,便是青衣公子的命定佳人。
那青衣绝对,实则是青衣公子的择妻绝对…
据说,青衣绝对就篆刻在百里府的一面照壁之上,只是有缘得见的女子少而又少。见过此对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对的上下阕,故称绝对。
而今宇文红缨竟将它抄录下来,送给殷大小姐,又是何意?
殷悟箫沉吟片刻,方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青衣绝对么?”
“没错!”宇文红缨眸中放出奇异的光芒,“你若有胆,便来对上一对,也好让大家看看你这第一才女是否徒有虚名!”
殷悟箫垂眸不语。江湖女子,打打杀杀是家常便饭,说到对对子,却没有几个擅长的了。她寻思,这青衣绝对也未必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好句。
她接过诗卷,也不展开,慢慢抬头,打趣道:“我若是对上了,岂不令你难堪?”
宇文红缨仰高下巴,不屑一笑:“你若对得上,我宇文红缨便将青衣公子拱手相让!”
“拱手相让?”殷悟箫神色怪异地低声重复一遍。
她身后两个眉清目秀的婢女插嘴道:“拱手相让?首先得是自己的东西,才能说相让吧?”
“就是,况且她想让,我们小姐还未必肯要呢!”
“你们说什么?”宇文红缨大怒。此话一是损了自己的面子,二是损了青衣公子的面子,她哪里还按捺得住火爆脾气?正待发作,却被殷悟箫一道清音阻却。
“久儿拾儿,不要无礼。青衣公子是何等人物,岂是我们可以妄加评论的?”她向宇文红缨颔首施礼,“宇文小姐,你看这样可好,你我之间,仅止于诗文上的切磋。无论我最终能不能对出这对子,都与青衣公子无关。”
宇文红缨愣了一愣,难道殷悟箫果真狂傲到连青衣公子也不放在眼里么?
她不甘心地看她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殷悟箫抿唇,轻轻展开手中的纸张。
整个世界似乎都屏住了呼吸。
这蒙着面纱的天下第一才女,目光轻轻流转,瞳中笑意却慢慢淡却了…
云阁对面,生意阑珊的小酒楼中,临窗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摇扇微笑:“你说,这天下第一才女能不能对出青衣绝对?”
另一人却蹙眉道:“我却想知道,宇文红缨为何能拿着青衣绝对,如此叫阵。”
这两人,甚至云阁之内的众人,都不曾料到,这样一场非关武林的文斗,竟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当晚,殷府上下包括管家、丫环、仆人和奶娘在内二十余口人,全部惨遭杀害。而殷大小姐,亦不知所踪。
殷悟箫这三个字,成为一个悲剧,一个传奇。

第一章 绝色楼中青衫客(一)

若论天下美人汇聚之处,洛阳绝色楼堪称首屈一指。这里有一掷千金的富商,也有风流不羁的侠客,这里与过去的每一个日子一样,充斥着一醉累月轻王侯的豪气和孔雀春风软玉屏的缱绻。
今日,正逢着每年一次的两大花魁切磋才艺的盛事,当家妈妈锦娘忙得是□乏术。
然而此刻,锦娘却定住了匆忙的脚步,眉宇间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她的目光凝固在独坐窗边的白衣男子身上。此人嘴角多纹,一副多情公子的模样,身上衣料名贵,却形容邋遢。他拎了一壶酒,自斟自酌,自言自语,仿佛置身于尘世的一切喧嚣之外…
仿佛察觉了锦娘的注视,白衣男子眸光流转,刚好和锦娘打了一个照面。
他唇边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身经百战的锦娘居然红了脸颊。
她连忙转开视线,抚摸发烫的脸颊,却正瞧见洛阳名景儿之一大户徐大德金光灿烂地迈进门来。徐大德家开着洛阳最大的当铺,喜欢将自家当铺里流当的珠宝一一挂在身上来凸显他超凡脱俗的气质。
锦娘深吸了一口气,便要迎上去招呼。
徐大德站在厅中,就像一盏巨大的花灯。这花灯徐徐地转了一圈,顿时映耀得满堂生辉。
花灯怔了一怔。
咦,这是哪里的黑泥一样的小乞丐,居然敢旁若无人地站在绝色楼中央?而且还负手在背后,脑袋歪在一边,细细打量着徐大德。
这是传说中的凶神恶煞的恶霸么?小乞丐眨了眨眼,眸中好奇的神情十分浓烈。他伸出一只黑亮的手,轻轻扯住徐大德缀满金片的袖缘。
“大爷,我饿了。”
徐大德动作一滞,瞪着自己的袖子,再瞪回小乞丐。
小乞丐眨了眨眼睛,再楚楚可怜地瞪回去。
两人对峙了片刻,徐大德眼中慢慢积累起一层水雾。
“你碰人家做什么?讨厌!讨厌!”
小乞丐淡定的眸子蓦地张大,从脚尖到头顶华丽地抖了一回。这个恶霸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徐府的家丁慌忙冲上来扇了一个大耳瓜子,把那十来岁的小乞丐扇倒在地。
“吃了豹子胆了,徐少爷的身子也是你这下贱胚子能碰的?”
徐大德揪着衣袖,眼泪亮晶晶地挂在小胡子上,我见犹怜。
“人家…人家的袖子被弄脏了…给我打他,狠狠地打他屁股!”
锦娘看见整个绝色楼的客人都惊奇地往这边看过来,脸上现出苦笑。
“徐大爷,您这不是毁我的生意吗?就看在我锦娘的面子上,饶他这回罢。”
徐大德低头揩揩眼泪,没有作声。徐府家丁肩膀上下耸动,狞笑地举起桌边的椅子。
锦娘她有些怜悯地望一眼那小乞丐,却不再出声阻拦了。徐大德是洛阳第一恶少,虽然脑筋有些问题,可是他舅舅的妻弟的岳父在京里做大官呢,一个小小的青楼可得罪不起。
小乞丐捂着脸倒在地上,仿佛被吓呆了一般,高高举起的椅子就要砸下…
“住手!”旁边闲闲地负手踱过一个白衣人。
锦娘张大了嘴,这不就是那靠窗的神秘客人?
白衣人徐徐环视周围,一股浩然的正气自他身上冉冉升起。他轻咳一声,便背书似的摇头晃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打!”徐大德大叫起来。
“嗳?”白衣人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有这么不配合他行侠仗义的恶霸,连开场白都不让他说完。他眼睛圆圆的,很是可爱,那汹涌澎湃的浩然正气立刻在他身后哗啦坠地。
“打哪个?”家丁也愣住。
“两个一齐打!”
“什么?”白衣人下巴跌了半寸,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连我一起打?”
徐大德撅起小胡子瞪他:“就打你,就打你,就打你就打你…”
“…”
白衣人沉痛地叹气。这恶霸好生娇俏,他有些不忍。
家丁已摆好架势,一拳挥出…
片刻之后,众人张开捂住眼睛的手指,那家丁已蹲在地上,捂住鼻子,连叫也叫不出来,鼻血狂流。
果然,穿白衣的必定是大侠。锦娘顿时松了一口气。
徐大德抹一把眼泪:“都给我上!”
白衣人灵巧地左躲右闪,避过家丁,直窜到徐大德面前,口中还唠唠叨叨:“你这恶霸也太没水准了,不是打就是上,好歹也说句有新意的嘛,譬如砍成肉酱,剁成齑粉什么的,难得我今日想行侠仗义…”
看客们怔住,这大侠好啰嗦呀。
眼看这惨剧转为一场闹剧,内堂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鸨儿娇呼。
“芳姑娘翠姑娘出堂啦!”
花厅中的众人都因这一声娇呼,定住了身形,脑袋整齐地转向二楼正开的花魁如意门。
两只莲足娇柔无力地踏了出来,所有男人的心都酥掉了。
这正是绝色楼的两位花魁娘子,芳颜醉和翠笙寒姑娘,两人一热一冷,一艳一雅,相映生辉。尤其是翠笙寒,素面朝天,肤色雪白,傲然清冷。
原本巧舌如簧的白衣人看到翠笙寒,白眼竟也立刻化做青眼。
“翠笙寒?好名字,好雅致的名字。”他眼神迷蒙,有些忧伤地叹了口气:“此女本应天上有,缘何跌落红尘间?”
地上的小乞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徐大德脸颊犹带两滴泪珠,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翠笙寒,吸了吸鼻子,道:“让那个冷美人儿来敬人家一杯,人家就饶你们一回。”
翠笙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撇过头去:“似你这般粗俗之人,不配与本姑娘说话。”
“你…”徐大德又现出泫然欲泣的样子,冲过去要抓翠笙寒的玉手。“人家就要翠姑娘嘛!”
他的手臂却突然像被铁箍扣住一般动弹不得。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整个人飞出绝色楼,重重地落在大街上。
“翠姑娘,”白衣男子掸了掸衣襟,神情温柔地望定翠笙寒:“我先去替你教训那鼠辈,请稍候片刻。”
言毕,他飞身而出,大街上响起杀猪般的惨叫,渐行渐远。
“人家是谁?人家是谁?娘的,你好好的一个恶霸,老人家人家的,你要死啊?”白衣男子在大街上大骂。
地上的小乞丐又咳嗽起来,像得了肺痨一样。
在这个江湖上,恶霸并不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翠笙寒芳容掠过一丝不自然,她抚了抚衣袖,神色不变地就座在西边雅阁。
人群中于是响起纷杂的议论。
“最近江湖上有大事发生,百里府青衣公子正赶往河北行那侠义之事,或者此时正在洛阳,也未可知…”
“不会吧?刚才那人…是青衣公子?”
“哼,青衣公子应该是穿青衣才是,怎么可能穿白衣呢?粗鄙,粗鄙。”
“哼,谁说青衣公子只能穿青衣?浅薄,浅薄!”
“据我多年来的潜心研究,青衣公子共穿过三百一十四次青衣,一百九十八次白衣,蓝黑黄紫各六十五次…”
没有人注意到,地上脏兮兮的乞儿慢慢爬起来,走出绝色楼,眸色清冷。
小乞丐绕过几条窄巷,钻进一个无人的胡同,便看见另一个人正抓耳挠腮,急得上蹿下跳,看到他进来,忙冲了过去:
“无儿…他,没打伤你吧?”也是一个小乞丐。
叫无儿伸手摸摸被打过的脸颊:“还好。”倒是那可怜的的恶霸,被侠客欺负的十分凄惨…
“那就好。”对方长出一口气,十分宝贝地捧出一个沉甸甸红膛膛的荷包。
无儿欣慰一笑:“恶霸身上果然带了很多钱呢!”
原来上演这一场戏,目的竟是徐大德腰间鼓胀的钱袋。无儿引开了徐大德及其家丁的注意力,这另一个小乞丐便施展妙手空空之术,将他的钱袋收入囊中。
“我水有儿可是一代盗神!”下手偷东西的洋洋得意。
“我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低调。”水无儿垂眸微笑。
“一代盗神?就凭你?”背后突兀地插入一声怪叫。
水无儿陡然转身,戒慎地望着眼前而来的不速之客。
是方才绝色楼中的白衣男子!他什么时候盯上自己,又跟在自己背后的?
“你有什么企图?”水无儿后退两步。
“我对你们,还能有什么企图?”白衣男子好笑道,他眼珠一转,“所谓见者有份,你们发了横财,我见了总要分一半的。”这两个乞丐玩的伎俩他早已看出,却不点破。那叫无儿的小乞丐,眼神有趣得紧。
“你…”水有儿气呼呼地要往前冲,却被水无儿拦住。
此人身怀绝技,不是寻常人物。
“分他一半好了。”水无儿道。
“为什么?”水有儿恼怒地大叫。
“有儿,听话。”
“…哦。”
白衣男子见水无儿淡淡一语便堵住了水有儿的口,诧异地扬了扬眉。半晌,他笑道:“小兄弟好爽快!就冲这句话,我用这一半的钱请你们再入绝色楼,如何?权当交个朋友。”
“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水有儿不满地嘀咕。
白衣男子笑眯眯地拱拱手:“在下白灿。”
见识过白灿的身手,绝色楼小二也不敢与他计较,只得任他带了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进来。
甫入座,便听鸨儿报称:“接下来是我们翠笙寒姑娘为大家献艺,一曲《蝉入秋》。”
清越的琴声叮咚飘至,满座动容。一霎时,吵杂的绝色楼便静得针落可闻。
白灿身躯微震,目光瞬间变得悠长,似乎要穿透西边雅阁的竹帘。
“白大哥你完了,你喜欢上她了。”水有儿一边啃鸡腿一边叹气。
“胡说什么?”白灿笑骂,“人间绝色,世人得而共享之。”
“我看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白灿讶然:“你这小乞丐,肚子里还有几点墨水。”
水有儿擦擦嘴:“这有什么,都是无儿教…”话音未落,嘴里又多了根鸡腿。
水无儿露齿一笑:“快吃你的吧,废话多。”
白灿看了水无儿一眼,唇角轻扯。
水无儿低头,心中有数:就是他,没有错了。
夏夜逍遥醉偷心。《江湖男色录》上排名第四,却是风流种里排名第一的,神偷指逍遥白灿果然名不虚传。
那边厢,小二却捧了两锭银子过来,舌头打颤:“大侠,我家翠姑娘传话,一锭银子送给小兄弟压惊止痛,一锭给…给大侠您做打手费,两不相欠…”
水有儿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水无儿轻轻叹着:“原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白灿脸色白了一白。他靠着一张俊脸,在万花丛里吃得极开,不料今天在翠笙寒身上碰了钉子。他抓过银子,面无表情地抱起汤碗。
一旁斜插入几声朗笑:“小子,若论寻花问柳,你还嫩了点儿。”
原来是邻桌上一须发灰白的老头儿,穿戴邋遢,比之白灿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灿没好气地骂道:“那你这臭老头儿岂不就是老不正经。”
老头儿却不以为忤:“没错,我就是老不正经。”
白灿啐了一口,不再理那老头儿。
他思忖一下,又想通了什么似的大笑起来:“翠姑娘果然还是对我芳心暗许,不然不会用两锭银子来吸引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