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逸云摇摇头,看着她的眸子突然有些深邃:“治病他不懂得,只不过这熙国上下,恐怕不会再有比他更懂得毒术的人。”
不知为何,念柳被他看的有些慌乱,恍了眼神道:“那…再好不过,我也很想见见他老人家,被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的。”说到最后一句,笑容已经重新挂在脸上。
“恩。”男人沉吟了一会儿,蓦地问道:“你就不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染上这毒症?”
虽然心惊,但毕竟早有准备,因而答得还算没有破绽:“我也搞不明白,也许是…来的路上碰了什么东西?”
既然他关了沈黎红,必然是怀疑在她头上。如今有这一问,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知道多少吧。
念柳这么安慰着自己,稳定了心神。颜逸云果然没有多问,颔了首,像是点头,又像是沉思。
“你还想喝酒?”男人突然又问,语气轻快一些,眉毛微挑着,带点笑意。
暗自松一口气,念柳微笑道:“你不是答应了我,办法成了,就和我不醉不归?”话虽说的坦荡,心脏早跳得飞起来。
“欸,我好命苦。自己不爱喝酒,偏偏一个哥哥,一个夫人,全是酒鬼。”颜逸云埋怨着,却仍然是眼含笑意,
“你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定不会反悔。酒都准备好了,就等娘子一句话。”
说罢,手一拍。王福喜笑颜开的进了屋,身后跟着几个家厮,一人提着两壶好酒,依次摆在桌上,挤得满满。
“你去叫厨房准备些下酒的小菜,今晚我在夫人这里用餐。”
明明每晚都是在这吃的,哪里还用另外交待?王福笑眯眯的应了,麻利的跑出了屋去。
一切进行的这么快,念柳连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再看颜逸云已然满上两杯,递过来一只,放在她面前。
“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喝酒?”他笑意甚浓,语气中带着些沉溺的意味,“你要敬的是十三,看到是我,吓的酒杯都摔在地上。”
念柳苦苦笑了,端起杯子来,也陷入回忆里。
那时他眼神炙兀如鹰,摔了杯子,他说:“姑娘既已碎碗明志,这份深情,颜某自然不敢辜负。”
嘴角无端挑起一抹笑来,这个人,做事总是不管不顾。
男人端详着她的表情,眼中浸了满满的暖意。仰头喝下一杯,“哐当”一声,杯子搁在桌上。
念柳朝他深望一眼,也喝净了杯里的酒,双手捧着,放在桌上。
眼神落在颜逸云背后的屉子上,里面静静藏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无数次噩梦惊醒,她握着刀柄,刺得他鲜血四溅。
想想只觉得凛然。
而男人全然不知,他带着灼灼的眼神,仿佛要一下子望进她骨髓。
他轻声开口,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从来没有问过,现在只想听你一句…”
女人握着杯子的手指扣紧,泛白了指节。
“对我…你可有情?”
(………好激动呀,总算写到这了==哎,我还是很喜欢小逸逸的,但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有些把握不住性格TT…………………………)…
第五十七章 孰真孰假
更新时间2009-12-4 18:31:37 字数:2078
香软的被子半掩在颜逸云身上,许是太窄了,露出男人两边宽阔的肩膀来。随着呼吸的节奏,一上一下均匀的起伏。
应该是睡熟了吧,念柳悄然偏过脑袋,对着男人安然入眠的侧脸静静端详了一会儿。两指捻着他扣在自己腰上的小臂,轻轻放置在一侧。
坐起身,颜逸云“哼”出一声,像是梦中浅淡的呓语。他沉睡的样子,带着孩子一般安静的恬然,睫毛垂撘在鼻翼两侧,毫无防备的浅浅闪动。
不禁想起为他弹奏《姑苏》的那次,他软塌塌的靠在她背上,求也似的低语:“别动,就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颜逸云心底的软弱。
怎么就迟疑了呢?当他问她是否有情,她心中的轻颤无法抑制。
“我只能说…我此时的笑,是发自真心,我对你的每一次柔声细语,也都是情之所至。”淡淡的,她这样回答,“嫁给你,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他听懂她的话没有?那张俊逸无双的脸上闪过一抹清浅的笑,是心暖,还是心寒?
女人蹑手蹑脚的走下床来,每迈出一步都回头望望床上的人。男人无知无觉的睡着,刚刚还揽在她身侧的手臂孤零零搭在一旁。
拉动屉子,再小心,还是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念柳又回头去看,颜逸云仍自酣睡,鼻翼微动,沉沉的呼吸。
若不是那几壶就得作用,恐怕此时早已惊醒了吧。念柳心乱如麻的想,脑中全是他一一杯杯被她灌酒时,坦然而无妨的笑容。
夹杂着相识以来的回忆,一波一波向她涌来。
初遇,他问她,你是这家的小姐?
…
再见,他问她,你想我没有?
…
就在刚刚,他问她,你可对我有情?
原来每一次,每一个问题,她竟无一如实的回答过。
就要被那些个过往压的喘不过起来,念柳猛的伸出手去,抓住那柄剪刀。明晃晃的刃子映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十步长的距离被她走了一百个日头,再回到床边,他的脸似乎陌生了许多。没有棱角,没有炙兀,只有温和的线条,勾画出一张无害的面庞。
她下不去手。
咬着牙,恶狠狠的告诉自己:上官寒雨,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他杀了你父亲,害的你家破人亡,你却婆婆妈妈动不了手。
动手,动手啊。再不动手,你连死的颜面都没有。
父亲的头颅滚落下刽子手的血刃,一双暝不上目的眸目,难以相信的盯着她的软弱。
日渐西沉。念柳双眼紧紧闭上,终于高举起了右手。
已是中毒的第六日,血蛊苏醒的特别快,余晖还未没尽,疼痛就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几乎与那股痛意同时,她朝着他心口,遽然刺了下去。
剪刀落下的瞬间,颜逸云原本合着的双目突然张开,他没有去挡那抹袭来的锋利,而是一侧身,让剪刀生生刺进了左肩里。
……………第三次被刺的分割线,小逸逸的肩膀好可怜………
念柳的手一下子松开,身子向后倚靠上床尾。突然绝望,却又同时舒出一口气。
颜逸云偏头去看左肩,剪刀造成的伤口虽然不宽,却扎的很深。嘴角染上一丝冷冷的苦笑,他看着被毒发折磨到脸庞通红的女人,突然悠悠的问:
“娘子觉得,刚刚的酒好喝么?”
见她闭目不答,男人继续道:
“那是我叫下人翻遍了沈黎红的屋子,从她的暗格里找着的。怎么尝着,一点也不像洞房那晚她送你的那瓶?”语调里是浓浓的讽刺,却还是象征性的上挑了尾字。
“原来你一直…不相信我…”是羞辱?是自嘲?念柳咬破了嘴唇,不知是痛楚还是悔意更加熬人。
听见她开口,颜逸云眼中的神色又冷淡了一分。夹杂着巨大的失落与心灰意冷,他捂着伤口翻身下床,背对她道:
“我说过,我师父苏臻,曾是大熙国最出类拔萃的毒师。他虽不曾教我用毒,却教给我辩毒之术防身。那晚的酒里掺了东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磕磕绊绊的说着,也不只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连吐字都极为困难。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念柳心底一凉,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却连牙关都起不开,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原来一直以来,不是我骗你,是我在首你的骗。”
原来一切的自责与煎熬,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独角戏。我才是那个被晾在明处,被看了笑话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故意往套子里钻…为什么还要对沈黎红…”
“哈哈…”颜逸云干笑几声,念柳脊背都是凉的:“我以为我这样对你,你会改变初衷,我以为你对我下的药…总不会那么恶毒…”
她若对他手下留情,便不会走上死路;她给他下怎样的毒,就会受多少的苦。
颜逸云啊颜逸云,原来你所谓的情,不过如此…
“至于沈黎红…我本就不打算留她,不过借你的话,给自己一个台阶,放她一个自由…”
原来你算盘打的这么好,我又何必再为你担心?念柳头紧紧顶着床板,想要抑制住涌动而出的痛意,嘶嘶的道:
“我要杀你,你还留我不死?”
“你…”颜逸云依旧背对着她,身形微微颤抖,却不是因得肩上的创口,而是心底疏忽裂开的洞,“我说过…我不会杀你,我也说过,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你要我的命,我就给你半条…从此我们…”
话语中越说越透着萧条,最后已微弱到几不可闻的程度。男人仿若又低低的笑了,很苦很苦,仰起面来,摇晃着身子向门外走去。
“既然知道是相互欺骗,你又何苦与我谈情…”念柳气若游丝,自言自语似的说。
以为他不会听见,却分明是听见了。男人的脚步声缓了缓,声音苍凉而清冷:“我不像你,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
我说过的话,又何尝不是真心实意?念柳脑中兀自的答着。
疼痛越来越清晰,她终于沉入到无边无际的噩梦里。
第五十八章 君子一怒
更新时间2009-12-7 18:04:02 字数:2213
(最近要考试,更的可能稍慢一点,但绝对不会弃坑的,大家放心哈。。。)
念柳沉在一个很深很深的梦里: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海洋,她随着海浪浮沉,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几乎就要窒息在水里。
夜很静,漫天夜幕都是一揽子的黑。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一个,孤零零的,在望不到头的咸水里飘着。浑身上下沉甸甸的疼,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难受。
混冥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明亮的光束。女人一下子开不了眼皮,只能半眯着去瞧,却只看得见白花花的一片。
隐约听到个女孩儿的声音,很久不曾见面的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主人是谁。
“醒了醒了,小姐醒了!”
头昏脑胀,念柳轻轻呻吟了一声,终于睁开了眼,面前是妙红喜极而泣的面孔,正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
“小姐,小姐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身上还疼不疼了?”
念柳下意识的摇摇头,那仿佛刻入血脉,一触即发的疼痛的确消去了不少,只是浑身乏乏的没有力气。
“妙红?我这是在哪?你怎么会在这?”声音由于多日不说话而喑哑了许多,一开口神智就又清醒了一些,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浸泡在一个巨大的木桶里。水面上满满的浮着各色草药,苦涩的味道随着蒸汽袅袅飘升至屋顶。
“小姐您一点都不记着啦?这儿是晨钟寺啊,您都昏睡了三天了。”小丫头兴奋的说着,一边探手试试水里的温度,搅一搅药草,“刚来的时候,您混身上下红的跟血似的,把我给吓得啊。还好宁心大师给您配了这房子,说是泡上七天七夜就好。”
“这里是晨钟寺?”念柳一惊,环视四周,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柴房罢了。
她是怎么从颜逸云家里出来的?怎么她…居然没有死?
正朦朦胧胧的回忆着,门突然被一脚踹开,来人步子停都没停,径自冲她快步走来。念柳心惊,正要扯衣服遮掩,却被男人拽着胳膊一下子拉出了水面。
妙红惊叫一声,扑上去拉扯,被颜天宸手肘一带,直直摔在门上。
念柳从没见过颜天宸这副样子,男人往日总是一尘不染的衣着此时显得有些凌乱,下巴上隐约点着些胡茬,眼圈下面也有些青紫。
她一时呆住,竟忘了身子还是裸裎,就这么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没有动。
颜天宸眼中熊熊烧着怒意,盯着她的脸蛋稍眯了一下。念柳以为他要开口说话,没想到他只是缓缓的举起右手来,扣在她脖子上,手指越收越紧。
“咳、咳…”喘不过气,女人开始不停地咳嗽,毒褪后显出白嫩的脸庞也因窒息而又泛上粉红。然而尽管难受的紧,她却没有呼救,甚至没有挣扎,似乎是一心想要求死。
“你到底是谁的人?”颜天宸的手劲稍稍放松,姿势却没有丝毫的挪动,声音低哑的问道。
“你说什么?”念柳剧烈咳嗽着,回的断断续续。
“别跟我装傻!我不是他,我要杀你,只肖动动手指就够了!”男人说着,又威胁似的加大了力气。念柳的脖子都要被他生生的掐断,只能后仰了头,痛苦的禁闭双目。
这哪里是颜天宸?往日的洒脱戏谑早已没了踪影。男人此刻,浑身上下都溢满了杀机,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是危险无比。
“从我想起曾在上官家后院见过你的那一刻,我就应该毫不留情的将你除掉!”颜天宸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尽的追悔和恨意,
“可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知道他是真的把你放在心里。所以我只是暗中派人调查,只希望能查明了你的底细,而不去额外生枝。”
“你…调查过我?”念柳趁着他的攫取放轻的瞬间,用气息吐出几个字来。
“哼,什么顾家小姐,什么江南丝商。突然没来由的发了家,没来由大笔大笔的给军部捐资。受到皇帝点赏,却不求一官半职,反而亟不可待的要把宝贝女儿嫁给皇子做妾。这样的商人,不是太愚蠢,就是另有所图!”颜天宸狠狠的低喝,他原本清亮单薄的嗓音突然清冷无比,自然而然间让人不寒而栗。
念柳闭眼听着,半晌,只淡淡的回一句:“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还要问我是谁?”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不愿意说出他的名字?!”颜天宸的声音,突然染上一抹悲怆之意,轻轻颤抖起来,“他对你这么好,你却为了另一个人要杀他?你究竟有没有心的,你的心是让狗给吃了么?”
“现在你把他害死了,觉得开心么,觉得快活么?现在你要死了,睁眼看看可有人来救你?值吗?值吗!”
他?什么他?念柳被他绕的有些糊涂了,不禁蹙起了眉头。她还以为颜天宸查出了自己就是上官寒雨,却没想到…他又把自己当成了别人。
颜天宸仍在喃喃的说着,声音越发的凄凉:“你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就是要置他死地,他却偏偏那么一心一意的对你。自从母后去了,我从没见他对谁的事情那么上心,从没见他看哪个女人看的那么专注。”
“作为哥哥,本我是该感谢你的,没想到…我这一时的犹豫,竟然就眼睁睁看他下了地狱。”
“你说什么?”念柳越听越不对劲,“什么意思?”
虽然还不明白他话里的隐含,心底却没来由的打起鼓来,呼吸也突然变得急促。
“下地狱?他…颜逸云他…不是没死么?”
“没死,恐怕也活不了了。”颜天宸突然又咬紧了牙关,双目圆睁着逼视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的从齿缝里挤出来,“他带着伤连夜前往前线,路遇埋伏。连人带马,落、下、山、崖、了。
什么?念柳突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的晃个不停,口中酸酸涩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颜逸云,落下山崖?
“他死了!!这下你高兴了?你满意了?”颜天宸突然放开了念柳的脖子,右手抽出剑来,明晃晃架在她胸前。
女人圆润如玉的身子赤裸而微湿,如同开的饱满的海棠一般,任谁看了都是说不出的诱惑。
但此刻,这妖娆的美映在颜天宸眼里,却如同蛇蝎一般,是害人不浅的毒药。
“你若承认了自己是颜紫宿的人,本王就给你一刀痛快的了断;你若是还为他守口如瓶,本王…保证叫你生不如死!”
男人铮铮的低吼,眼中是不可逆转的绝决。
第五十九章 苏臻其人
更新时间2009-12-8 17:22:00 字数:2518
命悬一线。念柳微张着眼睛,看着面前用剑指向她喉间的男人。
此情此景,仿佛勾起了遥远某时的回忆。
只是短短的几月,物是人非。当日那个眼神冷峻的男人,如今是不是尸骨无存在他乡别地了呢?
他死了,她开心吗?他没死,她又真还的恨吗?
念柳缓缓合上双目,桶里的水渐渐凉了,草药叶子黏乎乎的,贴在她身上,些微毛糙。
“你要杀便杀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颜天宸眼神一动,表情蓦地加深。
他以为,性命相胁间,他能撕碎这个女人一直坚守的外壳,看透她清清冷冷外表下,究竟掩藏了些什么。
可是如今的她,就赤裸裸的躺在自己刀下,生死之间,竟然越发淡漠了些。
甚至隐隐有种解脱的释然。
原来她的冷,并非源自伪装。而是心已死,念已灰,活着不是为了自己,却是为了别人。因而夺走她的性命,并不能触动她的心弦。
是为了颜紫宿么?
他暗地里派人调查顾家,似乎挖不出他们与三皇子的勾连;而念柳从上官家颠沛到醉琴阁,亦找不出颜紫宿作梗的痕迹。
只是颜逸云曾经提过,念柳与颜紫宿有旧识。
可是谨慎如颜紫宿,若真是有心安排念柳在他身边,又怎么会被外人看出两人的关系?还是一切始末,不过是念柳痴心的一厢情愿?
这个女人,究竟是太无情,还是太痴傻?
颜天宸冷冷的看着她。
对一个一心求死,毫不反抗的女人,他竟然全然下不去手。
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有太多的疑点,他看不透。
“快!快!”窗外响起妙红急促的喘息声,小丫头趁着颜天宸分神的功夫,不知什么时候爬出了房间,去搬了救兵来。
颜天宸剑一翻,下一秒已然入了鞘。他用眼神狠狠的望了念柳一眼,言外之意是:你的命,我先留下。
“十三王爷,方丈吩咐过,念柳姑娘中毒体弱,沐浴之时不宜打扰。”门口响起宁归平心静气的声音,言辞之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之意。
“你怎么停下了,进去啊,进去啊。”妙红对着小和尚又拉又扯,无奈小和尚像个石头一般,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贫僧乃出家人,姑娘沐浴的时候,怎么好…”宁归语气缓缓的还要辩解,正看到颜天宸背手走出,连忙收声,低头行了礼。
妙红看到他也是一惊,身子不自觉的朝宁归身后躲了躲,哆哆嗦嗦的说“你…你没把我们家小姐怎么样吧。”
颜天宸看都没看她一眼,也合十双手回了个礼。转过头,又朝里头的女人补了一句:
“是他临走之前,叫我带你来找苏臻解毒的。”
“他的命是你害的,你的命是他救的…可你欠他的,远不止两条命这么简单。”
“你给我记好了!”
他?什么他?看着男人终于走了,妙红莫名其妙的暗叹一口气,忙不迭的奔进屋里。
念柳正仰面躺在桶面上,双手紧紧扣着沿壁,表情有些痛苦。
“小姐,他把你怎么了,伤着你了吗?还是…还是又毒发了?不成不成,我得去找宁心大师去。”
正要走,却被女人伸手拉住。念柳睁开眼,面容缓和了些,哑声道:“我还要在这水…里泡多少时候?”
妙红眼珠子上翻,念道着掐算:“一天五个时辰,恩…所以说呢…今天再泡半个时辰就够了。”
“我这会儿头昏脑胀的,能不能透透气再回来?”念柳支支脑袋,确实被热乎气烤的有些晕眩。
“这个…小姐您等等,我去问问宁归师父再说。”妙红说着,转身就要出去,谁知门口一直没走的宁归已然开口回道:
“师父说了,若是念柳小姐醒了,可以即刻去见他。”
从上官郡主到念柳小姐,他称呼改的倒是自然。也不知道是有人事先吩咐过了,还是他真不知道此刻屋里的是谁
不过说起来,宁归好像还不曾正眼看过她一次。
“多谢宁归师父。”念柳柔声答了,招呼妙红替自己擦干净了身子,披上件素衣,走出屋子。
宁归头压得更低,眼帘也一直朝下垂着,声音却是不卑不亢的平淡:“小姐请随贫僧这边走。”
说罢,转身带路。念柳被妙红缠着,一路物无话的跟随,一肚子疑问压在心底,只等见到宁心问个明白。
阳春三月,晨钟寺完全换了副样子。倦懒的阳光洒在青石路面上,如同黄莹莹的水波荡漾。
地方到了,宁归探臂向屋内一引,又收回手来行了个礼。从始至终深深低着头,小和尚没有说话,径自转身离开了。
“小姐,您不觉得这位宁归师父奇奇怪怪的,连看都不敢看您一眼,就好像您是个女妖怪似的。”妙红望着宁归渐渐远去的背影,凑在念柳耳边嘀咕道。
“别瞎说。”念柳低声喝了句,其实她又何尝觉不出宁归对自己的有意回避?就当他是太不愿招惹红尘俗世吧,毕竟是出家人,有顾虑是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