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奴颜 作者:隔轩听雨
上官寒雨,不沾凡尘,锦衣玉食的将军独女。却在十六岁生辰的大喜之日,被陌生男人轻薄。更甚的是,一切来事被他轻狂言中,上官一家满门抄斩,残存她苟活于世。
从此,生的意义便是为血亲复仇。她差点沦落青楼,幸经人指点,终于嫁入仇人家为妾。却发现,面前的夫婿,竟然就是那个与自己一直纠缠不清的张狂贼子。无论如何,她定要手刃仇人。无奈内心的挣扎,却令她屡屡下不去手…
冤冤相报,是否终要以性命相抵方可解决?
皇宫暗斗,究竟谁是虚情,谁又赌上了真心。
只怕是红颜祸水,一个爱字,定要用一生的功业来抵还不可。
楔子
熙国国历一十七年,正是个阳光和煦的春日。莺飞草长,渐没马蹄。休养生息了十几年的新国,终于从战乱的蛮荒中苏醒过来,显出一些旧时繁华的影子。
关不语正凝息看着眼前的男婴,眉头只见微微拧起了个结。
他是个术士,却不是个一般的术士。
传说凡经他口中讲出的来事,无一不会应验成真。他说你三月后会死,你便定不会活过白日,他说天降金银就要落在你头上,你但可在家中坐享其成。
他是帝王将相,王侯显贵的座上宾客。时常出入于门庭显赫的达官贵人府邸,预测凶吉,赐教良言。
为新生儿占卜的传统,在熙国历史上本就流传已久。如今,历史虽然被流离失所的日子截断了上百年,却没能湮灭这祖宗留下来的习惯。
于是,再骄矜的富人,在关不语面前,也是恭敬的称一声“大师”。
贵为国母的苏夜柳也不例外。
“关大师,你看本宫这皇儿的命相如何?苏夜柳刚刚为皇帝诞下第十五个男孩,原本清俊的脸上,还残留一点孕妇的虚肿。
她美,美的锋芒毕露。鼻子,嘴巴,到危危上吊的眼角,无不精致的如同工笔细描。
虚弱的颜色亦遮不住女子的倾国倾城。难怪皇帝颜炎烈为她神魂颠倒。
“回禀娘娘,依草民看,小皇子气焰旺盛,但却内虚外实。幼时可能多病,但若细加调养,待成年以后,必有统帅千军万马之势。”
苏夜柳脸上微微露出点笑容,像千阳下绽开的金红牡丹。
“只是…只是小皇子似乎命中必有一劫物。这不详之物,许是样东西,也许是个人。若是被此物缠上,只怕十五阿哥会性命堪忧,甚至万劫不复。
关不语说出这样重的话,也不担心会激怒苏夜柳,仍是皱着眉头看向婴孩。
那婴孩眉若点星,双眼有神。就算不是术士,有眼的人都看得出,此人未来必是人中龙凤。
只是…
“可有破解此劫之法?”程婉枝急急的问,手不禁伸向孩子,一旁的宫女忙把婴儿递到她怀中。婴儿似是明白一般,凑到母亲怀里像是安慰。
“命中注定,逃是逃不过的。草民有三个切忌,望娘娘将来转告十五阿哥。”
“切忌执念。切忌强求。切忌放不下。”
苏夜柳颇为心痛的看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孩子,心中轻声的唤着,唤着夫妇两人早为他起好的名。
“逸云,你可听到了。莫执念,莫强求。”
“为娘只愿你今生,像名字说的一样,幸福安乐。不要似你父王,为心中的欲念所累。也不要似娘亲,一生逃不出织给自己的情网。”
…
斗转星移,仿佛一瞬的时间,四年过去。
十月秋初,清晨的南京城,处处隐约有了霜迹。
上官家已是几十年没有这么热闹过。
刚刚生下女儿的程婉枝,虚弱的身子支撑不住,已经又昏昏失去知觉。一旁的太医急忙把上脉去,安慰侯在一边的上官青云:“夫人只是气虚睡着了。还有个孩子在腹中,将军是要臣现在为夫人接生,还是…”
上官青云轻轻挥手,低声道:“让婉枝休息一下吧,待她醒来再生不迟。”
太医点点头:“那也不妨事。”说罢,低头走出产房。
上官青云低头爱怜的看着怀中的女婴。他虽是第一次见出生的婴儿,但却知道,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新生孩子,比爱妻给他的这个更美。
没有新生儿的干瘪,黑黄。她莹白雪嫩的皮肤,像是初绽的芍药,散发迷人的芬芳。禁闭的双目,轮廓精细,似是再能巧的画匠也描绘不来。修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在眼帘。嘴唇是浅粉的颜色,像是洗掉了重彩的樱桃一般,仍是掩不住的水灵。
“婉枝你看,上天终于没有亏待我们,如今赐了个小仙女来伴着你我。”
程婉枝似是也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清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她不是个绝色的女子,甚至算不上美丽。但不知道为何,在那惊为天人的女婴脸上,竟处处都可以看到母亲的影子。
上官青云坐在妻子塌旁,一手抱着新生的女儿,一手紧握上妻子纤弱的小手。
这一刻,在上官青云心里,就是全部的幸福。
四岁的颜逸云看着母亲,他从未见过如此痛苦的她。虽然时不时的,他会听到母亲的叹息,看到她脸上掩饰不了的落寞。但此时的苏夜柳,似乎是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连呼吸也带着疼痛。
“他们终于还是有孩子了。他…定是不会记着那承诺了。”
“他们?他们是谁?母后,有人欺负你,孩儿去将他千刀万剐。”颜逸云站在母亲面前,四岁的他,已知道男儿不应当在母亲怀里撒娇。
虽然他很心疼母亲。就像母亲一直心疼他一样。
“云儿,母后的病,你不懂。母后宁愿你永远不懂。”她怜爱的摸摸颜逸云的头顶,叹口气道:“但你终究要长大的。母后只要你宁记那三个切忌。
“切忌执念。切忌强求。切忌放不下。”
三个切忌,她心中冷冷笑了。到不知道究竟是说与云儿,还是说与她自己。
只是一切都晚了,她再没有回头的路。即便有,她也已经失去了转航的力气。
窗外的秋意,又冷了一份。想是不只不觉间,冬月就要来了。
她等着初雪的日子。
第一章 将门独女
更新时间2009-11-1 21:20:04 字数:2289
腊月初雪,正是将要银装素裹的时节。秀帐里香烟轻起,亦真亦幻的弥绕在佳人塌旁。
今儿个正是镇西将军府里千娇万宠的独女上官寒雨二八寿辰,诺大的花廊庭院无处不是张灯结彩,金红交映。乍眼的赤色灯笼大如皮鼓,仔细排列好了,由娇俏的侍女仔细张挂于花园穿廊之上。远望去,似是一尾颜色艳丽的鲤鱼,游弋于簌簌撒下的细雪里。
“小姐,小姐醒了。”一道清脆而高亮的女声自听雨轩内传来,门外早已准备好的下人们便慌忙拿起手边的面盆、面巾和一应华服,列在窗下等候调遣。
帐里的人儿露一只纤白的玉手,根根如初发的嫩葱杆子,浅淡的颜色似是可以盈握出水来。上官寒雨轻撩开帐子,正是云鬓半偏新睡起,巴掌大的小脸上难得睡出些血色。杏眼微睁,还残留浓浓的睡意。及腰的青丝泛着暗哑柔和的光泽,似是月下西湖之水,别有一番难以言喻的温柔。
常伴在寒雨左右的妙红,虽已习惯了小姐这番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脱俗,却也还是禁不住痴痴的看了一阵。半晌,才开口问道:“小姐现在可要沐浴更衣?”
上官寒雨睡意渐消,终于走下床榻来。隔窗望出去,正是一片雪铺遍地的妙曼之景。她不禁微微露出喜色,但转而又皱起了秀眉。
“爹不是答应我不奢华铺排这许多,怎么却还是如此张扬在外?”
妙红顽皮一笑,伸手替小姐轻梳着肩后的长发,讨好也似的应道:“小姐也别怪老爷吧,他老人家一向疼爱您的紧。今天是您一十六岁的成人之时,怎可能不好好庆祝一番呢。”
上官寒雨对镜坐下,用依旧温软却带点嗔怨的声音道:“别人家女孩都十四岁成人,我却偏偏要晚上两年。爹总把我当个孩子,这也护着那也护着,连上街都不肯轻易准许。如今我年纪已不小,他却还是要执拗如昔。”
“那可不见得。”妙红狡黠笑道:“小姐可不知,今天这番排场,其意不仅仅是为得庆贺生辰。”
“那是为何?”上官寒雨抬起面庞,故意做一副凶悍样子看着妙红。
知道小姐平日里性子极温顺,此时不过是与她嬉闹。妙红便假装有些欲说还羞的样子,后退两步,小声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在…在佳婿是也。”
料的她要讲的就是这种顽皮话,寒雨举手佯装要打。小丫鬟早已退得她够将不着,仍然嘻嘻笑着目视小姐。
“小姐,您这些年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不单是这南京城,试问王土上下,哪位倜傥公子没听闻过上官将军独女的芳名,听闻过您不俗的样貌才情。今天老爷终于开恩,准他们得见芳容,此番一来,只恐怕他们是要挤破了头罢!”妙红不无得意的婉婉道出,再看上官暮雨,却早已背过身去不再理她。
“罢了罢了,你们倒是合起伙来不让我清静。”暮雨整整罗衫,轻挥手道:“叫外面的人进来吧,我梳洗一下,想先出去赏赏雪。”
只消一会功夫,已收拾停当。香料脂粉都被退置一边,只轻点了红唇,遮盖住缺乏血色的苍白。上官暮雨上身只穿一件素白的短袄,清淡的调子,配上她白皙的皮色,在雪地中似是将要要融化一般。妙红跟在后面,手捧着大红色氅袄。小姐执意不肯穿,她亦没有办法。
逶迤来到庭院中央,玲珑的石雕围绕着早已结冰的池水,灰色、碧色与不沾一尘的纯白,似是入了仙人的画一般。暮雨看的痴了,竟不觉寒冷,只是将行将看着。
终究是弱质女子,冷风过时,她不经意间打出两个喷嚏。妙红忙要给她披上氅袄,却被小姐轻轻推开。
“我不要这个,穿着胸闷。你去将我端一壶热茶来吧。”
听着小丫鬟转身离去的吱咋雪声,上官暮雨轻轻合上了双眸,感觉清爽的水汽萦绕周身。她是秋日所生,却格外喜爱冬景。那日上官将军的正室夫人喜得龙凤,只是女儿生于清晨,弟弟却一直迟延到旁晚才诞下,索性母子平安。将军喜不自胜,借词“朝来寒雨晚来风”,给姐弟起名为“上官寒雨”、“上官暮风”。
如今上官暮风子承父业,常年带兵在外,姐弟俩随感情笃深,但无奈聚少离多。
“今天终是可以见风儿一面了吧。”想到这里,寒雨不禁挑起了嘴角,展露笑靥。心中正升起一股暖意,却冷不防的听到一男声自右手边传来。
“好俊俏的丫头,没想到这将军府不仅藏金无数,更是纳娇之地。”
上官寒雨惊得打了个踉跄。自出生起,上官青云就对爱女管教极严,除了先生大夫,几乎没有男子与她面对面的交往接触。哪怕是上街看花灯,或去山里上香,也是人不离轿,前促后拥。今天竟在自家花园里被陌生男子言语调戏,她自是吓了一跳。
寒雨沉了口气,抬头看来者是何许人。只见两个半蒙了面的男子。两人都是一身紧束装扮,漆黑的行头,在雪地里分外扎眼。左手的那个显然是刚刚打趣了她的,正颇有些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
这时,右边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极低,却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仿佛每个字都是铮铮刻在空气里,不容置转。
“看装束不过是个丫鬟下人,可惜出现在这里,是自寻死路了。”
寒雨不禁把脸转向他。男子浑身都遮裹在夜行服里,只留一双漆黑如碳的眸子,正直直将视线落在她身上。那里面,有杀气,有轻蔑,还有几分不可动摇的谨慎与绝决。他身形挺拔的站在那里,右手握一只弯月状的兵器,极锋利的刃上泛着藏青色的光泽。
是讨命罗刹,还是地狱判官?上官寒雨不得而知。只是她从未见过这样一个男子,神秘莫测,又危机四伏。她所熟悉的男子,应是像父亲那样威武慈爱,像弟弟那样英挺孩气,或像家佣们那样简单温顺。
其实,她并未真正见过几个多少男人,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站在面前的这个,是卓乎寻常的。只是他口中说出的话,让上官寒雨不仅后退了几步。
“这么美的美人,我可下不去手。”左边的男子开口答道,他拍拍伙伴的肩膀,转身道:“你下手轻点,我在外面等你。”将走,又补充了句:“可别来晚错过了好戏。”
好戏?什么好戏?上官寒雨很想问出来,却哑声。她还想问为什么这两个陌生人会出现在自己家的府邸里,为什么见人就杀。但她不敢张口。从小到大,她从未这么害怕过——面对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陌生人,生死一线。
第二章 登徒贼子
更新时间2009-11-1 21:20:33 字数:1989
留下的那个黑衣男子缓缓举起了兵器,竟似是有些犹疑。他在等什么,怕在雪地里杀人罪状太过明显?上官寒雨不禁咽下一口吐沫,单薄的身体在风中颤抖得更加明显。
“小姐?小姐?这一会工夫走去哪里了。”是妙红自言自语的声音。寒雨心中一紧,不知她来是福是祸,难不成要连累着妹妹一般的贴身丫鬟一起送命?正琢磨,手腕却被人猛的钳住,下一秒已经贴在了假山之后。
“你…”上官寒雨终于说出一句话来,却被人用手生生给压了回去。那男人就紧紧贴在她身后,头靠在她脖颈处,凶器正举至她腰间。上官寒雨从小到大从未与男人有过肌肤之亲,就连与弟弟也只在儿时有过牵手。她感到脸颊顿时烧的像火一样滚烫,气息不自觉的乱了起来,身体也本能的扭动着想把他甩开。
“识相的就噤声别动,否则别怪我大开杀戒。”
他的气息吐在她脖颈上,苏苏麻麻,是与女儿家不同的味道。没有娇媚的粉香,但却是旷野一般清新的甘草味儿,灼热的温度是给她火上浇油。上官寒雨不知所措,只有也压低了声音道:“你…你还不如杀了我,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
听到她色厉的责备,却是用吴侬软语的调调说出来,竟还带有一丝温柔的色彩。男人面罩下的嘴不禁向上挑了一挑。妙红寻不见人急急的转到另一个院子去了,呼喊的声音也渐渐淹没在似有似无的落雪里。上官寒雨感觉到压迫在自己身上,那温热而又硬邦邦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不见。正待她要喘一口一气,男人竟以手撑石,生生把她环在了怀里。
上官寒雨再次屏住了呼吸,面前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的猎物一般搜寻着她脸上的表情。
“你是这家的小姐?”
警惕的直觉让寒雨摇了摇头。男人紧绷的身体似是舒缓了一点,但眼神依旧让人不寒而栗,口气里却多了几分玩味。
“你刚才说什么授受不亲?”
上官寒雨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盯着他的双目,但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眼神这么凶悍干嘛,跟你弱不禁风的身材一点不搭调。”他似笑非笑的调侃,口气一转,竟有些无奈:“可怜你这黄毛丫头,今天也要跟上官老贼遭殃。”
听到他说到自己的父亲,上官寒雨不知从哪里突然寻来了勇气,她定定神,用有些干涩的嗓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爹…老爷他不是好好的。”
“哼”男人看着她急切而怀疑的眼神,径自冷笑了一下:“福祸相依,今天这张灯结彩之日,就是上官家命断黄泉之时。”
尽管不懂男人的意思,上官寒雨还是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男人只道她是害怕,倒也不以为意,竟用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际,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缕向一旁,用有些嘲笑的口吻道:“怎么,知道怕了。”
上官寒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又向背后的石山紧紧贴了一贴,只是退无可退,她如笼中之鸟一般,全无防卫之力。男人看着她无措的举动,又挑了挑嘴,反而将脸靠的更近,两人鼻尖处几乎已靠拢在一起。上官寒雨再一次感受到男人灼热的呼吸,却是比刚刚姿势更加的尴尬。尽管心中惴惴,但她还是倔强的开口道:“不会的,上官将军是开国元老,福禄无疆,怎么可能…”
不等她说完,嘴竟然又被封住,不过这次不是被手,而是被嘴贴了个紧实。
男人的唇就这样冷不丁的贴上了上官寒雨的,她柔软的双唇被狠狠的挤压,几乎要涨裂开来。她感到他湿润而温热的舌尖顺着她的唇线打转,仿佛在品尝什么甘甜的嘉果。但很快,那舌头便放肆的挑开了她的上唇,长驱直入进她的小口之中,在她的牙间来回嬉戏挑弄,并强行与她柔软的舌纠缠在一起。仿佛这是一场攻城略地的游戏般,他兴味盎然。上官寒雨死命的想要将他推开,却反而被男人压得更紧,她纤弱的身子承受着他的重量,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良久,男人终于抽回身放开了她。上官寒雨忙一手护上已经红肿的唇,精致的眼眶早就氤氲了泪水,两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润。不知为何,她不再敢去看男人的眼神,只是低垂着双眸,用又急又气的语气说道:“你…你…”
“这是对你替那老贼说话的惩罚。”男人的语气,听不出感情,唯有浓浓的嫌恶与恨意无法遮饰:“只是你…们这些下人死的冤枉了些。”
虽是这样说了,但寒雨从他口中却并未听到半点怜悯,她也实在弄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们是要来刺杀爹吗?还是说要杀掉府上所有的人?是什么人如此憎恨他们上官家,竟然要在她生辰这一天痛下毒手,灭门全族?
隐约的叫门声自宅子的南边传来,想必是极吵闹的声音,否则也不会穿过层层屋帐被园子里的人听到。男人似是又笑了,还笑出了声来。他突然放开了上官寒雨的手臂,深深的复又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至少不用我亲手杀你。”
上官寒雨伸出手来想抓住他,问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无奈男人身手实在矫健,只消针尖儿那么丁点的功夫,已走出十步之外。她想喊住他,却发现自己又已发不出声音,想挪动步子,腿脚早已麻木的失去知觉。一个踉跄,竟摔倒在雪里。
男人没有回头,亦没有停步。眨眼之间,当寒雨从雪中抬起头来,视线又只剩下一片如昔肃穆的惨白。
正发愣间身后传来妙红带着哭腔的喊叫声:“小姐,你怎么在这?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
第三章 开国功臣
更新时间2009-11-1 21:21:20 字数:2317
上官青云是个响震熙国的名字。
三十七年前徐州一役。上官将军领七百精锐,竟硬生生的闯入了北夷萧国大营,直捣黄龙,取得主帅首级,使得原本无多悬念的战事骤然逆转。势力急转直下之间,萧国少皇帝自刎南都城头,围军登城而上,终于坐拥地利。
二百余年来流离失所,无所依存的熙国国人竟终得复国,不能不说是一件神妙之事。而熙国四大姓氏上官氏,颜氏,苏氏和程氏的尽弃前嫌,龙虎相携,是复国大业得以奠定得基石。
据说当上官青云的营寨扎住在南京城之时,无数老百姓已然认定,这位令剽悍骁勇,令北人都闻风丧胆的青年将领,将会是熙国的新王。谁料经过半月有余的密议,四姓家族却决定,依然由二百年前皇室的残支——颜氏——登基称帝。
无人知道当上官青云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向南走入湘赣之时,他的心中是否是不甘而屈辱的。有人传说,汗血宝马上铁盔敷面的将军,眼角竟有濡湿的痕迹;而有人却说,是上官青云主动将天下拱手相让于颜炎烈,为的是效仿尧舜之举,文治天下,以安劳民。
无论历史真实究竟那般,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帝王将相,君臣有分。颜氏最终坐据南京,归了王室正统。而其他三家,分封了镇南、镇西、镇北将军,割据地方,倒也颇有实力。只是家中女眷儿孙,具置家业于南京城中。一来生活安乐,足食足用;二来显然是牵制地方,稳定军心。
上官青云虽未得坐龙椅,着龙袍。但其地位之显赫,声望之高崇,自是可想而知,少有能及。知天命之年,终于喜得子女,生活似是也再无所缺憾了。如今儿已成人,一十五岁起便扎住军中,习武点兵,骁勇了得。加之南方依山傍海,少有外敌来侵,因而上官青云常留暮风一人伴于军师膝侧。细算下来,这一年里在军中的时日,孩子比老子还要多上几十个日头。
上官青云如此恋眷家里,大半原因是因为上官寒雨这个未出阁的独女。上官寒雨从小就体质犀弱,隔三差五的染上肺热风寒之症。而年岁大了,又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令人侧目不已,颇有其亡母程夜柳的神韵气质。上官青云对女儿家教管束极严,但物质上又是百依百顺的溺爱。只是寒雨性子上也似母亲,爱静少动,不喜铺张,因而十几年下来,却也并未用过什么奢华之物,享受过多少富家小姐的乐子。这更增加了上官青云对女儿的珍视疼爱,一心想为女儿寻一段合适的姻缘。
为得庆贺爱女的二八生辰,上官青云广下请帖,遍邀了四姓家族里面还未婚配的年轻俊才。一时间,上官家的府邸可谓门庭若市,就连久不联系的唐表亲戚,也都从四面八方而来。当然,他们为的,不只是一睹传说中仙子似的上官小姐芳颜,更是希望能借这一段亲事,平步青云,飞黄腾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