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许久没唱了,女人的声音一上来有些涩,但透亮婉转,还是从前的样子。唱过一遍高潮后喉咙打开不少,再从头来过已是游刃有余,的确是得过第二的,并非徒有虚名。
一曲终了,自己觉得还算满意。
刘芝言带头拍起了巴掌,眼睛里头的崇拜之情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只恨不能扑上来“啵儿”上一口。其他人眼中也具有惊艳之色,跟着叫好,只是不知真心与否,笑脸做的很足。
仲流年也跟着拍了两下手,动作很缓,却颇响亮,只是望着她的眼神专注到让人不敢正视。他偶尔会用这样似曾相识的看她,清淡温煦,无害无伤,她一下子便有了一切如昨的错觉。
比如初见,比如同学会,比如又在一起后的很多时候,比如现在。
姜莞尔说不上这样好是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此时暗潮涌动,两颊甚至有些烧热。可是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是个关于昨天与今天的问题,盘旋了很久始终不敢问出来,
也不是场合不对,只是没有胆量罢了。
仲流年很自然的揽过她,旁边十几道玄机暗藏的视线一瞬间聚拢过来,姜莞尔心知这个第三者狐狸精的角色她是却之不恭了,索性豁出去拉倒。
“我唱的怎么样?”她偏头看看男人,突然笑着问。
“恩…”他佯装想了想,嘴唇一挑,在她耳侧蹭过,“我觉得,还不错。”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知道我在这?”她又问,甚至顺势枕在了他肩上,这会儿暗自感谢起过分幽暗的灯光来。男人有点意外,压低了声音淡笑:“怎么,你不是嫌弃我身份特殊,不愿意公开关系的吗?”
“不是不愿公开,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让别人对咱俩评头论足。”看不清他表情,
她实话实说,“再说,你都这么大张旗鼓了,瞎子也看的出咱俩有一腿。”
他又笑,旁边几个女员工,许是没见过老大这么温存的表情,此时毫不避讳看的眼都直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来给你作难,只是秘书刚告诉了我这边的事,就收到你短信。我会也开完了,觉得你一个人坐车不安全,于是顺道接你回去。”仲流年耐心的一一解释,姜莞尔觉得男人认真到可爱,捏了捏他的手低声回道,“行了,我知道。”
“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到车里等你?”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男人颇为满意的看看脸色有异的董言,和一脸了然的众男女,大方的提议道,甚至欠身准备起来。
他可别想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姜莞尔毫不犹疑的摇头,反拉着他说:“走吧,咱们现在就走吧。”
临近春节天气反而回暖,一连好几天都是零度以上,太阳好的人都醉了,憋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只觉得是在犯罪。
姜莞尔的工作骤然少了,少到她每天闲到心里发慌。同事们总是将眼神放在她身上窃窃私语,口耳相传间她和仲流年的故事早已有了无数个版本,最生动可信的自然是两人上学时早有情史,如今再见,电光火石,她成了金童玉女间攀高枝的小三。
她苦笑,八九不离十了。
刘芝言改称她“夫人”,俩人午饭时的对话像穿越回了前清,砸吧着被姜莞尔缩水的“真相”,女人回味无穷。姜莞尔想,有时间一定要给姜小姐介绍一位男朋友,不然她苦海无涯,回头失岸。
其实最近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所以姜莞尔还不算十分难过。有人传说是饮料成分上出了问题,有人传说是税务上有了漏洞。财务部的人面色都有些青紫,往日高人一等下巴朝上的做派,最近也弱气了不少,三天两头有陌生面孔出现,大概是某局的检查人员。部门上下倒是口风颇紧,一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姜莞尔是不知道仲流年涉水多深,但她清楚这个项目是他全权负责,若说之前他还有南昕的父亲撑腰,此时大概是没了。每晚他回来时仍是面露疲色,也会手抚着额头仰面倚在沙发上,静静的不知在烦恼什么。可是若她无声无息靠过去,他就会放下手掌来,面带微笑着,说只是工作的累了而已。
她不能开口问,因为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每次彼此无隙相拥而卧,反而是他会问她,工作累不累?
如此想着,叹气自然而然就从嘴边滑出来。姜莞尔捧着杯子离开座位,去走廊冲咖啡,从来也不是高品位的人,始终觉得最简单的速溶最好喝。女人转身的瞬间,一双银光闪亮的高跟就落在了眼前。
南昕又换了发型,酒红色及肩的大卷,配着瓷白的妆容像个日本女人。姜莞尔手一抖,热水洒出来一些,她下意识退后。
“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
这还是她和仲流年重归旧好之后,姜莞尔第一次遇到南昕。她承认,自己有意无意在躲她,而其实如果南昕无心相见,两人本来也不该有交集。
姜莞尔笑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些人,生来便有一种气质,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东西理所应当属他所有。他若得到,是天经地义,他若失去,是于理不容。
姜莞尔感觉自己,就做了这么件于理不容的事情。
“可是…我还要工作。”这个理由是彻头彻的尾站不住脚。南昕是公主,要找她个粗使丫鬟说话,一句话就行。此刻丫鬟却嘴硬说她还要做活,所以公主得等,大概等不到头。真是笑死人了。
而南昕却并没有要纠缠下去的意思,一张拒人千里的脸上看不出怒喜。女人淡淡的又看了她几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粗使丫鬟一时走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烫的呲牙咧嘴。
这一天姜莞尔体会到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仲流年说他要呆晚些走,叫她稍等一会儿,两人出去吃饭。
姜莞尔自然应了,但放下手机肚子就唱起了反调。她佯装不觉,忍着饿意上了会儿网,心里走神琢磨着,是去吃中餐还是西餐,生的还是熟的。
无奈自我欺骗了一会儿,终抵不过生理需求,饥饿带的胃一抽一抽难受的紧。她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去附近便利商店买个零食垫一垫胃。
乘着电梯刚下到一层,没走几步便听到后头有男人的交谈。
仲流年的声音,她一下子就辨认出来。
灯火辉煌的大厅里,一时也无处躲藏,女人心想,打个招呼也没什么,就笑着回了头。
那么多张面孔里,独是安宸苍白的笑脸,在碰触到她视线的那一刻,立时僵了下来。姜莞尔也是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话到嘴边,顿时都卡在嗓子眼里。
单单仲流年的笑容没有变。
随行的好几个男人,有南枫这边,也有安氏那头,此刻看着这个突然冒出的女人,一时都有些惘然。而仲流年安宸同时停下的脚步,更是令他们无从琢磨。原先的谈话也就不约而同停了。
“莞尔,很久不见。”安宸的话,仍是绅士派头十足,姜莞尔甚至恍惚觉得,他要朝自己伸出手来,公事公办握上一握。幸好没有,男人只是看着她,眼神里藏着许多说不出的东西,她没有勇气深究。
“恩,很久不见。”女人笑了笑,随即略低下头,心里不知道是不是该立马走开。仲流年眉头迅速的收了收,几不可察,随即迈上一步,温声细语的问:“怎么不在办公室等我?饿了?”
姜莞尔点点头,心想我要是知道会碰上这种场面,饿死了也不跑下楼来。她倒不是不想见安宸,更不打算一辈子躲着他,只是一下子情势急转,她还没有做好对他解释清楚的准备。
这么说起来,仲流年似是说过叫她在办公室里等着,大概是为以防万一。只是她自己没有看出强调的意思,犯傻了。
“还没吃饭?”安宸毫不避讳,径自迈到两人身边,看看姜莞尔又看看仲流年,苦笑一下,“你们约好了?”
姜莞尔抬起头望着他,犹豫着喊了一声:“安宸…”便没了下文。仿佛没看到那副为难的表情,安宸笑的轻松了些,转身问仲流年:“我和她很久没见,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们叙叙旧?”
仲流年闻言有些讶异,再看看一言不发面色通红的姜莞尔,心中略有不忍。虽然明白,这很久没见也久不到哪里去,男人还是点点头,有些口是心非的说:“我也不是她家长,你们的事情自己说。”这么应着,却已然退回到了人群之中,随便解释了些什么,就带着几位面露疑色的男人继续朝门口走去。
经过姜莞尔的时候,甚至都没再看一眼。倒是其他人大大咧咧的打量着她,表情饶有兴味。
姜莞尔和安宸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没再说什么,应是过了许久,安宸叹一口气,望向大门方向的视线始终没有收回来:“你还是和他在一起了?”
她以点头代替回答,望着他仍然不说话。从小她便这样,犯了什么错不敢直接跟爸妈说,先跑到安宸面前一脸委屈沉默到底,他的心总是一下就软了,天大的麻烦接不过来也要同她共担。
此刻不是她有心炮制,只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安宸的目光,一接触到那张不曾长大的脸,顿时就穿越了层层的时光再次原谅了她。
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包容她,从来不计条件。
男人又叹了一口气,挑挑嘴角万般无奈的说:“你啊。”
他们仍是吃西餐,也许真的在国外住得久了,安宸的胃,也不习惯米饭炒菜之类的东西。而他若问姜莞尔,姜莞尔定会毫无主见的回答:“我吃什么都无所谓。”
女人心不在焉的切着牛排,蜜汁晶莹闪亮,看上去诱人得很。她坚持要烤到九分,肢解的时候格外困难,每切一刀,餐桌都会微微颤动。
安宸把刀叉一撩,探身问:“我帮你?”
姜莞尔愣了愣,抬脸笑笑,摇头。
男人索性放下了食具,双手搭在餐巾上,专注看着她手下的动作。直到她往口中送了一块,才开口说:“你就不打算跟我说说,你和仲流年的事?”
太甜,女人小心嚼着嘴里的食物,这么想着,却又吃了一口。舔着唇边浓重的滋味,她缓缓的说:“我们的事情,说来话长。”
安宸眼波一动,想说我知道,我早就猜到,却只是淡然回一句:“过去的我不想知道。莞尔,我只想问你,现在你和他在一起,觉得幸福吗?会有未来吗?”
幸福?对着一个给过她戒指,许过她婚姻,承诺过照顾她一辈子的人,她现在所谓的幸福,也许是显得太过单薄。可是这两个字,真的是因人而异。而从过去到现在,对于她姜莞尔来说,只消安之若素,无欲无求的呆在仲流年身边。万贯家财,权倾天下,青春永驻,一生无忧,与之相比都称不上幸福。
至于未来,她不是不去想,只是望过去不过水月镜花,她还不敢多求。
人生多变,姜莞尔深知。
“好,且不说仲流年和南家小姐的事情,单就说他这个人:喜怒不露,连我都琢磨不透。”安宸的语气里,突然有了几分急切,“莞尔,从小到大,你都是个单纯的人,而仲流年比你复杂太多。你真的觉得你们还能回到过去?他还能一如既往的对你?”
“为什么一定要回到过去呢?我们都是活在现在的人,只要这一刻能够安安稳稳的相处在一起,何必考虑曾经如何?”她回答的斩钉截铁,然而越是肯定,实则越是心虚。
她所要的,其实也不是仲流年满嘴爱她,爱她的说着,亦不需要他立刻单膝跪地,拿一枚戒指把两个人一辈子绑在一起。
他是个做的多,说的少的人,也许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谨慎。而她自认为比谁都多懂他一点,即便如今力不从心,仍然希望能朝他靠近。
姜莞尔所在意的,是他明明有许多烦恼的事情,明明每天都有新的疲色写在脸上,但却只字不对她提。她不问,但希望他主动对她说,而他偏偏不说。他们不曾吵架,却仿佛有条跨不过去的沟,一人一边站在两头,暗地里拉锯。
她甚至沮丧的想,也许有些地方,她终究比不上南昕。
“莞尔,你有心事,骗不过我。”安宸无奈一笑,“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在我心中既是爱人亦是亲人,从小到大除却父母,从没有人比你更重要过。仲流年呢,他能给你承诺么?他能给你什么?”
被人如此看穿,姜莞尔简直欲哭无泪。安宸的问话,竟与从前母亲的话如出一辙。那个时候的仲流年,除了一颗顽固爱的心,是真给不了她什么;而现在他一呼百应,无所不能,那一样东西,不知还能不能完整的放回她这里。
“可是安宸,你知道吗,跟他在一起,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得到什么。”这一句是真话,姜莞尔反而说的没有底气。
“无论如何,我不会看着你受一点委屈。”对着她,安宸难得有固执的时候,这一次是铁了心不打算让步。
姜莞尔抿嘴,转而又笑了,印象中,安宸好像还不曾如此强硬的对她说过话。她这一笑,安宸也笑了,气氛顿时缓和了些,男人最后只是淡淡嘱咐:“你们公司财务上好像出了些问题,不是小事情,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恩。”她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我知道,他提过。”
Chapter 9 再一次拥有
晚上回到家已是八点多钟,安宸执意送她回去,姜莞尔没有办法,只得把仲流年的公寓地址报了出来。
下车的时候,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男人强撑的表情,在心里说了一百万个对不起,嘴上却只能说:“谢谢你送我回来,那…再见喽。”
电梯缓缓上升,姜莞尔心中略有忐忑,这么晚了,不知道仲流年吃饭没有。他家中那厨房,在她住进来之前,基本就只是摆设,锅碗瓢盆基本没有,电磁炉抽油烟机之类崭新崭新的,连点油渍都看不着。
而且今天本是和他约好了吃饭的,却半路被安宸带了出去。他离开时的沉默让她至今心有余悸,不知道他究竟是太在意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这些天里,他几乎不曾问过她和安宸的事,就像她不曾主动提起南昕。姜莞尔清楚自己不提,却并不是真的完全释怀,只是对她的歉意大于妒意,索性就不去碰触那块禁地。而仲流年的置若罔闻,却让她彻头彻尾的琢磨不透。
走进屋里,四处的灯都是黑着,唯有客厅亮堂堂的,想必也是因她刷卡自动亮起。女人把包向沙发上一丢,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心里想着大概他临时又有应酬,今晚不知几时回来。
正要打个电话问问,突然听到阳台上有响动。阳台是两间主卧的合在一起,亦铺着胡桃木地板。家具什么的基本没有,宽敞空荡,完全废弃,只是阳光佳好。姜莞尔搬进来后才添置了几盆绿色植物。
她心中一紧,第一个念头是:天那,不会是梁上君子不请自来吧。仔细一想有点可笑,这样高档的社区,保安做的好到不能更好,若是有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阳台上没有灯,但窗户外头不知为何,似是格外的亮。仲流年靠着花台孤零零立着,出乎意料的没有抽烟,听到姜莞尔蹑手蹑脚靠了来,暗笑着一把拉到身边:“怎么,想吓我?”
她懊丧的耷拉脑袋,捶他一拳,反击道:“仲同学,是我先被你吓了一跳哎,恶人先告状。”
男人爽朗的又笑了几声,凑近了问她:“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可是就老老实实站在这儿,什么也没做啊。”
“还说呢,明明在家,又不开灯,我还以为屋里没有人。”女人嘟哝了两句,被他淡然的笑容弄得有些迷惑,突然改问,“…你不生气?”
“生气?”仲流年是真的迟疑了一下,“生什么气?”
“就是…”她想了想,决定豁出去直说,“就是我和安宸一起吃饭,你都不吃醋的?”
他愣了愣,看着姜莞尔的脸有些笑怒莫辩,最终只是挑挑嘴角:“吃醋啊,我可是个醋罐子,你看不出来罢了。”
“那还笑那么开心。”她有些不信,觉得他的话里敷衍大于真实。说起来,看他不生气的自己,本该放心才是,可暗地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仲流年轻叹口气,一副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抱着她的双臂收了收紧:“姜同学,我不是都交代过了?我为了你的安宸哥哥,吃醋吃了那么多年了,现在终于换换位置,你就不能让我也小人得志一回?而且某人不是解释说,当初戴他的戒指,只是为了还一个承诺?那些话,我可是全都相信了…难道你希望我多想不成?”
姜莞尔被他说得脸有些红了,幸好光线不足,不会被发现,于是女人仍然狡辩:“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如果真不生气,为什么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连灯也不开?”
男人神秘兮兮的笑,食指朝嘴唇上贴了贴:“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像是配合证明他没有说谎一般,寂静的夜空里响起类似口哨悠长嘹亮的几声,姜莞尔好奇的偏头,就看到夜幕里绽出了数朵烟花。
她一言不发的抬头望着,看的目不转睛。一直到一阵高潮平息下来,窗外又恢复了宁静,才扭过头,奇怪的问:“不是过两天才三十儿么?你站在这,就为了看这个?男人也喜欢看烟花?”
仲流年苦笑,拍拍她脸颊,无奈道:“姜莞尔,你怎么今天晚上这么多问题?那好,为了不甘示弱,我也问你一个。”他顿了顿,做出轻松的语气问道:“你说我不吃安宸的醋,那你呢,为什么从来不问南昕的事情?”
姜莞尔被他正中要害,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突然有些明白他刚刚话里的意思:其实心里不是不在意的,只是怕说出来就曲解了,表达不出想表达的东西,于是索性不说。
“吃醋是吃醋啊,可是抢人家老公的人是我,要有怨言,也该是她有怨言,理本来就不在我这。”女人低下头,咕咕哝哝说的有些底气不足。
“谁说你没理了?”仲流年皱着眉头抬起她下巴来,“莞尔,我再告诉你一次,我和南昕,本来就没有什么。而且就算有,你若是真的在意,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说出来。从前在我面前摔别人情书的姜莞尔呢?都跑到哪去了?”
“还说没有什么,都住一块儿了。”姜莞尔眼神做着漂移运动,一不留神话里酸味十足。
“住一块儿?”男人的表情先是严肃了几分,“谁告诉你的?没有的事。”语罢,看到她一脸憋气,却又笑的破了功,最终改为劝哄:“好了好了,怎么真生气了?告诉你我为什么要站在这,行了吧?”
姜莞尔这才转过脸来,盯着他等待下文。
仲流年的表情端正了些,清俊狭长的眉眼里承装的,却是一分也再多不了的温柔:“连着好几个年,我都是在办公室里一个人过的。这一次终于有你陪在身边,我当然要好好想一想,这个守夜的晚上,该怎么渡过。”
女人的心肠再硬,也都化成绕指温柔倔不起来了,嘴唇动了动,踮起脚尖来脸埋在他颈窝里:“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留给你慢慢想。”
林沁把婚礼定在了年二十八,据说因为2010年是寡妇年,所以各对结婚的新人们纷纷在跨年之前登了记。林小姐向来行事干脆利落,于是连仪式也挤在农历年之前搞定掉。
这可苦了参加婚礼的人。过年了,本就是花钱大把大把的时候:置办年货,走亲访友,给孩子包红包,买东西孝敬老人。这下倒好,还要准备婚礼礼金,林小姐放下话了,她是干会计的,记账是拿手活,她老人家睁着眼睛一个一个盯着呢,谁也跑不掉。
姜莞尔受到的请帖一式两份,一张给她一张给仲流年,林沁算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俩事情的旧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看这对金童玉女出双入对。一个电话打到姜莞尔手里,大义凛然的说:
“莞尔,礼金你带不带都行,唯独你们家仲魔王,必须见人,我要好好对他教育一下。”
姜莞尔哪敢不应,嘻嘻哈哈作了保证,知道林沁这么说,不过是逞一时口快罢了。从前上学的时候,她就风风火火不像个小女生,喝酒划拳扯着嗓子说话,没有一样逊色过男生。可全班的男孩子里,她唯独不敢和仲流年称兄道弟。无论仲同学脸上的表情多么谦和温驯,她连大声说一句“hi”的勇气都没有。
“我就是觉得他举手投足里都是拒人千里之外,不能惹啊不能惹。”对此,林沁如是解释。
现在的仲流年,虽谦逊有加,距离感却是有增无减,恐怕林沁见了他,除了面瘫微笑,说不出一句客套之外的话来。
姜莞尔默然,其实她对林沁的准老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只希望彼此多接触几次,熟悉了,关系能变得近起来。毕竟林沁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以后难免要经常走动,若是始终隔着两个男人,格局的确有些尴尬。
这么想着,她就越发坚定了要带仲流年去林沁婚礼的想法。
当然,除此之外,姜莞尔亦不无私心。尽管她一直努力压制着自己不去多想,只要好好的珍惜现在。但每天清晨醒过来,侧脸看看躺在身边的男人,将他从眉梢到下颌的轮廓尽收入眼底,心中难免会奢望,奢望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的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