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找到了世界上最优秀的十八位医学家,他们自愿且义务参加这项研究,原因都只有一个——乔以南的深情打动了他们。
一百个普通的医生研究十年也许都未必能出什么研究成果,但十八个国际最顶尖最专业的医学家,聚在一起研究一项病症,那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所以,不到一年的时间,睡美人症的特效药便有了重大的进展,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功研制出来,为世界罕见病带来一份生的希望。
“可你是天文物理学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做研究?你也懂医学吗?”两人走在纽约大学的校园里,陆依听着乔以南跟她解释这段时间的事,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科学是相通的,如果我有能力研究天文物理,医学对我而言也并非难事,只是时间问题。”顿了顿,乔以南又说道,“更何况我并不算睡美人症的研究员,他们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员,我只是给他们打打下手罢了。”
陆依听了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这样恃才傲物的人,竟然会甘心给别人打下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陆依突然抱住乔以南,忍住想哭的冲动,喊了一声:“乔以南,我们结婚吧!”
好像除了以身相许,和他定下一辈子的相守契约,她已经找不到回报他的方法了。
乔以南的身子一僵,半晌才推开她,淡淡道:“求婚这种事,我不介意你来,但是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
“那你答不答应?”陆依抓着乔以南的胳膊晃了晃,撒娇道。
乔以南不说话,自顾自往前走,只是耳根却有些不自然地微红。
陆依追上去,继续晃他的胳膊,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乔以南,和我结婚吧!和我结婚吧!和我结婚吧……”
乔以南瞥了她一眼,见她亮如星辰的双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不由得翘了翘唇,回道:“看在你这么饥渴的分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噢耶!”陆依振臂欢呼。
两人走累了,寻了一处长椅坐下,陆依把头枕在乔以南的腿上,侧躺在长椅上。她看着面前被风吹落的枯叶,心想人的心境当真奇妙,先前她还觉得寂寥伤感,现在却整颗心都溢着欢喜。
原来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就像是缺了角的人生,终于完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依打了个哈欠,喃喃道:“乔以南,我困了,怎么办?”
“那就安心睡吧。”乔以南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宠溺和纵容,“有我在,什么也不用担心。”
陆依果真安心地睡了过去。
他看着她香甜的睡颜,想起刚刚她大声喊“我们结婚吧”的画面,忍不住一笑,真是个随便的人,求婚竟然也不准备戒指。
好在,他准备了。
乔以南这么想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戒指,轻而温柔地套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起风了,乔以南脱下外套,盖到陆依的身上。
他抬头,看到一只折耳猫从不远处悠然走来,走到他身边时,它淡定地蜷缩到了他的脚下,眯着眼似乎也想睡觉。他突然笑了,这多像是他曾经做过的一场梦——
宽敞的小院,她睡在他的怀里,他们的猫蜷缩在他的脚下,有暖风吹拂,而阳光正好。
番外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十二月初的纽约城,下了第一场雪,陆依醒来的时候,乔以南已经不在床上。
她推开窗,看到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美得像是水晶球里的童话世界。
她低头一看,就看到院子里的池塘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手里握着鱼竿,安静得像是雪中的雕塑。
陆依连忙穿上羽绒服就奔到了院子里。
“乔以南你疯了?下雪天你还在这里钓鱼?”
乔以南抬头,平静的脸上漾出一抹笑意:“下雪天,才是钓鱼的好时机。”
“是吗?”陆依狐疑地走近,突然看到鱼竿往下一沉。乔以南立马将鱼竿提了起来,一条肥嫩的鲫鱼被钓了上来。
陆依目瞪口呆,还真行!
她连忙回到房间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乔以南边上,整个人靠着他,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桶里的鲫鱼,笑得很是开心:“看来我们今天有鱼汤喝了!”
乔以南侧过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笑道:“还可以做个红烧鲫鱼。”
陆依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乔以南,由衷地赞叹:“乔以南,你现在都成全才了。你看,你既能研究天体物理,还能研究医学,现在你还学会烧菜了!”
“但我还是羡慕你。”
“为什么?”陆依纳闷儿,她除了会做动画之外,就是吃饭睡觉了,而且睡得还真不少,真想不出哪里值得羡慕的。
“羡慕你拥有我这样完美的男人。”乔以南扬了扬嘴角,恬不知耻地说道。
陆依反应过来,顿时笑倒在乔以南怀里:“哈哈哈,乔以南,你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乔以南哼了一声:“就许你夸我?不许我夸自己吗?”
陆依连忙摇头否认,她憋着笑在乔以南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道:“你最厉害了!能‘娶’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明知道字面上被陆依占了便宜,但乔以南一点儿都不以为意,他看了眼她红扑扑的脸蛋,放下鱼竿搓了搓她的手,问道:“冷吗?要不要回屋?”
陆依摇头:“我想跟你一起钓鱼。”
乔以南听了,拉下自己羽绒服的拉链,将陆依的双手拉过来抱住自己的腰,然后将她裹进自己的怀里,这才道:“那就这样。”
陆依乖巧地窝在乔以南的怀里,像一只受宠的猫咪,明明是下雪天,她却觉得自己抱着一个火炉,将她的身心都焐得暖融融的。自从她和乔以南决定继续在纽约接受治疗后,乔以南就买下了郊区的这栋房子。院子是乔以南专门改造的,中式风,有一种隐世的小情调。
她和乔以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安静的小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围是纷纷扬扬的大雪。陆依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住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而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她的王子。
这天结束后,乔以南钓了四条鱼,给陆依做了一个全鱼宴。吃完后,陆依餍足地打了个饱嗝儿,而乔以南,则像往常一样,进了被改造成实验室的书房。
陆依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他坐在桌前,非常专注地研究手上的资料,时不时地还会拿起笔在身后的小黑板上写写画画,有公式,也有一些符号,她看不懂,但仍觉得着迷。
一个男人最帅的时候不是他认真工作的时候,而是他在为你而认真工作的时候。
“把口水擦擦。”陆依看得正入迷,乔以南带笑的嗓音蓦地响起。
尽管已经被抓到好几次,陆依的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红。她推门进去,径直坐到乔以南面前的椅子上,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道:“我是来抽血的。”
乔以南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忍不住一笑:“抽血的时间是明天早上。”
陆依一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袖子拉了下来,那神情,就像是逃过一劫。
乔以南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他摸了摸她的头:“看来我的手法还不够熟练。”自从他们住到郊区后,陆依不再经常去医院,因为一些常规的身体检查都由乔以南负责了,他会每天把数据传给医院的研究组,然后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
“你的手法比之前的护士好多了,一点儿都不疼!”陆依伸手环住乔以南,脸颊蹭了蹭他的胸膛,“乔以南,怎么办?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哇!”
“等特效药出来了,你会更幸福。”乔以南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可是我觉得你好辛苦。”陆依仰头,一双眼睛如春水般纯净,带着无法掩饰的依赖和心疼。
她从前看他工作,纵然专注、纵然也会忙到废寝忘食,但好像从未像现在这般,如此全身心地投入,注入自己全部的心血和精力,就像是用生命在探索。他从前研究的目的很简单也很纯粹,甚至研究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兴趣和快乐,如今,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她研制特效药。这个过程并无快乐可言,唯有结果才能让他开怀。“你知道怎么做可以让我觉得不辛苦吗?”乔以南捏了捏她的脸。
“知道。”陆依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见乔以南愣住,她继续道:“当你累了我就亲亲你。”
乔以南忍不住笑出声:“那你还在等什么?”
“吧唧”一声,陆依亲了口乔以南的脸。
乔以南有些不满:“亲错地方了。”
“……”陆依红着脸犹豫了会儿,这才嘟起唇凑到了乔以南的唇上。
乔以南的眉眼顿时染上了笑意。
番外二:十六年,杨过等到了小龙女
“罗岚,你给我停车,快停车!”急速飞驰的跑车上,乔以雅紧紧抓着抓手,失控地吼道。
驾驶座上的罗岚听而不闻,跑车驶进一个私人府邸,急遽地停了下来。
他下了车,打开车门把惊魂未定的乔以雅一把拽了下来。他走得很快,乔以雅跌跌撞撞地跟着,整个人都被罗岚突如其来的疯狂给镇住了。
厚重的房门被一脚踢开,罗岚拽着乔以雅进了房间。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乔以雅的发型乱得一团糟,手腕也被罗岚拽红了,气呼呼地问道。
罗岚没有说话,直接将乔以雅推到了床上。乔以雅一坐下就弹跳起来,凶神恶煞地道:“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明天就找人打瘸你的腿!”
罗岚脱下西装,丝毫没有胆怯之色,直接朝乔以雅逼近:“你看我敢不敢!”乔以雅拔腿就要跑,罗岚已经一把抓住她,两人双双跌到床上。
“你尽管找人打瘸我的腿,但是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休想摆脱我!”罗岚压住乔以雅乱动的手脚,向来坦荡的双眸里破天荒地浮现一抹狠厉和决绝,那是被时间逼到极限的男人,最后的破釜沉舟。
乔以雅一愣,眼中有泪倏然滚落。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罗岚低头就狠狠地吻住她,这个吻粗鲁又激烈,激情又缠绵,两人都把这个吻当作一个发泄的渠道。
罗岚不知不觉间松开了手,乔以雅却浑然不觉,她沉浸在这个甜蜜又苦涩的吻里,挣扎又绝望地承受着他的热情。
突然,她迷茫的眼神倏然变得清醒,伸手就要推开他,手掌却突地被罗岚抓住,动弹不得。“你是不是疯了?”乔以雅抬脚踢他,又被他用脚压制住。
她红了眼,张嘴就朝罗岚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罗岚你个浑蛋!还不放开我!”
乔以雅下嘴毫不留情,罗岚痛得闷哼一声,气道:“乔以雅你这女人什么时候能温柔一点儿?”
“等你能绅士地对待我的时候!”
“对你绅士了这么多年,结果呢?”罗岚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腾出一只手捏住乔以雅的下巴,眸中有痛色明明灭灭,“结果你还不是要推开我?”
乔以雅的眼眶也红了:“你明明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谁说的不可以?”罗岚声色俱厉,乔以雅的气势难得被压了下去。
见乔以雅说不出话,罗岚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些,他低头亲了亲乔以雅的嘴角:“雅雅,这么多年了,你该放开了,逝者已矣,我们都要往前走。”
乔以雅闭了闭眼,突然泪如雨下。她想起了陆然,陆依真正的姐姐。十六年前,他们都还是少年男女,她、陆然和罗岚是最好的朋友,他们是学校最厉害的辩论队成员,彼此都很惺惺相惜。
那一年,他们代表学校去隔壁的秦市参加辩论赛,赛前的晚上,她想要去秦市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逛逛,就缠着陆然一起去。
结果她们在逛小吃街的时候,一辆失控的汽车突然朝她们撞了过来,在生死关头,是陆然用仅剩的理智把她猛然推到了一旁。
她幸免于难,可陆然却被汽车撞了个正着,当场重伤,送往医院后,她见了强撑着的陆然最后一面。陆然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就此逝去。
如果不是她非要去小吃街,陆然不会死;如果不是为了她,陆然也有机会在夺命飞车前逃生。
可因为她,一个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而这个人,是她整个青春时代最好最好的朋友。陆然之后,再不会有人能成为她心底的那个知己好友。而罗岚,他是陆然喜欢的人。这个集才华和颜值于一身的少年,是陆然坎坷的人生路途上开得最灿烂的那朵鲜花,带给陆然无尽的憧憬和希望。
多少次她和陆然促膝长谈,她都能从陆然温柔细腻的言语中听出她对罗岚的喜欢和向往。
而她呢?她本该做祝福他们的那个,却可耻地喜欢上了自己好朋友的心上人。
那是隐藏在她心底的秘密,她不敢表现出来,也不敢说出来,因为陆然是先喜欢罗岚的那个,她不能让陆然伤心。
有那么一刻,她也想告诉陆然,她想说她们公平竞争,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然就已经为了她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从此罗岚就成了她心里不能触碰的角落。
这么多年,他们若即若离,纠缠不休,她从没有一刻敢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感情。“别哭,雅雅,别哭……”乔以雅是个女金刚一般的存在,在商场上雷厉风行,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乔氏集团,她鲜有小女人的时候,更别说在他面前落泪。所以,罗岚当即就心软了,只伸手拥住她,柔声安慰道。
“你让我回去。”乔以雅停住了眼泪,轻声说道。
罗岚的身子一僵,他沉默了会儿,突然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你最终还是要放弃我?”
乔以雅不吭声。罗岚的心凉了凉,双手却将她拥得更紧了。他的声音低沉中包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十六年,整整十六年,雅雅,我等了你一个青春,十六年,杨过都等到了小龙女,而你却要告诉我,我等错了人?”
乔以雅听得心里揪痛,紧紧咬住牙关,才能不让自己的身体因为心痛而颤抖。
“我不同意,乔以雅,我不同意。”罗岚抬起头,眼睛发红地看着她,“你不能这样自私,凭什么死的人是陆然,活着受到惩罚的却是我?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你不要胡说。”乔以雅带着哭腔道。
“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会承认你爱我?是不是?”罗岚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乔以雅的肩膀,厉声问道。
“不是!不是!”乔以雅被罗岚的脸色吓到,仿佛只要她这一刻点头,他就会真的去死一样,她只能拼命摇头,尖声叫道,“我爱你!我爱你!”
她这一声叫完,既觉得解脱,又觉得背上了新的枷锁。
她伸手捶打罗岚的胸膛,哭得声嘶力竭:“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这样逼我?我怎么对得起陆然?我怎么对得起她?”
罗岚终于逼出了她的心里话,心里畅快又心疼。他只能抱紧她,不停地安慰:“你没有对不起她,是我要喜欢你,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有一个人要为这份情赎罪,就让我来。”
乔以雅哽咽着说不出话。“雅雅,不要给自己背上枷锁,把一切都交给我,即便是下地狱,也有我在你面前给你挡着。”
不知过了多久,乔以雅终于冷静下来,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罗岚这时候也不打算逼她,她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再逼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所以他只是轻轻地放开她,在她额头吻了吻。
“我送你回家。”
乔以雅用手掩了掩红肿的眼睛,点了点头。一路上,乔以雅安静而沉默。
她这一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含着金汤匙出生,美貌、财富唾手可得,甚至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有多少人知道,她愿意用一切去交换十六年前那个年轻的生命。
她困在十六年前那场事故里,从此再没有交过知心好友,她的友情,连同她的爱情,都一并埋葬在那里。
她竭尽所能地对陆依好,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她仍然让陆依失去了姐姐。
乔以雅闭了闭眼,心里有一个声音在痛苦地问:陆然,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这天是陆然的忌日,陆依一早就起床,准备好了鲜花。
“真的不用我陪你?”乔以南下了楼,再次跟陆依确认。
“真的不用!我想跟姐姐单独说说话。”陆依摇了摇头,拒绝了乔以南的陪伴。
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去见过陆然,她想要一个人去,跟姐姐说说心里话。
“那我送你过去。”
陆依倒是没有拒绝,坐上车后,她有些纳闷儿地问道:“怎么没见到姐姐?”
乔以南沉默了片刻,道:“她应该早就过去了。”
这么多年,每到这一天,乔以雅总是第一个去看望陆然。
“那先让姐姐们说说话,你先载我去一个地方。”陆依听了,改变了主意。
陆依要去的地方是从前的家,那里离公墓很近,是韩市比较偏远的一片区域,她就是在那里和爷爷、陆然度过最初的十年。
乔以南把她送到门口,陆依就让他先回去了,她一个人下了车,走进一个长长的弄堂,然后推开了一扇陈旧的木门。
里面一切如初,两间狭小而昏暗的房间,里间有两张床,一张是爷爷睡的,还有一张是她和陆然睡的,外间是小小的厨房加卫生间。
墙上贴了很多陆然的奖状,桌上还有她参加辩论赛得来的奖杯,她从小就是尖子生,那些都是她的荣誉。床头放着一张照片,那是陆依和陆然,还有爷爷的合照,那时候陆依才丁点儿大,陆然也不过十岁出头,就已经俨然是一个大姐姐的模样,而爷爷,看着比她记忆中年轻很多。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陆依一直不曾拿走,她总觉得,只要全家福还在这里,他们的家就还在。
陆依环顾了一圈儿后,正要离开的时候,她的脚下突然被东西绊了一下,她踉跄着站稳,这才发现床底有一个木盒子露出了一个角。
她怔了怔,低头拾起那个盒子。盒子里面有一本日记本、一沓明信片、一张照片。
她看了会儿,将那个盒子塞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陆依走出房间,慢慢往公墓的方向走去。陆然的墓碑在山路的拐角,她刚走近,就听到一阵呜咽声,她脚步一顿,没有上前一步。
她从未见过乔以雅在她面前落过泪,但这一声强忍的呜咽,却让她的心生出了一抹疼痛。
陆依一直都知道陆然是为了救乔以雅而死的,乔以雅从未瞒过这一点,但她从未怪过乔以雅。因为陆依知道,陆然能用性命相救的人,一定是对她极为重要的人,陆依如果怪罪乔以雅,就是否认了陆然的牺牲。
乔以雅对她好得不像话,她知道乔以雅是在为陆然照顾她,可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乔以雅已经从当年的伤痛中走了出来,可她没想到,原来乔以雅不仅没有解脱,还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
“我想过放弃,我想过控制我自己,可陆然你知道吗?原来感情不是我说放就能放。如果你在天有灵,你会怪我吗?你会不会被我伤透了心,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我,我抢了你的生命,还想抢走你喜欢的人,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鄙视我自己。”乔以雅靠在陆然的墓碑前,喃喃自语。“不会。”陆依突然走了上去。
乔以雅一愣,飞快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挤出一个笑容:“依依,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陆依上前几步,蹲到乔以雅面前,伸手握住她的双手,认真地道:“以雅姐姐,姐姐不会怪你,她不会因为你喜欢罗大哥,就后悔当初救了你。”
乔以雅一怔:“依依……你都知道了?”
“以雅姐姐,你不欠姐姐什么,她救你是因为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你好好地活着,而不是因此愧疚自责一生。而且你把我抚育长大,给了我最好的一切,你还帮我保留我们的家,让它十几年如一日保持原样,你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
“依依,你不懂。”乔以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我懂!”陆依突然提高了音量,“我知道你喜欢罗大哥喜欢了十几年,我知道你因为姐姐,始终不接受罗大哥,我知道你怕自己的行为是对姐姐恩将仇报,但是,你知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看待你们的?”
没等乔以雅开口,陆依又继续道:“姐姐说,如果你们能在一起,那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爱情,她会请所有的亲朋好友为你们送上祝福。”
“你说什么?”乔以雅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陆依耸了耸肩,从包里拿出那个木盒子,递到乔以雅的手上。
“这里有三样东西,姐姐的日记、你寄给她的明信片,还有你们两个人的合照。我刚刚说的,是姐姐日记里写的话。”
乔以雅一怔,她几乎是颤着手打开了日记本。她一行行地往下看,眼中的泪如珍珠般滚落。原来陆然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但从未责怪过她。
最后一篇日记是陆然在去秦市之前写的,她在上面写:这两个笨蛋,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只有他们自己没感觉出来对方的心思吧?等这次辩论赛结束,我一定要让他们原形毕露,哼哼……我最好的朋友,你们如果在一起,那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爱情,我当然会嫉妒,但你们如果相爱了,我只会请上我所有的亲朋好友为你们送上祝福……乔以雅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她伸手抱住陆依,过了许久,才终于道:“依依,谢谢你……”
陆依微笑:“别谢我,赶紧去找罗大哥……”
乔以雅狠狠地点了点头,飞一般地往山下跑,刚到山脚,她就看到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正朝她走来。
她只愣了一秒,就飞快地冲了上去,直接扑进他的怀里。
罗岚一愣,这个拥抱让他意外,也让他无限欢喜,但很快,他就听到了他这一生中最让他欢喜的话。
乔以雅说:“我爱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罗岚几乎高兴蒙了,然后他又听到了更让他措手不及的一句话——我们生个孩子吧!
他们已经蹉跎了太多光阴,再也经不起等待了。
罗岚蒙了片刻,突然回神,伸手捧住乔以雅的脸,恶狠狠道:“乔以雅你个臭女人,不要妄想省掉结婚这个步骤!”
陆然的墓碑前,陆依看着山脚下幸福相拥的两人,回头看向墓碑上年轻稚嫩的脸庞,笑着道:“姐姐你看,你所爱的人都找到了幸福,你在天上,也要更幸福才是啊!”
他们的大事迹——一生有你
十岁,陆依进了乔家,第一次遇见乔以南。
他在乔以雅的威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她一声“妹妹”。
从此她与他朝夕相处,一起成长。
十四岁,她发高烧,乔以南陪她入睡,一宿未眠。
他第一次意识到彼此的男女之别。
从此他的眼里第一次有了女生的身影。
十五岁,她在泳池溺水,被他救上岸。
她看着他紧张又温柔的模样,怦然心动。
十八岁,学校停电,她趁黑跑到他座位上亲了他一口。
那一晚如此普通,却成了他们年少的记忆里最绚烂的时刻。
谁都不知道,这一年,会是他们别离的开始。
二十岁,向乔以南告白的人已经能绕操场一圈,他却无动于衷。
室友在他的记事本上无意间看到密密麻麻的两个字:陆依。
同一年,频繁昏睡的陆依办理了休学。
二十二岁,乔以南从韩大毕业,正式成了韩大研究所的一员。
他的抽屉里躺着陆依的照片,他看了又看,恨了又恨。
大洋彼岸的陆依从昏睡中醒来,用画笔画下了睡梦中乔以南的模样。
二十四岁,陆依的病情渐渐好转,她拿起日记本,发现乔以南的模样逐渐模糊。
她已经快要将他忘记。
大洋彼岸的乔以南第一次酩酊大醉,不明白她为什么还不回来。
二十五岁,陆依回国,住进了乔以南的公寓。
乔以南历经波折,终于将告白说出口
。
他们终于成了恋人。
二十六岁,陆依的病情复发,再次昏睡。
乔以南发现当年她离去的真相,视她为掌中宝,尽心呵护。
二十七岁,乔以南获得了沃尔夫物理学奖。
陆依的病情加重,忍痛与乔以南分手,回纽约治疗。
却不知,乔以南一直在纽约为她研究特效药。
同年,两人结婚。
婚后第一年,陆依发现自己怀了宝宝。
乔以南对陆依越发百依百顺,乔以雅表示乔家多了位妻奴。
婚后第二年,宝宝出生,是个儿子。
陆依希望宝宝长大了当研究天体的科学家,乔以南却早早地买了一堆医学书,誓要让儿子当医学家。
同年,特效药研制成功,陆依再也不用当睡美人。
婚后N年,乔以南带着陆依回纽约度假,抱着她深深亲吻,心情很好。
“终于甩开那臭小子了。”
刚说完,陆依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麻麻(妈妈),我在肯尼迪机场,快来接我。”
乔以南黑了脸,顿时很想将这个儿子发送到外太空。
陆依看着他郁闷的模样,放声大笑。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们仍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腻歪得宛如热恋,没有睡美人症的困扰,只有琐碎又幸福的乔陆日常。
愿这世上的罕见病都能被治愈,愿不幸患上罕见病的人都能像陆依一样,勇敢而坚强,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