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们的报告,我想了五分钟。然后站起来走到房间堆放旧报纸的角落,翻开那天第一次到城崎家拜访时小直拿给我的报纸。
新闻报导每天都在变,连电视节目栏也天天不同。就算是专栏,也不太可能每天都出现某一特定的字眼或数字。
那么投递山形新闻的「犯人」,究竟要让城崎先生看见什么呢?是刊登在山形新闻上面的一定的数字、一定的字眼吗?是翻开报纸就一定能看到的文字吗?
究竟是什么呢?

打电话过去时,矢野老板不在,据说是出差三天。于是我请对方跟我联络,并留下了老大事务所的电话号码后才挂上电话。
就在第三天我在柳濑老大的事务所领到了这次的酬劳。这次的生意我只是提供资讯,所以分到的金额不多。
「你要颗水晶球干嘛?」
聊赖老大双眼圆睁地看着我。
「很漂亮吧?」
「漂亮是漂亮;可是你又不是女人,一个大男人为着一颗水晶球那么高兴实在不太像话。难不成你要学算命吗?」
原来这就是水晶凉镇呀,我心想。一种为了抚平初出社交场合的少女们愉悦兴奋心情的宝石。扁平的球状造型,正好握在手掌心的水日阳体,果然很冰凉。
为了将苦闷、不愿意多想的心事藏在心底,装成若无其事地正常生活,每个人是否都应该拥有一颗类似水晶凉镇的东西来冷静我们的头脑呢?
我不禁觉得,城崎先生会醉到跌倒受重伤,是否也反映出他不欲人知的另一面呢?
话又说回来,我该找什么理由将这个水晶球送给礼子老师呢?恐怕得等这一阵子锋头过后再说吧。
不是吗?难道我能说出真相吗?我总不能承认,我是个专业小偷,当时听到你的大学学姊是珠宝设计师正在开个展,于是将这个资讯偷偷通知给同业,换来了这个东西作为报酬……
不过伊藤品子个展的保全做得实在太松散了。
「奇怪的家伙,不知道一个人在高兴些什么?」柳濑老大说。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我赶紧说,应该是矢野老板打来的。
「我已经知道在你那里上班的『犯人』是谁了。」
「噢,是谁呢?」他显得很有兴趣。
「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女人。她是不是一边把报纸摺得皱巴巴的,一边在城崎家监视呢?报纸摺得那么烂,肯定是女人干的。」矢野老板笑了。
「我们公司一直要找女性卡车司机,可惜就是没人来应征。」
「你的意思是没有女性员工吗?」
「不是,当然有,只有一个。」他回答:
「就是我老婆。」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会露出那种态度。
「另外还有一点……」
「什么?」
「为什么是山形新闻的谜底,我也解开了。」
老大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电话那头传来矢野社长偷笑的声音。
「我想你太太的父亲,也就是过世的运输公司老板,只差一个小时就能凑齐的票面金额是九百九十万。你太太认为城崎先生应该记得这个数字,或者也有可能想起来。因为这个期票清偿事件,对他而言也是件很重大的工作。毕竟只差一个小时便关系到一家公司的存亡与否,不是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矢野老板回答:「你说的没错。」
「我不是要帮城崎先生讲话,而是一个忙禄的银行融资课课长根本不可能记得那个金额。事实上他也没有记住过。所以看到9 9 0的数字,一点感觉也没有。不,要是他对9 9 0这个数字有印象反而是一件怪事。对他来说,你太太父亲的期票跳票事件,一点都下值得留在心上。」
这种事也是入之常情吧,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需要藉酒浇愁暍得烂醉如泥。
「不记得,是吗?那家伙就是那种人,所以不能为顾客多等一个小时。」说完后,矢野老板挂断了电记。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老大开始逼问我。我指着山形新闻头版的右上角说明:
「就是这里,你看,不是印刷有『山形新闻』四个大字吗?下面则是印刷着发行单位的山形新闻社地址和电话号码。」
「是啊,嗯。」
「只有这里是每天都不变的,只要报社不搬家就不会改变。『犯人』就是要让对方看到这里。」
也难怪城崎先生没有注意到,那个数字实在印刷得太小了。
山形新闻社住址的邮递区号是9 9 0。


第七章 银河 (Milky Way)

 


六、七月是白花花的银子高声歌唱的月份,没错,因为有夏季奖金的关系。这些年来能够以“现金方式”领取夏季奖金的除了人民公仆的公务员,就只剩下我们这一行了。其实说得正确一点,是我们从人们那里领取夏季奖金。打个比方说,就是“来暗的”(换句话说,就是用偷的。而且大部分都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的,所以诸位看官务必得小心为上,多加注意)。

这一阵子做了不少好买卖,口袋饱饱,不禁对周遭的一切事物宽容许多。就连看见墙壁上爬的蟑螂,在丢出拖鞋砸它之前,也能从容地花两秒钟思考“放它一条生路”,真是不简单呀。

有时候走在路上也会高兴地哼起歌来。但是当我好整以暇地观望四周,心想是个难得的花样旺季时,却看不到一张高兴的脸孔,就连银行的大厅也是一样凄凉。一个人唱独角戏般地哼着歌曲却没人分享,也是怪寂寞的。

仔细一想,这都应该怪银行转帐的不是吧!领到了一笔相当金额的夏季奖金却只是罗列在存折上的一串数字,高兴固然是高兴,却总缺少一种真实的感受。哼歌是人体这个复杂机器表现“幸福”、“愉悦”的选购功能之一,可不会默默地自行启动。一串数字的排列可是购买不了这项功能的。
不过我还是心情愉悦地坐在银行柜台前的沙发椅上耐心等候,假装自己是排队办理定存的顾客(其实我是来……你知道的)。为了打发时间,顺手拿起了旁边的八卦杂志翻阅,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上面刊载了今出新町的名字。
我想诸位看官也都很清楚了,那里是我那对双胞胎居住的小镇,一个安详、宁静、偏僻的新兴住宅区。 除非飞碟坠落在周遭的树林里,照理八卦杂志是不会理会他们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心怀不安地阅读下去,报道的内容却更加叫我惊讶不已。居然从今出新町目前正在兴建的社区建地中,发现了一笔埋藏在地下的钱。
“结果呢,”
“根本是空穴来风,”
“有人在恶作剧。”
我等到双胞胎放学回家后打电话去问,两兄弟在电话那头边笑边对我说明了大致情况。尽管杂志上愤愤不平地批评这是一件“恶意的玩笑”,但根据双胞胎的说法,当地人们却不怎么生气。
“很好玩呀,”
“对地方上也是一种刺激嘛。”
据说那个发现埋钱的地点,从双胞胎家所在的今出新町山腰之中,经过一条没有铺柏油的山路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听到传闻后,双胞胎还专程跑去看过。
“都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爸爸的消息还真是慢呀。”
“连电视台的八卦节目,”
“都来采访过了。”
“看热闹的人,”
“也多的不得了!”
“车站挤得,”
“到处都是人喔。”
“感觉一下子”
“增加了许多人口。”
双胞胎还是一样,用他们平均分配的方式说话。
“我是今天看杂志才知道的。最近太忙,忙得没时间好好看报纸。”
“是吗?”
“原来你很忙呀……”
“所以这一阵子,”
“都没有,”
“来这里玩。”
说到最后,他们的语气显得有埋怨。这么说来,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去看他们了,连电话也很少打,难怪会被抱怨。
“不好意思,那我请你们吃大餐赔罪吧。明天方便吗?”
负责做菜的小直立刻检查冰箱,看看有哪些生鲜的东西得先吃完。然后他回来报告:
“没有问题。”
这两个孩子的经济观念真是发达。
“那就说好明天喽,我们会好好期待的。”
“拜拜!”双胞胎语气明朗地合唱。
我们之间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这些话——“明天见”、“拜拜”——彼此从来也没有黄牛过,因此我压根也没有想到会有爽约的可能性:就像睡了一觉,早晨醒来,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脑袋前后颠倒一样。
不对,我得换个说法才行。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我完全忘记了,直到我处于代理父亲的立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见不到双胞胎。这种事随时都可能发生。
这一次就是如此。

 


 

我在隔天的下午两点左右到达今出新町。然后我朝着双胞胎的家迈进,辛苦地爬上山坡,直到看见那栋仿佛是盖在蛋糕上面的巧克力房屋大门半开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大门半开着。

因为只有两个孩子住在这间屋子里,所以双胞胎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别说出门在外,就算两人在家时,也一定会锁上大门,拉好门链。所以我这个代理父亲来这里时,每次也都得“叮咚”地按门铃。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们这么不小心地没锁大门。
而且还是半开着。

不管做任何事,半途而废都是不好的。即使吵架也一样。与其吵到一半有人出来劝阻,还不如一口气吵到精疲力尽,至少不会觉得意犹未尽、心有不甘。追求女人,或者被女人追求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惜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两者我都没有半途而废的经验。但是如果是刑警或记者,正在最紧要关头时呼叫器响了——他们一定很清楚这种灾难的个中滋味吧。
衣服湿掉的时候也是一样。人的感觉真是奇妙,既然要湿了,就干脆淋得湿答答图个痛快,不然要湿不湿、要干不干,反而令人心烦。穿着没有晒干的衬衫,你说那有多不舒服呢?
开到一半或是关到一半的大门,对我而言就和从干衣机里拿出没有完全烘干的裤子穿一样,非常讨厌。
如果在双胞胎的前院看见停有警车或救护车,那我绝对会提心吊胆地直接冲进屋里。但是现在我衣服底下的皮肤还没有起鸡皮疙瘩,毕竟情况还很明朗,我的心也没有悬在半空中。

双胞胎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刻意加快脚步,还是慢慢地走上山坡。心想也许马上就会从半开的大门里看见小直和小哲各自捧着大纸箱、气喘吁吁地走出来,同时用脚推开半掩的门说:
“早该说吧,”
“应该买个……”
“门挡才对。”
然后两个人看见我来,便放下手上的箱子,对我招手说道:
“我们利用邮购,”
“买的录影带收纳柜,”
“寄来了。”
“我们正要组装。”
“不过得先,”
“将纸箱丢到垃圾堆里。”
“待会儿,”
“要帮我们组装哦!”最后还不忘拜托我
我衷心期待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但是没有。走进家门时,半开的大门依然半开着,更糟糕的是,我站在前院时,看见了一份折好的报纸,大概是今天的早报,它还乖乖地躺在打开的玄关地板上。
双胞胎个性一丝不苟,尤其是喜欢做家事的小直很爱干净,不喜欢家里面乱七八糟。随便把报纸丢在地板上,一点都不像那个孩子,真的一点都不像他。

我心想这不对劲,皱着眉头继续往房门靠近。就在将近一公尺的距离时,看见从门后面伸出一只手将报纸从地板上捡了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我意识到那只手臂包裹在纯白色的衬衫衣袖里,浆洗的连衣领都挺直洁白的衬衫,几乎可以拿来当笔记本用了。
接下来的瞬间,我和那个弯腰捡起报纸的手臂的主人,以三十度的斜角打了个照面。
“啊!”对方喊了一声,看来真的吓到了。这时我们彼此都说不出话来。
手臂的主人,身材不算高大。他的体格看起来十分结实,仪表堂堂。灰色的西装裤闪着青光,裤管烫得笔直。年纪……大约四十过半吧。
“不好意思。”
我好不容易说出话来。心脏在胸中慢慢跳起了舞,不是喜悦的舞步,而是那种深夜路上一个人酒醉时跳的毫无章法的舞步。
然而这舞步越来越快。

“请问这里是宗野正雄先生的府上吗?”我问男人。
“嗯,没错。”男人回答,一只手很自然地将报纸夹在腋下。
这是我发现到男人的脖子上跟裤子同一色的领带已经松开来了。就好像回家觉得很累,顺手解开领口、松开领带一样。
“嗯……不好意思,我刚好经过这里……”

我开始结结巴巴地胡诌,胸口心脏的位置好像有人穿着铁鞋在跳弗朗明哥舞,咚咚咚地!
“我来找住在这个山坡上的朋友,可是因为不知道位置,他告诉我就在宗野先生家上面五分钟的距离……请问这里是宗野先生的府上吗?”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谎言真是支离破碎,但对方却毫不怀疑:
“没错,我就是宗野。”
男人站在大门内侧,神情漠然地看着山丘上的方向:“从这里上去五分钟的距离,应该是刚盖好的社区吧。”
“是吗?”
我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身体像是泄了气一样,整个人开始缩小。
“嗯……我朋友家有个读国中的男孩,听说和宗野先生的小孩是朋友。他还说如果我找不到的话,就请宗野先生的小孩带路,真是太随便了……请问府上由小孩吗?”
对方听了之后果然稍微皱眉头了,皱纹没有很深,一下子便松开了。
“有的,我有两个男孩。”
我内心深处的弗朗明哥舞跳得更加激烈。
“我记得……应该是双胞胎吧。”
“嗯,你说的没错。”男人回答地很自然:“小直和小哲,我的儿子。”

然后他回头看了一下家里:
“只是很不巧,两个人现在都不在家,我也是刚从东京回到家里。”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打扰了。事后我回想,当时好像说了这些话,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印象。

唯一留下记忆的是,当我回头向右走下山坡时,用了惊人的速度离开现场。我的脚步越来越快,打在脸颊上的风势越来越强。我就这样子逃开了。
我在逃离谁呢?
当然是宗野正雄。因为他是双胞胎真正的父亲,因为他已经回家了,所以我必须逃开。
我没有抓着他的胸口痛骂他,也没有质问他对双胞胎的不负责态度,我只是夹起尾巴逃离现场。我一心只想赶紧逃跑。
再见了、再见了、再见。

当我发现自己正在喃喃自语时,人已经坐在开往东京的电车里,我逐渐远离了今出新町。

 


 

还好是白天,大部分的酒馆都还没有开张,不然我一定会因为急性酒精中毒而撒手人寰。
还好柳濑老大人在事务所里。他将拔下来的鼻毛塞进电话簿的角落里,而且还是塞进刊登自己事务所广告的那一页,就像在种鼻毛。不论怎么分析他的动作都毫无意义。当时我没有注意,听说老大在看到打开事务所大门的我的脸的瞬间,因为我的表情太过阴暗、太过吓人,他吃惊地将电话本合了起来!
“脏死了,害我以后都不敢用那本电话簿了!”
“既然如此,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种鼻毛。”
“如果电话簿是翻开的,就没什么关系,反正最后只要用力一吹就好了。但是绝对不可以先合起来。”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听不懂。”
我们争吵这件事的时间,已经是入夜以后了。换句话说,一整个下午我就像个僵尸一样没有知觉。

我想不起来那一段空白时间里自己做了什么?问了老大,他给我一个很抽象的回答:
“就像是个空的垃圾桶一样,而且是倒在地上的垃圾桶。”
等到我精神状况恢复正常,才对老大细说从头。老大反坐在椅子上,始终一脸悠哉地听我诉说。直到听到我知道那个出现在双胞胎家的男人是宗野正雄,所以我赶紧退缩逃跑时,他不禁笑了:
“你这家伙也真奇怪!”
“为什么?”
“你何必逃跑呢?怎么说也是对方逃走才对呀,谁叫他抛弃小孩和情妇相好去了。”
“可是他回家了啊。”
“就算回家了,也不见得完全被原谅了吧?你难道没听说过菊池宽(注:菊池宽(1888-1948)日本作家。创办杂志《文艺春秋》,日本重要文学奖项芥川奖与直木奖的创办人。作品有戏曲《父亲归来》、小说《真珠夫人》等。)的《父亲归来》吗?”

我当然听说过。我也知道《父亲归来》写的是一个放荡无羁的父亲离家后归来的故事。但最后他还是被家人原谅了,所以我才保持沉默呀。
老大似乎也想起来故事结局,嘴里开始含混地念念有词听不清楚。最后则是不打自招地补充了一句:“毕竟现实人生没那么好过的。”
事务所里陷入一股难得一见的严肃沉默。就连墙上的壁纸、日光灯、电话、垃圾桶和其他看的很熟悉的办公用品肯定也会觉得很不是味道吧?我敢打赌,就算将来老大的丧礼在这里举行,恐怕也不会有这么令人难熬的沉默。
“嗯……我说……”
老大发出沙哑的声音。我立刻制止他:
“你不要学田中角荣说话,一点都不像。”
老大闭上嘴巴。顺带一提,他和田中角荣同样年纪。
“最近今出新町不是成了大话题吗?”
大概是为了转移话题吧,老大故意放大音量说话。
“我听说了,是埋在地下的钱吧。我听双胞胎说的。”
“噢,是吗?”老大抓了一下花白头发:“好像是件相当花功夫的恶作剧。”
“我也听说了。”
“是吗?”老大抓了一下下巴:“那你也知道是谁干的恶作剧喽?”
“不知道,应该是电视台搞的鬼吧。”
“那你就错了。”
老大探出身子说话。
我也费了一番功夫,表现出兴趣盎然的表情。反正只要能改变话题什么都好。
“被发现的是银币,听说有三百多个。因为是日本史上很具有意义的银币,所以成了很大的话题。可是鉴定过后,却发现全部都是赝品。”
“我在杂志上看过了。”
“你听我说下去嘛。可是听说那些赝品本身都很有价值,光是要收集那么多就已经很辛苦了。你想会有谁能够花那么多的钱和时间搞出这一场恶作剧呢?”
“应该是很闲得人吧。”
老大听了毫不退缩,硬要接着说下去:
“最近我见到了‘画圣’。”
我稍微抬起了一下脸,老大看着我:“就是那个画圣,专门顺手牵羊的名人呀,你知道吧?”
“我知道。”
就是那个人生以顺手牵羊和临摹纸币为意义的男人。尽管世界很大,那么充满热忱地手绘纸币的制作伪钞专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他是个完全沉浸在临摹手绘世界的糟老头。
“刚好因为工作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反正我就是和画圣见了一面。我们在闲聊时,画圣那家伙提起他知道有个人从一年前便开始收购那个伪造银币的事。”
因为工作性质,画圣和收购艺术品及古董的业者有交情,所以才会有这方面的咨讯。
“所以呢?”
老大压低声音:“听说那个人有点不太对劲,既不是小偷也不是制作赝品的同业。画圣怀疑那个地下埋钱的恶作剧里恐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戏,我也同意他的看法。”
话说到这里,看到我又保持沉默,这下连老大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跟着我一起陷入了沉默。但是他又马上出声鼓励我:
“所以说呢,为了避免今出新町的双胞胎一不小心跟那个埋在地下的银币事件扯上关系,你得多加留意才行。毕竟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帮上忙呀。”
我无精打采地回答:“这你就甭操心了。小哲和小直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刚回家的爸爸,哪有空管其他闲事呢?”
老大沉默地拨了好一阵子自己的胡须后,才又轻声问我:“你真的无所谓吗?”
“没什么有所谓无所谓呀。我还觉得轻松呢,从此卸下大任。”
老大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那你还是回家好好睡一觉吧。”
“谢谢你的忠告。”
我语带讽刺地回嘴。或许是刺激到了老大,他大声说道:“你给我乖乖待在家里。我想双胞胎一定会因为父亲的突然回家而不知所措,今晚应该会跟你联络。如果你行踪不明的话,那他们就伤脑筋了, 知道吗?”
我并没有告诉双胞胎我住处的联络方法,过去都是透过柳濑老大居中联系,老大指的就是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