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守手里的这套工具,正是爷爷去世前几天给的。后来回想,这也许是死亡预告。爷爷曾凝视着守,如此间道:
「我说哪,守,你知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教你破解锁的技术?」
受到崭新的工具吸引住了的守,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我要求您教的吧?」
爷爷大笑了,说道:「真老实。嗯,就是这样。」
「您教我的是……大事业?」
「倒也不是。不是告诉过你吗,有志者事竟成!」
沉默了一会儿后,爷爷继续说道:
「你,不曾跟爷爷提过你爸的事呢。」
「不用说您也都知道。」守感到困惑了。
「到现在,还有人说你爸的闲言闲语吗?」
「有时候……,不过,不像以前那么多了。」
「喔。时间一过,世间的人就会把从前的事给忘了。」
「我还不是也忘了我爸。」
「守,学解锁的技术快乐吗?」
「是啊。」
「为什么?」
守稍微想了一下,找到话后,他回答道:
「学到了其他人不会的技术。」
爷爷点了点头,盯着守的手看说:
「有没有想过利用这门技术,去做些在哪里拿些什么东西、让人困扰这类的事?」
「完全没有!」守睁大眼睛辩解:「爷爷,您认为我会做这种事吗?」
「不,一次也没有。」
爷爷断然地摇头后,一句一句、很慢地、彷如咀嚼似的说:
「爷爷教你的已经是很旧的技术了。渐渐落伍了,不是吗?因为爷爷已经是落伍的人喽。现在,不管是钥匙或锁都在越来越新了。说不定这种形状的锁不久后就会消失了。」爷爷的表情显得有些落寞。
「可是,这并不表示你拥有的技术完全派不上用场。在一般的生活里,你的确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你能看到人家想隐藏起来、想珍藏的东西,你也能进到不希望被进入的地方。不过再怎么说,那一定要你自己想这么做才行。」
爷爷看着守的眼睛,说道:
「到现在为止,其实你想做就能做到,但是你没做,也不曾动过这个念头。爷爷相信你,所以才会教你。守,钥匙这玩意儿啊,不是别的,只不过是守护人心的东西罢了。」
「你父亲……」爷爷悲伤地说:
「他并不是能解锁的人,也不是能复制钥匙的人,可是竟做了不该做的事,侵占别人的钱。这是把很多人寄存在心里的锁——也有人称它为『信用』——擅自打开来。从现在起到你长大成人,难免会几度悲哀地厌恶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也会怨恨。可是啊,守,爷爷觉得可怕的还不是这个,你爸不是个坏人,只是软弱而已,软弱得让人觉得可悲。所以,当你察觉自己内心也出现那种软弱时,会想,啊,我跟爸一样呢。说不定,有时还会想,爸有他的苦衷也是很无奈的呀。可是,世间的人却不负责任地数落着『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什么的,那才是爷爷觉得最可怕的。」
「爷爷认为人有两种。一种是即使会做,但不想做时就不做的人。另一种是即使做不到,一旦决定了就彻底做完的人。不能说哪种好、哪种不好。最糟的是,依自己的意思却为做或不做找借口发牢骚。守,父亲的事不能成为你的藉口。不能为任何事情找藉口。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父亲的软弱和他的悲哀之处。……」说完,和最初教他握工具时所做一样的,爷爷紧握住守的手。爷爷的手是干燥而滑溜,令人吃惊、很有力的手。
要不要这么做?——在营野洋子房间门前,守首先考虑的是这个。
在这儿动手并不需要照明,走廊的日光灯就很足够了。反正都无法看到锁的内部。
相隔壁两旁的门锁比起来,这个门锁构造很简单。虽然使用的圆筒型结构的锁和公营、都营公寓一一样,但却低了一级。幸好不是单锁(若是单锁,旧了变松之后,只要在门缝中插入硬而平的东西再强压下去,门就会开了),但也并不是让独居年轻女性能安心无虞、值得信赖的锁。只要看锁,就能知道建筑物施工者的想法。守心想,这栋公寓墙上也是在该打三根铆钉处仅钉两根而已。
所谓Pin Tumbto、圆筒型挂锁,是以无数扣针组合而成。以一支特定的钥匙插进圆筒状的锁俊就可以转动打开,这是因为钥匙的刻纹和扣针所构成的凹凸处完全吻合的关系。
由于拟似钥匙的那一捆配钥重而且体积大,守并没带来。此刻到现场一看,守不禁直叹如果带来就好了。
好!那就当场制作一个配钥吧。守凭着直觉决定这么做。说不定这次潜进屋里找到的东西还有归还的必要。到时候,就算用开锁用工具也要花些时间。
守就在走廊上单膝跪着,从整理成小盒的工具箱(略似稍厚而较短的笔盒)里,取出一支仅刻着一条沟纹的全新钥匙。爷爷传授时是沾了煤粉后插进钥匙孔里,但守使用的是发酵粉。这种粉到处都能买到而且又简单。这次他带来的是真纪烤蛋糕时用的发酵粉。
他很谨慎地把涂了白粉的钥匙插进孔里,这时,最干扰的是自己心脏的鼓动。心脏动得太陕,声音体内作响,直震到指尖。
他取出钥匙,白粉上有淡淡的线条,那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到的线条。这原理和只有音乐狂热者的耳朵才能分辨出声音的曲折是一样。
这淡淡的线是这只锁的侧面。他取出薄薄的锉刀,沿线画刻纹,制作锁的整张脸。他一遍又一遍地试着去对照,不勉强、不慌不忙、制作钥匙的关键在于优雅地慢慢打造。锁,是个矜持的淑女。
试了第四次以后,刻在钥匙上的五个刻痕,发出咬住了圆筒内部的声音。他慢慢地旋转,锁的圆筒转了一次,发出解开金属勾尺,令人舒畅的声音。如此大约花了十二分钟。
他把临时打造的配钥放进口袋,向钥匙孔吹了一口气……,尽管没人会察觉,但为慎重起见……等发酵汾的痕迹消失了以后,守站起来,打开门。
关上门,守站在不同于黑夜的阴暗处。在这新的黑暗中,有微微的甜香味。没有主人的房间里,量留着死去女主人的香水味。
守以不动的姿态持续站着,他取出在秋叶原找到的笔型手电筒,打开开关,调到最亮,以便能看清楚自己的所在。他所站的地方与其说是玄关,不如说是个小小的脱鞋空间而已。右手边是浅浅的、放拖鞋的鞋柜,上面是个空花瓶。后面墙壁上挂着小幅的玛莉·罗兰沙(注)的复制品。
被那白皙的少女俯视着,守不禁一吓。真纪也喜欢这个女画家,也拥有一套画册。画面的色调虽然浪漫,却不适合在暗处鉴赏。守心想,就这点讨厌。
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脚边,心想,没乱动是正确的,金属制的伞插就近在右脚边。若没留神就那么踏出去,势必发出声响,惊扰隔邻酣睡中的房客。
回转绕了一圈后进到屋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间很小的厨房兼餐厅。厨房流理台上搁着扣着的两组咖啡杯和盘子。他摸了摸,已经完全干了。
白色餐桌和两张椅子。电灯垂得很低套着红色灯罩,一不小心,头就会撞上去。单身用的小型电冰箱,上面放着烤面包机。家具都是白色的,旁边的橱柜也是白色。再旁边还有门,他用手电简一照,贴着「浴室」的标签。
守蹑足走进去,打开那扇门,用手电筒照了内部一圈,确定没有窗子后,伸手找寻灯的开关,日光灯不情不愿似的,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亮起来。
菅野洋子小姐很爱干净,似乎偏爱粉红和白色。在全白的全套卫浴设备和厕所中,毛巾、化妆品和拖鞋清一色是淡粉红色。连才用了一点的肥皂也是粉红色的。
守发现澡盆边缘掉了一根长头发。是洋子小姐的吧,守突然连想到她蓄长发。
连营野小姐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发型、身高也都不知道。没参加丧礼,连报纸都没刊登相片。不知道大造记不记得她的脸?车祸是在瞬间发生的。
这是一度让他觉得受挫的发现。什么「只要稍作调查」嘛。
他往后退,走出了浴室,让灯光亮着,浴室门半阖。这样,灯光既不会外泄,又能照亮整个室内。
厨房对面还有一个房间,加上这个房间就算是公寓全景了。地板上铺着木板,约有十帖榻榻米大。钢管制的床和长形柜置放其中。窗边有学生式的木造书桌和椅子。地板中央铺着地毯,有个色调很搭配的组合式塑胶衣橱,衣橱拉链半开着。
莫非是听到紧急消息后飞奔而来的母亲,手忙脚乱地选了要放在女儿棺木里的衣服吗?他靠近过去,闾到了香味。
从何处着手?原已想妥的是,找日记之类的东西,但是,守临时改变方针,总之,先看看有没有相簿。无论自己想跟谁接触,若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的话,那就太失礼了。
在高高的书架最下层,仅有一本相簿竖在那里。守翻开一看,里头有很多相片,多半是女性,很可能是旅行拍的纪念照,其中也有以瀑布为背景,像是登山团的一群人对着相机做出V字形手势。相簿中频繁出现一名白皙、身材高挑,直直的长发垂在背后的女性,守心想,这应该就是菅野洋子吧。
还有几张和相貌相似的年轻女性两人穿和服的合照,应该是今年过年休假返家时和妹妹拍摄的。
守正要把相簿归回原处时,从封面里的袋子掉出一张像小卡片的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张旧学生证。大概是上补习班时代拍的,看到这张大头照,证明了守的推测没错。
高野小姐是个逼兄的女孩,不是那种走在街上就能随口向她问路的类型,但如果担任事务机器展示员的话倒很合适。
初次见面,你好,还有,很抱歉,擅自闯进你房间,守在内心里悄声说着。
书架上几乎没有空隙,有推理小说文库本和恋爱小说,但最多的还是语言类的专业书。从排列着的字典来看,好像学的是英语和法语,也有《通过一级英检之路》、《要成为口译,必要的资格和其对策》、《临时住宿指引》之类的书。
没看到日记本,也许她没写日记的习惯。也没有地址簿、记事本之类的本子。那样的东西在发生车祸时带在身上了吗?
床头有软木床头柜,信插就挂在旁边。只有寥寥几封。最近人们都用电话连络,很少写信了。守自己最近几年也没写过信。
信插里有寄自美容院的宣传通知明信片、像是朋友寄自国外的明信片(你好吗?在这里好快乐……)、英语会话学校的型录。
只有一封是有信封的信。寄信人是「菅野由纪子」,在花卉图案的信纸上,用小而圆型的字体写的简短的信。
写的是家里人都好、工作已决定了、九月连续休假回家就能看到绫子小姐的婴儿……,最后,还写着:上回电话里的声音没什么精神,姊姊是不是累了?我很担心。
不愧是妹妹。边折信,守感到自己胃的附近沉甸甸的。
只要稍作调杳就马上可以知道。什么嘛。
那种电话还是不要接的好。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以为她会遗留下告白书吗?调查一个人作息的房间以后,就能完全了解这个人的生活全貌吗?
假设,有人进来我的房间后发现了开锁用的工具,会怎么想?守想到这一点。自己可能会被想成是个职业小偷,但那是不正确的。
他叹了口气,坐在地板上,环顾房间。
很朴素。这是第一印象。和同龄的真纪的房间一比较就知道。
这个房间里的电视机、收音机,都是老式机种。说不定购买的时候就是中古货。既没有录影机,连电灯罩都是拙拙的旧式样。
这陈公寓本身就很老旧,墙上至少浮现两处漏水的痕迹。厨房的水龙头和浴室的附属装置也是旧式的旋转式水龙头。地板上则是坑坑洞洞的。
房租多少呢?家里寄钱,一定也打工,生活绝不轻松。看来女大学生并非每个人都穿着流行服饰四处游玩。
对了,钱。
脑子里虽然厌恶想这档子事,但守尽量整理自己的思绪。经济状况如何呢?
总之,得把必须做的事做完才能回家,否则偷偷闯进也会变得毫无意义。守在无人的房间里,歉疚地缩起肩膀,边打开抽屉寻找蛛丝马迹。
在整理得很整齐的第二层抽屉最里面,一叠收据和简单的家计簿放在一起,还收放着两本存摺。其中一本盖着「换发存招」的印章。
他打开新的那一本存摺。
每个月的余额中,一度只剩三位数字,应该很节俭。月底各有「汇入」金额八万日圆,应该是老家寄来的钱吧。在大约相同的日期上,有「薪资」。上月份的金额有十万三千五百四十一日圆,像是打工的收入。
再往前看前面的月份,九月、八月、七月,然后到四月为止,情况陟然一变,金额变多了。
二十五万、四十万……甚至连六十万的进帐都有。从既非「汇入」亦非「薪资」看来,可能是现金收入。细目支出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有一次余额在约五十万时曾提领出来过。
这是为什么?守边想,翻页看看定期存款那一栏。
守怀疑自己所看到的。
五十万前后的定期存款有七笔,其中一笔虽在今年四月解约,但仍剩三百万日圆以上。
守重新环顾房间,心想,过这种日子还能存下三百万圆?
再把「换发存摺」的那本存招翻开来看,这本存摺最后的余额数目也很大。看前面的月份,位数不同的数字始于去年二月。
从去年二月开始到今年四月为止的十五个月当中,菅野洋子的经济状况可说相当良好。她积极地存钱。
为了什么?用来做什么?
守翻开家计簿,如同以子所记的那般,是每个月琐碎的支出纪录。其中,记着今年四月十二日的「搬家费用」和「押金、礼金」。解了约的定期存款用在这方面吧。营野洋子搬到这里才约莫半年。
十五个月之间,处在不知为何所得如此之高的状态,就在结束的同时,住所也变了。
就像唱针跳针一直重复那样,守反覆着这个想法。
「那家伙干了死了活该的事!」
她究竟做了什么事?
把存摺放回原处,盘起手臂陷入思考。没有其他必须调查的地方了吗?调查哪里好呢?
他注意到,在浴室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红色的光线亮着。
是电话答录机。红色的灯光是电源开着的讯号。
守稍微犹豫了一下以后,走近电话。掀开覆盖在电话上的盖子,看到里头的小录音带。
也许有留下什么。
守用小手电筒照明,按下倒带键,让录音带回转后重头开始播放。
「我是森本,因为突然决定去旅行,所以没办法出席明天的专题讨论课。等我回来以后,笔记借我看喔。我会带土产回来。」
哔。下一个声音。
「喂,我是由纪子,我会再打来。你最近常不在家呢。」
哔。又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这一次是男性。
「我是桥田升学补习班的阪本。前几天感谢你参加工读讲师的应征。思,我们已决定录用你,希望从下星期开始上班。请你回家后回电。」
哔。又是男性的声音,很明朗的语气:
「你换电话号码啦?」
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没错!谢谢为我干掉了营野洋子。是那个人的声音。守吃了一惊,侧耳倾听。
「很累吧。不过,地址、电话号码之类的,只要有心就查得到。辛苦喽。对了,最近,又在旧书店发现一本《情报频道》。真可怜,你拚命逃也没用的啦,好吧,再见!」
毕。录音在此处结束。
是那家伙。
守走到街上,慢慢踱回十字路口。他的脑子里,反覆地响着那电话里男子的声音。的确是他,打电话到家里的男人也打电话给菅野洋子小姐。
那是什么时候打的?在她死去之前的什么时刻?是不是她死了,所以现在开始打到浅野家里来?
拚命逃也没用的啦。
搬家。电话号码似乎也换了。说是拚命逃……
《情报频道》是什么?那和高所得有关吗?
就像一只脚被钉在地板上一样,脑中的念头尽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今晚就先到此打住。总之,线索也出现了。那电话里的男人所说的话,隐藏着什么涵义。
途中,守的运动鞋鞋带松开了,也许是因为下楼梯时慌张地绑上而松脱了。守蹲下重新绑好,一抬头只见一辆银灰色汽车慢慢驶向十字路,在儿童公园前停下。
车门开了,有人下来。不知什么原因,守的内心涌起一股不想让人看到的情绪,躲到路边去。
是个男人。穿着西装的肩膀很宽。虽然背对着看不到脸,但知道不太年轻。
紫色的烟从从脸部周围冒上来。他在抽烟。
在这种时候、做什么?
男人和守一样地仰望着号志灯,伫立在安静的十字路口。
那高大的影子转过身来。守慌张地把脸缩进去。
在那有着结实下巴的脸上,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还戴着太阳眼镜。太阳穴旁闪着白色的东西,是白头发吧。
约莫过了五分钟,男人回到车上,将车开走。守也朝家里的方向跑去。通过十字路的时候,仿佛嗅到了香烟留下来的淡淡的味道。
注:玛莉·罗兰沙(Marie Laurencin 1885~1956),法国知名书画家。
三
「《情报频道》?」
周日的工作主要是先将过工二周期限的书分类后退给出版社。卖场非常拥挤混乱,也相当吵杂。守和佐藤两人专做这个弯腰的累人工作。
「恩……,没听说过。那真的是杂志的名字吗?」佐藤一脸狐疑,皱着眉问道。
「思,说是买了一本,所以我想应该没错。我还想问你就知道了。」答录机电话那男人的声音,确实说了「又发现一本《情报频道》」。
「可不可能是单行本?很奇怪的书名呢。」佐藤边说,露出愉快的眼神,「这种书名听起来不象卖得很圩。」
「应该很快就废刊了吧。如果发行一年左右的话,我大概都还记得。你手上有那本杂志吗?」
「没有。只知道书名,以及大概是在这一年发行的,就只这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找发行导览什么的来看看……不过,不知道会不会刊登喔,不管怎么说,应该是听过《情报频道》……,说不定是专爆内幕的书,有个印象强烈的副标什么的。」
「内幕书?」
守突然想到,为什么没留意到这种可能?菅野洋子是个美女,很可能是模特儿。
还有,那存摺上的数字,那金额绝非一般打工就能赚到的。
佐藤边把要退回的杂志封面用裁切机啪地裁开,边叹道:「啊,好可怜。」
「真是受不了,就算得送去裁纸商那里,可是这么可爱女孩的封面就那么裁掉……」
在被裁切了的半张封面上,封面女郎微笑着。
「可是啊,想想杂志发行量这么大。不是有句话说『海底捞针』吗?以你所提供的线索要找那本杂志,等于是在海中找寻一根特定的针呢。」
「说的也是。」守沮丧地回答。
「喂,少年仔,在认真干活吗?」
从一般用楼梯处晃过来的是书籍专柜的便服警卫牧野。他今天穿着笔挺的西装。
「怎么啦?穿得这么整齐!」
「开会!那些大人物罗唆得很。」
对书籍专柜的店员而言,已年过五十(有人说是五十三岁,不,也有人说已接近六十岁)的警卫,他的存在可说如同卑弥呼(译注)般不可思议。除了知道他很有份量外,包括主任高野也非常拥戴他,直称赞他「了不起」。实际上,大家也只知道他很有能力而已。至于他的出生、成长、家庭、经历等其他事情都没人知道。对于他,也尽是些四处乱传的适言,有人说他是专办扒手、能力高强的刑警,却在牵涉收贿事件后辞职;也有人说他曾是高中老师等等。
守最佩服的是他的穿着,并不是因为他穿的是奸衣服或品味好,而是不管他穿上什么,就觉得他似乎在平时就穿惯了似的。当他穿上英国制西装时,那模样就像有着两大衣柜的那类衣服,流露出有那种位高权重者的稳重;而当他穿上皱巴巴的夹克、磨破了的裤子、臀部后口袋插着报纸时,就流露出那种舔着红笔、出入赛马场赌博狂的味道。不知是幸或不幸,守虽没看过,不过如果他扮女装,相信必定也是有模有样。
「少年伃,今天打起精神吧。这些小鬼们一接近期末考总那么匆匆忙忙的。他们会想换个心晴试试做扒手的滋味,坏念头正蠢蠢欲动哩。要参加联考的人也很危险的呢。」
「差点忘了,我的考期也近了。」守说道。
「哎,好悲惨,幸好我已经不是学生了。」
佐藤抚着胸一副松口气的样子,但被牧野训了一顿:
「这可不是当了八年的大学生该说的台词吧。你到底何时才要成为正式的社会人士呀?」
「这不就是了吗?已经……」
「一辈子都做工读侯鸟的话,将来啊,只好靠老婆,可没养老金过活喔!」警卫嗤之以鼻地说:「书念太多了也没啥好事,女人出嫁晚、男人全赔光!」
「说得太过份了吧。太偏激了。」守虽然提出抗议,但一旁的佐藤却「啊!」的大喊了一声:
「想起来了,喂,守,你说的《情报频道》,可能找得到!」
「真的吗?」
「咱们的安西女吏啊,如果和以前的男朋友没吹掉的话,她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