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专柜和家庭用品卖场位于四楼两旁。柿山忽然抓狂,空手敲破玻璃柜抓出菜刀的时候,卖场的女店员立即按下警铃,要不是高野和牧野立刻飞奔过来,可能会有顾客受伤。
「公司该表扬你呢。不论是前些时候的跳楼骚动或是这次,如果高野先生不在,那真要举双手投降了。」
「你不知道吗?为了应付这种状况,公司才会录用成绩虽然有点差,不过体力要很好的员工。」
高野笑了。笑容中看得出来还是有点痛。
「何况,前一次是守的功劳呢。」
即使在谈话时,点滴仍然缓慢地、间隔一定的时间滴落下来。可能是药效发作,高野看来有点想睡的样子。守正要悄悄地离开床边。
「不过,我认为是『好机会』。」高野喃喃自语。
「什么事?」
「刚刚我稍微在想了一下,那女孩,还记得吗?」
「当然。」
「那孩子在学校是优等生呢,好像没有理由引起这种骚动耶。过了几天后,她好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
话声变含糊了。守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高野闭上眼睛,守静静地走出病房。
守走到了走廊上,和手拿热水瓶的年轻护士擦肩而过。好漂亮……守目送着她进入高野的病房。
因割盲肠住过院的佐藤说过,单身男子住院后,绝对会对护士产生爱意。
说不定对高野来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守心想。
尽管如此,所谓「好机会」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险些没命的人该说的话。
走出医院的一般通行门,闪灭着的警示灯随救护车急驰而来,一座盖着黄色毯子的担架拾进了医院。
那女孩,为何要做那种事?还说连自己也不知道……
八
岁末,即使什么活动都不做,顾客还是不断地涌进,商品销售得很好。因此,每日的营业目标也定得很高,店员们持续着紧张的每一天。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日,开始营业以后到午后休息时间,守和佐藤不负责书籍专柜,在一楼会馆的摸彩专柜值班。上班时间负责这种日常工作以外的差事,也是这个季节特有的景象。
这儿所使用的摸彩形式,并非常见的,哗啷哗啷地转动把手后跑出小圆球,而是采用比较现代化的电脑连动,像自动贩卖机那类的机台,操作店员把杠杆拉下后,机台中的画面便以惊人的速度回转,由顾客拿着停止键,在任一时间按停止,便能领取与画面上数字对应的奖品。既快速、也下吵,而且大受孩子们欢迎。但是,拉下很重的拉杆再抬起、拉下再拾起,一人各负责一台,对着接踵而来不曾间断的众多顾客,如果持续做这个动作一小时,手腕会很酸疼的。
「喂,守,你听说过修罗道吗?」佐藤按捺住「厌烦」心情,微笑着问守。
「武术的一种吗?」
「NO、NO!所谓修罗道,也就是六道轮回中的一道(注),是在战争中死掉的人,被杀害的人掉下去的地方。」
「那和摸彩有什么关系?是,铭谢惠顾奖。欢迎再来!」
收到小包面纸的顾客依依不舍地回头望着大大地写着「特奖一名,巡弋爱琴海七天之旅」的海报。
佐藤操着说书似的语调,继续说着:
「争斗的妄执、怨恨,一旦深植心中而坠人修罗道会怎样?坠落之处是战场。朝阳照射,起身拔剑,必须和紧追进攻的敌人作战。受伤、倒地、又站起来挥剑。太阳下山后,手掉了脚断了,痛得边呻吟边流下眼泪……」
「你又看了什么怪书了吧?」
「听完!可是啊,仍然不死。已经死了一次这是当然的啦,尽管全身伤痕累累,早晨太阳照过来后又全好了。然后,敌人又攻过来,必须奋力一搏。就这样一直重复喔!这啊,还真受不了!」
「那倒让我想起全日本联队和纽西兰国家橄榄球队黑衫军比赛时的情景。」
「拉杆几小时又拉又抬的!」佐藤厌烦透了似的扬起头说:「守,咱们是在欺骗顾客呢。」
「怎么说?顾客们不都乐在其中吗?」
「就这个,问题就在这里。你还真以为特奖会出现?有那种好事吗?据我看,能拉中第三奖的高画质录影机就很好喽。」
「真的吗?」
耳朵机灵的女顾客插嘴问道,皱纹都挤到眉头上了。
「没那回事,第一奖和特奖都有!」
佐藤做出假笑后,把那名女顾客手里的摸彩券拧掉,按下杠杆,是第四奖。
「还是别说不必要的话,请看,四奖。保洁膜和喉糖,你要哪一种?」
佐藤音量果然降低了,但继续说着:
「顾客追求着梦,紧握着摸彩券来。我的胸口很痛的呢。为了要拿到摸彩券,客人连不必要的东西部买了。我和你呀,因为犯了这罪,死了以后会掉到修罗道去喔。从早到晚,操作拉杆一直拉到手都快断了地。等天一亮,客人又接踵而来,每只手都拿着摸彩,同样的事情一直重复。卡锵卡锵……」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高野住院不在,这时,书籍专柜代理主任女史姗姗来到。
「辛苦了,我来换班,去吃中饭吧。下午,拜托你们在仓库检验商品。」
「阿弥陀佛,多谢救助……」佐藤说道。
守和佐藤两人在自助餐厅吃中餐时,起身给桥本打电话。刚在摸彩专柜正忙的时候,以子来电留言。
「今天早上,你出门时正好有个叫桥本的打电话来。吩咐要你回电。」
是桥本信彦,有什么事呢?
对方的电话占线中。守边看表,每隔两分钟共打了三次,嘟嘟的声音重复着。守放回听筒。
「女朋友吗?是不是警告你,再不马上过去要绝交!」佐藤露齿笑道。
「是啊,不过无所谓,绝交好几次了。之后的重修旧好倒是很有趣的。」
「唉呀呀,真是看不出来!」佐藤重重地低头表示佩服道:「真好啊。这方面我是自由人,从这一站到下一站的随风飘荡。可爱的小姐可别阻止我喔!」
「这次的新年假期要去哪里?」
「要去看巴黎达卡越野赛车。」
「哦!真好。要花很多钱吧?」
「钱吗?不少吧。不过,因为那样,我拚命节衣缩食,总会想出办法。我休假这段期间就万事拜托喽。万一我去了没回来,就朝欧洲大陆那个方向拜一拜我!」
守把这番话和刚才佐藤一直在提的修罗道的话题串连起来,一起问了佐藤关于营野洋子事件发生以来他偶尔会想到的事。
「佐藤先生,为了能从事你喜欢的旅行,你没想过要换更好的工作吗?」
「好工作?」
「也就是说……更轻松能赚大钱的。」
佐藤有点蒽外,他瞪大了眼睛问:「那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哪,怎么啦?」
「没什么。只不过有点好奇。」
「哼,」佐藤揉了揉鼻子底下说:「赚大钱呀?那敢情好,不过啊,那种事多半都很危险吧?如果不是骗人就是自己受骗,我可不上当。书店很好玩,跟我的性格也合——只要劳动就有确实的收入。」
回仓库后,只见一堆又一堆待检验的商品和退书,加上今天店里录放影机播放的是明年夏季的时尚泳装秀,佐藤老是中途开溜。
「太精采了,开叉开得真高,比裸体还更性感呢,你也去瞧瞧!」
一小时后,制服下的圆领衫就全被汗湿透了。再怎么整理,待做的活儿仍堆积如山。这些才是修罗道吧,守苦笑着想。
眺望着要大量退回的杂志堆,守突然想起《情报频道》。
到底销售了多少?有多少人看过那则报导?其中的大部份也是循这种途径,最后还是交给裁书业者吗?
(有个人全都买走了)
说是要打官司什么的……可是,像恋人商法这种案子,能将人以诈欺罪嫌起诉吗?
守的视线正好停在风格有些不同的杂志上,使他从蒙胧的沉思中清醒过来。
那是一份所谓的「剪报杂志」。从平常发行的报纸、杂志、写真周刊和晚报的报导摘录下来,然后分门别类重新编辑。据守了解,这类杂志有两种,一种是专业书评,一本是和电脑相关的新产品开发专业杂志。可能各有需求吧,销售情况大好。
可是,这本又稍微不同,是刊登社会新闻,亦即专门刊登报纸第三版社会报导的杂志。由于都是犯罪、事故、事件的报导、一般人没多大兴趣购买,若是工作上有需要的人,也多自己做剪报,不会特地去买。剪报杂志因为是人工编辑的,售价也比一般杂志高。
这本杂志没透过经销商,直接送到书店来,在接受这本杂志寄卖时,高野几度叮咛出版社,在指定期限到了的时候,一定要负责自行拿回退刊。
守的视线被「九月下旬——十一月上旬 事故、自杀及其他」的大标吸引,他拿起其中一本。他想,应该会有大造的车祸报导吧。
虽然三大报和一家经济报,还有浅野家订的东京日都报刊登了,但篇幅都很小。全部加起来,还不如月底发生的那起诱拐幼儿未遂事件报导的一半多。
而还有各式各样的事件,是这里没刊登出来的。而且,应该每个事件都一样,对于被卷入的人而一言,就像月亮突然掉在头上一样。
尽管如此,每一天每一天,总有很多人死了……在枚川,这是很难想像的。在守的眼里,这个叫东京的大都市,看起来就像一头有着顽强而毫不留情的臼齿的怪物,把人咬得碎碎的。
守一页一页地翻阅时,视线停留在十月上旬的标题「在东西线月台跳下」。他想起搭乘这条路线电车出勤的真纪曾提过这件事。(在车站听说的,自杀者的头啊就卡在连结器中间,真的喔!)
再往下看,守不由得在仓库的地板上坐正起来。
「死亡的女性是……上班族三田敦子(二十岁)……」
三田敦子。
那个座谈会的女性之一吗?
怎么会?守把杂志搁在膝盖上,眨着眼睛。他重看了几次,写的都一样。三田敦子、自杀、没发现遗书。
十月,三田敦子,跳电车轨道自杀。十一月,营野洋子,车祸死亡,但情节近似自杀。她冲到了正在行驶的车子前面。
守拿着杂志,奔向角落的式公共电话,再打一次电话给桥本。
还在电话中。
守咬着嘴唇想了一下,换了个想法,拨电话给剪报杂志的发行处。前几个月份的杂志已经全部退回去了。
守提了要点后,对方请他等一下,音乐声响起,守着急地跺脚等着。
「喂,久等了。有个加藤文惠小姐的名字,出现在九月二日的报导,她从自己住的公寓顶楼跳楼自杀。」
「报导有没有提到遗书?」
「嗯。没发现,只提到在调查动机之类的……」
加藤文惠、跳楼自杀、没有遗书。
「叫高木和子的名字呢,有没有?」
对方沉默了一下,传来翻书页的声音后,回答道:
「没有哩……没找到。」
那么,三个人……还只是三个人……已经三个人。
三个人死了。座谈会的四名女性中,竟死了三个。
可能是注意到守的样子很奇怪,佐藤来到旁边:
「喂,怎么啦?你这张脸像是刚刚才捐了两公升的血。」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
守跑向楼梯,要去见桥本。他一定也是为了这事打电话来的。
四个人当中的三人,有如此巧合的吗?
注:佛教中讲六道轮回,把无色界、色界、欲界三界内不同的天称为各种「道」。
九
桥本信彦失踪了。
不,消失的不仅是他,连屋子也消失了。遗留下的只有他曾生活过的绿色屋子的残骸。
裂开熏黑的墙壁、焦黑了的铁柱裸露着,如墓碑似的直指天空旷只留工让人联想起鱼齿、锯齿状的窗框的另一端,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守靠近「危险.禁止入内」的绳索旁,脚下响起不知是什么碎掉的声音。圆形的酒瓶混在窗玻璃尖锐的碎片中,在灰烬和水洼之间闪烁着。
所有的一切都不留痕迹地烧光了。
融化了的橱柜、只剩钢铁框架的桌子、守曾坐过的沙发残留着泡涨的弹簧。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守抬头望着这一片残骸,说不出话来。桥本先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你认识桥本先生吗?」
守转头一看,只见一个一只手拿着扫帚,穿着红色围裙的女性站着。
「嗯,是的。」
「亲戚的孩子?」
「不是。只是有一点认识……这,到底……」
「桥本先生死了。」
死了?守呆立着,连桥本先生都死了?
「发生了什么事?」
「瓦斯爆炸,」女人回答:「很可怕呢。这条路上前面几户人家的窗户玻璃也给震破了,给附近的人带来很大的麻烦呢。」
女人用望着身体不舒服的孩子从学校早退般的眼神,盯着守看。
「你没事吧?脸色很难看呢。」
「桥本先生,是因为爆炸死的吗?」
「是啊。全烧焦了呢,听说的。」
女人拿起手里的扫帚向守招着,说道:「总之,出来吧,很危险的。警察吩咐不能让人进去。」
守照着女人说的话退了出来,但再度回头看一眼火烧的断垣一残壁。在一片黑色残骸中,前次拜访时看过的壁钟掉落在地上,上面的玻璃破了,针指在两点十分的地方停住了。
难怪震破了。粉碎了。
电话接不通。听人说过,因火灾和事故导致电话断线的话,会暂时听起来像通话中。
「是什么原因?知道吗?」
「嗯,是酗酒?或是老婆跑掉的关系吧?那个人怪怪的,不懂他脑筋里在想什么。」
守一时无法掌握女人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
「是自杀啦,」女人边晃动手里的扫帚边说:「家里的瓦斯栓全打开了呢,还仔细地把一整桶塑胶桶的汽油泼得到处都是,恐怕连火柴都点上了吧。现在,消防署正在调查。你真的没事吗?哪,你既然认识桥本先生,能不能和那个人的亲人连络看看?大家都很困扰.我家的玻璃破了而且还积了水,要怎么赔呀?」
后来的话守就再也听不见了,外界的声音全消失了。
桥本信彦也死了,说是自杀。
守头靠在对面屋子的水泥砖墙上,心想着。
又是自杀,不仅四个人中有三个人死了,和那座谈会有关连的五个人中有四个人自杀了。
不可能有这种事,令人无法置信,竟然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巧合?无法相信。
这是杀人!有人冷酷而严密地拟定杀人,计划性地冷酷算计,把这四个人杀死了。守感觉自己的脖子仿佛被刀子抵住了,一阵寒意窜遍全身。
桥本是连接那四名女性唯一的环,是连结猛一看毫无任何关连的三具尸体的关键。所以,他被炸死了。
从眼前这片彻底摧毁一切的景象可明了。柜子里有四名女性的采访记录,有相片,这些对设计并实行杀人计划的「某个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干扰吧。
如果桥本意识到那四人中有三人在不同的地方死亡的话……,不,他一定意识到了。他注意到了。所以,被杀了。
不过……,守拾起眼睛。
杀人者到底用哪种方法呢?别说营野洋子了,其他两名女性,至少在形式上,看起来毫无疑问的是自杀。有目击者、而且对象是活生生的人,就算能把人从大楼的屋顶上和车站的月台推下去,却无法教唆她们做起来像是自愿的。
随风飘来焦臭的味道,以及汽油的味道。
汽油。是的,是汽油。如果只杀桥本一个人,单是瓦斯爆炸就已足够了。「某个人」为了要把柜子里的东西都清除掉,于是洒上汽油,点上火。
怎么做到的?以现场的情形看来,如果有人在场的话,绝对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也因此,警察才会判断也是自杀。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桥本先生想跟我说什么?守突然想起这事。
他今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是想说什么呢?是只传达三名女性之死是连续杀人,或者连对方使用的方法都掌握到了……?
今天早上的电话。他的思绪停住了。
这个火烧的痕迹已冷却。发生爆炸是在何时?
钟停在两点十分。现在是下午过了四点三十分。那么,发生爆炸是今天凌晨两点十分!
那人不是桥本先生,是假借桥本先生名义的「某个人」打来的。
突然,守觉悟到该如何着手了。
仅存的一本《情报频道》上还有一个环。是连接四名女性、否定三人死亡之偶然性的唯一证据。冷汗从他腋下滴落。
那本杂志在家里。我把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交给了桥本先生。「某个人」知道了,于是打来电话。
他的目的是为了警告我!?
附近找不到公共电话。守发疯似的跑着,当跳进另一区的一座电话亭后,只觉眼冒金星,他太着急了,以致一时连家里电话也想不起来。
他握着听筒,等待电话铃响,下禁自问,一切是否都太迟了?如果,家里的电话也是重复着通话中的嘟嘟声……
「你好,是浅野。」是以子的声音。
「姨妈,请赶快离开家!」
「咦,你谁啊?」
「我是守,没时间说明。听好,别说话,请照我所说的做。赶快离开屋子,什么东西都别带,姨丈、真纪姊也一起,现在马上走!」
「等等,守,怎么啦?」
「拜托,请照我的话做,拜托啦。」
「哪……」以子的声音变尖锐,「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这样胡说八道,你不在家的时候,有你的电话喔。说是叫桥本先生,要你回电话给他。」
「我知道,所以……」
「我问了电话号码,现在告诉你吧?」
守发不出声音来。是知会电话号码来的?
「说是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准备好了吗?要念喽。」
不是桥本家的电话。是东京都内的电话号码。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守头痛了起来。仿佛在和透明人玩躲避球,下一个杀球会从哪里飞过来?
他无法拨电话,太可怕了,守想放掉这所有一切逃之天天。
可是,他做不到。他拨了以子知会的号码。
铃声仅响了两次,对方来接了。守不知说什么好。听筒握得太紧,指尖都发白了。
一个初次听到的,很沉着的声音低声说着:
「呀,小弟弟,是小弟弟吧。」
过了一会儿,对方很愉快似的说着:
「好像吓了你一跳。我很想跟你谈谈呢。把桥本信彦的事抛开吧,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第五章 看不见的光
一
是「那个人」的声音。
奇妙的「既视感」(注)笼罩了上来。谢谢替我干掉了营野洋子,和那时候的情形一模一样。
所有一切都从一通电话开始,最后,又以一通电话结束。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声音继续说道。语尾稍微沙哑,像老烟枪。
「又有行动力。我很佩服,真想快点跟你见面。」
「你!」守咬紧牙拚命忍耐,终于说出:「是你吧?全都是你干的!」
「全部是什么意思?」
「别装蒜了。炸死桥本先生,还有出席《情报频道》座谈会中的四名女性死了三个。」
「噢,」他发出单纯的感佩的声音,「你已经调查这么情楚啦?真令人吃惊!今天跟你连络是为了通知你桥本死了,然后再跟你提小姐们的事。看来已经没那必要了。」
「为什么?」守无法控制逐渐变得歇斯底里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做了这种事还要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到要说出理由的时机哩。」
很意外的,对方以近乎温和的语气继续说着: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你只要记住,那三名女性、桥本信彦都是遵照我的命令死的就好了。」
「命令?别唬人了。有人可以命令正常人自杀?」
电话那头传出明朗的笑声,就像上课时被学生的笑话惹得不由得笑出声的教师。实际上,那声音有着教训人的意味。
「对!你也许还不能相信,可是这世上你无法相信的事还多得很呢。这是当然的,你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
两个推着自行车的女性从电话亭前走过,守和其中一人视线相遇了。女性显出诧异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有烦恼的话,要找大人谈喔。
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说不定也做出同样的表情。直可悲,你管不了的事,很不巧地只有你碰到。
太瞧不起人了……守如此想道,恐惧感稍微减淡了些。
「死掉的三名女性,不管在哪里、怎么调查,毫无疑问的都是自杀。营野洋子也是自杀。由于跟我原先的预想稍微有点偏差,引起了不必要的怀疑,不过,她是自己冲到十字路口的。」
「被你命令?」
「对,我总算清理了她们!」
清理?像丢垃圾似的?
「我一点也不后悔,剩下的一个也打算要清理掉。」
还有一个人。守想起剩下的那名女性的名字。高木……对了!高木和子。坐在相片最左边,留着及肩的长发,是个轮廓分明的美人。
「我一点都不害怕。应该没有人会发现我做的事。但是,我也不容许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使得事迹败露。所以,桥本信彦必须消失。那个男人虽落魄得不成样子,不过头脑还不坏。你去找他是个起始,我想,他可能会为了想知道那四名女性的现况而开始行动。当他知道四人中已死了三个,一定会对我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