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走吧。”
不用今市催促,我已经走向大门。我把手放在慎司的背上,将他推向门口的方向,然后转过头,对留在店里的三个人说:“打扰你们了。”他们什么话都没说。
当我们走下陡峭的楼梯,我听到我们离开时关上的门义被重重地关上。也许是想彻底赶走我和慎司带进那里的空气吧。

回到车上,我们静默了好一阵子。回东京的路堵车,车子走走停停。气温上升了,我在途中脱下上衣,丢到后车座,就连这时也没有看慎司一眼。
进入东京后,他终于开口了。他的头靠在窗户上。
“对不起!”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我依然没有出声。当我在下一个红灯停车的时候,他又说:“我知道我错了。”
我叹了—下气说:“你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
“我实在克制不住。”
“你难道没有想过这样会坏事吗?”我拍打着方向盘看着他。信号灯转成绿灯了,后面的车子性急地按着喇叭。“他们并不知道那孩子发生了意外。他们不知道,还可能承认是他们打开了井盖。他们不想让引擎泡水,也觉得让路上的积水流下去的话,附近的居民也会高兴。他们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慎司慢慢地转过头来,“怎么可能?在夜深人静的滂沱大雨中打开井盖很危险,这是基本常识。大人怎么可能没有这种常识……而且,他们不是大学生吗?”
“就是有这种人。”
不,谁都可能那样,谁都可能陷入盲点。
“我无法理解……所以……我想他们只是假装不知道而已,所以我才觉得应该表现得强势一点。”
“结果却起了反作用。”
因为我被慎司吓过好几次——不,因为我对被他吓到感到丢睑,所以我必须火发雷霆,根本无心注意自己的遣词用字。
“你知道自己干了么好事吗?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们并不是恶人。如果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看到新闻报道,知道有小孩失踪了,或许会主动投案。虽然他们没什么大脑,白痴到几乎危险的程度,但并不是恶劣的罪犯。”
慎司看着自己的膝盖。
“结果,你却把他们逼成这样,把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他们才会说谎。你听好了,他们并不愿意说谎,是我们逼他们说谎,逼他们说‘不是我们干的,。如果我被别人这么苦苦相逼,我也会说谎,因为心里害怕嘛。他们现在一定很后悔,可能会去找警方自首吧。不过,即使他们不去,我也不会责骂他们,当然,我也不会向警方检举。”
“为什么?”慎司睁大眼睛,“那两个人听到小孩失踪时的表情,你看到了吧?即使没有特异功能也看得出来就是他们干的。”
“你这个大混蛋。”我脱口骂了一句,“你还搞不懂吗?我不能向警方检举,这样太不公平、太卑鄙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如果他们知道小孩失踪,或许会去自首,承认是他们打开井盖,之后没盖上。正因为他们本身没有恶意,正因为他们觉得别人不可能认为他们是出于恶意才做这种事,所以才有可能在惊吓之余,乖乖去自首。”
前方的信号灯突然变成了红灯,我急忙踩了刹车。车子由于惯性向前冲,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
“可是,他们却被你吓得浑身发抖。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了。他们会想,即使表明自己并无恶意,别人也不会相信,所以他们不会去警局。每个人,每个大人发现自己无意中做了坏事时,是不可能轻易说‘对不起’的,没那么简单。大人发现自己做了坏事时,通常会开始思考明哲保身的办法。把他们逼到这一步,然后再去向警方检举‘他们就是凶手’,简直卑鄙得令人作呕。”
慎司浑身发抖。我——此刻我才能这么说——打败了他,感到浑身舒畅。其实我的做法才令人作呕。
“我不管你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但在你长大之前,在能够理所当然地理解人类理所当然的心理之前,先收起你那张正义的面孔,闭上嘴巴。在我看来,你比他们危险多了。你根本不懂人心是怎么回事,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可以透视人心!”
慎司缄默不语,像死了一样不发一语。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渐渐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他只是个孩子。
“抱歉,”我好不容易才说出口,“我说得太过火了。”
“没关系,”慎司小声地说,“你说的没错。”
我还没问他家在哪里,当我问他时,他显得有点踌躇。
“我可不是要向你父母告状才问你地址,而是准备送你回家,否则我不放心。”
“我知道。但我要先让自己静一下才能回家,否则会让爸妈担心。”
后来,他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便在一个小型儿童公园旁下了车。这里刚好位于荒川区和足立区的交界处,旁边有一座大桥、好几栋公寓,天空一片湛蓝。
“每次我想要冷静的时候,就会到这来。”
慎司从后备箱拿出自行车,他在组装车子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抬头看我一眼。由于刚才我狠狠训了他一顿,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说:“真不知道咱俩谁更孩子气。”
“那两个未来的画家,”听我这么一说,他才终于抬起头,“我会留意他们的,我也很关心这件事。我已经记下那辆保时捷的车号,应该可以查到地址。”
慎司重重地点了点头说:“谢谢。”
我和慎司都抓不到分手的时机,两个人都拖着。虽然我想要找一句得体的话作为临别赠言,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那,走啦。”
最后,当我说了这句话,准备关上门时,慎司叫住了我。
“高坂先生,”我转头一看,慎司的眼中含着泪水,“对不起,我干了蠢事。”
“别再说了。”
“我切身体会到必须慎用我的能力。我会牢牢记住,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但是……”
“但是?”
“又不是我希望生下来就这样的。”他的声音很小,“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可以听得到、看得到,所以我知道我必须做些什么。你能理解吗?即使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也没有关系,但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有人具有这样的能力,他该怎么办?”
停顿片刻后,我点了点头。
“即使你不相信也无妨。但是高坂先生,如果你是我,如果你像我一样还是个孩子,对这个世界还很不了解,却天生就有能力透视自己不想听、不想看的事,你会怎么办?如果你可以看得到、听得到,你会不会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充分运用这种能力?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你能断言你不会做和我相同的事吗?”
当时,我应该这么告诉他:“我也可能做出和你相同的事。”即使说谎也无妨。慎司会这么问,就是想要听到这样的回答,借此得到安慰。如果我当时可以安慰他,事情应该会有全然不同的结局吧。
然而我却说:“我也不知道。”
慎司垂下双眼,低声说了“再见”就转身离去。看着他小小的背影远去,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然而他已经听不到我的叫声了。


第二章 涟漪

1
过了一个星期,望月大辅的遗体仍然没有找到,也没听说有人去警局自首,或是警方锁定了嫌疑人之类的消息。
舆论开始抨击:马路上的井盖可以任人随意打开,这实在太危险了。水利局承诺会作出妥善处理,一位有着局长辅助理头衔的人代表高层发表公开声明时说:“我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把它打开。”结果这个可怜的代罪羔羊又遭到一阵挞伐。
在事件发生后的一星期内,东京发生了两起在半夜将井盖打开的事件,琦玉县也有一件。幸好都没有造成意外,但很明显,都是模仿千叶那件案子,看来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缺乏危机意识的人和喜欢冒险的人。
《亚罗》在罗列一周要闻的“头条”栏目中报道了这件案子。内容由我撰写,摄影师赶赴现场拍下的万里晴空下已经盖紧的下水道的照片则放在标题旁。
我根据车牌号码查到了车主——宫永聪的哥哥——的资料。他是一家一流证券公司的营业员,只有二十四岁。我很纳闷他怎么买得起至少千万以上的车子,但在询问代理商后,才知道是有问题的事故车,车龄已经五年了。
“因为他再三拜托,我才卖给他的。”
宫永聪当时说:“那是我大哥的车,是新车。”可见做哥哥的为了面子,对弟弟撒了个小小的谎,没想到弟弟却在那种天气恶劣的晚上偷偷把哥哥的爱车开了出去。
台风第二天,他们一定大吵了一架。但也可能根本连吵架的心情都没有。
宫永聪和垣田俊平都没有去自首,我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曾有一次,我抓起电话想拨宫永家的电话号码,但最后还是作罢。
在头条的那篇报道中,我对打开井盖的人表达了些许同情。我写道:“可能当事人并无恶意,只是一时疏忽。”
杂志发行当天,我一整天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我以为他们其中的一个人会和我联络,然而我并没有接到任何人的电话。
在饭桌上,我半开玩笑地问一位同事:如果有一架UF0从天降落,停在你眼前,告诉你“目前让警方伤透脑筋的那个案件的凶手就是哪里哪里的谁”,你会怎么做?
“我会回家睡觉。”这就是那位同事当时的回答。“如果第二天早晨醒来,仍然觉得好像真有这么一件事,那就去住院。一定可以在点滴瓶里看到金鱼在游泳。”
我笑了。并不是笑同事,而是笑我自己。我竟然把曾经那么当一回事的稻村慎司比喻成UFO,可见我并没有真的相信他。
慎司也音讯全无。我又恢复了平日的生活,虽然无聊又烦琐,却是踏踏实实的生活。
《亚罗》虽说是报社旗下的杂志,但规模还没有大到会让银行摆在大厅。在做伊拉克攻打科威特的特辑时,我们不会去征求国际政治学者的意见,只关心这对国内的物价和汇率的影响;在讨论自卫队出兵的问题时,会打出“征兵制复活了?”等夸张的标题,颇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总之,我们杂志的主题就是:目前世界上发生的事对你是有利还是有弊?
不同于报社,杂志记者没有严格的“负责路线”。但毕竟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在采访的过程中,也会逐渐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所以也就根据每个人“大致的专长”来分工。
我在报社时就隶属社会组,和警方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再加上当时《亚罗》的主编需要能跑“社会新闻”的记者,所以我基本上都是跑这一条线。看起来最风光,也是最能混水摸鱼的。
无奈的是编辑部人手不足,有时也会被抓去临时负责其他的报道或是某个专栏。在下水道事件的十天后,又因为这种情况,我必须和一名年轻摄影师一起去银座四丁目一家时髦的咖啡店。我们要采访“反对选美,抗议性商品化的妇女会”代表,虽然采访的对象是女人,但并非那种令人巴不得早点见面的女人。
“应该派女记者去吧?女人和女人聊得比较投机。”我才说完,拿着一大堆复印资料进来的水野佳菜子狠狠瞪了我一眼说:“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去接受一下教育吧?”
“教育?”
“对啊。高坂先生,整个编辑部就数你最死脑筋了。”
“我吗?”
“对啊。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专门负责泡茶、复印的机器?你是个典型的性别歧视者,这样下去,永远都结不成婚的。”
“是吗?那我就当个老光棍好了。如果佳菜子三十岁以后仍然滞销,我就收留你吧。”
“滞销?说这种话的男人最差劲了。高坂是个大笨蛋。”
她气呼呼地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高坂是个大笨蛋,真押韵。”她是临时工作人员,但做事很认真,丝毫不比正式职员逊色。唯一的缺点就是说话太冲。
我们快出门时,她又走了回来。正在和我讨论的摄影师注意到她,推了推我。
我转头一看,佳菜子抱着一大捆信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我马上就去接受教育。”
“不是这件事。”她瞥了一眼摄影师,似乎很在意他在旁边。摄影师笑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嘛。我有这么碍眼吗?”
“笨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说完,一脸严肃地从一大堆信件中抽出一封信递给我。
“又寄来了。”
我只瞄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已经是第六封了。
那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白色长方形信封,正面写着编辑部的地址和我的名字,背面什么都没写。
之前的五封信里没有写任何东西,只放了一张空白的白色信纸。
我打开一看,这第六封也一样。摄影师探头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空白的情书吧。难道是我眼睛不好看不到?你看到什么了吗?”
“该不会是烤墨纸(①用特殊液体在纸L写字或画画,火烧之后出现字或图。)吧?”摄影师拿起信纸,朝窗户的方向看着。“这样或许可以看到上面写的字。”
“别开玩笑了。我都试过了。”
“你试过了吗?也烤过了吗?”
“当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一张普通的白纸。”
对着电话吼了半天的主编眼尖看到了,立刻大声问:“喂,又寄来了吗?”
“还是白纸。”
主编拼命摇着大手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快结清旧债。你都逛哪家夜店?”
“我才没那么幸福。”
“我知道了!”摄影师转过身来,“这是‘我在等你的信’的暗语。”
“暗语!”坐在对面的同事和我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真老套。”
“佳菜子,你知道什么是暗语吗?这可不是护士长的古话啊。”
佳菜子蹙着眉说:“你还真悠哉呢,不觉得毛骨悚然吗?”
“为什么?上面又没有什么恐吓的字眼。”
“但是……”
摄影师表情严肃地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清楚——”
佳菜子抢着替我回答了这个问题:“第一封是在六个月前寄来的。”
“佳菜子,看来你很担心嘛。”摄影师终于笑了。“高坂先生,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好事?”
“好事?”
“对啊。最好趁还是白纸的时候就搞清楚其中的意思,不然下次会突然寄一份认知书(①父亲或母亲在法律上承认非婚生子女的申请书。)给你。”
这句话给了我当头一棒。不过,不能怪他,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咦?吓了我一跳。有问题!”
有人起哄地吹了口哨,丢下一句“你就招了吧”便走了出去。
“这可真是个谜。”摄影师笑着说道。我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啊。”
不可能会有什么结局。这只不过是恶作剧。媒体人经常会遇到这种事,当然形式各有不同。
唯一令我纳闷的是,对方竟然寄给我。我写的报道从不署名,也从来没借《亚罗》记者的身份做过什么事。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做过惹人怨恨的事。如果把时间拉长,或许……或许我曾无意中惹人怨恨,但我收到空白信是最近几个月才有的事。
如果要问我会不会是因为女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和小枝子分手三年了,虽然有性伴侣,但如果哪个女人这么有耐心地写信——
即使只是空白信纸——不,寄空白信纸或许需要更大的耐心和热情——
如果有和我如此关系密切的女人,我还真想知道是谁呢!
通常,我面对那种女人时,根本不会老实告诉她们我是干哪一行的。
我每次都说自己是老师,她们也就相信了。
“大家还真不当回事,你们不感到害怕吗?”佳菜子看着信封,有点生气地说道。“我觉得很可怕,这比写了什么更可怕。而且每次的邮戳都不一样,对方故意不让你知道是从哪儿寄来的。”
“别担心,”我举起手来拍了拍佳菜子的头,“只是恶作剧,只会用这一招的人,不会再有别的法子啦。”
“对啊,对啊,佳菜子。”
“讨债的,肯定是讨债的。”主编仍这么说,想必他有过不堪回忆的往事。
“高坂先生,你不是把之前的信都收起来了吗?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担心。”
的确,说我完全不介意是骗人的,我把信都留了下来。但我没想到佳菜子竟然知道这件事。
“也不是全部,有一封不见了。”
“你少骗人了。”
“没骗你。上次秋吉说,用阿摩尼亚熏一熏,字就会出现。结果他带去厕所就没再还我。好了,可以走了吧?”
我催摄影师动身。他扛着摄影器材,脸上笑嘻嘻的。
“怎么了?”
“没什么,我觉得佳菜子很可爱。”他黝黑的脸上挂着笑容。“她还真纯情。真是太可爱了。你要不要认真考虑考虑她?”
“我看你比较合适吧?”
我笑着说,摄影师却大大地挥手。
“我试了啊。我曾经约过她几次,但她一直问你的事——他有没有女朋友?以前不是订过婚吗?为什么后来没结婚?他未婚妻是怎样的女人?比我漂亮吗?我真是怕她了。”
“是吗?”我真的吓了一跳。在我眼里,佳菜子不过是昨天还穿着高中制服的小女孩。在她眼里,我应该算是“叔叔”了,我一直以为这才是她敢大胆对我恶言相向的原因。
“她才多大?好像才十九岁吧?”
“二十岁了。她打扮得很成熟,看来是想结婚。”
“如果我是她,就不会在这里找结婚对象。跟着做这一行的男人,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你以为她不懂吗?不管再怎么帅,再怎么有钱,像我这种自由摄影师或是特约记者,她才不放在眼里呢!但高坂先生,你就不一样了,哪天派赴任务结束,还是有可能调回报社的。她正是明白这一点,才那么铆足全力。”说完,他笑了出来,“我这么认为也有一半是因为我自卑吧。”
“这么说来,我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你可别这么说,佳菜子会恨死我的。她是来真的,她还不错。你没意思吗?”
我想了一下,决定不予回答。摄影师慌忙抓了抓头。
“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看来之前的那件事给你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啊。”
“什么事?”
我只是随口反问,摄影师却慌了手脚。
“啊,对不起。没什么。其实……传闻啦,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而已。”
和相马小枝子的事是调到《亚罗》之前发生的,应该说因为她的缘故——至少是原因之一——我才会发配《亚罗》。
这类传闻的传播速度比传染病更快,而且永远都断不了根。
“都是别人乱传的,不用放在心上。”摄影师笑着补了一句,为自己找台阶下。
真的很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的痛处了?
我下次不会再问了,我保证,绝对、绝对不问了。
我突然想起稻村慎司,心头一紧,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有着一长串名字的妇女会代表与其说是被采访,还不如说是来打棒球的。反正只要我们一发问,她就大眼瞪小眼地顶回来。
“你们这些媒体人一定以为我们是嫉妒才搞这些活动的丑女团体。其实我们是为了人权,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
真的不在意别人评价的人,才不会把这番话挂在嘴边。
容貌的美丑是天生的,无法靠个人努力而改变,所以不能以美丑决定女人的等级。世上的男人借由选美大肆宣传符合男性社会标准的女人才可以受到宠爱,试图把所有女人都放进同一个模铸里——她说得慷慨激昂,把我和摄影师当成了“世上男人”的代表大加挞伐,虽然偶尔也会征询我们的意见“你们认为呢”,但我们还没开口,她就又说“反正你们就是这样……”来堵我们的嘴,我们只有乖乖听训的份。
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不能用无法靠后天努力而改变的东西来分等级。
“对,我也认为这样不对。”我已经决定闭口不说,所以摄影师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纠正所有不对的事。我觉得选美也没什么不好,对这种事不妨轻松看待。”
我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火上浇油。听了摄影师这番话,她又开始滔滔不绝,吓得摄影师缩起脖子,没有再开口说半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