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小丝孝弘所言,能清楚地看出他们的长相始于报纸开始报道之时。
“报纸开始轰动的时候,在整个日本,大概只有我一个人不感到惊奇。”
小丝孝弘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笑了笑。
“是这样的,就连早川董事长对这件事也感到惊讶。你是惟一一个知道砂川家人生前秘密的人。”
这个少年脸上那淡淡的笑容消失了,只有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哭了。
“可我还是一个人,阿姨她们都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14.死者与生者
小丝孝弘所说的“轰动”发生在早川董事长接受调查,查明二0 二五室砂川一家四口身份,媒体对此进行详细报道的三天后,即6 月8 日。
琦玉县深谷市是一座离东京市中心约八十公里的高崎沿线的小城市,过去城下町的风貌只残存在深谷城附近。邻近的熊谷市自从成了上越新干线的一个车站之后就失去了古城的风貌,可在深谷市,这种古城风貌依然保留着。因为有首都居民不怕远距离工作的关系,深谷市也成了东京的市郊住宅区,所以,在深谷车站的人口处,小规模的饮食店和面包房鳞次栉比,多数都是早早开门营业。
“芦边”三明治店也是其中的一家饮食店,它位于深谷车站入口处公共汽车站往北约三十米的地方,十年前开业的时候,不到半年的时间,这家店差点就倒闭了,原因就是它的位置不好。估计着头班火车时间赶往车站的上班族,从公共汽车站下来再走三十米的话还要花费几分钟的时间,所以他们会把这几分钟用来睡觉。
事实上,“芦边”的经营也还比较顺利。这家店手工制作的三明治、饭团和油炸食品味道不错,价钱也要比其他店便宜三十日元到一百日元,纸杯的咖啡也是正宗的滴漏式咖啡,而且如果事先打招呼的话,他们还会把咖啡装到水壶或保温瓶里,另外店里还可以订购中午的便当——像这样的各种服务在上班族的客人中广为流传。
“芦边”的经营者伊泽和宣与总子夫妇都生于深谷市,两人青梅竹马。他们双方的家庭都经营着饮食店,所以高中毕业后两人都在店罩帮忙.二十岁时两人结婚并独立生活。他们的独立生活从经营素烧店开始,然后是饮食店和烤鸡肉串店,他们不停地变换着经营的模式,这成为他们夫妻二人生意的开端。
伊泽和宣说,也许是因为有生意头脑,或者是运气不错,虽然不停地改变着经营项目,可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大的失败。“芦边”也是这样,它是这对夫妻在深谷市区经营的第七家饮食店,结构最简单,就像是在摊床上长出了一根毛。前面已经说过了,这家店的位置也不好。当地的生意人也都在传说着,伊泽先生的这家店可能会失败的。所以,当“芦边”开业几个月后生意兴隆的时候,大家都被惊呆了,而且全都相信了伊泽的不败神话。
完全是按自己的兴趣做生意的伊泽夫妇成功的秘诀有三点——一是不要盲目扩大规模;二是不要过于节省人工费;第三点和前面两点都有关系,那就是在服务员中培养经理。事实上,所有的店都是夫妻二人带头于活,同时,哪怕是经营着只有四五平方的小小西餐店的时候,他们也要雇几个服务员。因为伊泽相信,如果只靠夫妇两人,早晚也会忙不过来,店里的经营也不会太顺利。
在这十年间,对伊泽夫妇非常重要的一位经理就是那位叫砂川里子的女经理,当然,她也是“芦边”非常重要的一名员工。
砂川里子今年四十八岁,1948年出生在琦玉县朝霞市。父母双亡,她留在了家里,有两个妹妹,她和丈夫及孩子一起生活。里子在当地高中毕业后就到了东京,在新宿的一家商场上班。二十五岁时,通过上司的介绍,和后来的丈夫结了婚。二年后,她生下长子毅,儿子现在二十一岁。也许是因为同甘共苦吧,他和母亲的关系要比同龄的普通孩子好得多,亲热得多。
当千住北新城发生四人被杀案之后,砂川里子也非常感兴趣。
和所有与案件没有直接关系的日本人一样,她也通过电视和报纸了解情况,在断断续续的事实基础上,进行带有推测性的谈论。
里子在“芦边”的任务就是和伊泽总子一起采购原材料,然后做成食品再卖掉。上班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所以她要提前三十分钟起床。“芦边”凌晨四点开始营业,因此在这之前的一小时她们会忙得不可开交,没有时间看电视或报纸。不过,凌晨三点,电视的新闻节目也没有开始,早报也还没有送过来。砂川里子每天早上悄悄地起床,悄悄地去上班。在这一点上,伊泽夫妇也和她一样。
所以,直到有客人光临“芦边”,她们才会开始每天的谈话。这里大多数的客人都是在东京市中心上班的职员,他们都会夹着早报过来,还有的人是在公共汽车站附近的卖报亭里买日报。那天早上,有一位客人正在从砂川里子的手里接过当作早饭的三明治并付钱,里子给他找钱。就在这时,他开玩笑地对里子说。
“大姐,你知道吗? 你已经在茺川区被人杀了。”
砂川里子愣住了。她正想着要为下一位客人点菜,所以没有听清刚才那位客人的话。
“啊? 您说什么? ”
“这个,在这里,报上登着呢。”
这位中年职员把夹在胳膊下面的报纸拿给她看。
“茺川区的高级公寓里发生四人被杀案,是不是? 那些被害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
“啊.是吗? ”
“其中有一个和大姐同名同姓,我很惊讶,当然这纯属巧合,只是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伊泽夫妇当然已经取得了厨师资格,十年前里子到这家店工作后不久,在夫妇二人的推荐和资助下,她也获得了同样的资格。所以,为了让客人知道这里的食品都出自于出色的厨师之手,他们三个人的名字一起贴在“芦边”这家像摊床的饮食店的墙壁上。
伊泽总子笑着说,在这种店里上班,还会有另外一个收获。那就是即使你成了真正的阿姨,同龄的男客人还是会叫你“大姐”。这些客人看到墙上总子和里子的名字,再看看她们互相说话的情形,自然能分出哪一个是总子,哪一个是里子了。可尽管这样,这些中年客人还是叫她们“大姐”,她们也习惯了这种称呼。
在这个时候,和客人开玩笑的内容相比,不知为什么,砂川里子对客人把她的名字和人对起来总有点不好意思。“讨厌。”她笑了笑,似乎所有的事情她都能接受,然后把这位客人送走了。
可是,没过多久,一位买牛奶和三明治的年轻男客人也讲了和刚才那位中年客人一样的事情。
“阿姨,你的名字上报纸了。”
这位年轻的男客人可能是一个人生活吧,他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买早饭。他长着有点自命不凡的漂亮的下巴,还有那招人喜欢的笑模样,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总子和里子都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刚才已经有人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里子笑着说。那位年轻客人把手里的报纸递给了她。这是一份《日本日报》。
“你还记得不久前发生的那起引起轰动的案件吗? 茺川一家四口被杀案,被害的一家人姓砂川,他夫人叫砂川里子。你想看吗? ”
“啊,好吧,一会儿我会去买的。”
“不用了,不用了,我送给你了,因为我已经看完了,你还经常给我优惠。”
说着,他丢下报纸,接过三明治。这位年轻人笑了。
“阿姨,今天一定会有很多客人跟你说这件事的,居然会有让人如此瞠目结舌的巧合。”
事实上,后来还有好几位老顾客对她说,“看报纸了吗”、“大姐,你上报纸了”。这正是早上最忙的时候,买卖双方都很着急,根本没有时间进行更多的交流,她也只能简单地回答说“讨厌”或“我知道了”。告诉她这件事的客人也不会说得过多,只是半开玩笑地说“真是不吉利的巧合”。
砂川里子在专心致志工作的时候,也没有想得过多。那位年轻客人留给她的日报,在早上的忙碌告一段落之前,别说通读一遍,就连扫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瞧瞧,看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
当她边说边把报纸翻开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这个时间,“芦边”会暂时关门,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在这期间,砂川里子和伊泽夫妇习惯去停在这间狭小店面后面的、车身上用涂料写着“芦边”店名的小型客货两用车里,吃已经很晚的早饭。早饭一般都是伊泽总子准备,那天,他们吃的是饭团和热酱汤。
里子一边喝着总子从保温瓶倒到杯子里的热粗茶,一边翻看着那份《日本日报》。在晚报特别报道的版面上,整整一个版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标题“茺川一家四口被杀案的受害人身份已经查明”,另外有两个版面对这件事进行了报道。那个标题之大不是我们能想像到的。嗨,不至于吧,又不是抓到了罪犯,或者是已经确定嫌疑犯要在全国进行通缉,只不过是搞清楚了被害人的身份,通常这些都不是太大的新闻。
里子刚看完两段报道,“砂川”这个名字就映人眼帘,她马上发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内容。在里子身后看报纸的总子也大叫起来:“啊,是真的,真的是叫砂川。”
在这一瞬间,里子的脑子一片空白,她对总子的话没有反应,只是一只手抓着报纸坐在那里。右手拿的杯子歪了,里面的茶水洒到了膝盖上。
“里子,你怎么啦? ”
总子赶快抓住里子的右手,接住了快要掉到地上的杯子。
“别烫着了,你怎么啦? ”
正像总子说的那样,洒在膝盖上的粗茶还很烫,里子穿着的那条纯色的化纤裤子已经湿了,膝盖上就像画画似地映出了一个谜一般的无人岛的形状。里子对这些根本就没有反应,没有了杯子,她那只腾出来的手和原来的一只手一起紧紧地攥着报纸。似乎不把它攥住,这张薄薄的报纸会从她的眼前逃走一样。
“砂川先生……”
总子和丈夫伊泽面面相觑。
“嗳,怎么回事? ”
总子扶着里子的肩膀,轻轻地摇着。里子就像失去支撑似的,她的头也在不停地摇晃着。然后,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松开两手,把目光从报纸上移开,回头看着旁边的总子。
罩子的脸上没有了血色。
“是我丈夫。”
她小声说了一句。她说得又快又小,总子都没有听明白,她还以为只是里子的舌头在动。
“啊? 你说什么? ”
和总子相比,伊泽的耳朵比较尖。坐在汽车前面座位上的他,拧着身子看着里子。
“你是说那个砂川先生不是巧合,他真的是你的丈夫? ”他问。
里子还是把报纸摊在膝盖上,像个傻瓜似地呆呆地眨着眼睛。
总子赶紧把报纸拿过来,看了看那个版面。因为太激动了,她根本没有看明白这篇文章。
“被杀的四个人可能是砂川信夫( 四十五) 、妻子里子( 四十八) 、信夫的母亲砂川浏( 八十六) 。”
总子又把这篇文章读了一遍,没错,是有里子的名字。当看到四十八这个数字时,她条件反射似地想了想里子现在到底多大了。就在这时,伊泽从她的手上把报纸拿了过去。
“这个是你的丈夫? 下落不明的丈夫? ”
里子用手捂着脸,点了点头。她像是少女般的无助,总子觉得她很可怜,走过去抱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紧吧? 坚强一点,也许是搞错了。”
里子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她小声地说。
“什么不知道? ”
“这是我丈夫的名字,年龄也一样。”就像有了惯性一样,她还在摇头,“而且报上登的就是我、儿子和我婆婆的名字。”
“啊? 这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在耳朵边说话,总子尖声叫道:“和你丈夫的名字写在一起的是里子的名字? 可不光是里子,还有毅的名字? ”
伊泽表情严肃,他从报纸的缝隙中斜着眼看了看总子,说:“你是最混乱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
总子又从伊泽的手里把报纸夺了回来。不过,就算不看报道,如果把里子刚才说的话,刚才看过的那段文章的意思在脑子里整理一下,还是可以理解的。
到今年为止,砂川里子的丈夫抛妻舍子离家出走已经有十五年了,用现代用语说这叫“失踪”,可在伊泽夫妇和里子那代人的眼里,这种行为叫作“蒸发”。从那以后,里子就一个人抚养着儿子毅。
十年前,伊泽夫妇最早雇她的时候,她比现在还要瘦,一看就知道经济很困难,而且已经精疲力竭了。事实上,去见里子是通过她们一个共同的熟人介绍。这位熟人对她说,有一位夫人被不负责任的丈夫抛弃了,你们无论如何也要录用她。
总子笑着说,让她带着简历参加录用考试是不是太拘谨了,所以她们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饮食店喝茶。不到一小时,她就决定录用里子。这并不是因为她同情里子的不幸身世才给她这份工作的,伊泽夫妇还不会这样好说话,主要还是对她的人品产生了好感和信任。
里子在谈到自己不幸的遭遇时,对于那位已经蒸发了的丈夫,她没有背地里说一句坏话。在这一点上,介绍里子过来的那位熟人的说法可要尖刻得多。
“大概是外头又有女人了,那一天突然消失了,从此就杳无音信。那个月的工资也全被他带走了,里子她们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困境。那样的丈夫,简直就是混蛋。”
可是里子却没有这么说。她不认为丈夫另外有了女人——不,也许有吧,但他不会为了那个女人离家出走的。她平静地说。关于丈夫蒸发的原因,始终认为是因为砂川家的家庭关系。
“我也有许多没有做好的地方,可他又不是那种能发脾气的意志坚强的人,所以只能默默地离开家。虽然我和孩子非常辛苦,但我认为他过得一定也不轻松。”
总子觉得这些话里包含了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不久之后,她听说里子是那种大媳妇,这当然也就可以理解了。
总之,里子的丈夫砂川信夫是在那种情况下失踪的,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而信夫的名字却作为东京茺川区高级公寓杀人案中的被害人刊登在报纸上,而且报纸上所写的和他一起被害的家人的名字也是现实生活中的砂川信夫的家人——里子和毅。
“里子没有死,毅不也是活蹦乱跳的,这完全搞错了。”
伊泽没有理睬乱说话的总子,他问里子:“你婆婆的名字是叫浏吗? ”
里子又点了点头:“是的,她是信夫的母亲,叫浏。”
“这么说,所有的内容都完全一样了? ”
“所以才错了。”总子插话。
“你还这么添乱,闭上嘴巴。”伊泽训斥完之后,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呢? 砂川夫人,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搞清楚? ”
里子抬起头:“搞清楚,怎么去做哦? ”
“这是真的,怎么做呢? ”
“看看其他的报纸不就行了吗? ”总子鼓足勇气建议说。
“这种报纸经常乱写,我们看看《朝日新闻》和《每日新闻》,怎么样? ”
伊泽劲头十足:“去小卖店买吧,我也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是的,是的,而且,是不是要给毅打个电话问问看? 里子,给他打个电话吧。”
“好办法。”伊泽也点点头,“嗳,用这个吧。”
伊泽取下别在腰上的手机递给了里子。里子接过手机,她的手在颤抖,怎么也按不好手机上那小小的按键。实在看不下去的总子伸出了手。
“我来给你打吧,毅是不是已经上班了? ”
砂川毅在大宫市的一家装饰公司上班。
“他会不会去工地了? ”
“那个孩子——也带着手机。”
里子像说梦话似地背出了电话号码。拨通了这个号码后,总子在等待。必须要耐心等待,因为这是在工作时间打电话,没有办法。
电话响了十声之后,毅终于接电话了,但有点气喘吁吁的感觉。
总子报出姓名之后,态度生硬的毅一下子变得非常客气。
“啊,阿姨,早上好。”
砂川毅把伊泽夫妇称作叔叔、阿姨。从他这轻松的口气看,他既没有看报纸和电视,公司的同事们也没有和他开玩笑说“你的名字上报纸了”。
“出什么事了吗? ‘’问完之后,毅的口气一下子认真起来,”我妈妈出什么事情了吗? “
“没有,里子在这里。”
总子急忙说,她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里子。她还是低着头坐在那里,只有眼睛还盯着报纸上的那篇报道。
总子赶紧把情况说了说,毅不时地插话说“啊”。这不是在开玩笑,他不可能再有除此之外的反应了。
就在总子和毅说话的时候,伊泽抱了一大堆报纸跑了回来,好像还买了好几本周刊杂志。总子心里想,现在摆在店里的周刊杂志不会刊登今天报纸上报道的事情的,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成了傻瓜。
“毅.公司里还没有人对你说什么吧? ”
“什么也没有……不过,今天早上我是直接来的工地c ”
他说,我还没有见到公司里关系不错的同事们。
“你的母亲好像受到了一点刺激,现在脸色不太好。”
毅非常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
“我们都在她身边,不过毅,你今天下班很晚吗? 能不能早点下班啊? ”
“这个嘛……不太好办。”
伊泽晃着他那有点发福的肚子,探出身来,从总子的手上拿过电话。
“毅,是我,我。”
“叔叔,对不起了。”
“你母亲和我们在一起了,今天晚上下班后你到我家来一趟,关于这篇报道的真假,必须要搞清楚,我们要做很多事情,所以不能不商量一下。”
毅说,我知道了,我也会马上去看报纸的。伊泽用眼神示意里子,里子用她那还在颤抖着的手接过了电活。
“喂,喂,是毅吗? ”
“妈妈,你不要紧吧? ”
“我吓了一跳……”
“要说是爸爸,倒也会有这种可能,可把妈妈、我,还有奶奶的名字也登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也许是搞错了,也许会找到爸爸的,我们要尽快搞清楚这件事,好不好? 你和叔叔阿姨认真商量一下,好不好? 我一忙完马上就回去。”
里子点点头,她显得更加精疲力竭了,她的眼睛潮湿了。
“我只是在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难以理解。如果你父亲已经死了,会有人打电话来的,然后让我们去确认他的尸体。”
“所以说,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妈,你就喜欢想得太多。也许是报纸写错了,我和妈妈都没有死——啊,对了,你也应该给奶奶住院的那家医院打个电话,那里来往的人很多,可能比咱们这边还要热闹。护士们也会看报纸的,她们也会认为这是搞错了。”
里子电话刚刚打完,伊泽就坐到了驾驶座上。
“毅说得对,不过直接去看看不是比打电话要好得多吗? 你婆婆的医院是不是就在附近啊? ”
砂川浏在一家特别养老院里,从“芦边”所在的车站往市区方向,开车大概需要三十分钟。这对于习惯每个星期天的下午都要去探望浏的里子来说,这条路太熟悉了。因为是空车,所以,伊泽把车开得飞快。
途中,他刚打开收音机,正好是新闻节目时间。收音机里也在播放着关于茺川区一家四口被杀案的受害人的身份已经查明的消息。
不过,在这条新闻中,并没有点出所有家人的姓名,只是说“我们认为可能是一位名叫砂川信夫的四十五岁的无业男人及其家人”。
车里的三个人都在认真地听着,当收音机播放下一条新闻时,伊泽总子叹了口气:“刚才的新闻可没有讲清楚受害人的身份。”
“收音机里的新闻节目的时间比较短,可能是省略了吧。”
砂川里子也在考虑伊泽刚才买回来的报纸上的报道,各家报纸的报道不尽相同。有的非常肯定地写出了一家四口的姓名;有的虽然写出了四个人的名字,但都是“认为”或“推测”;还有的只写出了户主砂川信夫的名字;就算是他,有的报纸也只写着“早川董事长的熟人”,连年龄都省略了。
从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来看,这些报道一定不是根据警方在记者招待会上或其他场合公布的情况来写的,是不是有许多猜测的成分呢? 自从丈夫砂川信夫失踪以来,让里子最辛苦的就是生活,每天的生活让她焦头烂额,所以,她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尽管这样,里子从来没有怨恨过离开家突然变得无影无踪的信夫。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有时也会担心,有时也会生气,可从来没有恨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