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可是,我还有另外的意思? ”
“另外的意思? ”
“绫子会不会和那个男人没有分手呢? ”
为了保护八代佑司,绫子这样说——他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非常可怜。
“妈妈在意的就是这句话,也许绫子并不认为他是一个性格怪僻的人,或者是玩弄女性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这只是妈妈这样想的,处在绫子目前状况之中的女人,如果自己被人骗了,应该认为是对方的不好,会认为这是一个没有用的家伙,应该抛弃他,绝不应该同情对方的。而现在,一旦有了同情,就分不开了。”
“妈妈……”
“绫子性格温柔,才会觉得那个男人可怜,才会认为他是在一种不知家庭温暖的环境中长大,所以才会有一颗冷漠的心,非常可怜。
这样想的话,她就非常容易掉到陷阱里面去,一个为了那个可怜的人不惜付出一切的陷阱,这真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一向刚强的母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胆怯。这件事,也让康隆感觉到了一种寂静的恐怖。
“像绫子这样的女人不能再为八代佑司那样的男人做任何事情了,什么也不行,最好是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最后事情到了这种情况也还不错。要说未婚妈妈,现在也不稀奇了,是不是? ”
“是的,真是这样的。”
“可问题是绫子是不是真的这样想了? 妈妈就是不放心这一点。她和孩子两个人在我们家里越是幸福地生活,她会不会越要想起八代佑司? 虽然她现在嘴上说不再想他了,可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要是还恋恋不舍的话,那就更不好办了。”
康隆笑着说,姐姐那么聪明不要紧的。但敏子的脸上并没有马上露出笑容。就在母亲笑着叹口气的时候,分娩室的门开了,有位护士出来了。恭喜你们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病房里,看着悠闲地吃着晚饭的绫子,康隆想起了母亲当时的担心。母亲的担心没有错,姐姐还是放不下八代佑司,又去见那个男人了。她瞒着家里人,抱着佑介去见那个男人了。
然后,她把那个男人杀了。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不可以问得更详细一点? ”
康隆问。绫子一下子把头抬了起来。
“在这之前,姐姐病得很厉害,不能多说话。但是我有许多事情都想知道,可以吗? ”
绫子把勺子放回了碗里,然后低下了那瘦瘦的下巴。
“今天不谈行吗? ”
“没有别人在场,不是很好吗? ”
“你还没有向爸爸妈妈告状吗? ”
康隆苦笑了一下。说“告状”这个词的幼稚确实很像绫子。
“我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说? ”
“我不想让得了肺炎差点死去的姐姐担心,也不想让为照顾佑介忙得晕头转向的父母听到更多的事情。”
总之,如果警察早就知道了绫子的存在并进行追踪的话,那么这个时候,父母会知道所有情况的。所以,他想一直保持沉默。可现实情况是,警察的调查还不会涉及到绫子。这样一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很担心。”
绫子缩了缩脑袋。
“要说告诉父母的话,我认为还是姐姐自己说的好。”
“我为什么要先跟你说呢? ”
“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对方是我。”
绫子微微一笑:“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以后我想保护姐姐的话,只有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爸爸妈妈也必须帮忙。”
“好吧,你想先问什么? ”
“这么说,你想说了? ”
绫子想了一会儿——不,她是装着想了一会儿。
“好了,开始吧。”
“那你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说得清楚点,姐姐从什么时候起去见那个人的? ”
绫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停了一会儿,她似乎还是有点害怕。
“你是想问我,在这之前,我为什么又去见那个人? ”
康隆叹了口气:“是的,原因是什么? ”
绫子端起碗,想把它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她看上去一点力气也没有,眼看着碗就要掉到地上了,康隆赶紧过去帮忙。
“担心。”绫子小声说,“你不也是这样吗? 看到一个困难的人,或者寂寞的人,你能扔下不管吗? 我是担心佑司,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呆着。”
康隆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重,坐着的椅子也在向地板下沉。就像是画得过多的画,虽然不谨慎,但却多少感到愉快。
他想,妈妈真了不起。事情的发展正像妈妈担心的那样,像她分析的那样。
“是因为他没有感受到家庭或家人的温暖? ……”
康隆的话似乎给了绫子力量。
“是这样的!你也这么想吗? 从内心讲,他不是个冷漠的人,只是没有感觉过温暖而已。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他和我在一起有不一样的感觉,他曾经和我说过,我相信,也永远不会忘记。”
虽然她有许多想说的话,可再这么说下去就要偏离主题了。‘康隆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问。
“你们只有一次真正的分手? 就是在他到家里来宣布不愿意和你结婚的时候。”
“是的……那件事之后,我也没有想过再和他见面。”
“什么时候又重新开始的? ”
“很长时间之后了,生完佑介出院后的一个月以后吧。”
“怎么联系的? ”
“打电话,打他的手机。”
“为什么要打电话? ”
绫子一下子闭上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毛毯白色的被罩。她并不是不喜欢毛毯,她一定是想看着康隆的脸。
“你是想告诉他,孩子平安出生了,非常健康,是吗? ”
绫子没有回答康隆的问题。
“你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是不是认为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 ”
绫子还是没有回答。
“或者说,你想告诉他,你还爱着他? ”
绫子突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康隆。然后郑重其事地说:“是的,你全猜对了,可是,你根本就不会明白! ”
突然受到攻击,康隆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 为什么要生气? ”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说你根本就不了解实情。”
岂有此理。康隆想。血一下子涌到脑子里了,他撇着嘴回敬她。
“是的,我是不懂,杀人的想法!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了?你说自己爱他,不能不管他,可是你把他杀了……”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闭上了嘴巴。虽然晚饭时间医院里非常热闹,可由于自己不小心说话声音太大,不知道会不会让别人听到。
绫子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哑口无言,脸色也由蜡黄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两只手紧紧抓住毛毯,浑身发抖。
“对不起。”康隆赶紧说。他又感觉到突上突下的那种恶心了,他们姐弟两人像是被推进了一艘不知前进方向的小船,小船在大海上迷失了方向。
“你不懂。”绫子的牙齿发出响声,声音也在颤抖着。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地爱过一个人? 从来没有和女孩子交往过吧? 光说不做的家伙,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心情的! ”
像变魔术一样,她的眼泪流了出来。绫子抓起毛毯从头盖到脚,然后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康隆再一次感到椅子在往下沉。在被让姐姐痛哭的这些事情的罪恶感打垮之前,他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他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脸,可手指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这么说,打电话是从姐姐开始的了? ”
他大声问。绫子盖着毛毯一动也不动。
“然后,他就和姐姐见面了,他也不想回避姐姐,所以,你们就经常见面。是不是这样的? ”
虽然还在毛毯里藏着,可绫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家就住在那座公寓里? 你去过那里几次? ”
绫子在毛毯里说了些什么。“什么? ”康隆反问了一句。
绫子用力揭开毛毯,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天晚上我是第二次去那座公寓,第一次去的时候,对这么漂亮的公寓,我感到非常惊讶,他在和我分手期间搬到了那里。”
康隆在心里啧了啧嘴。以前,因为搬家住址变了,绫子不管多么想见他可她无法知道八代佑司的住址,这样一来大概就能分手了吧。
可现在,因为存在着像手机这样多余的东西,绫子才会很容易地和他联系上,最后两个人当然又会搞到一起去了。
“他为什么要搬家? ”
他不是为了忘记你结束你们之间关系才搬家的吧——康隆问。
因为失恋而搬家的不光是女孩子,可八代佑司不是失恋。
绫子眼睛盯着天花板,心不在焉地回答说:“因为他父亲的工作关系……”
康隆笑了:“什么,这可不是成年男人说的话,因为爸爸调换工作了,我也要搬家,什么啊? 绝对有问题,太奇怪了。就因为这个,和父亲吵完架之后,他就把父母和奶奶都杀了。”
对弟弟挑衅的话语,绫子还是面无表情,抬起头看着那雪白的天花板。这意味深长的沉默,也避免了越说越僵,康隆有点坐不住了。
“我……”
绫子小声说。康隆走到姐姐的病床边,仔细一看,绫子那瘦瘦的脸非常严肃,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花板。似乎那里面有谁的脸,稍不留神就会消失了,那可不好。
“有些事情我还没有对你说过。”
“什么? ”
“我第一次和你说的时候,是那样一种情况,不可能说得太清楚。”
“不过,我已经知道了我该知道的事情了,姐姐去见那个人了,还带着佑介,想和他重归于好,想成立一个三口之家。可是,那天晚上去见面的时候,他家里出现了严重的情况,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父母和奶奶的尸体,而且他还想杀掉姐姐和佑介,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姐姐把他从阳台上推了下去……”
“你错了,”绫子坚决不承认,“不是这样的,他杀的不是他的父母和奶奶,你错了。”
13.没有照片的家庭
拿着早川董事长的定金代替小丝信治一家住进西塔楼二0 二五室的那一家四口,假装成小丝一家,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一次查清他们的身份是在确定早川董事长的身份并向他了解情况的时候。早川董事长说。
“他们是我的熟人,名叫砂川。”
“那家的主人砂川信夫从事搬家工作,我曾经给他介绍过几家客户,他管理着打工的雇员,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不过,让他做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可我不是骗他让他模仿占房人,砂川非常熟悉情况,而且他还想帮助我们。”
按早川董事长的说法,砂川信夫于1995年9 月前后去了他的事务所。他说,自己的腰受了伤,不能再从事搬家工作了,你能不能给我介绍其他不错的工作? 我一时也没什么头绪,所以一开始什么也没做。当然,我和砂川之间像刚才说的那种工作上的来往也不是太密切。
砂川信夫还经常光顾早川董事长情人经营的雀庄,但不是那里的大主顾。
“他说,要照顾老人,光医药费就够他受的了。因为他也不是那种傻男人,工作很认真,所以我也就留意了。可是,当时到处都不景气,他又四十多岁了,没有一技之长,还有腰病,像这样的男人很难一下子找到工作。砂川自己也说,如果不是腰不好,他还想去开出租.那样可以每天挣钱。听他的意思,年轻时他可能开过一阵出租车。”
早川董事长只是希望他能交好运,很快就把这事忘了。可是,第二年的1 月中旬,他又来到了事务所。
“这一次他说,他们被人从正在居住的公寓里赶了出来,带着老人,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太难办了。工作嘛,只能找一个凑合着,没办法,他还要照顾老人,夫人白天在一家超市当收银员,晚上去快餐店打工,他哭着恳求我。”
1996年的这个时候,早川董事长已经制定了关于二0 二五室的计划,正在开始寻找代替小丝一家住进公寓的家庭。
“有年老多病的老人的家庭最合适,因为这样一来买受人更加为难。我当然想过这一点,我和他一说,他马上就同意了。当然,我也明确地告诉他这是违法行为,可他还是说没问题。他的经济情况太紧张了。”
不过,早川董事长还关心一件事,他问砂川。他们为什么会被人从现在住的公寓里赶出来? “我们家的老人,腰腿都不行了,我就为她买了轮椅。可是公寓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台阶,轮椅在房子里当然转不好。于是,未经房东同意,我就把门槛锯掉,把台阶弄平,做了很多改动,这些做法都违反了合同,非常不好,属于擅自改装,是不能允许的。而且,大部分时间房租也交得很晚,所以房东也想找个借口把我们赶走吧。另外,他们的房问都是两层结构,老人轮椅的声音太吵人了,一楼的住户好像也在不停地埋怨。因此,房东不高兴了。”
在讲述这件事时,早川董事长发出了可怕的笑声。他这么说。
“我说这话可不是讽刺你啊,如果砂川和他的家人赖在那座公寓里不走的话,早晚要让房东逼着交房,也许还会被房东强制执行。
不管搬到哪里,运气不好的家伙运气就是不会好。“
就这样,按早川董事长的安排,砂川信夫和他的家人决定搬到二0 二五室居住。
“在小丝先生连夜逃走之前,我让他和砂川他们在我的事务所见了一面。砂川家只来了他们夫妇两人,因为老人不能出远门,儿子还要上班。小丝先生家来的也是夫妇二人,他们的孩子太小了。小丝先生的夫人不太喜欢砂川夫妇,见面的时候,吊着眼睛,爱理不理的。等砂川夫妇一走,她马上气势汹汹地对我说,我不希望那样的人用我们家昂贵的家具和餐具,一指头都不能碰。她太厉害了。”
在“买主”那一章中,我已经说过了,小丝信治及静子夫妇见过几次二0 二五室的占房人,别人介绍他们叫砂川,他们也就这样称呼他们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不太好呢? 早川董事长手里的那份二0 二五室的租房合同书上还贴有租房人砂川信夫和他的家人的居民证。直到这时,我们才第一次搞清楚了作为占房人住在二0 二五室、然后被全部杀死的一家人的姓名。
根据居民证记载,户主砂川信夫,生于1950年8 月29日,死时四十五岁。妻子砂川里子,生于1948年2 月15日,比丈夫太两岁。
这两人死在了客厅。
他们两个人的长子叫砂川毅,生于1974年11月3 日,死亡时才二十一岁,他就是那位从阳台上摔死的年轻人。
第四个人——一早川董事长称之为婆婆的,是砂川信夫的亲生母亲,叫砂川浏,是那位死于六叠大小的日式房间里的老年妇女,生于1910年4 月4 日,死亡时八十六岁。
早川董事长说:“对小丝夫人的神经过敏,我能理解。因为是半夜逃走,所以二0 二五室的家具、西服、餐具等几乎全都留了下来。我非常严厉地告诉他们,半夜逃走,只能带最少的东西。你们什么时候离开的,别的人家是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不能让附近的邻居知道得太清楚。这是一个非常大,院子也非常宽敞的公寓楼,即使是在半夜,我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人看到,但只要你们不是太包小包的,别人也不会太在意。
另一方面,你们留在这里的东西由我负责保管,我也会告诉砂川他们精心爱护的。“
可是,小丝静子坚持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砂川夫妇——“像那样的穷人,说不定会偷东西的。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我向她保证了好几次。那位夫人可真厉害,说什么不能在床上睡觉而是在地板上睡觉,不能使用洗澡间否则会弄脏的,提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要求。特别是说到除了他们夫妇二人之外的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和快到九十的老人,她更生气了。因此,最后我们只能吓唬她了。我说,夫人,你要是如此不满意的话,我们就不管了。如果我们不管了,你们将永远和这座豪华公寓说再见了。我这么一说,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终于老实了。“
前面已经说过,半夜逃走之后,小丝夫妇又来过几次二0 二五室。附近的邻居曾经看到过他们。希望大家能想起来的,就是看到砂川里子和小丝静子站在门13吵架的人说过的话——以为是姐妹俩在吵架。在这种情况下,当然是把砂川里子当作姐姐,而把小丝静子当成妹妹了。
“小丝的夫人打扮得很年轻,”早川董事长说,“不过,我从砂川那里拿到居民证的时候,他的夫人也就四十八岁吧? 是吧? 可看上去却要比实际年龄老多了。女人一辛苦,其衰老的程度会是男人的一倍甚至三倍。我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是别人的老婆。我关心的是,砂川他们能不能当好占房人和砂川夫人能不能让小丝静子满意地干干净净地使用这座公寓。”
早川董事长还说,小丝夫妇出现在二0 二五室,是因为他们和自己关心着同一件事。
“小丝的老婆既不相信我,也不喜欢砂川,所以她不去看看情况肯定不行。作为我来说,对她也没什么好话。如果你让周围的人看到几次就不好办了,万一让执行法官发现了那就更麻烦了,不要再去了。但她并没有不去,而是说,我会利用早上或晚上,去的时候尽量小心一点。”
在早川董事长看来,砂川家严格遵守了他的要求,房间里非常干净。
“砂川也不再去找工作了——当时呆在家里就是他的工作,因为在买受人石田先生面前,户主装成失业不是更好嘛,所以,他当然要呆在家里。他说,我一年到头就是打扫房间。事实上,我也偷偷去看过,家里简直就像摆着家具的样板间。”
砂川里子仍然白天在超市兼职,晚上去餐馆上班。即使是早川董事长,也不可能全包了砂川家的生活费,里子也没有这个打算。
“关于老人的轮椅,小丝夫人发了很多牢骚,因为它把地板弄坏了。我想,她们两人吵架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吧。”
关于这一点,小丝静子也承认了。
“我一说,她们就认为我像个老刁婆似的。”
她生气地说。
“为了轮椅的事情,我确实埋怨过几回。那位老奶奶的腰腿又没有严重到自己不能走路的地步,太放任她了。所以我说,就算是为了老奶奶,你们也不要再在房间里使用轮椅了。”你和砂川夫妇之间是不是有些不和啊? “他们是和我在许多方面有着不同想法和价值观的人,我也曾经问过早川董事长,为什么不能把房子委托给和他们不一样的人呢? ”小丝静子这样说。
早川董事长没有理睬她。
“夫人,能够和我们合作做这样事情的人当中不会有品行良好的有钱人的,你简直太愚蠢了。”
事实上,早川董事长曾经明确地对她说过:“你不是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处境吧。”可小丝静子却说,她不记得早川董事长曾用这样露骨的话责备过自己。
“夫人从小娇生惯养,有一些可笑的事情。”
客观地讲,什么要爱惜家具啦,不要把地板弄坏啦,这些几乎和一个正当的房东对正经的租房人的要求一模一样,这也许能说明,在小丝静子的心里,对让占房人住进二。二五室以便给买受人施加压力这种不好的事情还缺乏切切实实的现实感。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人都是一些挺奇怪的人,从开始,就不太正常,也不正经——是不是水平太低了? ”
小丝静子指着砂川家的人骂道。
“所以,后来当我知道了许多事情之后,也没有太惊讶,反而能够理解他们,觉得心里非常痛快。当时,我对我丈夫说,对吧,让我说中了吧,这家人就是挺奇怪的。要说同情嘛,家里遇到那样的情况,除了做像占房人这样违法的事情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是,也不是别人硬逼着他们这样做的,是不是? 堕落的人,都是从自己开始堕落的。”
可是,在她刚才这番随心所欲的豪言壮语中,总让人感到一丝空虚和胆怯。
“小丝夫妇当然也在为钱发愁,他们不是也因为还不起贷款才把房子拍卖的吗? 自己也是这样的,所以,她没有道理瞧不起砂川的贫穷与悲惨,而去说一些风凉话。可是不管怎么说,做这种坏事的还是我和砂川他们,我们采取的是有普通常识的人所采取的态度。那位夫人,现在想想看,她说这些自相矛盾的话,也许是为了逃避现实吧。”
你还记得在“邻居”一章中的一个情节吗——住在西塔楼八一0 室一位名叫条田出美的女孩在垃圾场遇到小丝孝弘,并想捡回他扔掉的那台崭新( 至少看上去是新的) 的立体声收录机,后来和不让她捡的小丝静子发生了冲突。关于这件事,条田出美记得非常清楚,她说得非常可怕。直到现在,如果再碰见那位歇斯底里的小丝静子的话,条田出美都还觉得会被她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