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井?由美子?”
但是由美子仍然没有回答,连眼睛都不动一下。
“你是不是知道了周刊杂志的事情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 好在她左手腕的伤口不是太深,不太要紧,出血也不太多。看来他急着跑来还是起了作用的。
“你不应该想不开的,好在我赶上了,我们回客厅吧,坐在这里容易感冒。”
虽然他想让由美子站起来,但她的两腿发软,根本动不了。穿着袜子的脚在地板上滑了一下,而且她也没想到由美子很重,可能也是条崎的力量不够吧,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没有办法,条崎只好把由美子从浴室里拖出来,让她靠在洗脸间的墙上。剃刀就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条崎像是条件反射似地把剃刀放进西服里面的口袋里。真想自杀的人会趁救她的人不注意的时候再去寻死的,这种例子,条崎以前遇到过好几次。
条崎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意识到必须要锻炼身体了。这个时候,他也有时间冷静地考虑问题了。条崎看着女孩笑着说。
“你没事了,但你不能再想不开了。你的家人在哪里?你不是和你的母亲一起住在这里的吗?”
由美子的眼睛稍稍动了一下,可能是母亲这两个字起了作用。她精疲力竭地睁开了眼,呆呆地看着条崎。看着她的眼睛,条崎放心了,不会再有事了,她只是受了刺激。
“不要碰手腕上的伤口,你能站起来吗?实在不好意思,我的力气太小,弄不动你。”
女孩第一次认真地看着条崎。
“你——是谁?”她小声地问。
“啊,我是——”条崎把脸转向了一边,虽然没有准备,但他还是说了,“你知道的,我是条崎,条崎隆一。” 由美子一下子怔住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的,我就是那个要和你相亲的墨东警察署的刑警。”
听完条崎的话,由美子点了点头,她不停地点着头,忽然她放声大哭起来。
她就像是个孩子似地毫无顾忌地哭着,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听到她哭声里的悲痛,旁边的人都觉得鼻子发酸,想和她一起哭。“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条崎的手扶着她的肩膀。
“我要是早点来看你,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这个家的主人胜木是一位非常贤惠的家庭主妇,条崎不用费什么事就找到了准备得很齐全的医药箱,里面有足够的药品来处理由美子手腕上的伤口。
包扎完手腕上的伤口后,由美子看上去比刚才还要痛苦、柔弱、悲伤和疲惫。条崎回答着她的提问,而她则有时前言不搭后语,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条崎终于搞清楚了发生在饭田桥旅馆里风波的详细经过和高井由美子母女的现状。
“……我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由美子羞愧地说。他俩回到了有阳光的客厅,但她还是觉得很冷,不停地在发抖。
“这件事确实不够聪明,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办法。”条崎实话实说,“今后不要再和被害人家属接触了。”
由美子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搜查本部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今天他们可能会把你叫去,到时候,你只要如实把发生的事情讲出来就可以了。”
“我……会有罪吗?”
与其说她是害怕有罪,倒不如说她很高兴自己有罪。
“这要看那个受伤男孩的意思了,但从目前情况看你不会有事的。和你一样,他也会被叫去了解情况的,所以只有等他去了之后才能说得清楚。”
由美子看着手腕上的绷带:“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自杀,你也只是同情我。”
“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但是,我只是一个会惹事的女孩。”
“你不要自暴自弃。”条崎边说边关上了医药箱,“我听说你认为哥哥不是罪犯。”
“……”
“我不是直接负责侦查工作的,所以不了解详细情况,但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是不是问过你和你的父母?”
由美子低着头没有说话。
“要想让警察认真处理的话,这样说当然可以,确实现在也没有肯定和明就是罪犯。”
“是吗?”由美子说,“还没有确定我哥哥就是罪犯吗?”
“从我知道的情况看,但没有做出最后结论,不光是和明的事情,案件的所有情况都没有做最后结论。”
“警察……认为我哥哥……”
“什么?”
“不是我哥哥。” 因为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条崎看着由美子。
“不仅是警察,很多人根本不理解我对现在社会上所有报道高井和明的态度,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搞错了。”
掌握一个人各个方面的信息后,可以画出此人的画像。在这个方面,无论是负责侦查的刑警还是写文章的记者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但是画出画像的这个人有时候会和活着的人多少有些差别,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时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被收集信息的这些人都有各自独特的个性,所以,收集信息要和他的个性相符合。由美子说的话可能就是这个意思。但警察又必须完整地重现罪犯的犯罪行为,必须完整重现,这是他们的工作。
条崎明白由美子的意思,但她用一种不明智的方法向外界表明这种意思,所以才造成这种混乱。他正在想用什么样的话来跟她说的时候,电话响了,由美子显得很害怕。
“可能是你的母亲,”条崎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还是去接吧。”
由美子摇了摇头,条崎想,她可能更不愿接母亲的电话,因为她觉得这件事很丢人。
“那我去接吧。”
“拜托了。”高井由美子点了点头,“电话在二楼的楼梯下面。”
条崎赶紧来到走廊,电话铃已响了有十遍,当他拿起话筒时,突然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由美子?是由美子吗?你不要紧吧?家里就你一个人吗?”
条崎很奇怪,他尽可能礼貌地回答:“高井由美子没什么事情,你是哪一位?”
对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对方问:“你是哪一位?”
条崎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很难说清楚自己的角色。
“我是墨东警察署的警察。”
“什么?你们是来逮捕由美子的吗?”
“不是,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
“是为摄影周刊的事情?”
“是的。对不起,请问你是……”
“我是由美子的朋友,”对方非常认真地说,“我叫纲川浩一。”
“纲川君。” 当他重复这个名字的时候,从客厅里有人伸出头来,紧接着由美子飞快地跑了过来。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一下子就从条崎的手中抢过电话。
条崎目瞪口呆。为了救正在坠入深渊的由美子,自己拿了个救命绳索跑过来,让她赶快抓住绳子,而她却抓住了后来的救命的绳索,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你的存在。
由美子紧紧抓住这个叫纲川的男人打来的电话,她边哭边说,但已不再发抖。当讲到用剃刀割腕时,她又大哭了起来,但她表示决不会趁人不注意再做同样的事情了。
然后他俩的情形,就是站在旁边听也不会完全明白。因为只有纲川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由美子只是回答或点头,或是说了什么再哭起来,或者只是道歉。条崎觉得自己很尴尬,突然他感到了一丝寒意。
不知纲川又说了什么,由美子斜着眼看了看条崎,然后对着话筒说。
“什么?嗯,是的,也许墨东警察署会叫我去的。”
说前面的话的时候她显得很亲密,但说到“墨东警察署”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厌恶和胆怯,然后她好像把这种情绪也带到了条崎身上。可能是她平静之后想到了条崎到底算是哪一边的人这个问题。
但这件事还是和条崎有点关系。纲川,这倒不是一个很少见的名字,但也不是一个极常见的名字,条崎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或是见过这个名字。不会是判断错误吧?
“这个……”由美子把电话递给了条崎,“纲川君有话和你说。”
条崎接过电话,用手捂住电话问她:“这个叫纲川的人是你的朋友吗?”
由美子吃了一惊。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是的。”她回答的声音很小。
“不好意思,他是你的未婚夫吗?”
由美子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不是这么回事。”
是吗?条崎边说边把手从话筒上拿开。
“我们已经说完了,谢谢你照顾由美子。”纲川浩一说话非常流利。
“谢谢你在危难时候帮了她,你们是不是要把带到墨东警察署?如果是这样的话,请等一个小时,我想陪她一起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条崎又想了很多问题。这个男人一定误认为他是来这里工作的,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向高井由美子解释过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回头想一想,高井由美子并没有告诉那位叫纲川的男人他是曾要和她相亲的对象,自从案件发生以来,她想见他告诉他哥哥是无实之罪。
“喂?喂?”纲川在叫,“你为什么不说话?”
“噢,对不起,因为要在电话里说的话,会用很长时间,但总之一句话,我不是因为公务才来这里的。”
对方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关于这件事我想以后再告诉你,我为什么来这里,高井由美子会向你解释的,高井,可以吗?” 听他这么一问,高井由美子狼狈地缩着脑袋,只是在不停地点着头。
条崎拿着电话对纲川说:“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好吧,我马上过去。”对方好像生气了,“刑警先生,请你看住由美子,刚自杀受伤的人是最危险的,一定不要让她一个人待着。” 条崎想用不着你来教我,但这话到了嘴边都没有说出来,他只简短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就把电话挂断了。这时候的由美子就像是一位自己的律师刚离开和刑警两个待在调查室里的犯罪嫌疑人,事实上,今天的她就是这种心情。
条崎只好在这等下去了。由美子叫他回到屋里去,因为走廊太冷。就在这时,刚刚挂断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条崎条件反射似地抓起电话,当听到一位男人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确实无误,是搜查本部的刑警,是负责高井和明案子的一名刑警,和条崎同属墨东警察署。
对方并没有发现接电话的是条崎,只是公事公办似地说请寄居在这里的高井由美子接电话。倒不是犹豫,这种时候,也不是瞒的事情。条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问对方是不是要到这里来,吃了一惊的同事说当然要去。
“你们是为了摄影杂志报道的那件事吗?”
“是的。我们要去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司非常生气,高井的妹妹要干什么,因为这件事,从今天早上开始我们都被叫去了,真是麻烦。哎,条崎,你怎么会在那里?你不是负责编辑的吗?你什么时候调到步兵组了?你可不要乱来。”
“待会儿见面后我再向你解释。”条崎急忙说,并把电话挂断了。他叹了口气,步兵组的人说什么倒不要紧,只是被武上训斥会很难受。早晚会让他知道,但条崎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算是说他会发现,其实也不想真的让他发现,更何况自己是个胆小的人。条崎非常清楚自己,自己是个非常非常胆小的人。
武上也许会把他调离编辑组。其实武上并不是一个不能原谅下属犯错误的人,但他是一个不能允许下属背叛他的上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武上既不训他也不生气,只是不搭理他。到目前为止,这才是条崎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条崎君。”由美子轻轻地叫他。
“搜查本部的人马上就来了。”条崎低着头回答,“我想他们可能会说一些不太好听的话,当然,这不是他们佩服你的所作所为的话。”
由美子也把头低下了。
“但是有那位叫纲川的人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不用害怕了。”
“条崎君……”
“我会和我的同事一起回去了。”
“不是这样的,条崎君会因为这件事而被批评吗?” 这个问题让条崎感到意外,他不由得回头看着由美子。她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
“不要紧。”条崎回答。事情已经这样了,他只能这么回答。
事情已经这样了,武上会说算了吧。条崎觉得这种想法实在愚蠢。但是,即使再让他遇到同样的事情,他也许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一个人如果是好人,就是站在地狱的针山上,他也还会是个好人。
最后,两位刑警比纲川早一步到了这里,一看到他们,由美子就紧张地浑身发抖。她好像是认为这两位刑警会先把条崎带走似的。
因为是同事,所以他们的谈话没有让由美子听见,当条崎要向他们说明事情经过时,这两人狠狠地把条崎说了一顿。“你简直是晕了头。”“要是让一个女的弄得如此不自由,以后我给你介绍几个。”
“不是这么回事。”
“你真是个好人。”
“我知道。”
“这个女孩因为没人理她,就用自杀这种手段。她是不是去找被害人的家属并把人家的头弄破了,对方都被送到医院了?”
“事情不是还没有搞清楚吗?不要忙着下结论。”
“你听到了什么?”
“我也没问她,只是怕她再发生意外。”
在等两位刑警来之前,由美子告诉条崎的只是目前他们的生活状态、父亲的病情和今后的打算,由美子也没有谈到她为什么要和条崎解释哥哥是无实之罪。他想引她说,但她都岔过去了。
从由美子的言语中,条崎感觉到她对把条崎卷入这件事中而感到内疚,她想让事情到此为止。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而不是个自私的女孩。这样的话虽然条崎能好过一些,但对她自己所希望的事情,条崎是一点作用也起不了了。也许武上已经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了,无论怎么做,条崎也不可能再去帮由美子了。
两位同事骂完条崎之后就让他赶快回去,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是应该赶紧撤出。但是,条崎总在担心那个叫纲川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并不是因为他是让由美子倾心的男人,而是条崎总觉得在哪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其实,等一会儿高井由美子的一个朋友要过来。”他对那两位刑警说,“这个人叫纲川浩一,你们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这两名刑警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个人拿出了笔记本。
“我也知道这个名字。”
“他是个年轻男人?”
“是的,是由美子的朋友。”
“现在,高井由美子的朋友和恋人都离得远远的。” 正在翻看笔记本的刑警噢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人。”
“他是谁?”
“栗桥浩美的同学,从小学到中学一直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也是高井和明的同学。”
是吗——条崎的眼前一亮,怪不得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如果他是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同学,在毕业名单上一定有他的名字,即使是没有直接交谈过,他也一定是刑警们的线索。纲川这个名字可能是作为线索出现在以前的报告书中。
“但他对负责高井和明的刑警而言并不是太重要的人物,负责栗桥浩美的刑警可能知道得更详细些。”
“为什么?”
“纲川浩一和栗桥浩美的关系特别好,他们中学同学都这么说。”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和高井由美子扯上关系呢?”
“不知道,据说这个名叫纲川的男人很有人缘,所以栗桥一看到他之后就喜欢上了他。你问谁,谁都是这么评价的。”
“他是一名优等生吗?”
“好像是,当时的任课老师都能记得他的情况,他的外号叫豌豆,是个非常爱笑的可爱的男孩。我们负责高井和明案子的线索中也经常出现他的名字,我只能记住这些了,实际上,纲川还经常帮高井和明学习。”
“真让人感动。”
“栗桥浩美的学习也不错,很讨女孩子的喜欢,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学生,但他经常做一些让老师很难处理的事情。但纲川不是这样的学生,确实是个好学生。你要想了解详细的情况,可以去问负责栗桥案子的同事。”
“优等生长大成人后还是优等生,他还要去关心因受哥哥杀人案牵连而陷入困境的妹妹?”
有一位同事笑了,但条崎没有笑,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现在在干什么?他的职业是什么?”
那位同事又看了看笔记本,简单地说了句“学塾讲师”,“他是个老师”。
“老师……”他用胳膊碰了碰条崎,“跟你说这些事情也没什么用,你知道以后又能做什么?还是早点回警署吧,等着武上训你吧。”
听到武上这两个字,条崎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赶紧拿起外套跑了出去。
刚跑出胜木家大门来到同事开来的汽车旁边,条崎就发现从道路的右边开来一辆车,车停下之后,车门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位高个子男人。他穿着茶色夹克和牛仔裤,留着长发。
年轻男人向胜木家走来,他的脚步一点都不犹豫且非常坚决,走近之后可以看清他的脸了。相貌很柔和,与其说他长得帅,倒不如说他看起来很儒雅。
两人擦肩而过,距离非常近,肩膀几乎都挨着肩膀了,但那个男人看都没看条崎一眼。条崎还回头看了一下,那个男人宽宽的背把胜木家的门牌都挡住了。
走到大门口,那个男人就大声喊起来:“家里有人吗?”
这个声音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个人的声音,没错,他一定是纲川浩一。
一个很正义的同伴——条崎觉得没什么意思,但觉得有点冷。
条崎赶快往车站跑去,突然,上衣里面口袋里的袖珍对讲机响了,拿出一看,液晶显示器上用片假名写着“混蛋”。
不用说,条崎也知道写短信的人是谁,他觉得更冷了。
这一天,前烟滋子很晚才起床,她边梳理着乱乱的头发,边用惺忪的眼睛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因为太困了,早上都没来得及和昭二说对不起,他就起床了。
前一天晚上,《日本文献》的作家和编辑举行新年酒会,到凌晨三点才回家,所以今天早晨,她根本没有发现昭二起床上班去。因为临出门时告诉昭二她回家会很晚,所以回家时他已经睡着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他可能会生气吧,也可能会担心。上午去工厂看看吧。从现在开始,她连做便当的时间都没有了,因此还要去买些好吃的回来。
——这还是挺麻烦的事情。
公公婆婆都在工厂里,她去了之后,他们一定会说些什么的。这还不如在家等昭二回来再向他道歉。
尽管如此,昨天晚上她还是很高兴的。大家说了很多正经的话,也说了很多无聊的话,大家毫无顾忌地谈着话,非常热闹和亲密。滋子第一次认识到了支撑《日本文献》的力量所在了。所以,尽管她觉得不能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但她还是不想回来,所以回家才会这么晚。
头有点疼,滋子基本上还是能喝酒的,很少有连醉两天的。之所以是现在这样,可能是因为太兴奋了吧,所以还是应该出去走走。
脑子里想的全是报告文学的事情,但滋子平时还是要花时间做家务的,多数时间是在丈夫和公婆无聊的谈话中度过的。真正成为报告文学作家的时候也只能是她一个人面对电脑的时候,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她必须扮演前烟钢铁厂的儿媳妇的角色。连载刚开始的时候,公婆以刊登有儿媳妇写的报告文学的杂志热卖而自豪,但等他们慢慢习惯之后,他们也就不再自豪了,当然也就会指责滋子作为儿媳妇所没有做到的地方了。只有他们出门时和只知道前烟滋子是报告文学作家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会忘记她在生活中的不是。
正在她一个人呆呆地喝着咖啡的时候,公寓外面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可能是简易住宅的缘故吧,正当滋子想到这些的时候,脚步声来到了滋子的房间前,咚的一声,门被推开了,昭二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
“滋子,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因为天气冷,昭二的脸很红,他很兴奋。滋子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因为她看到昭二的眼神太不平常了。她腾地站了起来,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不是有人病倒了。
“出什么事情了?是公公吗?是婆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婆两人都有高血压,只能靠降压药生活,但因为年纪大了,他们经常忘记吃药,或者是说没什么用处故意不吃药,真要是有什么事情是很麻烦的,所以,他们一直非常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