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桥浩美把煎蛋吃完了。很好,大幕已经拉开,空气都是甜甜的。随着死者的出现,他也开始脱胎换骨了。
制定计划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伙“豌豆”在什么时候嘲弄别人的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栗桥浩美主张当天就做,而“豌豆”则主张要慎重一些,他认为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这样的话,也许另一个垃圾箱里的手包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栗桥浩美尖声叫道。“豌豆”笑了,他说,如果那只右手被人发现的话,警察会把大川公园所有的垃圾箱翻个底朝上的,你根本不要有这种担心。
可栗桥浩美还是不满意,这里是安全的,不要有任何的担心。是不是应该趁热打铁?早一点让同伴们知道我们的存在——
同伴、同伴、同伴。
在和“豌豆”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同伴”这个词就是一个暗号。“同伴”既可以是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察,也可以是报道这起案件的媒体的记者,还可以是传播这个消息的普通百姓。“演员”的家人们也可以称作“同伴”。
是的,是“演员”,这也是一个暗号。“演员”指的是那些死去的人们。而“豌豆”和栗桥浩美则是充满智慧的这场好戏的导演。有时也叫作“女演员”,“豌豆”有时还称作“全体演员”。为了让整个事件能顺利演出,分派角色是非常重要的。
今天是1996年9月12日,好戏开幕,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可栗桥浩美并不喜欢第一个出场的那只右手的主人,因为她是个让人扫兴的“女演员”,他不喜欢她的长相,她的声音也不好听,就像气球爆炸的声音。
可“豌豆”选中了她,他说他一直在等待像她这样的“女演员”的出现。身体特征比较合适,但这个女孩子的身份不太清楚,确实,这个女孩的右手上有颗小小的黑痣。据她本人介绍,她没有家,她的父母不负责任,根本就不关心她,她离家出走后,他们也不会去找她,反而认为她离开家能省却自己的麻烦。
那个女孩很能说。她说自己十七岁了,但说话却很幼稚,用词也不够丰富。她一边说,“豌豆”一边为她纠正错误的用词,告诉她正确的表达方法。
是的,那个女孩很能说。
当他们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开始的时候,她还不太相信。我的身体不是你们的目标吗?你们不想和我做爱吗?真是第一次碰到你们这种奇怪的男人。然后她又非常不安地问“豌豆”:我没有魅力吗?我知道自己有点胖,刚才我还吃了两块粘糕,可平时我不是这样的——
栗桥浩美说,好了,我们可不是用钱买女孩的。不知为什么,那个女孩只是和“豌豆”说话,有什么问题的话,她也总是问“豌豆”。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过我,只是有时用眼扫我一眼。我不高兴了,把身体靠过去和她说话,但她还是隔着我仰着头看“豌豆”,或是问“豌豆”什么问题。
——这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栗桥浩美想,哼,我还是比不上“豌豆”。无论是多么拙劣的演员,都知道谁是导演,都知道要按导演的话去做。
可以呀,我就是“豌豆”,“豌豆”就是我,我们是一体的,是一条心。
是的,那个女孩很能说。说到一半,自己都为自己所说的话而感到高兴。以前,没有人像这样听我说过话,无论是父母还是学校的老师,都装作看不见我,他们也一定不会在意我到底在想什么和考虑什么。
她说父母在自己七岁时就离婚了,然后各自又很快决定了再婚的对象——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因此,我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不会吧,先不说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一定会非常关心你的吧?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十月怀胎才生下了你。
听他们这么一说,那个女孩使劲地摇了摇头。这都是假话,母亲关心所有孩子的任何事情,这是——这是——神、神——
是神话还是传说?
那、那个!神话。我的母亲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我长得很像和她离婚的丈夫,特别是眼睛。因此,她一看到我,就会想起她的丈夫。我母亲的那个男人看到我当然也会想起她的丈夫。所以,我只是一个吃闲饭的。
我爸爸那边更是不得了。他的那个女人特别爱吃醋。所以,每次看到我,她就会想到我是爸爸和妈妈生的孩子,她就会像发神经病似地把盘子什么的往我身上扔。你们相信吗?
所以我没有去处,当然也不会有人关心我,我不回家也不会有人在意的。所以我也不在乎了,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也很不错呀。
“豌豆”微微一笑,那个女孩不由得也笑了起来。过去,他也笑过,但“豌豆”的笑是为了让那个女孩也笑起来。
然后“豌豆”说——你就是我们要找的女孩子,你的去处就是这里,你是我们的——
女演员。
后来,那个女孩就进了垃圾箱。
还有另外一个女演员,就是那个手包的主人,栗桥浩美很喜欢她。那个女孩不错,非常可爱,名叫古川鞠子。她的皮肤的颜色和感觉让栗桥浩美想起了小时候自己非常喜欢的橡胶新娘的手感。那是一个淡粉色的橡胶新娘,轻轻一扔,它就会轻轻地弹起来,可它决不会跑得很远,总是能回到他的手上,从来不会离开他。栗桥浩美把这些话都告诉了古川鞠子,她那淡粉色的脸上顿时流满了泪水,她说,我不会逃跑的,你把这根绳子解开吧——
那是晚上她走在从东中野车站通往住宅区的马路上的时候,那天晚上她确实是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于是,“豌豆”发现了她。后来一问,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在夜晚的马路上,她看上去很高兴,只有她的周围是明亮的。虽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也没有和她说话,但他知道她是我们一个重要的女演员。
“豌豆”告诉她有一个人得了急病。他说自己的朋友突然肚子疼得很厉害,非常痛苦,不知道附近有没有急救医院。古川鞠子是个好姑娘。她担心地看着躺在后面座位上装成得了急病的栗桥浩美。
然后她说——附近没有急救医院,可我们家就住在附近,我回家打电话叫救护车怎么样?我妈妈也在家,可以让这个病人在家里躺一躺。
她的家就在附近,古川鞠子想回去。她不想登上我们的舞台,她想回家。
我们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豌豆”的脑子转得很快,他同意了古川鞠子的建议。他甚至还向她表示了感谢。你们家在哪个方向?我可以开着车慢慢地跟着你。“豌豆”是个很认真的男人,他没有突然让古川鞠子“一起坐车去”。因为如果这么说的话,对方一定会有戒心的。
在这夜晚的马路上,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了。
古川鞠子用手指着说:“我家就在前面拐弯的地方。”真是太天真了。然后,她又用担心的眼光看了看车里的栗桥浩美,转过身往前走去。
“豌豆”抓住了这个机会。古川鞠子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已经闭上眼睛的女演员就像个木偶了。
把鞠子弄上车,他们慢慢地把车开动了。他们还故意放慢了速度看着她指的自己家的方向并开了过去。虽然他们体会到了一种胜利感,但栗桥浩美还是紧张得浑身发抖。
古川鞠子哭得很厉害,也非常生气。尽管这样,他还是听明白了,自己的父母吵架了,父亲已经离家出走了。
真是可怜。“豌豆”说。古川鞠子低下了头,她对“豌豆”非常反感,也许是不喜欢“豌豆”。他之所以和鞠子在一起的时间比较短,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可是,栗桥浩美还是喜欢她的,像粉色橡胶新娘的鞠子,他在心里这么叫着她。他觉得她就像是小时候的小伙伴。
就算是真的话,他也不会让她退场的。他求了“豌豆”,他只求了“豌豆”这一次。可不可以让她在我的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豌豆”说,剧本是不能改的,而且在你没有满足的时候开始下一个故事,一定会更高兴的。
没有办法。他拒绝了。但作为补偿,和古川鞠子有关的嘲弄别人的事情要由我来做。
“豌豆”放声大笑。嘲弄人的事情全都是浩美的事情,你比我做得好,这些就交给你了。
因此,在开始捉弄人的时候,栗桥浩美也很兴奋。为人谨慎的“豌豆”一个劲地劝着他。这种事情要早一点去做,越早,火会点得越大,我有信心,要是这只右手能被人发现的话,好戏马上就会开始的。
“豌豆”嘿嘿地笑着,他屈服了。我输给浩美了,确实像你所说,早一点引起大家的关注可能要好一些,我的想法可能过于慎重了吧。
还是浩美你来做吧——
“——无论如何,我也想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说一说,这个想法不行吗?”
“不,这个方法不错,所以我也可以去说,并不是非得哪一个人去说。”
“不,谁说都行,你也可以啊。”
“对不起,那谁去说呢?”
“不能报出姓名来。”
“这样的话,那我们的意见和希望呢?”
“哈哈,可不是这么伟大的想法,只是一点点消息。”
“消息……”
“嗯,因为大川公园的死尸,今天社会上一定很轰动了。可说是尸体,但只发现了右手。”
“啊,是这样的。”
“然后,还有那个女孩的手包。人们会认为它是那个叫古川鞠子的女孩的东西吗?” “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栗桥浩美躺在座位上大声笑起来。这是一种愉快而又兴奋的笑声。
他坐进自己的爱车,把车窗全部打开,右手支在车窗上,虽然风有点冷,但心情非常好。
他把车停在了栗桥药店附近的公园旁边。说是公园,其实那里很小,因为没有玩具,所以里面也没有孩子。里面只有一些树木和花坛,有一位老人牵着狗在散步。
捉弄开始的时候,应该在哪里打电话呢?“豌豆”告诉他,选择地点非常重要。如果使用手机的话,几乎不用担心被人探测到。可是打电话的时候不能让别人从电话里听到电车的声音,站前的喧闹声,孩子们的叫声,商业街的买卖声,不能选择能让人通过一些线索圈定范围的地方,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事先,栗桥浩美到处寻找外景地。他找了好几个地方,但还是觉得父母家附近的这个公园旁边的单行道是最佳选择。这里很安静,而且还是禁止通行的学校区,车辆很少,不仅如此,当孩子们放学回家后,这里很少有行人通过。在这里,他可以不被人注意,一边看着树木,一边悠闲地打电话。
“好了,我有点事情想告诉你。”
栗桥浩美对着左边的手机温柔地说。
“大川公园里已经不会再找到任何东西了,当然,古川鞠子的尸体,那个手包是扔在了那里,可她的人被埋在了其他地方,因此,那只右手也不是她的。”
“喂,喂,你知道案件的详细情况吗?”
这家伙可能是个新闻记者吧。栗桥浩美高兴地想着。遇到这种情况,他也过于紧张了吧,声音都在发抖。
“那只右手是谁的呢?”
“这个可不能说,警察会去调查的。”
对方紧张了。栗桥浩美忍住了,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如果笑得太厉害,也许对方会认为自己是个轻薄的家伙。
“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现在只能说这些了。好了,我要把电话挂断了。”
他这么一说,手机里传来对方紧张的声音,栗桥浩美抬起右手,把手指弄出了响声,并说了声拜拜,然后把电话挂断了。
他满脸带笑,做了一个深呼吸,干得太漂亮了,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好了,我可以撤了——
他抬起头,突然,他的表情僵住了。后视镜里有一张自己非常熟悉的大大的脸。
高井和明——是和明,和明笑眯眯地看着他。
在大川公园事件中,有许多女性成了牺牲品,而且罪犯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他居然给电视台打电话,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真是前所未闻的案件,也是前所未见的罪犯。除了这些之外,他可能还要做其他的事情。人们之所以感到恐慌,就是因为他以后一定还会做其他的事情——
整个日本都是这么认为的。这件事让人们目瞪口呆。特别是和古川鞠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以及她们的父母,这种恐慌已经不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可是事实是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恐慌。无论人们多么害怕和恐惧,如何不满警察的工作,如何分析社会规范的扭曲才会出现这种犯罪,罪犯也不可能马上就被抓到。虽然这不是别人的事情,但和自己还有一定距离,不会马上和自己产生联系,对这种事情而感到神经紧张,也不过如此吧。
因此,在这种时候,人们往往会寻找一条退路,方法是各种各样的。爱起哄的人虽然有好奇心,但因为这样的情况也变成了“外野”,让自己远离这起案件。如果再进一步的话,他们只会装成刑警或侦探似地对案件进行分析并要追捕罪犯。或者去议论那些在大川公园事件中还没有查清身份的、成为牺牲品的女孩们,“理性”地认为“她们之所以会被卷进如此恐惧的事件中去是因为自己也有过错,所以自己才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还有想得更简单的,那就是“忘却”。每天很忙,这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没必要那么关心它。
即使是在有像由美子这样的女孩的高井家,在最初的一两天里,夫妇二人也为如此恐惧的事件而担忧。他们说不让由美子一个人出去送外卖了,外出的时间也不能太长等等,看上去吓得有点神经质了。要说在现实生活中如何才能反映出这种恐惧的话,那就是什么也不能做。
首先,如果限制由美子的活动的话,那将会影响高井家的家业——长寿庵的正常营业。因为他们认为让由美子去送外卖是件危险的事情,因此要马上雇用一个能代替她的送外卖的店员——可长寿庵也不是那么富裕的。今天,最重要的人工费达到了很高水平。另外,如果禁止她随便外出而且规定她必须早点回家的话,虽然她是个女儿,但已经不是个孩子了,由美子当然不会答应的。
最后,他们只能一边同情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不幸,并感到了许多恐慌,一边只能把它忘却。他们只能不打听任何消息,也不关心任何事情。对于热衷于做生意的高井家的人而言,连日来对这一事件进行大规模报道的白天的电视节目和他们没有太大关系,这么做也不是太困难。
由美子很敏感,她知道父母因为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儿而不想去听或了解关于大川公园事件的情况,他们就是这样的父母。因此,她也不提这件事,看了电视以后也不说什么。如果在常来的客人中有人提起这件事,她也会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不和他们谈论。
可是由美子本人和普通人一样——不,比普通人还要关心这件事,她一直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以年轻姑娘为目标的变态的罪犯——而且看上去还相当聪明——仍在东京都内横行霸道。她不能不关心这件事,她认为自己才是最想了解事情的详细情况的。
因为她不能看电视,所以她只能通过看报纸和周刊来了解情况。可是如果她公开看的话,父母会训她的,她必须不让别人注意。真是费尽了心思。
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由美子发现哥哥和明也对这件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可是很少见的。
和明最喜欢职业棒球和电视连续剧。由美子不太懂棒球,但和明好像是弱小球队的球迷。九月份赛季快要结束的时候,关于得不了冠军的球队的比赛情况,体育新闻只报道比赛结果,和明连这种不起眼的新闻也会用心地寻找。
而电视连续剧,由美子也很喜欢。可就算是电视连续剧,她有时也羞于和和明谈论。因为哥哥是个男的。不知为什么,有时也会觉得他非常熟悉电视剧。和明在看电视剧的时候,他不仅知道剧情的发展和演员的动向,还会用心了解一些详细的情况,例如哪个电视剧的编剧以前写过什么剧本,这个场面的外景地在哪里,这个电视剧是模仿哪个成功的电视剧的。
所以,平时和明看报纸的时候,只看电视版和体育版。看杂志的时候,他也只看体育杂志或电视杂志。下午休息的时候,哥哥端张凳子在厨房的后门边晒太阳边看电视杂志。由美子已经熟悉了哥哥的这个样子,她很难会把这作为一道风景。
“要问哥哥在哪里?啊,可能在后面看报纸吧。”她一般会这么说。
可是,自从大川公园事件发生以来,和明开始看报纸上的社会版了。不仅如此,他还特地买来各种周刊和晚报。偷偷看一看哥哥正翻看的报纸,题目都是“剩下的尸体在哪里”、“对罪犯的推测”等等。很明显,和明是为了了解更多的关于大川公园事件的后续报道和详细情况才买来各种报纸和杂志的。
可不公平的是,和明虽然也看这些报道,但父母一句话也不说。其中也可能是因为和明从来不说自己都看了哪些内容,父母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吧。本来他在家里,话也不是太多,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着听听而已。因此,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如果和明突然变得能言善辩的话,那家里所有的人都会怀疑他的精神状态的。
不管怎么说,平常和明的生活几乎和社会没有什么联系。作为一家荞麦店,他虽然有打理这家店的技术,但他还是不善于和客人交流,也不说一句好听的话。和明一个人能不能继承长寿庵?虽然父母没有说出来,但他们好像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没有由美子的话——和明虽然是个认真的劳动者,但从某种意义上讲,他比由美子要重要得多,所以从小有点娇生惯养,到现在还像个孩子似的。
这样性格的他,只对大川公园事件感兴趣——
以前,也发生过许多重大案件,也有许多年轻女性被牵连进去的猎奇案件,可和明对这些案件没有丝毫兴趣。为什么呢?难道只有大川公园很特别吗?
因为舞台是在东京吗?可整个事件都发生在练马区和墨东区的二十三个区内,这个距离并不足以让人感觉到不吉利。
还是因为这次的罪犯自己说出来了吗?因为这个爱出风头的家伙给媒体打电话了吗?有点脱离社会的和明认为这有点反常吗?
“哎,哥哥。” 事件发生后的第十天,由美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问哥哥。
“哥,你很少如此热心地看报纸,有什么消息值得你关心吗?”
这是下午的休息时间。文子出去了,说是要去银行。伸胜觉得有点累在楼上睡觉。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干活的父亲时常会这样做,由美子突然感到了一种冷清。父亲的年纪还是大了。
听到由美子叫他,和明赶紧把报纸折好,回过头来。从他的这个动作可以看出,虽然已经为时已晚,但他好像还是想把正在看的消息藏起来,由美子笑了笑。
“你是不是在看什么我不能看的消息?”
和明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由美子抱着双手,靠在门口旁边的墙上。
“你是在看有关大川公园事件的报道吗?太突然了,你才关心。我也很关心,现在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
和明把报纸放在腿上,从白色工作服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烟。这是焦油含量只有一毫克的超轻量烟草。由美子和朋友一起去酒吧或卡拉OK的时候,偶尔也会抽抽烟,但她都会选择稍微冲一点的牌子的烟。可是,自从和明二十岁开始抽烟以来,他一直抽这个牌子的烟。如果光抽这种烟的话,那还不如不抽的好。
他笨拙地把烟点着之后,就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吐着烟圈。哥哥那细长的眼睛被烟一熏,更是小得可怜。由美子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动物园里大象的眼睛。
“哥,很少看你关心这种事情,不过,大川公园事件确实很少见。”
和明仰着他那张大脸看着由美子。
“晚上不要出去玩了,太让人担心了。”他温柔地说。
“我知道。在这件事平息下来之前,我不会出去太晚不回来,做那些让父母担心的事情。”
和明点点头。
“太可怕了,社会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家伙。”
“就是。”
“你要是晚上出去玩的话,那哥哥也会睡不着觉的。”
由美子放声大笑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那哥哥晚上也不能出去玩。”
和明微微一笑,低下了头。他从嘴上把烟拿了下来,然后扔进了脚下的一个空咖啡罐里。
吱的一声,听得非常清楚。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话——由美子想。平时,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仅要听说话的内容,还要能听到背后的各种声音。还要注意把谈论的气氛溶入周围的环境中去。可是,和哥哥说话时就不是这样了,非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