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这几句话是真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会因愤怒而失控。刚才的客观想法已经彻底消失了。他也知道心底里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这样不好,应该退回来,但他已经无法后退了。这种本能,这种感情太强烈了。
纲川盯着真一,然后用怜惜的口气说:“真是可怜,你也应该得到帮助,你简直就像一只刺猬在发起攻击——”
真一握紧了拳头。他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镜头,那就是他用拳头击打了纲川。但现实中,他的拳头一动也没动。
诺基哼了一声。它坐在真一的旁边,低着头,背上的肌肉和脖子好像都攒足了劲,准备向纲川扑过去。
主人的思想能传递给狗,狗也能明白主人的心思。诺基可能已经察觉对面这个男人就是真一的敌人。
真一慢慢地松开了拳头,他摸了摸狗的脖子。纲川看到这种情形,非常聪明地一动也不动,连一根手指都没动。诺基的威吓已经有了充分的效果。
真一看了看纲川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狗的身上了,真一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低着头。就像刚才纲川在公园里可以单方面观察一样,真一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也看到了纲川的异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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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九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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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从这里,真一还感觉到了让他大吃一惊的东西。
纲川的眼睛里有一种决不应该在这种场合产生的感情,这是一种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所以,它是那么露骨,那么显眼,就像是婴儿床上的水果刀和花束里的碎冰锥。
就像是能用手摸到了一样,真一已经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种东西的存在了。他的愉悦,他的高兴,他的快乐。
这家伙是把我的愤怒、我的混乱和我所说的话当做玩具在玩。
这家伙从开始就希望这种状况的发生。
“这确实是只不错的狗。”纲川和蔼地说,像是在安慰诺基,“塚田君,你至少不是孤独的,你有一位如此坚强的朋友。我可以放心了。”
真一觉得从头凉到脚。
这家伙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
真一睁开眼睛:“是这样的,这是你故意做的,我没有多想吧。”
纲川非常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特意安排的,饭田桥旅馆的风波。是你,特意把有马先生他们那天在旅馆聚会的事情告诉由美子的,然后再挑唆她。你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为了引起一场风波,你特意告诉她的。”
是这样的。这件事成了许多事情的导火索,这都是纲川事先安排好了的。
在旅馆风波发生以前,纲川跟着由美子频繁地接触前烟滋子,这也是为纲川自己写书而做准备。要想收集案件的调查进展情况以及观察舆论的导向,待在正在以此为主题写报告文学的滋子身边大概是最好的办法了。滋子又是一个很直率的人,而且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如今再回头想一想,就连外行的真一都觉得这个办法太巧妙了。纲川对此非常清楚,他把滋子当成消息来源,一旦时机成熟,他就以旅馆风波为借口,让由美子离开滋子,并把她藏起来……
就这样,今天的他已经成了媒体的宠儿。
由美子也已经被他俘虏了。
他的周围全是狂热者。
但是,这还不够,纲川太贪了,他还想让最强硬的真一和有马义男等所有人都能就范,想把前烟滋子拉到自己这边来。然后用非常高明的方法作战,最后他自己能控制所有的人。这就是这个家伙的愿望。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今天的真一像一匹烈马,要花时间驯服他,越是强硬,他越觉得有意思。所以这个家伙很是高兴。
这就是这个家伙的真实想法。
在这种强烈的第六感觉的漩涡里,真一一时说不出话来。纲川把身体向真一这边挪了挪,想说些什么。但他突然睁大眼睛向真一的后面看去。
“你认识她吗?”他的眼睛盯着那边问真一。
真一回过了头。他看见通口惠站在亭子后面灌木丛的对面,他没有惊讶。他现在除了观察纲川之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别的问题了。
和平常一样,通口惠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在真一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她已经向这边走了过来,她不是走向真一,而是向纲川走去。
“你就是纲川浩一?”她问。她穿着一件短上衣,下面穿的是一条牛仔裤,脸色不太好,头发好像刚刚剪过。
“啊,是的。”纲川站起来回答,“你是塚田君的朋友?”
通口惠看都没看真一一眼。“我是这家伙的敌人。”她简单回答了一句,然后仔细打量起纲川,“哎,我想请你写本书,写一本关于我爸爸的书,可以吗?”
真一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有一种被人打了一耳光站立不稳的感觉。你爸爸?想把你爸爸的事情写成书?
“你是——塚田君的敌人?”
纲川浩一打量着真一和通口惠,虽然他表情严肃,但他的眼睛又在发光。这很有意思,这家伙又高兴了。
“也许你和塚田君家发生的事件有关系?”
“是的。”通口惠点点头,一点都不感到羞愧。她完全无视真一的存在,“我的爸爸是主犯,叫通口秀幸。但是他做这件事是有原因和理由的。说真的,我爸爸不是那种能去杀人的人。我想请你把这些事情写进书里。”
“不要开玩笑。”真一终于说了一句话,“我不会同意这种事情的,谁同意你这么做了?”
“用不着你的同意。”通口惠根本没有把真一放在眼里,“这是我们家的事,为什么必须要得到外人的同意?”
外人!真一觉得眼前一黑,胸口有股热血在往上涌,涌到了头上,到了手上,到了脚上。他握紧拳头向通口惠打去。
“你还不罢休!”
没想到纲川飞快地跑过来,挡住了真一,把通口惠推到了一边。真一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他晕晕乎乎地站起来又一次扑向通口惠,但他再次被推倒了。这次,纲川按住了他的肩膀。
“不许使用暴力,这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静,真一气喘吁吁的。通口惠的一句“外人的你”和纲川的一句“不许使用暴力”,这两句话好像是取代了氧气流进真一的肺部,像是要从里面把真一撕裂。
“你冷静一点,打她一点用处也没有,是不是?”纲川好像在教训真一,他简直就是个吵架的裁判。真一像个傻子似地在想,尽管这不是吵架,尽管这不是我的不对,尽管被杀的是我的家人,尽管被杀的是我的人生。尽管这样,他制止了吵架,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情。尽管这样,自己还被说成是没有关系的外人。
纲川把脸贴近真一,这种不合时宜的亲密就像是两个共犯的亲密。他小声说:“这个地方一直在警察的监控之中,所以最好不要在这里发生冲突,否则刑警马上就会赶来,那可就麻烦了。”
真一终于能看清纲川的脸了:“被监控?”
纲川点点头:“他们认为真凶X会和我接触,他们不是害怕,而是希望X会和我接触,我就像个诱饵。当然,这件事是不能公开的,是不是?如果警方公开承认对我进行监控,那就说明我所提出的建议的可信度是很高的。”
真一一下子觉得很疲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知道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你们在嘀咕什么?”通口惠伸过头看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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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九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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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川君,你打算听我讲吗?”
纲川用两只手拍了拍真一的肩膀,走到通口惠的旁边。他从夹克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通口惠。
“今天晚上,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再另选时间,慢慢地聊。”
通口惠接过名片,高兴地笑了。然后她第一次把目光转向了真一。她看着真一说:“我曾经给你写过信,是让出版社转交的,但没有回信。”
“我的信太多了。”
“是的。但今天我的运气不错,前天我还看你在电视上讲这个家伙的事情呢。”她用鼻子指了指真一,“看完以后,我就想如果跟着这个家伙,一定会在某个时候遇上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你可以走了。”纲川挥手赶她走,“你要替塚田君想一想,你跟踪他,塚田君会是什么感觉?你想过没有?”
通口惠没有回答纲川的话,转过身走了。听着她那轻快的脚步声,真一又想追上去打她一顿。但是,他的脚动不了,他的身体也很沉重,彻头彻尾的失败感,他只想从这个地方消失。
纲川盯着真一,过了一会儿,他稍微压低了声音说:“刚才她说的那个电视节目,你看过没有?”
没看过,他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所以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但他忽然又觉得这样不行,所以又对他说:“你想让我看你的电视节目吗?”
因为救不了父母和妹妹而感到自责。你和前烟滋子交往,她认为栗桥浩美和高井和明都是坏人,你去帮她,也是为了通过谴责其他罪犯,让自己减轻心灵的重负。所以,你还是不能冷静地面对现实。”
“我不想听你的说教。”
“当然,在电视上,我并没有说出你的名字,不好的是前烟滋子,因为她了解你的这种心理,并利用了你。”
“滋子不是这种人。”真一的声音有点嘶哑,他挠了挠头发,并用力拽了拽,这种疼痛让他的精神有所恢复,他看着纲川说,“你绝对不能为通口秀幸写书。”
纲川好像很同情他,但他摇了摇头:“没有人可以阻止新闻撰稿人的。”
“你是什么,你根本就不是新闻撰稿人。”
“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会写我自己想写的东西,可以吗?塚田君。”
纲川再一次把脸贴近了真一,真一却把头扭到了一边,他能听到纲川的呼吸。
“任何人的心里都有阴暗面,不能说只有犯了罪的人才是邪恶的,你、我也一样,都有阴暗的地方。我要写的就是这个内容。因此,如果这次能为和明洗清罪名的话,我接下来准备写关于浩美的书。虽然他干了可怕的事情,但其中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想让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点。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心里也都隐藏着和栗桥浩美相似的东西。因为它可怕,所以才能让人有兴趣,我想把它揭开。我一定会比前烟滋子做得更出色。”
在你这伟大的构想中,有犯罪受害人的位置吗——真一想回敬他一句。但当他抬起头想问的时候,发现纲川已经不见了。想了好长时间,真一才想起武上的名字。他很后悔当时没有向他要张名片。那一天,真一在墨东警察署只和他说过一次话,真一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去见他。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指望负责栗桥和高井一案的警察,也未必能阻止纲川浩一要写关于通口秀幸的报告文学,恐怕也阻挡不了他们的接触。但真一则无法不将这种愤怒和恐怖讲出来。理由和说话的条理性被这种强烈的感情吹得烟消云散。怎么会说这种混账话?怎么会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听听他们的理由,难道理由都在杀人犯那一边吗?警察希望真凶X和纲川接触,还对他实行监控?他们认可纲川的主张了?搜查本部已经向纲川认输了?纲川浩一就是那么值得信赖的人吗?
我就不相信他,而且还讨厌他,总觉得这家伙有点怪怪的。这种几乎是本能的感觉,为什么别人感受不到呢?
他没有想到还要打电话联系,所以他在墨东警察署传达室旁边的长凳上等了很长时间。和他一起等的人中,大部分是因为交通违章来交罚款的,还有的人是来领被辅导的孩子,或者是杀了人来自首的。大家都很无聊,一点也不紧张。这毕竟是警察的办公场所。
“你是塚田真一吗?”
听到有人叫他,真一赶紧站了起来,抬头一看,他有点失望。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看上去有点胆小。来的人不是武上。
“我想见武上君,”真一赶快摇着头说,“如果他有事的话,我可以另外找时间再和他谈。”
“嗯,我知道,”这位年轻的警察点点头,像是在应付他,“武上今天正好有点事回本厅了,我和他联系过了,他让我代他见见你并和你谈话。”
他的语气像是在道歉。
“我叫条崎,在这里的搜查科工作。目前是在特搜本部工作,是武上的下属。这样吧,我们不在这里谈,请跟我走吧。”
真一被带到了一间小会议室,桌角上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还开着,旁边堆着许多文件。可能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乱七八糟的。
“请坐,快请坐。”这位叫条崎的警察急忙拉过来一把椅子让真一坐下,自己则坐在了电脑旁边。
“我先声明一下,我不可能完全代表武上君,但我会把你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转告武上君,如果我能解答,我会向你做出解答。这样可以吗?”
这是过于程式化的开场白,真一不会完全相信的。他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样子,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这个家伙不行,我得回去了。
“你的伤已经好了吧,但愿没有留下伤疤。”
听他这么一说,真一吃了一惊:“受伤……”
“是啊,在饭田桥旅馆受伤的不是你吗?”
“你怎么会知道的?”
“我们都要看周刊杂志的,这是武上君的命令,好像电视节目中也报道了。”条崎笑眯眯地说,“虽然没有说你的名字,但我听武上说过,我们很为你担心。”
“关于我的事情,武上还跟你们下属说了些什么?”
真一带着点攻击性的情绪。
“他也不会随便说的,他只是说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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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九章(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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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崎又给真一一种怯生生的感觉,真是太胆小了。正是因为用了这样的警察,才能让纲川浩一如此得意。
“你们对纲川浩一的周围进行监控,这是真的吗?”
条崎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这是真的吗?”
真一抬高了声音。条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件事情,你是听谁说的?”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
条崎像是求救似地看着电脑。然后,他咕哝了一句:“真的。”
真一又觉得头脑一下子热了起来。他拖了下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我要回去了。”
“哎……”
“真是笨蛋,警察什么也做不了。”
“你稍等一下,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我不应该发火吗?你们的调查一点进展都没有,却还给那个家伙特别的待遇。你们保护他,是不是就能说明你们已经认可了他的说法?”
“是的,是这样的。”条崎低下了头。
“他本人是春风得意,还说自己是诱饵,但他的真实想法是比你们抢先一步控制了整个事情。”
“他本人这么说了?”
“他得意得很。”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他本人说自己是个诱饵的?”
“他说过,就在刚才,我亲耳听到的。”
条崎睁开自己那细细的眼睛:“塚田君见过他?”
“他叫我出来的。”
“纲川为什么要叫你出来?”条崎眨巴着眼睛,仔细地瞧着真一,“你们以前就认识吗?你不会是他的学生吧?”
“我可不是开玩笑,”真一说,“他只是来打听情况的,因为他在由美子的问题上失算了。”
“由美子、是高井由美子吗?”条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这下轮到真一仔细地瞧着条崎了,因为他觉得条崎刚才的口气里夹杂了很浓的个人感情。
“警官,你知道高井由美子的事情吗?”
“当然知道,我的工作和这件事有关系。”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个人关系。”
他摸着眼镜的手停了下来,他把眼镜摘下来了。不戴眼镜的他的脸看上去像个没有戒心的孩子,他看上去和真一差不多大。
“你曾经为前烟滋子写报告文学帮过忙?”
“我没有起太大的作用。”
真一回答,他又重新坐好了。他开始对这位警察的事情感兴趣了。
“高井由美子一直接受前烟的采访,但现在在纲川那里。这些事情,我虽然知道,但又好像不知道。这个……如果你不讨厌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真一叹了口气。这是非常自然的反应,并不是嫌条崎“麻烦”。但条崎还是有点紧张。
“我只希望你不要厌烦。” 
真一摇了摇头,但脸上还是没有笑容,这次的叹气让他感觉到了身体的僵硬。
“我可以讲,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说得清楚,我的脑子,有个警察说过——是什么来着,也许夹杂着推测和偏见。”
“不要紧。”条崎平静地说,“前天,纲川在电视上对前烟说了许多片面的话。”
真一从和前烟滋子的那次见面开始讲,说了很长时间。条崎边听边记,他除了偶尔确认时间之外,没有提别的问题。
真一极力控制自己,感情不能太激动。但当他一个人快讲完时,说到对纲川的不信任感和嫌恶感时,情绪还是有点激动。尤其是想起他同意通口惠要求时的得意洋洋的样子,真一的心里有一股怒气往上冒。
“还有许多……”
条崎放下铅笔,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平时都是在疲劳时才会有这样的动作,但现在为什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呢。真一这才发现,这位警察的脸也有点发红了。
“其实我也见过纲川一次。”条崎说。
“是取证,还是了解情况?”
条崎苦笑了一下:“好了,你不要用这种态度说话。这话要说起来可能不太好,我先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吧,所谓的编辑,就是负责文件工作的人。武上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我们在他的领导下工作。”
这也就是说,他们不是负责调查的人了。
“我们一直在做着后方支援的工作。当然,因为我们要处理所有的调查资料,所以也能了解案件的大概情况并有个人意见,但除了极其特殊的情况,我们是不能在调查会议上发表意见的,也不能去调查和取证。”
真一非常失望。“武上君也是这样的吗?”
“是的,他作为一名警察,只能够支持搜查本部已经公开的意见。”
说完,他又赶快补充说。
“但武上君是名老警察,他有着和我们不同的影响力。目前对纲川浩一的周围进行监控,就是武上君向本部建议的。”
这句话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什么?自己是非常信任他才来找他的,没想到这个武上警官却是纲川浩一最忠实的信徒。
条崎默默地观察着真一脸上的失望与愤怒,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很混乱?”
“混乱?”
“是的,看得出你很是生气。纲川在你的面前同意通口惠的请求确实是太残酷了,但你必须把这件事和纲川与目前搜查本部正在调查的连续杀人案的关系严格区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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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犯》 第九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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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看着这位警察瘦小的脸,没有说话。他看着那台电脑。
“我也不喜欢纲川,他是一个不可信赖的人。”条崎说这句话的时候丝毫没有犹豫,“这是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写《另一位杀人犯》这本书和成为由美子的朋友,是不是都为了自己出名?”
条崎好像是在考虑该如何回答,他摇了摇头:“出名行为——我不这么认为。他可能没有想到会像现在这样所有的媒体都把他当成朋友,一下子把他捧了起来。当然他希望能成为大家的话题,但仅此而已。”
“他一下子成了名人。”
“嗯,”条崎又把眼镜戴上了,眼镜架发着光,“是不是出现了他没有想到的结果?他也被捧得有点飘飘然了。”
“这是什么意思?”
条崎对他微微一笑:“难道不是吗?确实,他不应该在这里伤害你并让你生气,但他甚至还说要写关于栗桥浩美的书——大概他全都要写,而且是必须写。《另一位杀人犯》的读者都在等待着,因为他也是栗桥浩美小时候的朋友。但如果这起案件调查结束后,警方能够认定栗桥和高井就是杀人犯,民众也会很快接受,这件事就会告一段落。可现在还为时太早。舆论之所以支持纲川浩一就是因为他站出来为高井和明辩解,而高井和明则还被怀疑是另一个牺牲品,并不是因为大家觉得他对整个案件的分析有意思。如果他把这件事情搞错了,那他就会在一夜之间,失去目前的名人地位。“